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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評論寫作實踐練習:《我愛這土地》評論

  一、2003年浙江大學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文學評論寫作”試題,就下列作品寫一篇評論。

  我愛這土地

  艾青

  假如我是一隻鳥,

  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

  這被暴風雨所打擊著的土地,

  這永遠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

  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

  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

  ——然後我死了,

  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裏麵。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二、材料分析:

  1、這是艾青詩歌中的名作,其“名”來自於詩中的真情和大愛,即對祖國、人民、土地的愛。2、艾青深受法國印象派畫家的影響,詩作重視感覺和感受,鳥、土地、河流、風、黎明等意象既有可感的形象性,又蘊含著豐富而深刻的思想感情。

  3、語言簡約、明朗、自然、散文化而又含蓄、蘊藉,飽含情緒,不拘泥於外在的形式,很少講究詩的韻腳或詩節的勻稱,建立了一種成熟的自由體詩歌形式。

  4、艾青的詩作將時代、民族、個性相結合,堅持現實主義創作原則,從大時代的角度寫人生情感,富有暗示性、啟示性,有一種特有的憂鬱美。

  三、範文

  艾青《我愛這土地》賞讀

  李鐵秀

  不用看署名,凡是對現代中國新詩略有所知的人,隻要讀到這首詩,都會憑借詩感直覺就可能給出猜想和判斷,這是艾青的詩。這首詩如此深沉而鮮明地烙印著詩人艾青的精神個體性及其藝術風格的標記,簡直可以說,這首詩就是作為詩人艾青的身份證。顯而易見,這首詩在艾青詩整體中擁有十分獨特而重要的地位和意義,因而它為人們所熟悉並非偶然。有人說,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然而細讀,尤其是把這首詩置於艾青詩的互文性文本語境中整體細讀,我們仍可從中見出如下風景。

  胡風曾說艾青“他底歌總是‘我的歌’”。有人又說,艾青是“土地的兒子”、“土地的詩人”,他的詩大抵如這首詩所寫的,是關於“土地”的歌。但在我看來,這首詩應該說是關於“我”和“土地”及其關係的詩。詩的題目因此是“我愛這土地”,而詩的開頭,開門見山恰好又是從“我”是誰(什麽)開始的。那麽,讓我們就從詩人在這首詩中關於“我”的想象說起。“假如我是一隻鳥,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詩是一種“假如”思維,“假如”即想象。詩憑借這“假如”思維的想象,從日常生活現實感覺的塵境進入審美感受與超越的詩境。所以,這“假如”即是詩性思維的內在機製,又是詩性語言形式的外在標記。因此,詩人們並非偶然地經常使用“假如我是„„”的句式,例如人們所熟悉的徐誌摩《雪花的快樂》中開頭“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中瀟灑„„”還有田間的《假如我們不去打仗》的開頭“假

  如我們不去打仗„„”等,即使有時“我是„„”前並未冠以“假如”一詞,例如郭沫若的《天狗》的開頭“我是一條天狗呀!„„”還有馮至的《我是一條小河》的開頭“我是一條小河,我無心由你的身邊繞過„„”等,其實從“神與物遊”意象生成的內在邏輯上說也依然還是一個“假如”,即想象所建構的結果。可見,假如沒有或不是這“假如”,詩何以可能?當然,“假如”即想象本身不是目的,重要的是這“假如”(想象)的具體過程與結果,看你如何“假如”和“假如”出了什麽。所以問題在於,詩人們如何直接或間接憑借這“假如”想象“我”是誰(什麽),以及由此建構和呈現出的詩人各自不同的審美個性與藝術才華的獨特性。沿著這一思路解讀《我愛這土地》開頭兩句,首先,既不是“一條天狗”、“一條小河”也不是“一朵雪花”抑或其他什麽,詩人艾青在這裏把自己“假如”為“一隻小鳥”,想象的獨特、意象的創造與自我的發現融為一體,由此叩開獨創的屬於自己的詩的世界。其次,“我”是一隻什麽鳥呢?這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歌唱”:“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可是,為什麽說“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所謂喉嚨嘶啞了,是否是因為鳥兒歌唱得太久、太用力、太殷勤、太痛苦了的緣故呢?我們知道,這首詩寫於一九三八年底。一九三三年因艾青歌唱《大堰河——我的保姆》而成名,中經《複活的土地》《他起來了》《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北方》《手推車》《洗衣婦》等一係列著名詩篇,直至寫這首《我愛這土地》,雖然“歌唱”的曆史不過五六年,但在那個苦難的時代,這又是雖短暫卻又無不漫長的時間啊?這期間,正如他在《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一詩中所告白:“——躺在時間的河流上,苦難的浪濤,曾經幾次把我吞沒而又卷起——”時而悲哀憂鬱,時而昂揚奔放,曆經這樣的歌唱,他的喉嚨似乎已經的確有些嘶啞了。然而即使如此,“也”還是欲罷不能、歌唱不止,——這是因為詩人自覺著“應該”?而這“應該”,不僅來自時代與民族賦予詩人的一種義不容辭的神聖的使命與責任,而且源自詩人心靈深處不可遏製的生命衝動的內在需要。如果說“我”是誰(什麽)的問題回答的是關於“我”存在的實體屬性,那麽對我“應該”如何的體認則是“我”作為主體的價值屬性。正是由於這種自我主體的身份想象和價值認同,詩人才自比歌唱的“小鳥”並自覺著喉嚨不免已經嘶啞的時候,自勵著:“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而這樣的屬於艾青自己的“歌唱”就不能不透著苦澀的、憂鬱的、悲涼而深沉的調子和色彩,從而鮮明地區別於同時代的他人的歌聲而擁有了不可重複的自身獨特的風格和意義。所謂“用嘶啞的喉嚨歌唱”像是一種自謙,更是一種自信。艾青曾說:“我生活著,故我歌唱。”詩人艾青作為一個自覺自信的“歌唱”者,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要歌唱和如何歌唱。而這種歌唱,正如他所說“衝蕩了一切個人病弱的唏噓,與對於世界之蒼白的凝視”,“羞愧於泛泛的叫喊,無力的叫喊”,聲音雖染上“土色的憂鬱”,卻“永遠帶著可怕的震顫”。

  艾青作為詩人而不是“寫詩的人”,不僅如上自比“小鳥”自覺著自己為什麽要歌唱和如何歌唱,而且緊接著坦露出了自己究竟要歌唱什麽——“這被暴風雨所打擊著的土地,這永遠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作為“小鳥”,詩人歌唱的不是天空和在天空中的飛翔,而是選擇了大地。在這裏,作為歌唱對象(內容)的第一個“這”,其所象征的,亦如“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封鎖著中國呀”所指,是被暴風雨打擊著的土地的“苦難”,而這土地的苦難與不幸,不僅使人想到抗戰年代戰爭帶來的水深火熱的民族災難,而且使人聯係同一時期艾青的其他詩作而自然聯想到因這苦難而“悲哀的國土,古老的國土”,“——這國土,養育了為我所愛的,世界上最艱苦,與最古老的種族”——“古老的”中華民族苦難的曆史命運與雪上加霜的現實憂患。苦難的曆史積澱與時代投影如此縱橫交織而滲透在這“泥土做成的鳥的歌”(穆旦詩《春》中語)聲裏,表達著詩人對土地熱烈而深沉的感情。艾青作為“土地的詩人”,對於土地擁有著自己那份特有的生命的感應和靈魂的靈犀,由此感應和靈犀生發出別樣感人至深的樸素而深沉的體驗和想象。這一點,正如穆旦對艾青的評價——詩人他“所著意的,全是茁生於我們本土上的一切呻吟,痛苦,鬥爭和希望”,“在他的任何一種生活的刻畫裏,我們都可以嗅到同一‘土地的氣息’”。沿著這種感覺路線解讀下去,我們就會進一步理解,第二個“這”中“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為什麽是“永遠”的,和第三個“這”中“吹刮著的激怒的風”為什麽是“無止息”的。而這積澱著古老曆史苦難又在承受著侵略戰爭災難與淩辱的土地上的“悲憤的河流”與“激怒的風”,分別隱喻著痛苦重壓下的悲哀與憤懣、掙紮與反抗。當然,詩人所要歌唱的還不止這些,而是還有所謂“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詩人對土地不僅有自己的所愛,而且有著所信。所以歌唱的對象不僅僅是苦難的土地的深廣久遠的“一切呻吟,痛苦,鬥爭”,更有“那”“希望”。詩人為何把“希望”比喻為“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因為一方麵“來自林間”是應對“小鳥”的意象,另一方麵這黎明是大地的黎明。土地的黎明,黎明的大地,猶如母親欣慰的笑容一樣,慈愛、寧靜、安詳、熨帖——即“無比溫柔”。而三個“這”和這個“那”之間,亦即土地的過去、現在與將來之間,過程與結果之間,詩人用“那無比溫柔”來反襯前麵三個“這”過程中苦難之沉重、悲憤之激烈、鬥爭之殘酷,意在用這過程之異常之動來烘托那“無比溫柔的黎明”動極而靜的美妙境界及其魅力。

  然而,如此殷勤地歌唱黎明的“小鳥”是否能在有生之年親眼見到黎明的到來呢?“那來自林間無比溫柔的黎明”究竟何時能到來?是的,在那時,艾青在自己那些關於黎明(太陽)的詩篇中,曾反複地追問過這個問題。“小鳥”的信念是堅定的,但她的生命又是有限的,對尚在漫漫長夜裏歌唱著的“小鳥”來說,“那”黎明很可能就是某種想象,“比對自己的戀人更不敢拂逆和迫切的期待”或“遙遠的祝福”。也許能見到,也許見不到。這樣,“小鳥”的歌唱與命運就在深沉和執著中透著若幹的悲壯了。“然後我死了,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裏。”帶著艾青那時關於黎明詩中被黎明何時到來的問題所深深困擾著的意向解讀這句詩中“然後”的“然”,究竟是黎明已經到來的狀態還是尚未或即將到來的境況呢?兩種狀況都有可能,就是說有雙重解讀的可能性:詩人仿佛表白,無論是黎明前死了還是黎明後死了,都對黎明抱著“堅苦的耐心”與“至死不渝的執著”,黎明不來生命不息、歌唱不止;另一層意思則是生命有限、壯誌未酬,即使見不到黎明就“死了”,但是“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裏”,言外之意,即靈魂也要活在土地裏,把對土地的深沉的愛和永遠的歌唱化作對黎明的永恒的期待和祝福。因此,在艾青那裏,黎明何時到來和能否見到固然迫切重要,但比這更重要的似乎還是歌唱著的過程和歌唱本身。這才是艾青式的“愛得深沉”,才是艾青的詩。這樣的詩句,不禁使人聯想到艾青六十八歲時在《光的讚歌》中歌唱的相似的詩行:“即使我們是一支蠟燭,也應該蠟炬成灰淚始幹。即使我們隻是一根火柴,也要在關鍵時刻有一次閃耀。即使我們死後屍骨都腐爛了,也要變成磷火在荒野中燃燒。”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他是土地的兒子,土地的詩人,土地是他生命的根源也是其歸宿。土地是他靈感的源泉、藝術的天命、存在的理由、精神的家園,甚至可以說就是他靈魂皈依的宗教。所以,“我愛這土地”的“這土地”的意象在艾青詩中就有了隱喻大地、母親、生命、曆史、民族、農民等多重整合的象征意義。而“我愛這土地”的“我愛”之所指,以及“愛得深沉”之“深沉”的精神內涵的獨特與豐富由此不難見出。

  本文開頭就曾說過這首詩是作為詩人的艾青的身份證。為了進一步理解和詮釋這首詩以及艾青詩所歌唱的內容問題,這裏不妨引一下艾青自己晚年在那首著名的《光的讚歌》(1978 年)中對其一生歌唱的總結:

  我也曾用嘶啞的喉嚨歌唱

  …………

  在這個茫茫的世界上

  我曾經為被淩辱的人們歌唱

  我曾經為受欺壓的人們歌唱

  我歌唱抗爭,我歌唱革命

  在黑夜把希望寄托給黎明

  在勝利的歡欣中歌唱太陽

  艾青寫《我愛這土地》這首詩時二十八歲,寫《光的讚歌》時六十八歲,這相隔四十年的曆史的回聲,道出了詩人艾青的命運,也道出了艾青畢生歌唱一以貫之的主題。如此把《我愛這土地》這首詩置於艾青詩文本整體的互文性語境中來解讀,我們便可以更清楚地把握到這首詩在整個艾青詩中具有“經典”意味的地位和意義。

  現在,我們來解讀這首詩的結尾。當一個詩人的靈魂為大地的苦難而受傷的時候,那該是一種怎樣的境界呢?並非偶然,艾青式的“愛得深沉”帶來艾青式的“憂鬱”,所以詩人在結尾點題時禁不住問道:“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為什麽要提出這個問題?因為這對詩人艾青來說太重要,太是關乎“生與死”的哈姆雷特式的“問題”了。這個“問題”既是他的痛苦所在,又是他的幸福所寄。在寫這首詩的十六個月前,全麵抗戰爆發之前夜即一九三七年七月六日所寫的《複活的土地》一詩中,艾青曾這樣告誡過自己:

  就在此刻,

  你——悲哀的詩人呀

  也應該拂去往日的憂鬱,

  讓希望蘇醒在你自己的

  久久負傷著的心裏:

  因為,我們的曾經死了的大地

  在朗朗的天空下

  已複活了!

  ——苦難也成為記憶,

  在他溫熱的胸膛裏

  重新旋流著的

  將是戰鬥者的血液

  詩人並不願意困於悲哀的憂鬱之中,他多麽希望自己與悲哀的憂鬱早日告別。於是,他在“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的苦難的土地輾轉奔波,一邊冒著敵人的炮火高喊著血與火的“戰鬥者”的叫聲,一邊卻又因苦難止不住悲哀和憂鬱的淚水,一連寫下《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北方》《手推車》《補衣婦》《乞丐》等“艾青式”的因苦難而憂鬱的詩篇。他的“淚水”如此與苦難聯係在一起,負載著痛苦的折磨。這是他所不願意的。然而另一方麵,正如他在當時寫的《詩論》中所說:“在這苦難被我們所熟悉,幸福被我們所陌生的時代,好像隻有把苦難能喊出來是最幸福的事;因為我們知道,啞巴是比我們更苦的。”他在出版收入《我愛這土地》這首詩的詩集《北方》的“序言”中這樣告白:“這集子是我抗戰後所寫的詩作的一部分,在今日,如果能由它而激起一點民族的哀感,不平,憤懣,和對於土地的眷念之情,該是我的快樂吧。”艾青“對這土地愛得深沉”,而且愛得多情,愛得豐富,愛得“憂鬱”,又如此因“憂鬱”而痛苦過,也“幸福”、“快樂”過。

  然而,這“悲歡”交織著的“艾青式的憂鬱”卻在當時曾經被人當作“弱點”和“問題”非議和指責過,說詩人的靈魂盡管被騷動的現實所驚醒,卻仍然沒有拋棄掉個人的憂鬱,因而不能達到純新的境界。所以,這結尾的一問一答,既是詩人的自問自答式的詩的宣言,也是詩人回答他人之問的莊嚴的辯護。當然,關於“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的問題是與“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的緣故有關而複雜的問題,所以,“深沉”後麵是省略號,而由這省略號所留下的空白,則喚起人們對艾青作這一問答那一刻情態的許多聯想和回味。正因為他“對這土地愛得深沉”,自然就有說不盡的話,但仿佛又說也說不清,“深沉”的愛無以言表,但又像是詩人說到此已經淚水模糊了雙眼,業已嘶啞的喉嚨哽噎得說不出話來。然而,不說也罷,既已點到,戛然而止,那一刻的沉默意味著充實。

  艾青在《詩論》中說過:“一首詩的勝利,不僅是它所表現的思想的勝利,同時也是它的美學的勝利。——而後者,竟常被理論家們所忽略。”這首詩“美學的勝利”,僅就人們常論的艾青式自由詩體的“散文美”而言,無疑是一個典型的個案:詩句長短不一,詩行排列也十分自由,也沒有押韻。但艾青式的“歌唱”,卻唱出了內外結合的詩的節奏和韻律,因而讓你順應著由此節奏和韻律匯成的旋律一口氣讀下去„„這首詩每個詩句的句首,“假如„„應該„„這„„這„„這„„和那„„然後„„連„„為什麽„„因為„„”尤其是中間那三個“這”與“和那”及緊隨著的“然後„„連„„”它們把過去、現在與將來鏈接起來,共同支撐烘托出旋律來,給人一個整體過程感和渾然一體的旋律的流動感;並由此過程與流動的外在標記串連起相對完整而有意味的思想感情發展推演的內在因果邏輯曆程,從而構成動靜、張弛、快慢、強弱之間的張力結構及其平衡和諧的整體,語詞之間虛實相映,意象建構形神兼備。就這樣,這首詩的語言和思維與土地情景交融、物我一如,猶如一條河的生命的起伏和節奏,猶如一片生發氣韻的土地的深沉的激情。

  魯迅先生曾說:“創作總根於愛。”艾青回答:“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若有人要問:艾青為什麽愛這土地愛得如此深沉?我就告訴他,因為艾青是土地的兒子,土地的詩人。艾青寫這首詩時不過二十八歲,詩中所謂“然後我死了”當時不過是一種“假如”,四十八年後這“假如”成為了事實,愛土地的詩人長眠於土地裏。以他的成就和地位,假如要在我們心中給他立一塊墓碑,那麽就讓這首詩來做我們寫給詩人的墓誌銘吧。

  (選自《名作欣賞》2007年第10期)

  四、學生考場評論文章選錄。

  大愛無言

  ——評析《我愛這土地》

  王莉莉

  老子說:大愛無言,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這是《我愛這土地》這首詩中作者艾青最感動我的一句話,抑或,也是感動了眾多讀者的一句。一份感情,當在所有的詞匯和言語都黯然失色,不足以用來表達和代替這份情感的時候,是一種多麽深沉和博大的愛啊!是的,大愛無言,所以萬千洶湧的情感立刻化為含滿眼眶的熱淚,因為心中那愛早已泛濫。

  艾青於 1938 年寫下這首詩,時值抗日戰爭全麵爆發,中華民族在風雪飄搖中頑強抗戰,無數愛國誌士為祖國的黎明而前仆後繼地奮鬥著。作者作為一名文人,或許不能像戰場上英勇殺敵的戰士們那般,將激蕩的愛國之情化為與敵戰鬥的槍擊彈雨,但作者做到了像一隻鳥用已經嘶啞的喉嚨,來繼續為祖國歌唱為祖國呐喊鼓勁。無需太多語言,無需太多華麗的辭藻來形容,隻需這略帶嘶啞的歌聲,這含於雙目中滾滾欲溢的熱淚,就足以表達出作者對祖國如此的大愛。

  本詩中,作者運用象征的手法,將自己化為一隻鳥,將自己對祖國母親的愛化為這“用嘶啞的喉嚨的歌唱”,將戰爭給祖國帶來的血雨腥風化為“暴風驟雨的打擊”,將國人對侵華戰爭的憤怒化為這“激怒的風”,將對戰爭中中華民族所遭受的痛苦和悲憤化為“洶湧的河流”,將革命道路和反侵華戰爭給人民帶來的新希望化為“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每一組意象,都是作者感情凝結後升華的表達。喉嚨已經嘶啞,說明這已不是第一次歌唱,也不是第幾次歌唱,而是每日每夜經久不息且不會停止的歌唱;洶湧的河流,說明國人的悲憤是一股強大的不可抑製的力量;激怒的風,說明中華民族崛醒了必是東方巨龍,怒吼雄獅;而無比溫柔的黎明,這恰恰是祖國溫暖的光明的前途,幾經磨難,黑暗終將過去,那光明已經開始向我們投來曙光,召喚我們前行。作者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在此彰顯。

  艾青在詩歌中最經常用到兩個意象,“太陽”和“土地”。在本詩中,作者將自己比成一隻為祖國引吭高歌的鳥兒,將祖國比成這蘊含大愛的土地。在革命前行路上,犧牲在所難免,作者想到了或許,“我死了”,作為一隻歌唱中的鳥兒,帶著嘶啞的歌聲死去了,那樣也是幸福的。至少,整個生命都獻給了祖國,甚至連死後的身體、羽毛都和這土地融合在一起,為祖國獻最後一份微力。即使是死,也要擁抱在祖國的懷抱中死去,這也是幸福的了。這種大愛已經升華到對死亡都為所謂的大無畏精神了。

  當你愛到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獻出的時候,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以的呢?情到濃時,愛到深時,或許也隻有這淚水能把心中那樣濃烈和深沉的愛噴薄而出了。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我一下子理解了,為什麽當看到五星紅旗在天安門廣場上冉冉升起時,眼裏總有熱淚湧動的那種情感了;明白了,在祖國六十周年大慶閱兵式上,看到祖國繁榮昌盛人民安居樂業民族和睦團結時,心中感到自豪和驕傲的那股熱血沸騰了;懂得了和共和國一同走過來的祖父每每談起這段路時激動和複雜的淚水了。

  沒有什麽比這份愛更深刻更深沉了。艾青這份無言的大愛,用熱淚來表達的大愛,將在中華民族兒女中傳承下去,帶著自豪與自信,祝願這片土地,祝願我們的祖國,越來越好!

  淺評《我愛這土地》

  馬豔紅

  《我愛這土地》發表於 1938 年,此時中國正遭受著日本侵略者鐵蹄的踐踏,飽經滄桑的中國人民再一次投入到民族解放運動中,而詩人艾青以筆為旗堅定地投入戰爭,吹響時代的號角。這首詩正是他表達對祖國、對人民忠貞的愛的體現。

  意象是詩中必不可少的元素,該詩以“土地”、“鳥”、“暴風雨”、“河流”、“風”、“黎明”為主要意象。“土地”是艾青常用的意象,可以說是他的另一生命,此詩中的“土地”喻指詩人生長而又多災多難的祖國,對土地的熱愛,便是對祖國和人民的忠貞與熱愛;“河流”和“風”本來隻是單純的景物,詩人在其前加以修飾詞“悲憤的”、“激怒的”,便使得外在的景物有了感情;而“黎明”則體現了詩人相信在鬥爭中必將迎來曙光,在民族解放鬥爭中祖國與人民必將取得勝利,總之,這些樸實的意象在詩中都被賦予了情感,凝聚著詩人的真情。

  該詩始終洋溢著悲傷的調子,充滿了深深的憂傷,這種悲傷緊緊圍繞每一句詩,詩人將自己比喻為鳥,鳥的力量雖小卻可以歌唱,可以鬥爭,喉嚨雖嘶啞,卻很忠厚,即使土地飽受滄桑,仍要歌唱,即使死了,羽毛也要腐爛在土地裏,這種悲愴隻因對土地的執著的愛。而對詩人來說,即使自己的祖國飽受災難,滿目瘡痍,這都是生他養他的祖國,這種愛國之情無法割舍。

  這首詩還采用了對比的手法,將鳥生前用嘶啞的喉嚨歌唱與死後連羽毛也要腐爛在泥土裏進行對比,表現出鳥對這片土地的愛,雖然悲愴,卻在對比中讓我們看到鳥兒始終如一的愛,看到詩人對祖國從一而終的愛,這份愛深沉、熱烈、感天動地。

  全詩的精華與力量在於最後兩句:“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這兩句不僅道出了詩人內心深處永恒的“土地”情結,表現出詩人那顆敏感的心靈對民族苦難和人民悲苦生活的回應,是如此的熱烈,動人心弦。在抗日初期那樣悲壯的氛圍中,這兩句引起了多少愛國人士的共鳴,給與多少飽受災難的同胞以溫暖。

  無論是從意象的運用上還是全詩的感情基調,該詩可謂是樸實簡單充滿深情,用樸實意象表達深愛,以悲愴詩句道出真情,艾青不愧為土地的歌頌者,時代的吹號者。

  評《我愛這土地》

  王洪岩

  詩篇開句即言“假如我是一隻鳥”,這不是一種簡單的形象比附,而是一種情感上的虛擬。以鳥的種種願望來表達詩人內心對祖國誠摯的愛,委婉的抒情手法中融匯著詩人深切的感受和真摯的情感。在目睹了日本帝國主義肆意踐踏中國領土後,詩人滿腔悲憤,用飽含感情的筆鋒寫下了愛國名篇《我愛這土地》。

  這首詩歌最成功之處就是象征手法的運用。艾青一生寫過土地遭受蹂躪的痛苦呻吟,也寫過那遊弋於地心的沸騰熱氣;他描摹寒冷幹涸土地上農民悲苦不堪的日子,也熱切歡呼帶給大地光明溫暖的黎明與太陽。作為詩人,他總是“置身在探求出路的人群當中”,與他們“共呼吸、共悲歡、共生死„„使自己的歌成為發自人類的最真實的呼聲”。文章先後出現“暴風雨擊打著的土地”、“悲憤的河流”等意象,借以表達對身處日本帝國主義踐踏下的祖國領土的熱愛,這種熱愛是誠摯的,發自內心的。詩歌開頭先用“假如我是一隻鳥”開篇,“鳥”是一種靈動歡快的象征,而它卻隻能在戰火紛飛的年代用“嘶啞的喉嚨”歌唱,以歡快的意象寫悲慘現實,感情更加強烈。“被暴風雨所及打擊的土地”喻指被日本帝國主義統治下的中國百姓們水深火熱的生活現狀。而中國人民的反抗的怒潮則化為了詩中“悲憤的河流”和“激怒的風”。詩人堅信最終的勝利必將屬於不畏強暴的中國人民,所以我們才能有機會看到“來自林間那無比溫柔的黎明”。

  詩歌的另一魅力就是來自於句式結構的整齊和修辭手法的成功運用。詩歌中一連用了三個“這„„”的排比句,這些句式整齊劃一,飽含激情,極富感染力。詩中用“悲憤”、“激怒”、“溫柔”這樣富有人物氣息的詞語來修飾“河流”、“風”、“黎明”等自然界靜態的事物,擬人手法運用的恰當而又成熟。詩歌前後關係安排恰當,彰顯理性。詩人自擬為一個來自自然界靈動的鳥,“然後我死了,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裏麵”。從新回歸自然,回歸詩人摯愛的祖國,一個循環往複,一個富有歸屬感的回歸。還有文章最後的設問,算是詩人對自己深愛祖國感情的凝聚升華。

  形成詩人詩歌震撼人心力量的,當然不是單純的無奈和傷感,而是一種將自己融匯於深重的民族苦難之中所顯現出的對於國家民族的深切關注與思考,對苦難人民命運的同情與召喚。詩人以一個靈動歡快的開始,伴隨著和土地融為一體的結局,極具詩意的生命循環深刻展現了對處在災難中的祖國的無限熱愛。

  §§下篇 欣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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