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長征--長征中的毛澤東及三人軍事指揮小組

2.龍雲獻圖，毛澤東巧定渡江捷徑

　　在兵臨昆明的“劇情”達到高潮時，紅軍主力迅速北進，直奔金沙江而去。入滇後紅軍的主要任務是抓住“滇軍主力全部東調，雲南後方空虛”的機會，以最快的速度搶渡天險金沙江。

　　紅軍進入雲南東部平原後，有一個很大的困難：由於沒有地圖，對雲南的地形道路很陌生，靠一份全省略圖，地點路線都很不準確。全軍都不知道金沙江渡口的位置在哪裏，僅靠詢問向導探索前進。用這種偵察方法，至多隻能查明兩三天的行程，往往要走不少彎路。中央軍委指示各部隊要想方設法，搜集小比例尺地圖和當地群眾進行調查，迅速找到供大部隊渡江的地點。說來也巧，就在這時，紅軍先遣分隊在曲靖以西的公路上，截獲了一輛敵人從昆明開往貴州的汽車，戰利品包括薛嶽的1名副官，龍雲贈送給薛嶽的雲南省十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10份、10箱雲南白藥及大量宣威火腿、普洱名茶。戰士們風趣地說：“三國時劉備入川，是張鬆獻地圖，這次是龍雲獻地圖。”

　　毛澤東知道後，特別高興地說：“我們正為沒有雲南詳圖而犯愁的時候，敵人送上門來了，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從一定意義上說，這一戰果比在戰場上繳獲的武器還重要，可謂巧獲呀！”

　　當晚，這份地圖就派上了用場。毛澤東與周恩來、朱德、王稼祥、洛甫、劉伯承等中央和軍委的領導召開會議，在剛繳獲的標明金沙江渡口地圖上，討論行軍路線，製定了搶渡金沙江的詳細計劃。毛澤東在會議上就如何部署兵力，迅速搶渡渡口，北上四川等問題作了重要發言。

　　他指出，自遵義會議後，我軍由於大膽穿插，機動作戰，已把蔣介石的尾追部隊甩在側後，現在已經取得了西進北渡金沙江的最有利時機。但蔣介石在貴陽已發現我主力從貴州西南向雲南的東北方向急速前進，因而正調集近70個團的兵力向我尾追，其先鋒部隊離我軍後衛部隊僅有兩三天路程。不過，金沙江兩岸目前無敵人正規部隊防守，比較空虛，對我有利。

　　在綜合分析了雲南境內的地形條件後，毛澤東認為，昆明東北地區是一塊比較大的平原，不像湖南、貴州兩省有良好的山區可以利用，我軍現在不宜在平川地帶同敵人進行大的戰鬥，尤其以避開省城昆明為好。

　　在分析了當時的敵情、地形和中央紅軍所處的位置之後，毛澤東指出，過去決定紅一方麵軍北上進入四川西部，同紅四方麵軍會合，創建革命根據地的方針，已有實現的可能了。因此，我軍應趁沿江敵軍空虛，尾追敵人距我軍尚有三四天的行程，迅速搶渡金沙江，以爭取先機。

　　圍繞上述作戰方針，毛澤東還就具體的兵力部署闡述了自己的見解。他主張，紅一軍團為左縱隊，從現駐地出發，經嵩明、武定一線西進至元謀，然後急速北進，搶占龍街渡口；紅三軍團為右縱隊，從現駐地出發，經尋甸然後北進，搶占洪門渡口；軍委直屬單位為中央軍委縱隊，提議由劉伯承率領，以幹部團為前鋒，經石板河、團街直插皎平渡口。以上三路，從翌日拂曉起，均應日夜兼程前進，先頭部隊每天必須行程50公裏以上，沿途不與敵人戀戰，更不要費時強攻縣城，務必在5月3日前搶占上述渡口，收集船隻。北渡之後，要不惜一切犧牲鞏固與堅守陣地，為後續部隊渡江北進創造有利條件。

　　毛澤東又進一步分析說：我軍在5月3日前若能搶占龍街、皎平、洪門三個渡口是上策，萬一敵人先我燒船，能占領其中的一個到兩個亦有辦法。最忌的是，龍雲先我一步，下令把各渡口船隻在我軍到達以前燒毀或撤到北岸。所以，務必限定在4天之內趕到江邊搶占渡口，這是全軍勝敗最關鍵的一著棋，一定要把這步棋走活！紅九軍團作為鉗製部隊，獨立行動，以分散尾追之敵。該軍團應在會澤、巧家之間自行選擇渡江的地點，渡江以後再和主力會師。

　　會議一致同意毛澤東提出的上述戰略方針和軍事部署。中央軍委據此擬定了《關於我軍速渡金沙在川西建立蘇區的指示》，經周恩來審閱後，於4 月29 日發出。

　　《指示》中說：“由於兩個月來的機動，我野戰軍已取得西向的有利條件，一般追敵已在我側後，但敵已集中70個團以上兵力向我追擊，在現在地區我已不便進行較大的作戰機動；另方麵金沙江兩岸空虛，中央過去決定野戰軍轉入川西創立蘇維埃根據地的根本方針，現在已有實現的可能了。”“政治局決定，我野戰軍應利用目前有利時機，爭取迅速渡過金沙江，轉入川西，消滅敵人，建立起蘇區根據地。”

　　黨中央和軍委號召全體紅軍指戰員，堅決完成這一光榮的任務。

　　4 月29 日，中央紅軍分3 路由尋甸、嵩明地區轉向西北前進。

　　中央紅軍直進雲南，兵臨昆明，即將搶渡金沙江之際，蔣介石才如夢初醒，判斷紅軍“必渡金沙江無疑”。為此，他又趕忙部署圍殲計劃。命令薛嶽部及滇軍尾追紅軍，命令川軍在金沙江北岸阻截，企圖將中央紅軍消滅於金沙江畔。4 月28 日，蔣介石還密電“雲南王”龍雲：“凡金沙江上遊、自巧家至元謀一段之船舶及一切可渡河之材料……嚴令該段之各軍民長官與地方區、保長等，全部移置於綏江以下、敘州附近集中管理。”還嚴令在渡河點附近，實行堅壁清野，“竹木板片亦應嚴密收集，或燒毀”。龍雲於當日晚接到這份密電後，急忙下令有關各縣封鎖金沙江各渡口，藏匿和毀壞所有渡船。

　　鑒於敵情變化，4月3 0日中央軍委縱隊到達尋甸縣柯渡的丹桂村後，毛澤東在這裏主持召開了一個重要會議，進一步討論部署了搶渡金沙江的戰略行動。紅軍決定加快速度，搶占金沙江渡口。

　　根據軍委部署，紅一軍團為左縱隊，經祿勸、武定、元謀直取龍街；紅三軍團為右縱隊，經思力壩、馬鹿塘奪取洪門渡；軍委縱隊和紅五軍團為中央縱隊，經小侖街、海龍塘、石板河搶奪皎平渡。

　　紅一軍團為了爭取時間趕到金沙江畔，將先頭分隊化裝成執行任務的國民黨“中央軍”，不費一槍一彈，智取途經的祿勸、武定、元謀3座縣城，順利到達金沙江畔。一路上，敵民團武裝也不知紅軍如此神速，多處民團把紅軍當作國民黨中央軍接待，籌集糧秣，酒肉款待，成為戰士們行軍中的笑談。

　　金沙江是長江的上遊，上接通天河，從海拔5000米~6000米的昆侖山南麓、橫斷山脈東麓奔騰而下，一瀉千裏，兩岸崇山峻嶺，水流湍急，素稱天險。紅一軍團到達龍街渡時，敵人在對岸控製了所有渡口，封鎖了交通，並把船隻擄往對岸。由於江麵太寬，又無渡船，敵機在空中經常騷擾，這種形勢已不便渡江。與此同時，紅三軍團向洪門渡急進。洪門渡是個小渡口，沒有守敵，但船隻已被敵人沉沒或拉走，僅剩一隻小船供通行用。紅三軍團以十三團為前衛，前往洪門渡奪船隻，架浮橋。雖然那隻小船被俘獲了，但浮橋卻因水流湍急，沒有架成就被衝毀了，僅憑一隻小船，來往很費時間，形勢也十分不利。

　　祿勸縣皎平渡，是金沙江一個較大的渡口，自古以來是川南入滇北的要道，進出西藏的孔道也在附近。但是，這裏兩岸都是峭壁，激流滾滾，地勢極為險要，是個名副其實的天險。而且雲南一側到渡口的路又長又窄，要在峭壁上攀行二三裏，才能走到很窄的沙灘，並不適合大部隊行動。毛澤東走了一著險棋，把皎平渡選作紅軍主力北上入川的主要渡口。這確實出乎蔣介石意料，對皎平渡防範並不嚴密。毛澤東對奪取皎平渡非常重視，把攻占皎平渡的任務交給能征慣戰、經驗豐富、戰鬥力強的幹部團，並派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親自率領。

　　行前周恩來親自向幹部團交代任務：奪取皎平渡關係著全軍的安危，一定要成功。

　　幹部團在劉伯承率領下，在“奪取金沙江紀念‘五一’！”的口號聲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在30小時內急行軍280裏，直撲目的地，不折一人一馬，兵不血刃，占領渡口，繳獲了停留在江上的兩條渡船。

　　毛澤東獲悉這一情況後，高興地說：“找到一條船，就會有若幹條船。”並命令幹部團繼續前進，擴大縱深，確保大部隊勝利渡江。當晚，幹部團偷渡成功，全殲了守敵川康邊防軍1個排和江防大隊一部，搶占了北岸製高點，控製了渡口。

　　5 月3 日，毛澤東同周恩來、朱德等乘船過了金沙江。

　　一過江，毛澤東立即住進岸邊船工鑿出來的砂石洞，開始研究渡江工作。在低矮、潮濕的洞穴，毛澤東把兩個裝文件的鐵皮箱並在一起，變成一張臨時辦公桌，研究確定部隊渡江後的任務，在此度過了幾個緊張繁忙的日夜。

　　當幹部團占領了皎平渡後，毛澤東為擔任後衛的紅五軍團選擇了地勢險要，距皎平渡約百裏的石板河作為布防地，以阻擊追敵，掩護紅軍主力過江。當毛澤東察覺參加尾追、距離紅軍最近的敵萬耀煌第十三師，與蔣介石存在矛盾，力圖保存實力，對蔣“追剿”指令虛與委蛇，往回收縮時，當機立斷，決定除留下紅三軍團十三團在洪門渡口渡江外，紅一軍團和紅三軍團主力全部改由皎平渡渡江。

　　毛澤東風趣地對周恩來、朱德及參謀們說：“你們看，龍雲的部隊被我們‘調到’貴州去了，現在萬耀煌的第十三師又要聽我們‘指揮’了。你們知道三國時代諸葛亮借東風的故事嗎？我們現在借用蔣介石與萬耀煌的矛盾，把主力部隊調到這裏來渡江。將來也讓後人寫段故事吧！”

　　為保證紅一、三軍團從龍街渡、洪門渡折來皎平渡渡金沙江，擔任後衛的紅五軍團加重了掩護任務，毛澤東派總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到紅五軍團傳達任務，進行動員。5 月6 日，追敵先頭部隊1 個師進至團街附近，紅五軍團依托有利地形節節抗擊，並乘其孤軍冒進發起反擊，遲滯了敵人行動。盡管追敵日益增多，龍雲和薛嶽命令周渾元、吳奇偉、孫渡縱隊一齊“向環洲石板河一帶之‘匪’，竭力壓迫，乘其半渡而擊之，此千載一時之機會”。由於紅五軍團以一當十，英勇阻擊，始終把陣地牢牢掌握在手裏，保障了紅軍主力安全渡江。

　　在皎平渡口，渡江任務也十分艱巨。北岸有川軍防堵，後有滇軍和中央軍尾追，空中有敵機偵察轟炸，全軍有3萬餘人，如果組織不嚴密，時間過長，敵人擊我半渡，就會造成重大損失。渡江指揮部憑借7條渡船（幹部團在俘獲2條後，又找到5條），組織36個船工，日夜搶渡紅軍。劉伯承找船工談話，熱情鼓勵；各級領導關心船工，噓寒問暖，送去革命隊伍的溫暖；每天殺豬宰羊，搞好夥食。在船工們的努力下，7隻木船，大的裝3 0人，小的裝1 0餘人，每次可渡150餘人，晝夜不息運送紅軍過江。至5月9日，不漏一人一馬全部渡過了金沙江。

　　在《三國演義》裏，金沙江被稱為瀘水。這一帶在春天便酷熱難當。諸葛亮在四、五月間南征時，部下馬岱率軍渡瀘水，曾折損1000多人馬。毛澤東率紅軍過金沙江，正好與諸葛亮南征是同一個季節，有“金沙水拍雲崖暖”的感覺，但人馬絲毫無損。

　　第二天，追敵到達江邊，沒有找到船隻和渡江材料，隻撿到了紅軍的幾隻爛草鞋，隻好望江興歎了。

　　被周恩來稱譽為“戰略奇兵”的紅九軍團，在滇東北單獨行動，迷惑牽製敵人後，也由水城地區西進，於4月27日攻占宣威。5月2日，攻占東川（今會澤）。5 月7 日，在東川以西、皎平渡以北下遊幾十裏的樹節、鹽井坪地區渡過金沙江。

　　毛澤東和中央軍委指示紅九軍團徹底焚毀沿金沙江渡口所有船隻，阻止敵人於江右岸，以掩護中央紅軍主力集結會理地區休整。

　　擔任後衛的紅五軍團渡江後，於第三天到達會理附近與紅軍主力會合。紅軍為了慶祝自己的勝利，曾根據渡江情況，編了《一隻破草鞋》的話劇，熱情地歌頌了紅軍轉危為安、化險為夷的光輝勝利，辛辣地諷刺了敵人追擊千裏，隻揀到紅軍戰士扔下的一隻破草鞋的可憐相，大大地鼓舞了紅軍士氣。

　　中央紅軍勝利地渡過金沙江後，敵人幾十萬“追剿軍”全被拋在金沙江以南，行程相距一個多星期。哈裏森·索爾茲伯裏評論說，“紅軍過了金沙江，等於在追兵麵前關上了大門。雖然毛澤東尚未完全擺脫蔣介石的追趕，但他已到了長江以北。1934年10月16日以來，紅軍的行動第一次如此成功，第一次贏得了主動……毛的戰略成功了，橫渡金沙江將成為紅軍曆史上史詩般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