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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冬月寫求愛信的事情公開以後,靳致水說啥也坐不住了。

  這陣子,說起來是在午睡,其實根本沒有一點睡意。想翻身怕撕裂傷口,想坐起來又怕腳頭和他打通鋪的馮師不好意思睡,沒有辦法,隻好躺著紋絲不動。

  本來,他想采取一定方式,先給冬月慢慢透透口風,讓她思想上有個準備,然後再將寫好的回信送給她,就不會出什麽意外了。沒想到如此穩妥的做法,到頭來反倒弄巧成拙,不但把冬月逼得沒了退路,也將自己置於不義之地。不說別人說三道四,光身邊這麽四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如果要興師問罪的話,也夠喝一壺了。要是按非親非故說,頭一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應該是陳振江了。人家肯定會這麽認為,我掏著錢,攤著時間,專門派著人,實心實意給你忙前忙後,忙裏忙外,就差沒給你擦屎擦尿了。實在想不通,我也不圖你湧泉相報,你為什麽就不能設身處地為我想想呢!人常說,朋友妻不可欺。毫不誇張地說,咱倆現在不但成了朋友,我還對你有扶助之恩呀!你明明知道我追求冬月,也知道她始終不買我的賬,在這種情況下,她向你求愛,就應該當機立斷,予以拒絕!可是你態度曖昧,不置可否,給她發出了錯誤的信號,致使她有恃無恐,死心塌地地把我拋在一邊!第二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是許文靜,她不但是他的初戀情人,更是他的主治大夫。人家的心理活動不用推測,已經在他麵前公開得一覽無餘了。盡管自己已經明確表示了態度,但是人家仍然癡心不改。人家的意思很明確,要在城裏解決,人家是唯一的選擇;要在農村解決,人家心裏雖然不是很痛快,但是考慮到他的處境,也不想強他所難!柳冬月是他這次遭災以來,對他們家幫助最具體最細微的一個人。所以接到求愛信,首先想到的是,害怕傷了她的自尊。誰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到頭來不但傷了人家,而且還傷得相當厲害!本來,要是及時表明態度,別人就不會有什麽閑言碎語,盡管她當時接受不了,時間一長就會煙消雲散。現在就不同了,事情已經公開在大家麵前,讓人家在大家麵前咋下台嘛,要知道人家是個女同誌呀,被男人拒絕的名譽不好聽呀!還有一個人,對他至關重要,使他最傷腦筋,這個人就是大姐柳春月。曾幾何時,因為柳秋月嫁給他,柳春月最見不得的就是他;同樣因為她是柳秋月的丈夫,在這次治療中,柳春月又是最為關鍵的人物。現在叫他感到傷腦筋的是,剛剛因為抗震救災已經基本修複的彼此關係,又將因為自己這次失誤,不得不再一次被撕裂開來。因為柳春月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了。當年他和柳秋月戀愛時早就領教過了,開始她知道了消息,氣死氣活,接著千方百計拆散他們,後來看實在沒有辦法挽回,根本不參加他們的婚禮,最後竟然與他們斷絕了所有關係!所以,春月要是知道冬月給他寫信,特別是知道他不哼不哈保持沉默的話,肯定會聯想到當年秋月的事情來,認為他這麽做是有意的,不是不想接受,而是迫於自己的壓力不敢貿然接受!甚至還會認為他采取的是投石問路的策略,要是她同意了,心隨所願,啥話不說,要是她不同意,再表示拒絕也來得及!總而言之,大姐春月此時此刻對他是寧枉勿縱,無論如何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等著大姐正式攤牌以後,自己向許文靜借點錢,馬上出院回山溝,惹不起還躲不起,省得人家給自己下逐客令造成被動。

  靳致水“午睡”起來,叫醒擠在腳頭的馮師。馮師給他打來洗臉水,他洗完臉把毛巾遞給馮師,說:“你把洗臉水倒了,回來咱倆商量個事。”馮師搭好毛巾,一邊去倒洗臉水,一邊心裏嘀咕,從致水表情上看,肯定是為冬月的事犯了愁。哎,都怪自己太多嘴,不給陳老板說這事情多好!讓人家在暗地裏任意發展,發展到什麽地步算什麽地步,那樣的話,自己就不會象現在這樣背良心債了。

  馮師倒完水回來,放好臉盆,邊擦手邊說:“致水老板,冬月那事你別往心裏去,這事誰誰都不怪,隻怪我這嘴太賤,給你惹了這麽大的麻煩。”靳致水趕快解釋說:“你把話說到哪裏去了,我這一陣實在是沒主意了,想和你商量主意呢,根本沒有怪你的意思!你都沒想想,紙能包住火嘛?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了人,你就是不說,總有人會說的!”馮師說:“你不怪我,說明你寬宏大量,我要是不怪自己,就有點太不夠意思了!”

  致水給馮師說:“坐到我跟前,我慢慢給你說,好好幫我拿拿主意!”馮師很順從地坐在床邊,說:“有啥事你說,拿主意不敢當,說說寬心話還湊合。”致水說:“你知道啥叫四麵楚歌,我現在的處境,就是實實在在的四麵楚歌!你陳老板不待見,許大夫有意見,春月大姐有成見,柳冬月要是看到回信,肯定連我見都不想見!大家好心好意幫助我治病呢,本來是和和氣氣一笑下場的事,就是因為我沒有及時給冬月回信,弄的是是非非七扭八裂的!你說說,我到底弄下這是啥事嘛!”馮師說:“致水老板,不是我說你呢,你想得太多了。說實話,事情是多少有些事情,但是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嚴重。根據我的了解,我們陳老板那人,根本不是小心眼。再說,這事情是冬月找的你,又不是你找的冬月,他有啥理由責怪你。事實上,人家也沒有怪過你,我給人家說了這事情,你猜人家說啥?冬月能夠追求致水,我不但高看她一眼,假若要是真的成了,我還要祝福他們呢。要是追求其他人就不一樣了,雖然我無可奈何,但心裏也不會這麽痛快。許大夫那裏,你更不用擔心,你又沒有答應冬月,她會生你什麽氣?春月大姐這一關是不好過,但是話分兩頭說,一頭是她雖然不同意冬月跟你,因為你壓根就不想答應冬月,要怪隻能怪冬月胡思亂想,絲毫怪不上你什麽,所以她這一關好過不好過,已經無所謂了。另一頭是,不要說她埋怨不上你,就是能埋怨上你,大姐是明白人,肯定豇豆一行,茄子一行,絕對不會和治病攪在一起!至於冬月,你更沒有必要有顧慮,你不答應人家,人家有意見是必然的,但是那一陣過去了,人家終究會體諒你的!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麽悲觀!”

  致水想了想,笑著說:“你別說,你這麽一分析,我心了好象豁亮了許多,身上一下子覺得輕鬆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就不會那麽顧慮重重了。但是,我還得想下一步的事情,說得準確一點,剛才那種想法是被動的,也就是說,我懷疑人家對我有了看法,我才去想的。經過你這麽一說,雖然人家對我沒有什麽看法,但是我也不能不考慮自己的事情,學生娃等著我去上課,家裏還有老母親和月子娃需要我照顧。還不要說我的病已經基本上痊愈,再呆下去沒有什麽必要了。所以,我要變被動為主動,防患於未然。俗話說,蜜多不甜,膠多不粘,什麽事情都得有個度的概念。我已經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了,不然隻知道大家對我好,瞎眉子實眼賴著不走,惹得豬嫌狗不愛就來不及了。”

  馮師說:“你的意思是想出院回老家?”致水點了點頭。馮師說:“那你準備怎麽走?”致水說:“我是這麽想的,我想先給許大夫招呼一聲,隻要主治大夫同意,我出院就有八成把握了。再一個你們大家給我忙活了這麽長時間,就是走我也得表示表示,不然就太不夠意思了。回老家需要路費,請大家吃飯還得花錢,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準備向許大夫借點錢,等我回去以後,讓縣上連醫藥費一塊還他們,你看我這麽想合適不合適?”馮師說:“你的心情我理解,咱倆的想法大同小異,都是怕麻煩人!但是實際情況不允許,首先是許大夫不會同意你走,就是走,也得等傷口長好了再說。要是讓春月大姐知道,那情況就更糟,她不但會狠狠批評你,還要日娘帶老子罵你個狗血噴頭!”致水說:“那你說許大夫給我借錢不?”馮師說:“要是純粹借錢,就憑許大夫和你的關係,借多借少都會借。但是你這一次不純粹是借錢,主要是走人,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分錢也不會借給你!”致水說:“既然是這情況,不管結果怎樣,你給許大夫打個電話,讓她趕快到病房來,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馮師馬上掏出手機,很快撥通了許文靜電話,沒等他說話,許文靜小聲說:“我現在正在九樓會議室開會,實在離不開,有什麽要緊事情,上來到會議室門口說!”馮師掛斷手機說:“許大夫已經回到醫院了,現在正在九樓會議室開會呢,我現在就上去給她說!”馮師很快來到九樓,到會議室門口一聽,許大夫正在發言,他隻好等在門口。這時,會議室出來個人問:“你是不是找許大夫?”馮師說:“就是。”那人說:“她讓你稍微等一會兒,這是補充發言,講不了多長時間。”

  許文靜發完言,出了會議室,急著問:“是不是致水傷口不舒服?”馮師指著自己腦袋說:“不是傷口不舒服,是這裏不舒服。”許文靜莫名其妙,說:“沒說因為什麽事情?”馮師搖搖頭說:“你們見麵再說吧,我還是少說為佳!”說著就往樓下走。許文靜趕上來說:“你是不是和致水鬧矛盾了,怎麽情緒還蠻大的!”馮師說:“我兩個能鬧啥矛盾,還不是因為我給陳老板說了冬月給致水寫信的事!”許文靜說:“你也是的,既然看了求愛信,就給人家原樣放好嗎,為啥還要展開放到哪裏?”馮師說:“省領導慰問四川傷員那天,我扶致水坐輪椅下樓看熱鬧,整理床鋪時,無意中在枕頭下發現了這封信,開始也不知道寫的啥,撕開才發現是冬月寫的求愛信,這個時候,致水突然說,還不趕快下,在那裏磨蹭啥呢?我害怕致水發現,就胡亂塞在枕頭下,本來想中途找借口,上來給原樣放好,結果隻顧和致水打嘴仗,把這事忘得幹幹淨淨,好在致水粗心大意,並沒有發現什麽,不然就抓瞎了!”許文靜說:“致水哪裏是粗心大意,是我把信整理好的!”馮師說:“這麽說你緊在我之後,也看到了這封信?”許文靜說:“你要不那麽毛草,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到!”馮師說:“就是因為我看到這封信,才給人家帶來這麽多麻煩!”許文靜說:“你不要小題大做了,這會帶來什麽麻煩?”馮師說:“你不知道,當然會這樣說。”接著,馮師便竹筒倒豆子,把致水剛才的話全部說了出來。許文靜說:“這個靳致水,也太不象話了!”來到八樓,許文靜快步如飛。馮師一看大事不好,趕快追上去說:“你見致水千萬啥話都別說,不然他又要埋怨我了!”許文靜停下腳步,望著馮師乞求的目光,剛才還怒容滿麵的臉上,很快煙消雲散,笑著說:“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要給你惹麻煩呢!”

  進了病房,許文靜簡單和那幾個病號打過招呼,來到靳致水床前,笑著小聲說:“親愛的靳致水同誌,你把老同學叫來,要布置什麽重要任務?”致水指著他身邊的小凳子說:“立客難打發,坐下來,我細細給你說!”馮師看到這情況趕快說:“那你倆說吧,我出去辦個事!”馮師離開病房,靳致水就把自己所有想法說了出來。最後問:“你說說,我這些想法實際不實際?”許文靜想了想說:“你這些想法,還不是一般的不實際,是不實際的N次方!”靳致水說:“能不能具體點!”

  許文靜說:“首先,你擔心大家會產生厭倦情緒的想法就很不實際。我估計你之所以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冬月那封信引起的。咱們中午在這裏吃飯,陳振江和春月大姐通完電話,我看你表情很不自然,果不其然,你現在就提出這樣的問題來。你這麽做,實際上是一種逃避,而且是一種對別人極不負責任的逃避!既然你選擇了逃避,就光明正大的逃避唄,為什麽還要把責任無端地推給大家夥呢!”靳致水說:“我不是給大家推責任,主要是替大家著想。百日床上無孝子。我說這句話可不是對大家不恭,是為了說明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超過了一定限度,就是自己最親最親的人,也會厭倦的!”許文靜說:“按常態說,你這個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在這次抗震救災的非常時期,你這個道理已經被大家的實際行動顛覆了。反過來說,你這個道理完全不符合抗震救災的實際!曾幾何時,埋在廢墟下的人,挑戰生命極限的人不在少數,鑽石二十四小時,黃金七十二小時,有的埋在廢墟中達到一百二十多個小時,竟然還被救援成功!那些救援人員,腳磨破了,手指磨出骨頭,缺吃缺水,一連幾天不合眼,要按常規的話,他們早就沒命了。那些航空兵,在不具備跳傘的氣候條件下,為了災區人民,義無反顧地用生命向自然極限發起挑戰。有的民營企業主,毀家紓難,把自己的所有家當送到震區,這要放在平時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咱們和人家能不能比,你心裏清楚,我心裏也清楚,所以,這個問題你連提都不應該提!”

  靳致水隻有招架之勢,沒有還手之力。就這還不服氣,故意強詞奪理說:“照你這麽說,我連發言權都沒有了?”許文靜說:“要看什麽發言權呢,要是無中生有,不但沒有發言權,還要追究你的責任呢!比如我和冬月的問題,按一般常規說我倆現在算是情敵,應該水火不容才對。但是我不這樣認為,因為在目前抗震救災的背景下,誰都否認不了,我倆和你之間,除了主要的愛情成分外,也少不了同情的成分,對於冬月來說,還多了一層親情的成分。所以我一方麵想贏她,另一方麵又怕贏了她。想贏她,是不想丟麵子,不想贏她,多少還有點想成全你們的親情。前些日子,我想贏她的一麵,在你麵前表現得很充分,不想贏她的一麵,幾乎沒有任何表現。為什麽會是這情況,說穿了還是想贏不想輸嘛!你之所以對我產生誤解,這可能是主要原因!說到底,我這種思想,完全是建立在你堅決拒我於千裏之外的基礎上。說得明白一點,你都能為了我著想,堅決不同意和我結合,那我為什麽就不能為你著想,讓你找個既有愛情又有親情的配偶呢!所以,你同意冬月,我也沒輸,因為你原來就沒打算和我成嘛,你不同意冬月,我也沒贏,因為她沒和你成,我也沒和你成!”

  靳致水說:“我自以為對你非常了解,現在看來,還有進一步補課的必要。”許文靜說:“不是你了解不夠,而是在這種特殊背景下,人們思想的淨化程度太驚人了!”靳致水說:“既然是這樣,我還想和你討論討論,我的最後一個問題。”許文靜說:“你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麽?”靳致水說:“我再一次給你聲明,我已經不想這麽幹了,隻是想和你討論討論!”許文靜說:“不用聲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明著說吧!”靳致水這才說:“我如果回老家,你借給我錢不?”許文靜想了想,說:“我知道你問這話的用意,還不是為了滿足你的自信心。可是你錯了,你光認為我對你逆來順受就滿足了你的自信心,同樣,我對你忠言逆耳更會成就你的自信心!正是因為如此,我堅決反對你回老家,根本就談不上借給你錢!你都沒想想,咱們雖然把你作為普通病號對待,始終沒有對外公開真相,但是,誰又能夠否認得了,這也是抗震救災的一個重要戰場呀!既然是戰場,我們醫護人員就是戰士,你配合醫護人員養傷也是戰士,隻不過是崗位和對象不同罷了。你說在戰鬥沒有取得完全勝利的情況下,我要同意你回老家,再給你提供經費,不等於我支持你當逃兵嘛!”

  許文靜正說著,馮師領著柳春月氣喘籲籲的進了病房。其他幾個病號看見春月,笑著說:“哎呀,大老板能二返長安,肯定有重要事情!”春月嘻嘻哈哈同他們開了一陣玩笑,然後走到靳致水床前。靳致水說:“馮師,趕快給大姐倒水!”許文靜說:“大姐,你身體那麽虛弱,不好好休息,還要來關心致水!”春月不好意思說:“關心談不上,想和致水說個事情。”正在這時候,許文靜手機響起來,掏出一接,原來是九樓催她回會議室。她給春月打過招呼,就去會議室了。

  春月說:“馮師,你把輪椅推進來,咱推致水出去透透空氣。”馮師趕快出去推輪椅。春月說:“致水,你把衣服穿好,外邊有點涼。”致水說:“大姐,你不用操心,我知道。”說著穿襯衣時趁人不注意,把一個信封塞進口袋。馮師把輪椅推到床邊,又和大姐把致水扶上輪椅,推出了病房。

  來到院前花園,馮師去找報攤兒。兩人大眼瞪小眼幹坐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原來,就在致水心情不好的時候,柳春月躺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夏月和滿月輪番進來問情況,她生氣地翻過身給了他們個脊背,說:“好著哩,死不了!”停了一會兒,夏月滿月又讓宋仁厚進去看看。宋仁厚躡手躡腳走進門還沒開口,春月仍然背對著他說:“趕快把那一夥攆走,吃飯去一個頂幾個,到正經事上,沒有一個能給我幫上忙!”宋仁厚出來,來到那四口子麵前,貓著細長身軀,兩手象吆雞一樣,眯縫著小眼睛輕聲說:“啥啥都別說了,人家讓你們回去呢,你們趕快走人,小心夜長夢多!”說完那四口子和春月打過招呼,想笑不敢笑,出門捂著嘴,象狼攆一樣,開車跑了。

  春月這才安靜地想起自己的心事來。她之所以能氣暈過去,主要是想不通,她讓冬月和陳振江結婚,完全是替冬月考慮的,自己沒有一點私心雜念!你冬月就是有千條理由萬條理由,也不應該瞞著我偷偷追求致水呀!她始終認為,有別人拆自己台的,哪有自己拆自己台的,冬月這是典型的自己拆自己台呀!她還想不通,這姊妹幾個,為什麽會集體嘩變,口徑竟然如此一致!尤其是夏月兩口子一反常態。礙著她的麵子,夏月過去對冬月和陳振江的事,是明著反對暗裏支持,現在竟然和自己撕破麵皮,明火執仗地支持起冬月和靳致水來。過去,雷成功根本不摻活這些事情,大家爭論得再激烈,即就是炒成一鍋粥,他也是隻笑不說話。今天就不同了,不但隨聲附和,還異想天開地說什麽,靳致水肯定能過上好日子!夏月也有點覺不著,光知道跟上成功湊熱鬧,竟然認為靳致水有可能成為西安人!也不知道她抽了那根筋,說下這沒根沒底的話,難道西安人是誰想當就能當得了的!陳振江的表現叫她更想不通。別看他跟冬月論輩分是母子關係,但是根本沒有什麽血緣關係,為什麽他們的表現會是一個德性!冬月寫求愛信,不給我說,陳振江知道這事情,也憋在心裏不吭聲,你們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忙來忙去到底為了誰嘛?倒是滿月的話提醒了我,現在想的再多沒有用,關鍵是靳致水的態度!所以必須趕快去找靳致水,免得那幾個在靳致水那裏再煽惑一番,事情就不好辦了。

  這個時候,春月不由得吭一聲笑了,說:“致水,別那麽緊張好不好?”靳致水說:“大姐,有啥話你說,我不緊張!”春月笑著說:“冬月是不是給你寫信了?”靳致水點了點頭。春月說:“那你究竟是啥想法?”靳致水說:“你先別問我是啥想法,我想聽聽你是啥想法?”春月說:“我的想法還用說嗎?”靳致水說:“那我要是答應冬月呢?”春月說:“你也別說要是,就直接說,是想答應她,還是不想答應她?”靳致水說:“我原來不想答應她,並且已經給她寫好了回信。”說著他把寫好的信掏出來晃了晃,“你今天這麽一問,我反倒想答應她,而且要把這封信毀了,重新再寫一封!”說著兩隻手就要撕信。春月看見他兩手已經做出了撕信的動作,又不好伸手去擋,隻好用問話幹擾他,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春月這一手很湊效,靳致水撕信的動作果然停了下來,順便塞進口袋,鼻子一酸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你看不起我,我不能看不起我!”春月看見致水把信裝進口袋,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笑著說:“我怎麽看不起你了?”靳致水說:“我說我的觀點以前,要告訴你個原則,不然要被你誤會的。剛才馮師的話對我啟發很大,他說就冬月求愛和幫我治病這兩件事,你對我的原則是,求愛,該咋反對還咋反對;治病,該咋精心還咋精心!同樣,就你幫我治病和對我有偏見這兩件事情,我的原則是,對你的恩情,不但要報,還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對你的偏見,不但要說,還要不留情麵一說到底!”

  靳致水這幾句話說得春月莫名其妙,她心想,這今天是怎麽了,在自己這幾個姊妹中,過去敢給自己齜牙的人,現在齜得更厲害了;過去見自己不笑不說話的人,現在也開始給自己齜牙了;就連靳致水這個見自己象老鼠見貓的人,也敢擺開架式跟自己論一二三了。沒想到抗震救災就這麽厲害的,咋把啥都弄得跟原來不一樣了!想到這裏無奈地說:“你說,有啥話你今天全部說出來!”靳致水說:“我怎麽也想不通,你本來就是農村人,為什麽對農村人這麽苛刻的?當年,秋月嫁給我,把你氣得差點一命嗚呼。這一次,冬月給我寫了信,又把你氣的叫不言傳,為了徹底切除冬月和我這個農村人的聯係,現在又來給我興師問罪。我就弄不清楚,為了農村的孩子能有出息,到農村教書有什麽錯?秋月為了支持我,與我誌同道合有什麽錯?冬月看我遭遇滅頂之災,想和我共同麵對艱難困苦又有什麽錯!”說完靳致水擦起淚水來。

  春月說:“你們有沒有錯我不管,我為什麽討厭農村你們也不要管,我隻要能保證我和家人遠離農村,永遠過上城裏人的生活,就算我這一生的目標達到了!所以,凡是支持我這個目標的家庭成員,我就特別喜歡特別關照;反之,我就特別反感,特別疏遠!”靳致水說:“你要是這個意思,我就更想不通了,我到農村去教書,就是為了那些農村人的後代能夠過上城裏人的生活呀,你為什麽過去反對秋月和我好,現在又反對冬月和我好?”春月說:“我不是說過了嘛,你怎麽樣,是你的事,我連個屁都不放!她秋月和冬月要是這樣,不光我過去不允許,就是現在,也絕對不會允許!”靳致水說:“都要象你隻考慮自己和家人的話,幾億農村人咋辦?”春月說:“那是村長鄉長縣長省長和國家領導人的事,與我這平頭老百姓沒關係,我隻要把我的問題解決好了,就等於給黨和國家完成任務了,再幫助解決好我的家人,就等於給黨和國家做出很大貢獻了!至於幾億農民的事也不用你發愁,這中間有不計其數的人,比我還要優秀幾千倍,在這些人的帶動下,廣大農民就會由眼紅、嫉恨我們這些人,進而發展到效仿、趕超我們這些人。用不了多長時間,在我們這些星星之火的帶動下,就會在廣大農民中形成你追我趕奔小康的燎原之勢。”

  靳致水說:“你這個自然發展論,也不失為一個途徑,但是僅僅靠這個途徑,整個農民階層猴年馬月才能過上富裕日子!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隻有象你那一部分人,再象我這一部分人,還有在當地勤勞致富的那部分人,加上國家重點支持和政策傾斜,等多管齊下,農民奔小康才能走上快車道。老是單打一,根本不行!”春月說:“行不行,我管不了那麽多,隻要我這種做法行得通就行!”靳致水說:“那你對我回農村教書怎麽看?”春月說:“你能肯定我的行動,我也要肯定你的行動,但是咱井水不犯河水!”靳致水說:“我今天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說著他把口袋那信封取出來交給春月說:“這是我原來給冬月寫的那封信,讓你交給她我最放心!”春月雙手捧著信說:“你不是要重新寫嗎,你可考慮好,這封信交給冬月,你這事情就徹底沒戲了!”靳致水說:“別人看不起我們農民,我們農民總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說完,朝站在不遠處看報紙的馮師喊道:“馮師,趕快推我回病房!”

  馮師和春月打過招呼,推著致水很快進了樓門。

  柳春月雙手捧著這封體現著農民骨氣的沉甸甸的信件,愣在那裏好長時間緩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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