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六節

　　送別青雲上了官道，馮文君和小宋轉回二盤山洞裏歇下身來。蔣光遙童言無忌、愛憎分明的言語，無情地澆滅了馮文君火熱的情緒，不禁一股涼氣從後背上直往上竄。是啊，殺母之仇、奪財之恨，即使妹妹李青雲願意寬恕，而妹夫蔣新貴能夠寬容嗎？外甥光遙懂得什麽？他的言談分明是他爹平時的情緒呀！說不定手握重兵、不可一世的自衛隊長此刻正安排人馬四處尋他，要把他和盧四等喪盡天良的害群之馬一樣斬盡殺絕呢！他這一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唉，早知有今日，何必又當初呢！

　　想到這裏，馮文君哀哀地長歎一口氣，在鋪著麥草的青石板上重重地翻了一個身。小宋從未見過馮副隊長如此悲哀愁苦過，便靜坐在石棱上不敢言聲。

　　“小宋，睡了嗎？”靜謐中，馮文君坐起身來。

　　“沒有呢。副隊長，你有心事啊？”

　　“嗯。小宋，你說，把自衛隊收編到咱們的遊擊隊裏來，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好事，也是壞事。從打鬼子大局上講，當然是好事，連毛主席都說人多力量大，就不信不把鬼子打得屁滾尿流！要從個人角度考慮，我倒覺得蔣新貴過來不是什麽好事。原因有二：其一，他和你有仇，肯定會想盡辦法對付你；其二，他手下那幫兄弟自恃保護地方有功，肯定不願意受咱遊擊隊的領導，搞分裂，爭地盤，甚至自相殘殺是必然結果。所以，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遊擊隊打遊擊隊的鬼子，自衛隊打自衛隊的鬼子，各打各的仗，井水不犯河水……”

　　“好呀！小宋，你這個見解好！我也是這麽考慮的。但是，陳隊長傳達的是上級的指示，咱們不奉命執行，就是違反組織紀律呀！”

　　“嗨，這個好辦！事在人為嘛！你把我捅上一刀，我們回去就說自衛隊反動透頂，瞧不起遊擊隊，不樂意接受團結，還把我打成重傷。你我演得像一點，引狼入室的事絕對泡湯！”

　　“好一個機靈鬼！腦袋瓜子就是夠用！就這麽商量定了，等天一亮，咱們就給陳隊長複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