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孚指揮三師強攻護國軍納溪防禦陣地,護國軍的梯次防守與陣地後方的炮火支援相配合,使三師止步於陣地前。
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吳佩孚下令暫時停止進攻,召集幾名旅長開會研究對策。作戰參謀打斷了他們的討論,報告說行軍總司令曹錕和近衛旅被護國軍圍困在高洞場,形勢十分危急。吳佩孚聞言大驚失色,曹錕的這次行動既沒有跟三師先取得聯係也沒留預備隊在寧河兩岸防守退路,實在是冒失之極。
第十六混成旅旅長馮玉祥建議先加強納溪正麵進攻,一旦進攻得手,曹錕的困境自然得解。王梓竣卻不同意,他說:“若是攻擊一時陷入僵局,恐怕曹司令和近衛旅將遭滅頂之災!還是應該速速前去高洞場救援!”馮玉祥是從作戰部署和目前敵我形勢上考慮的,是個符合實際情況的辦法,此時放棄進攻,護國軍必將轉守為攻,於整個形勢不利。但是他忽略了曹吳二人之間的友情,王梓竣對此卻心知肚明。馮玉祥這樣說無異是陷吳佩孚於不忠不義之地。
果然,吳佩孚同意王梓竣的看法。他命令馮旅加炮團從北麵繞過納溪,去攻打高洞場兩側高地;自己率第六旅王梓竣旅從西麵繞道高洞場從峽穀正麵進攻;其餘各旅在此地繼續保持進攻態勢,以佯攻為主。
命令要求立即執行,各旅長領命火速行動起來。吳佩孚與第六旅疾風迅雷般直奔高洞場,途中遇到小股護國軍阻擊並不戀戰,繞道而行。不多時便已可聞高洞場方向的槍炮聲,吳佩孚心急如焚,騎著快馬奔在部隊前麵,漸漸與六旅的大部隊拉開了距離。他身邊隻跟上一個騎兵營,約二百騎兵,王梓竣也緊緊跟隨在他身邊。
在峽穀口負責阻援的是護國軍一個團,他們依山地地形修成簡易工事屏息凝氣隻等敵人來犯。吳佩孚的騎兵一進入射程就被一陣密集的彈雨放倒數十人馬,王梓竣見吳佩孚依舊要向前衝,急忙拉住他的馬韁拽著向後撤。
撤到了射程外,吳佩孚惱怒地責問王梓竣:“為什麽要逃,你怕了嗎?!”
王梓竣也大聲說:“大哥的心情我理解,可是這麽衝上去就是送死!等步兵上來再衝吧!”
吳佩孚喝道:“軍人何懼陣前死!若為義氣而死更是死得其所!”
王梓竣原先以為吳佩孚精明強幹凡事都會謀算周詳、權衡利弊,沒成想,曹錕危難之際他卻能不顧性命成全忠義。
吳佩孚要過身邊騎兵的一把大刀,解下青色的刀穗,將軍帽擲在地上,把青巾裹在了頭上,怒吼道:“衝鋒!殺敵!”用力一夾馬腹,揮舞著大刀迎著呼嘯的子彈衝了上去。
他的舉動激起王梓竣滿腔熱血,王梓竣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他的另一麵,吳佩孚實是身兼孔明之智,雲長之忠,子龍之勇,翼德之猛,與這等人物不論是敵是友皆是人生幸事,做為他的小兄弟,吳佩孚義則為師,情則為友。王梓竣心潮澎湃,頓覺生死之事乃輕,麵對死亡已不再恐懼,關鍵是離開的時候,是選擇站著還是跪著!
王梓竣抽出戰刀緊隨著吳佩孚衝了上去,其他士兵發出震天吼叫,如支支利箭射向敵人。
古語有雲:求生惟不懼死。二百鐵騎迎著槍林彈雨風馳電掣衝過敵人阻擊陣地後,竟還剩下百餘騎,吳佩孚毫發未傷,王梓竣隻左臂中彈無性命之虞,堪稱奇跡。
峽穀內的槍炮聲逐漸稀疏,吳佩孚心中更急,催馬疾走。追上了護國軍正向峽穀內壓縮的部隊。護國軍未料到援軍如此之快就突破阻援防守,被從身後掩殺上來的騎兵踏得猝不及防,吳佩孚和王梓竣趁著他們的混亂砍出一條血路。
被壓縮在峽穀中不足一裏範圍的近衛旅隻剩十之二三,他們在李國翰的嚴令督戰下拚死護衛著躲在岩石後的曹錕。吳佩孚等縱馬由遠及近,近衛旅的士兵發出陣陣歡呼。
曹錕探出頭來見是吳佩孚趕來,急忙迎了上去。吳佩孚和王梓竣跳下馬,護著曹錕躲避流彈,曹錕聲音顫抖地說:“子玉老弟啊!再晚一會兒就見不著哥哥啦!”
吳佩孚握著曹錕的手說:“子玉來遲,哥哥受驚了!”
曹錕道:“還好,還好!”又對王梓竣說:“梓竣小老弟,你受傷了,快去包紮傷口。”
“不妨事,司令安然無恙就好!”
李國翰一臉漆黑的硝煙,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說:“吳師長,援兵都到了嗎?”
吳佩孚點頭說:“我已布置妥當,再堅持一會兒困局既解。”
話音未落,護國軍身後傳來了喊殺聲,護國軍進攻受阻又唯恐腹背受敵,倉惶向兩側高地爬去,剛登上頂,數十發呼嘯而至的炮彈就砸了下來。馮旅已到預定位置,正進行炮火準備。
李國翰來了精神,命令士兵向高地衝鋒,企圖與馮旅一同夾擊護國軍。王梓竣喝止了他舉動,說:“敵人隻是驚慌,實力仍在,能守住這一塊地方就是勝利了!”
李國翰爭辯道:“敵人混亂正是出擊之時!”李國翰殺紅了眼,有些狂躁,又吼道:“我要報這一箭之仇!給我衝!”
曹錕怒道:“住口!士兵們已盡全力,哪有力量衝鋒!退下來,隻守住原來的陣地!”
李國翰悻悻地跑到機槍陣地上,推開機槍手,自己親自操作馬克沁機槍,將怒氣發泄到了敵人身上,一長串的連射,直打得槍口變成了灼熱的紅色……
曹錕看著他搖搖頭,歎了口氣。
第六旅將敵人驅散,接應曹錕和近衛旅迅速退出峽穀,馮旅已攻占兩側高地,將火炮架在了山頂,高地是納溪的製高點,在火炮的射程之內,一陣炮擊,納溪鎮內登時硝煙彌漫。
吳佩孚護送曹錕回到瀘州歇息,又親臨納溪,指揮第三師各部全力進攻。防守納溪的護國軍被高地上的大炮炸得傷亡慘重、心驚膽顫,蔡鍔命令護國軍撤出納溪,退守到納溪北麵十裏外的棉花坡。
第三師經過數日激戰急需休整和補充,吳佩孚遂命令暫時取守勢,全軍休整七天。
瀘州城內,吳佩孚在司令部內擺了酒席為曹錕壓驚。各旅長和軍政要員都已到齊,唯獨李國翰稱病不出。因李國翰身份特殊,近衛旅又是曹錕親兵不屬第三師節製,吳佩孚拿李國翰沒辦法,隻好派人三番二次的去請,李國翰不勝其煩,竟住進了醫院,以示自己真得生病了。
大家心中都知道高洞場一役是因為李國翰好大喜功才險些釀成大禍的,李國翰自己也是羞愧萬分覺得臉麵無光才不願見他們。吳佩孚要親自去請他,曹錕說:“不要再找他了,讓他清靜一下也好,反思錯誤嘛!”吳佩孚隻得作罷。
酒至半酣,曹錕站起身,端起酒杯對眾人說道:“曹某今日能坐在這裏與諸位喝酒,是多虧子玉老弟的舍身相救,我感激萬分……”曹錕有些哽咽,頓了頓,穩定了情緒,大聲說:“今後,我曹錕和我子玉老弟將共進同退、不離不棄,與在座諸位一起將第三師的鐵血精神發揚光大!”
曹錕對吳佩孚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兩人多年相處,感情本已不薄,這次救命之恩,更加深了情義。曹錕奏請袁世凱,正式任命吳佩孚為北洋陸軍第三師中將師長,同時授予王梓竣少將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