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葉帥午夜布奇兵！“四人幫”中計就擒(9)
但是，這位政治閱曆和鬥爭經驗非常豐富的老革命家在思考著另一個問題：粉碎“四人幫”這場鬥爭不是個別人的行動，而是在黨的最高層組織內部的一場鬥爭，亦即中央政治局內多數同誌與“四人幫”的鬥爭，這在我們黨的曆史上是罕見的。經過“文化大革命”十年，在黨的肌體遭到嚴重創傷的形勢下，這場鬥爭有絕對勝利的把握嗎？葉劍英認為，在十年浩劫中，我們黨的組織生活雖然停止過一段時間，但黨實際上存在著，根據曆次黨內鬥爭的經驗和現實，相信可以依靠黨內健康力量，清除毒瘤，解決“四人幫”問題。他對政治局的狀況作出這樣分析：“四人幫”在政治局中是少數，但一個是黨的副主席，一個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一個是假借毛主席名義作威作福、野心勃勃的陰謀家，一個是掌握全部宣傳工具的吹鼓手。他們人數雖少，能量頗大。而在毛主席病重以後，又來了一個所謂“聯絡員”毛遠新，政治局會議的情況由他向上傳，毛主席的指示由他下達。黨內生活的這種長期不正常的狀況自然為通過正常途徑解決“四人幫”帶來了相當困難。但是毛主席逝世以後，客觀形勢有了變化，出現“投鼠不必忌器”的有利條件，將爬在瑪瑙盤上偷東西吃的老鼠“打死”，不必擔心打破寶貴的瑪瑙盤。隻要政治局多數人團結一致，齊下決心，就可以使“四人幫”遭到毀滅性打擊。
依靠政治局多數
葉劍英這個分析估計是符合客觀實際的。當時的政治局委員除了生病、逝世和江、張、王、姚之外，在位的有華國鋒、葉劍英、韋國清、許世友、紀登奎、吳德、汪東興、陳永貴、陳錫聯、李先念、李德生等11人，還有候補委員吳桂賢、蘇振華、倪誌福、賽福鼎等4人，絕大多數對“四人幫”是厭惡的，態度是明朗的，即使個別人態度暖昧，在這場鬥爭中持觀望態度，也不會死心塌地與“四人幫”為伍。但要齊心協力，取得鬥爭的徹底勝利，還需要時間，還需要做艱苦細致的工作。
葉劍英采納聶榮臻、鄧穎超等許多老同誌的建議，認為在這個事關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鬥爭中，首先要取得華國鋒的同意和合作，而且必須由華國鋒牽頭。華國鋒擔任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職務，是由毛澤東提議，經過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的，這是曆史條件形成的。既是曆史，又是現實。葉劍英的組織觀念一向很強。從黨的組織原則出發，他十分尊重這位黨中央主要領導人。毛主席逝世後，當江青一夥在政治局會議上大叫“批鄧”不力，幹擾毛澤東治喪工作，給主持會議的華國鋒施加壓力進行刁難時，葉劍英就處處從維護黨的大局出發，毅然支持華國鋒的領導，大煞了“四人幫”的威風，維護了大局。現在，要解決“四人幫”，理所當然地更要照顧大局，尊重華國鋒，獲得他的支持與合作，並由這位黨的第一副主席和國務院總理最後拍板。這是個重大的組織原則問題，是力爭合法解決“四人幫”的必要條件。正因為這樣，葉劍英主動關心他，接近他，多方了解他的處境和主張。
葉劍英又一次見到華國鋒，從交談中發現他也正為“四人幫”的困擾而苦惱著。
“國鋒同誌，現在那幾個人盡出難題，幹擾太大，政治局的會議有時開不下去，這樣下去不行啊，得想個辦法。”葉帥點出了題目。
“是啊！可是主席剛剛去世，善後工作還沒做完。”
“但是，等不得了，他們活動得越來越厲害了！”葉劍英單刀直入，進一步揭露江青一夥近期的陰謀活動，並聯係黨內曆次鬥爭和蘇共斯大林去世後的經驗教訓說：“現在，他們迫不及待地要搶班奪權。主席不在了，你就要站出來，和他們鬥！”
華國鋒沒有馬上表態，繼續在思考。
“最近，我閉上眼睛老是想到主席臨終的情景……”葉劍英以沉痛的心情同華國鋒一起回憶毛澤東生前對“上海幫”的多次批評和要解決他們的指示，殷切希望華國鋒不辜負毛主席的期望，團結大家同他們鬥爭，擔負起領導這場鬥爭的責任。華國鋒聽葉帥一番話深受感動，坦誠地說：“葉帥，你是知道我的底子的，在老同誌麵前，我是個晚輩。我倒不是不敢和那幾個人鬥，就是擔心老同誌不支持。”
葉劍英懇切地說：“請你放心，我支持你，許多老同誌都支持你，隻要你站出來，大家都會全力支持你的！”並且勸他多到老同誌那裏走走，還告訴他，想找誰先打個招呼。
聽了這些話，華國鋒情緒高起來，表示隻要有老同誌撐腰，有軍隊撐腰，就好辦。最後說：“不過，事情很複雜，究竟怎麽辦，讓我再考慮考慮。”
打通了華國鋒這一關，葉劍英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想到還有一個人的工作要繼續做。此人就是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
汪東興，這位紅軍老戰士，從1947年3月轉戰陝北開始，在長期負責毛澤東主席的警衛工作期間，對毛主席和黨忠心耿耿，是“有功之臣”。隨著“文化大革命”中對“紅太陽”信仰的興起，他的地位和權力也在上升，到毛澤東臥病時，達到了高峰。現在情況雖然有所改變，但由於他主持中央辦公廳的工作，且直接掌管著毛澤東和中央的警衛部隊――8341部隊，對華國鋒、甚至對中央政治局仍然有著很大的影響，特別是他與中央警衛部隊的關係，決定著他在即將進行的這場決戰中起著別人不可代替的重要作用。有人向葉帥建議，一定要取得汪東興合作。
對於汪東興，葉劍英過去直接接觸不多。總的印象是個好同誌。前一陣子，通過王震的摸底溝通和自己親自接觸，更加深了這個印象。特別是毛澤東逝世後，在保護黨內核心機密、重要文件等方麵，汪對“四人幫”有抵製有鬥爭，彼此合作得不錯。但是，現在要從根本解決“四人幫”問題，他的態度會怎樣呢？會有什麽想法呢？會不會完全站到這一邊來呢？
葉劍英帶著這一堆號到中南海來找汪東興。像開始同華國鋒交談一樣，從試探轉到正題。
出乎意料的是，汪東興表示得很爽快很堅定：“我聽華總理和葉副主席的！”
原來，汪東興早有思想準備，也正在考慮這件大事。早在毛澤東病重期間，有一次，胡喬木到中南海中央辦公廳來找汪東興，問他知道不知道江青在大寨講了什麽，上海的《學習與批判》上的文章看了沒有，那裏邊透露了有人有野心，並且專門送了一套那種雜誌給他。胡喬木放低聲音，出主意說，張春橋鬧騰得很厲害，應該先把他搞起來。汪東興也有同感，暗示說，隻搞一個人不行。這次談話，對他思考如何同“四人幫”作鬥爭，大有幫助。在為毛澤東治喪守靈期間，還有些人向汪東興提過類似的建議，出謀劃策。所以，這一次聽葉帥一講，他就明確表了態。汪東興回憶當時的情景說：
我們商量，分析形勢，分析“四人幫”的力量，考慮對他們怎麽辦。當時，葉帥親自到中南海我家來過兩次，他還找華國鋒同誌商量。當我們了解到張春橋也兩次到江青住處――中南海長談的時候，我們認為已到了很緊迫的時候了。葉帥提出要萬無一失地辦事。我們認為這是一件有關中國黨和中國革命的大事。如果讓“四人幫”得勢，黨和國家就要遭難。但當時還不是很有把握，有些提心吊膽，我們說，個人的命運就不考慮了，要考慮黨和國家的命運。這是一步險棋，必須果斷，更要周密。大家商量後認為，要絕對保密，範圍不要大。
葉劍英分別找華國鋒、汪東興商量除妖大計，並取得共識，邁出粉碎“四人幫”鬥爭的重要一步。後來，葉劍英回到家裏興奮得睡不著覺，竟哼起京劇《空城計》：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爺下南陽循駕三請，算就了漢家的業鼎足三分……閑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我麵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你連得三城多僥幸，貪而無厭又奪我西城……左右琴童人兩個，我是又無埋伏又無兵……
對於這段“京戲軼事”，葉選平曾向作者說：“那時爸爸和國鋒、東興同誌商議解決‘四人幫’大計已定，暗自高興。但對家人卻守口如瓶，直到解決了我們才知道。”
江青發難
龍年的厄運終於落到了“四人幫”頭上。
人民力量的興起，反擊步伐的進逼，使“四人幫”感到末日來臨。他們爭分奪秒，加緊從政治上、組織上、武裝力量上進行反革命奪權準備。連台大戲，緊鑼密鼓，表演的熱鬧非凡。
9月19日，首都百萬群眾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毛澤東追悼大會的第二天，他們就敲響了第一通開台鑼鼓。
這一天，江青首先發難，給華國鋒打電話，要求召開緊急常委會。像這樣的怪事，黨中央第一副主席已經司空見慣。毛澤東主席的遺孀，經常半夜三更打來電話，不是提出這個問題，就是提出那個要求，而且儼然是上級對下級發號施令。如果稍微提出異議，她就會歇斯底裏大發作，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纏就是幾個小時，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這一次又是如此，華國鋒被她纏不過，就問她：“為什麽要開緊急常委會？”
電話裏傳來了氣勢洶洶的聲音，開始了“馬拉鬆”式的對話：
“為什麽開會，先不要說。”
“那麽，會議討論什麽問題？”
“要討論的問題多了，十分複雜……你來中央不久，討論你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問題。”
一方沉默。
“喂，你聽懂沒有？事情緊急，不能拖了，你要立即答複！”
一方不答。
沉默過了一分鍾，這邊的山西口音開了腔：
“那麽，既然要開會，總得通知人參加……”
“葉帥病了，不要參加……洪文、春橋當然要參加……我和文元也要參加……還有，遠新也要參加！”
奇怪的邏輯：黨中央副主席不參加常委會，而不是政治局常委的姚文元，不是政治局委員的毛遠新卻硬要參加！這是哪一個黨的黨章黨法規定的？
沒等這邊回答，隻聽對方的紅機子卡嚓一聲撂下了。
這就是江青向華國鋒下達的一個“命令”！一個政治局委員向黨中央第一副主席發出的“通牒”！不，應該說，這是夢幻中的“黨中央主席”向副主席作的“指示”！
華國鋒作為黨的最高領導人、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主持人竟無權過問開會的緣由、開會的內容和參加人！既然他什麽也“不懂”，還要他主持會議幹什麽呢？在江青的眼裏根本沒有什麽黨中央第一副主席，有的隻是一個召集開會的“禦用工具”。政治局也是她的“工具”！在這裏早已沒有了黨的組織原則和正常的組織生活！
華國鋒被這位高貴的遺孀折騰得實在沒有辦法，當天下午來到人民大會堂躲風。他按原計劃，同汪東興、王洪文、張春橋一起討論毛澤東遺體保存問題。
電話鈴聲又響了。工作人員告訴華國鋒，是江青打來的，要他親自接。
華國鋒無奈拿起話筒，隻聽裏麵大聲責問道：
“究竟開不開會？我還等著咧……你知道，我的神經不好，不答複就睡不著覺！”華國鋒放下電話。在江青的威逼下，隻好求“救兵”，問在座的幾個人怎麽辦？特意把電話記錄給王洪文、張春橋看。
王洪文、張春橋早就與江青密謀過，齊聲回答：“按江青同誌交代的辦！”隻差一點沒說“按江主席的指示辦！”
經過一陣商議，華國鋒說：“她要來就來，有什麽問題當麵說一下嘛。”
汪東興奉命回電話給江青。隻聽對方問：“姚文元來不來？”
汪東興回答：“這個我不清楚。華總理沒有交代，就說請你來。”
江青“叭”地摔下紅機子，氣衝衝地來到人民大會堂。
張春橋、王洪文像迎接“尊神”般，請她就座。
華國鋒請她談談意見。
於是，不是法定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的“常委會”開始了。江青儼然擺出“黨中央主席”的架勢，發表演說，談天說地，東拉西扯，說了半天，中心意思是要把毛澤東的文件書籍交給她和毛遠新清理。理由嘛，她是主席的妻子兼秘書，妻子整理保存丈夫的文件、書籍、手稿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國際上也有慣例，列寧的文稿就是以他的夫人克魯普斯卡婭為主整理的！
華國鋒說：“毛主席是黨中央的主席，不是誰家的問題。汪東興是中央辦公廳主任，毛主席的文件理應由他處理。”
汪東興說：“主席文件，不是講好要封存的嗎？現在保存遺體問題還沒有解決，沒有時間清理！”
江青一夥對保存主席遺體並沒有興趣，不想參加討論。江青對毛主席的後事一直不參加。但她不好明說，一看華國鋒不表態，就耍個花招說：“這樣吧，文件還由小張保管，她為人可靠，讓她給我當秘書吧！”
王洪文、張春橋立即表態：“這樣好，大家都放心。”
華國鋒、汪東興當然不同意。
華國鋒說：“主席的文件由汪東興負責，現在先封存！”
江青看這一招不成，馬上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大喊大叫：“啊哎！你們不同意呀！是不是懷疑她有問題，可能是個‘特務’吧！”
江青給張玉鳳秘書安個反動頭銜之後，又給她扣上個“偷文件”的罪名，說她很不可靠，毛主席的文件處在危險之中，要求采取“緊急措施”。江青露出了潑婦本性，信口雌黃，發瘋般地向人身上倒髒水。其實，她早就無理取鬧罵過汪東興是“反黨頭頭”，張玉鳳是“日本特務”，氣得毛澤東主席一度拒絕吃藥。
華國鋒一看這個瘋子鬧得沒完沒了，隻好宣布暫時結束會議，他說：“今天的會議，連劍英同誌都沒有參加，不算常委會。等下次他來了，人到齊了，再討論。”他想用葉帥的利劍來鎮邪，接著說：“汪東興同誌跟主席幾十年，對主席的東西非常熟悉。按黨中央過去的決定，主席的文件屬於國家機密，應由辦公廳負責清理，並向中央寫出報告。現在大家忙於治喪，來不及清理，暫時還是由東興同誌封存起來。”
江青一聽傻了眼，想不到華國鋒還有這一手！她正想發作，張春橋站起來一擺手，給隔斷了。
到底是“軍師”鬼點子多。張春橋陰陽怪氣地說：“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子，我們分不出手來，先叫毛遠新幫助小張登記一下嘛。”
江青一聽，深深折服“軍師”的高招，立即說：“我也參加。”然後吹噓說，“毛遠新來最合適，他最懂得毛澤東思想，常來找我問這問那。我相信他。”
華國鋒沒有同意。
“會議”足足爭吵了四五個小時，最後華國鋒堅持毛澤東的一切文件、材料和書籍由汪東興負責，暫時封存。
這次非法的“會議”，葉劍英雖然沒有出席，但事後汪東興向他作了報告。他一方麵感到華國鋒、汪東興頂得好，在與“四人幫”鬥爭的道路上畢竟前進了一大步；另一方麵，感到憂心和氣憤。“四人幫”如此囂張，欺人太甚！竟敢威逼黨中央第一副主席非法召開“緊急常委會”，竟敢把他這個黨中央副主席和其他常委排除在外！更不能容忍的，江青還口口聲聲要她和毛遠新出席“常委會”，圍攻華國鋒！她這是明目張膽地淩駕於黨中央之上！這哪裏還有黨規黨紀可言呢？葉劍英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一定得想個辦法收拾這夥敗類。
然而事態還在發展，“文件大戰”並未收兵。
9月21日，當中央辦公廳清查文件時，發現江青、毛遠新以“看一下”為名，從張玉鳳那裏騙走的兩個文件並未退回。一件是江青同外國記者談話記錄副本，另一件是1974年毛主席在武漢與楊得誌、王六生的談話記錄稿。這是兩份帶有重要機密性的文獻，一定要追回。
江青和毛遠新賴著不給。
江青打電話給華國鋒，大聲指責：“你們搞突然襲擊，主席屍骨未寒，就趕我跑？！”
華國鋒說之以理：“怎麽是突然襲擊？你不是說小張不可靠嗎？怎麽是趕你走，你有你的房子，也很漂亮。”
依靠政治局多數
葉劍英這個分析估計是符合客觀實際的。當時的政治局委員除了生病、逝世和江、張、王、姚之外，在位的有華國鋒、葉劍英、韋國清、許世友、紀登奎、吳德、汪東興、陳永貴、陳錫聯、李先念、李德生等11人，還有候補委員吳桂賢、蘇振華、倪誌福、賽福鼎等4人，絕大多數對“四人幫”是厭惡的，態度是明朗的，即使個別人態度暖昧，在這場鬥爭中持觀望態度，也不會死心塌地與“四人幫”為伍。但要齊心協力，取得鬥爭的徹底勝利，還需要時間，還需要做艱苦細致的工作。
葉劍英采納聶榮臻、鄧穎超等許多老同誌的建議，認為在這個事關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鬥爭中，首先要取得華國鋒的同意和合作，而且必須由華國鋒牽頭。華國鋒擔任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職務，是由毛澤東提議，經過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的，這是曆史條件形成的。既是曆史，又是現實。葉劍英的組織觀念一向很強。從黨的組織原則出發，他十分尊重這位黨中央主要領導人。毛主席逝世後，當江青一夥在政治局會議上大叫“批鄧”不力，幹擾毛澤東治喪工作，給主持會議的華國鋒施加壓力進行刁難時，葉劍英就處處從維護黨的大局出發，毅然支持華國鋒的領導，大煞了“四人幫”的威風，維護了大局。現在，要解決“四人幫”，理所當然地更要照顧大局，尊重華國鋒，獲得他的支持與合作，並由這位黨的第一副主席和國務院總理最後拍板。這是個重大的組織原則問題，是力爭合法解決“四人幫”的必要條件。正因為這樣，葉劍英主動關心他，接近他，多方了解他的處境和主張。
葉劍英又一次見到華國鋒，從交談中發現他也正為“四人幫”的困擾而苦惱著。
“國鋒同誌，現在那幾個人盡出難題，幹擾太大，政治局的會議有時開不下去，這樣下去不行啊，得想個辦法。”葉帥點出了題目。
“是啊！可是主席剛剛去世，善後工作還沒做完。”
“但是，等不得了，他們活動得越來越厲害了！”葉劍英單刀直入，進一步揭露江青一夥近期的陰謀活動，並聯係黨內曆次鬥爭和蘇共斯大林去世後的經驗教訓說：“現在，他們迫不及待地要搶班奪權。主席不在了，你就要站出來，和他們鬥！”
華國鋒沒有馬上表態，繼續在思考。
“最近，我閉上眼睛老是想到主席臨終的情景……”葉劍英以沉痛的心情同華國鋒一起回憶毛澤東生前對“上海幫”的多次批評和要解決他們的指示，殷切希望華國鋒不辜負毛主席的期望，團結大家同他們鬥爭，擔負起領導這場鬥爭的責任。華國鋒聽葉帥一番話深受感動，坦誠地說：“葉帥，你是知道我的底子的，在老同誌麵前，我是個晚輩。我倒不是不敢和那幾個人鬥，就是擔心老同誌不支持。”
葉劍英懇切地說：“請你放心，我支持你，許多老同誌都支持你，隻要你站出來，大家都會全力支持你的！”並且勸他多到老同誌那裏走走，還告訴他，想找誰先打個招呼。
聽了這些話，華國鋒情緒高起來，表示隻要有老同誌撐腰，有軍隊撐腰，就好辦。最後說：“不過，事情很複雜，究竟怎麽辦，讓我再考慮考慮。”
打通了華國鋒這一關，葉劍英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想到還有一個人的工作要繼續做。此人就是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
汪東興，這位紅軍老戰士，從1947年3月轉戰陝北開始，在長期負責毛澤東主席的警衛工作期間，對毛主席和黨忠心耿耿，是“有功之臣”。隨著“文化大革命”中對“紅太陽”信仰的興起，他的地位和權力也在上升，到毛澤東臥病時，達到了高峰。現在情況雖然有所改變，但由於他主持中央辦公廳的工作，且直接掌管著毛澤東和中央的警衛部隊――8341部隊，對華國鋒、甚至對中央政治局仍然有著很大的影響，特別是他與中央警衛部隊的關係，決定著他在即將進行的這場決戰中起著別人不可代替的重要作用。有人向葉帥建議，一定要取得汪東興合作。
對於汪東興，葉劍英過去直接接觸不多。總的印象是個好同誌。前一陣子，通過王震的摸底溝通和自己親自接觸，更加深了這個印象。特別是毛澤東逝世後，在保護黨內核心機密、重要文件等方麵，汪對“四人幫”有抵製有鬥爭，彼此合作得不錯。但是，現在要從根本解決“四人幫”問題，他的態度會怎樣呢？會有什麽想法呢？會不會完全站到這一邊來呢？
葉劍英帶著這一堆號到中南海來找汪東興。像開始同華國鋒交談一樣，從試探轉到正題。
出乎意料的是，汪東興表示得很爽快很堅定：“我聽華總理和葉副主席的！”
原來，汪東興早有思想準備，也正在考慮這件大事。早在毛澤東病重期間，有一次，胡喬木到中南海中央辦公廳來找汪東興，問他知道不知道江青在大寨講了什麽，上海的《學習與批判》上的文章看了沒有，那裏邊透露了有人有野心，並且專門送了一套那種雜誌給他。胡喬木放低聲音，出主意說，張春橋鬧騰得很厲害，應該先把他搞起來。汪東興也有同感，暗示說，隻搞一個人不行。這次談話，對他思考如何同“四人幫”作鬥爭，大有幫助。在為毛澤東治喪守靈期間，還有些人向汪東興提過類似的建議，出謀劃策。所以，這一次聽葉帥一講，他就明確表了態。汪東興回憶當時的情景說：
我們商量，分析形勢，分析“四人幫”的力量，考慮對他們怎麽辦。當時，葉帥親自到中南海我家來過兩次，他還找華國鋒同誌商量。當我們了解到張春橋也兩次到江青住處――中南海長談的時候，我們認為已到了很緊迫的時候了。葉帥提出要萬無一失地辦事。我們認為這是一件有關中國黨和中國革命的大事。如果讓“四人幫”得勢，黨和國家就要遭難。但當時還不是很有把握，有些提心吊膽，我們說，個人的命運就不考慮了，要考慮黨和國家的命運。這是一步險棋，必須果斷，更要周密。大家商量後認為，要絕對保密，範圍不要大。
葉劍英分別找華國鋒、汪東興商量除妖大計，並取得共識，邁出粉碎“四人幫”鬥爭的重要一步。後來，葉劍英回到家裏興奮得睡不著覺，竟哼起京劇《空城計》：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爺下南陽循駕三請，算就了漢家的業鼎足三分……閑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我麵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你連得三城多僥幸，貪而無厭又奪我西城……左右琴童人兩個，我是又無埋伏又無兵……
對於這段“京戲軼事”，葉選平曾向作者說：“那時爸爸和國鋒、東興同誌商議解決‘四人幫’大計已定，暗自高興。但對家人卻守口如瓶，直到解決了我們才知道。”
江青發難
龍年的厄運終於落到了“四人幫”頭上。
人民力量的興起，反擊步伐的進逼，使“四人幫”感到末日來臨。他們爭分奪秒，加緊從政治上、組織上、武裝力量上進行反革命奪權準備。連台大戲，緊鑼密鼓，表演的熱鬧非凡。
9月19日，首都百萬群眾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毛澤東追悼大會的第二天，他們就敲響了第一通開台鑼鼓。
這一天，江青首先發難，給華國鋒打電話，要求召開緊急常委會。像這樣的怪事，黨中央第一副主席已經司空見慣。毛澤東主席的遺孀，經常半夜三更打來電話，不是提出這個問題，就是提出那個要求，而且儼然是上級對下級發號施令。如果稍微提出異議，她就會歇斯底裏大發作，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纏就是幾個小時，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這一次又是如此，華國鋒被她纏不過，就問她：“為什麽要開緊急常委會？”
電話裏傳來了氣勢洶洶的聲音，開始了“馬拉鬆”式的對話：
“為什麽開會，先不要說。”
“那麽，會議討論什麽問題？”
“要討論的問題多了，十分複雜……你來中央不久，討論你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問題。”
一方沉默。
“喂，你聽懂沒有？事情緊急，不能拖了，你要立即答複！”
一方不答。
沉默過了一分鍾，這邊的山西口音開了腔：
“那麽，既然要開會，總得通知人參加……”
“葉帥病了，不要參加……洪文、春橋當然要參加……我和文元也要參加……還有，遠新也要參加！”
奇怪的邏輯：黨中央副主席不參加常委會，而不是政治局常委的姚文元，不是政治局委員的毛遠新卻硬要參加！這是哪一個黨的黨章黨法規定的？
沒等這邊回答，隻聽對方的紅機子卡嚓一聲撂下了。
這就是江青向華國鋒下達的一個“命令”！一個政治局委員向黨中央第一副主席發出的“通牒”！不，應該說，這是夢幻中的“黨中央主席”向副主席作的“指示”！
華國鋒作為黨的最高領導人、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主持人竟無權過問開會的緣由、開會的內容和參加人！既然他什麽也“不懂”，還要他主持會議幹什麽呢？在江青的眼裏根本沒有什麽黨中央第一副主席，有的隻是一個召集開會的“禦用工具”。政治局也是她的“工具”！在這裏早已沒有了黨的組織原則和正常的組織生活！
華國鋒被這位高貴的遺孀折騰得實在沒有辦法，當天下午來到人民大會堂躲風。他按原計劃，同汪東興、王洪文、張春橋一起討論毛澤東遺體保存問題。
電話鈴聲又響了。工作人員告訴華國鋒，是江青打來的，要他親自接。
華國鋒無奈拿起話筒，隻聽裏麵大聲責問道：
“究竟開不開會？我還等著咧……你知道，我的神經不好，不答複就睡不著覺！”華國鋒放下電話。在江青的威逼下，隻好求“救兵”，問在座的幾個人怎麽辦？特意把電話記錄給王洪文、張春橋看。
王洪文、張春橋早就與江青密謀過，齊聲回答：“按江青同誌交代的辦！”隻差一點沒說“按江主席的指示辦！”
經過一陣商議，華國鋒說：“她要來就來，有什麽問題當麵說一下嘛。”
汪東興奉命回電話給江青。隻聽對方問：“姚文元來不來？”
汪東興回答：“這個我不清楚。華總理沒有交代，就說請你來。”
江青“叭”地摔下紅機子，氣衝衝地來到人民大會堂。
張春橋、王洪文像迎接“尊神”般，請她就座。
華國鋒請她談談意見。
於是，不是法定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的“常委會”開始了。江青儼然擺出“黨中央主席”的架勢，發表演說，談天說地，東拉西扯，說了半天，中心意思是要把毛澤東的文件書籍交給她和毛遠新清理。理由嘛，她是主席的妻子兼秘書，妻子整理保存丈夫的文件、書籍、手稿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國際上也有慣例，列寧的文稿就是以他的夫人克魯普斯卡婭為主整理的！
華國鋒說：“毛主席是黨中央的主席，不是誰家的問題。汪東興是中央辦公廳主任，毛主席的文件理應由他處理。”
汪東興說：“主席文件，不是講好要封存的嗎？現在保存遺體問題還沒有解決，沒有時間清理！”
江青一夥對保存主席遺體並沒有興趣，不想參加討論。江青對毛主席的後事一直不參加。但她不好明說，一看華國鋒不表態，就耍個花招說：“這樣吧，文件還由小張保管，她為人可靠，讓她給我當秘書吧！”
王洪文、張春橋立即表態：“這樣好，大家都放心。”
華國鋒、汪東興當然不同意。
華國鋒說：“主席的文件由汪東興負責，現在先封存！”
江青看這一招不成，馬上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大喊大叫：“啊哎！你們不同意呀！是不是懷疑她有問題，可能是個‘特務’吧！”
江青給張玉鳳秘書安個反動頭銜之後，又給她扣上個“偷文件”的罪名，說她很不可靠，毛主席的文件處在危險之中，要求采取“緊急措施”。江青露出了潑婦本性，信口雌黃，發瘋般地向人身上倒髒水。其實，她早就無理取鬧罵過汪東興是“反黨頭頭”，張玉鳳是“日本特務”，氣得毛澤東主席一度拒絕吃藥。
華國鋒一看這個瘋子鬧得沒完沒了，隻好宣布暫時結束會議，他說：“今天的會議，連劍英同誌都沒有參加，不算常委會。等下次他來了，人到齊了，再討論。”他想用葉帥的利劍來鎮邪，接著說：“汪東興同誌跟主席幾十年，對主席的東西非常熟悉。按黨中央過去的決定，主席的文件屬於國家機密，應由辦公廳負責清理，並向中央寫出報告。現在大家忙於治喪，來不及清理，暫時還是由東興同誌封存起來。”
江青一聽傻了眼，想不到華國鋒還有這一手！她正想發作，張春橋站起來一擺手，給隔斷了。
到底是“軍師”鬼點子多。張春橋陰陽怪氣地說：“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子，我們分不出手來，先叫毛遠新幫助小張登記一下嘛。”
江青一聽，深深折服“軍師”的高招，立即說：“我也參加。”然後吹噓說，“毛遠新來最合適，他最懂得毛澤東思想，常來找我問這問那。我相信他。”
華國鋒沒有同意。
“會議”足足爭吵了四五個小時，最後華國鋒堅持毛澤東的一切文件、材料和書籍由汪東興負責，暫時封存。
這次非法的“會議”，葉劍英雖然沒有出席，但事後汪東興向他作了報告。他一方麵感到華國鋒、汪東興頂得好，在與“四人幫”鬥爭的道路上畢竟前進了一大步；另一方麵，感到憂心和氣憤。“四人幫”如此囂張，欺人太甚！竟敢威逼黨中央第一副主席非法召開“緊急常委會”，竟敢把他這個黨中央副主席和其他常委排除在外！更不能容忍的，江青還口口聲聲要她和毛遠新出席“常委會”，圍攻華國鋒！她這是明目張膽地淩駕於黨中央之上！這哪裏還有黨規黨紀可言呢？葉劍英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一定得想個辦法收拾這夥敗類。
然而事態還在發展，“文件大戰”並未收兵。
9月21日，當中央辦公廳清查文件時，發現江青、毛遠新以“看一下”為名，從張玉鳳那裏騙走的兩個文件並未退回。一件是江青同外國記者談話記錄副本，另一件是1974年毛主席在武漢與楊得誌、王六生的談話記錄稿。這是兩份帶有重要機密性的文獻，一定要追回。
江青和毛遠新賴著不給。
江青打電話給華國鋒，大聲指責：“你們搞突然襲擊，主席屍骨未寒，就趕我跑？！”
華國鋒說之以理：“怎麽是突然襲擊？你不是說小張不可靠嗎？怎麽是趕你走，你有你的房子，也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