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記》今譯

第31章 摩揭陀國-外道發惡願處(4)

　　寺廟西邊不遠，有一所精舍，從前如來在這裏逗留三個月，為眾神和人廣泛演說妙法。精舍南邊一百多步處的小塔，是遠方的比丘見到佛的地方。從前，有一個來自遠方的比丘，到達這裏遇見如來和眾聖者，他內心產生敬意，五體投地。同時就發願請求獲得轉輪王的王位。如來見了以後告訴大家說：“那個比丘很可惜。他功德廣大，信仰堅定，如果求佛果，不久就會獲得。如今他發願求轉輪王，到了來世必受此報。從他身體投地的地方往下直到金輪，其中有多少顆微塵，他就會受報而當多少次輪王。既然他執著於塵世的歡樂，那麽聖果也就遠不可得。”它的南邊則有一尊觀自在菩薩的立像。有人見到過他手執香爐前往佛的精舍，順著右手在周圍旋繞。

　　觀自在菩薩像南邊的一座塔中，有如來在三個月內剃下的頭發和剪下的指甲。患病的人旋繞以後多半都能康複。它的西邊，圍牆外的水池旁邊有一座塔，一個外道曾在這裏手執雀鳥向佛詢問關於生和死的事情。由此往東南五十多步，圍牆內有一棵奇特的樹，高九尺，樹幹分成兩枝；從前如來嚼楊枝以後把齒木扔在地上，就植下了根；雖然經過許多年月，它的高度仍與起初一樣，沒有增減。樹東的大精舍，高二百多尺，從前如來在這裏演說種種妙法曆時四個月。大精舍北邊一百多步的精舍中，有一尊觀自在菩薩像，虔誠的信徒們前來供養時見到的情形各不相同，誰也確定不了它的位置，有時候它立在門側，有時候則在門外的屋簷前麵。各國的和尚和俗人都來供養。

　　觀自在菩薩精舍北邊有一座大精舍，高三百多尺，是婆羅阿迭多王建造的，它的裝飾、大小和其中的佛像都與菩提樹下的大精舍相同。它的東北有一座塔，從前如來曾在這裏演說妙法七天。西北則有過去四佛坐的地方。它南邊的石精舍是戒日王建造的，工程雖然還沒有完成，然而它的計劃的高度是十丈，準備在今後去完成。由此往東二百多步，圍牆外有銅製的立佛像，高八十多尺，要用六層的樓閣才能把它蓋住；它是從前滿胄王所造的。

　　滿胄王所造的銅佛像往北二三裏，磚砌的精舍中有一尊多羅菩薩像，它身量既高大，靈驗也很顯著。每年的初一，大興供養。鄰近各國的國王、大臣和豪門大族，獻妙香妙花，持寶幡寶蓋，在琴笛的伴奏之下鍾磬相繼而鳴；這樣的法會持續舉行七天。它的圍牆的南門內有一口大井。從前，佛在世的時候，有一批商人在熱渴交迫之下來到佛的跟前；世尊指著那裏的地說可以從中得到水。商人們就用車軸搗地，地因此而陷了下去，水就像泉水那樣湧了出來；喝過水聽過法以後，所有的人都獲得了聖果。

　　拘理迦村及目連故鄉。

　　從寺廟往西南走九裏，到拘理迦村。內有一座無憂王建造的塔，是尊者沒特伽羅子的故鄉。旁邊有一座塔，尊者在這裏入無餘涅，塔內則有他的遺身舍利。尊者出生於有名的婆羅門家族，從小與舍利子結為親密的朋友。舍利子以聰明得到世人的尊敬，尊者則以卓越的見識獲得榮譽。他倆才智不相上下，動止作息必在一起。他們相約要有始有終，發誓要你幹什麽我也幹什麽。他們同樣都厭棄世俗，共同謀求出家，於是就拜珊耶為師。舍利子遇到馬勝阿羅漢，聽到佛法，獲得聖果；他回去給尊者再講述一遍，尊者聽到以後懂得了佛法，就獲得了初果。尊者與他的徒弟二百五十人一起到佛那裏去的時候，世尊遠遠地看見以後就指著他告訴大家說：“正在來的那個人是我弟子中的神足第一。”到了佛那裏以後，他請求入教。世尊告訴他：“歡迎，比丘！虔誠地修習清淨無欲之行，就能脫離痛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須發脫落，世俗的衣裳起了變化，戒行清淨，容止和順。七天以後，他的結縛和煩惱斷除，獲得羅漢果，得到神通力。

　　頻毗娑羅王迎佛遺跡。

　　從沒特伽羅子的故鄉往東走三四裏，有一座塔，是頻毗娑羅王迎接和會見佛的地方。剛剛成佛的如來，知道摩揭陀國的人民心裏渴望著見到他，接受了頻毗娑羅王的邀請，於一天早晨，披著袈裟拿著缽，有一千名比丘左右圍繞，他們都是因為敬慕佛法而染衣出家的盤發的老婆羅門，佛在他們前後護從之下，前往王舍城。那時，天王帝釋變成一位年輕的婆羅門，他頭頂螺髻，左手執金瓶，右手持寶杖，腳踩虛空，離地四指，在眾人之中為佛引路。那時，摩揭陀國頻毗娑羅王在其國內成千上萬的婆羅門、長者和居士的前導後從之下，出王舍城，恭敬地迎接聖者們。

　　迦羅臂拿迦村及舍利子故鄉。

　　從頻毗娑羅王迎佛的地方往東南走二十多裏，至迦羅臂拿迦村；村裏有一座無憂王建造的塔，是尊者舍利子的本生故鄉，如今水井還在。旁邊有一座塔，尊者在這裏涅，塔內則有他的遺身舍利。

　　尊者出生於大婆羅門家族。他的父親才能高強，學識淵博，深通精微的事理，對於一切典籍無不加以透徹的研究。他的妻子做了一個夢，並把它告訴丈夫說：“昨天夜裏我在夢中看見一個奇人，身穿鎧甲，手執金剛，推倒其他所有的山，退下來站在一座山之下。”丈夫說：“夢很吉利。你會生一個兒子，他將精通學問，成為一世之秀，打敗各派的論師，擊破他們的學說，唯獨不如一人，並且拜在那人門下做弟子。”她果然就懷了孕，生下尊者。尊者生就十分聰明，能夠提出高明的見解，進行熱烈的論辯，侃侃而談，滔滔不絕。尊者才八歲的時候，就已名揚四方，他天性淳樸，心地慈悲，斷除了結縛，使智慧得到充分的發展。他與沒特伽羅子從小交了朋友。他深深地厭惡塵世，卻又無處皈依。於是他與沒特伽羅子一起在珊耶外道那裏修習。後來他倆互相說道：“這不是終極的真理，不能使痛苦窮盡。我們各自去尋找英明的導師，誰先嚐到甘露，一定共同享受它的味道。”這時候，大阿羅漢馬勝手裏拿著缽進城去乞食，舍利子看見他儀表不凡，舉止不俗，就上前詢問說：“你的師傅是誰？”他回答說：“厭世出家、得道成佛的釋迦族太子是我的師傅。”舍利子說：“他所說的是什麽法？可以講給我聽聽嗎？”他回答說：“我剛剛開始學習，還未通曉深義。”舍利子說：“那就請講一講你所聽到的那些吧！”接著馬勝就恰當地演說佛法，舍利子聽到以後，就獲得了初果，於是就與他的徒弟二百五十人一起到佛那裏去。世尊遠遠地看見以後就指著他告訴大家說：“我的弟子中的智慧第一。”到達以後他向佛頂禮，請求信從佛法。世尊告訴他說：“歡迎，比丘！”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就戒品具足。過半個月以後，他聽說佛給那個名叫長指甲的婆羅門說法，他從旁聽到以後就覺悟，於是獲得了羅漢果。後來阿難聽佛說了佛的涅日期，輾轉相告，人人心裏都非常難過。舍利子對佛的思慕和敬仰之情更加深了，他不願看見佛涅，於是就請求世尊允許他先入涅。世尊告訴他：“你應該知道現在正是這樣的時候。”他辭別了徒弟，來到他的故鄉，給他當侍者的沙彌把消息傳遍了城鄉。未生怨王及其國內的人民無不像風那樣飛快地趕去，像雲那樣全都會集到一起。舍利子為他們廣泛地說法，聽到以後他們就走了。在後半夜裏，舍利子排除雜念，心注一處，入滅盡定；出定以後接著就在那裏涅。

　　迦羅臂拿迦村東南四五裏，有一座塔，是尊者舍利子的徒弟入涅的地方。有人說，迦葉波佛在世的時候，有三拘胝拘胝，大唐語言是億大阿羅漢一齊在這裏入無餘涅。

　　帝釋窟。

　　從舍利子的徒弟的塔往東走三十多裏，到因陀羅勢羅窶訶山大唐語言是帝釋窟。那山的岩穀幽深，花林繁茂，山頂上有兩座高峰巍然矗立。西峰南邊的岩間有一個大石窟，寬廣而不高，從前如來曾經在裏麵住過，那時天帝釋把四十二件疑難的事情畫在石頭上向佛詢問，佛給他作了解釋，那些畫的痕跡還在。如今模仿著從前聖人的樣子造了這一尊像，進去敬禮的人，無不肅然起敬，望而生畏。山岩上有過去四佛座位和散步遺跡所在地。東峰上有一座寺廟，聽當地的人說，寺廟裏的和尚們每當在夜裏往西峰石窟？望的時候，總是看見佛像前麵有燈炬照耀著。

　　雁塔。

　　因陀羅勢羅窶訶山東峰寺前有一座塔，名為亙許贈反娑大唐語言是雁。從前這所寺廟一貫學習小乘，小乘是漸教，所以允許吃那三種淨肉，這所寺廟就始終遵守這個習慣。後來那三種淨肉不能按時獲得。有一個比丘在散步時忽然看見群雁飛翔，他開玩笑說：“今天和尚們中午的飯不夠吃的。摩訶薩應該知道現在正是這種時候。”話音未落，有一隻雁飛了回來，就在那和尚麵前投身自殺。比丘看見以後，報告了和尚們。聽到的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互相說道：“如來設方便之法，根據不同的情況加以誘導；而我們卻固守愚昧，遵行漸教。大乘是正理，我們應該改變舊習慣，努力遵循佛的教誨。這一隻雁給了我們教訓，確實是我們很好的導師。我們應該表彰他的大功德，把他的事跡永遠傳下去。”於是就建了塔，銘記它的功業，將那隻死雁埋在塔下。

　　鴿寺。

　　從因陀羅勢羅窶訶山往東北走一百五六十裏，到迦布德迦大唐語言是鴿寺。和尚二百多人，學習說一切有部。寺廟東邊有一座塔，是無憂王所建造的。從前佛在這裏為大眾說法一宿。佛說法的時候，有一個捉鳥人在這樹林裏撒網捕鳥，過了一天沒有捉到，於是他就這樣說：“怪我沒福，總做壞事。”他來到佛那裏，大聲喊道：“今天如來在這裏說法，弄得我撒網捕鳥一無所獲，老婆孩子在挨餓，叫我怎麽辦？”如來告訴他：“你應該生一堆火，我會給你吃的東西。”這時候如來化作一隻大鴿子，投火而死。捉鳥人拿了回去，與老婆孩子一起吃。後來他重新到佛那裏，如來設方便之法教化他，捉鳥人聽到佛法，悔過自新，出家修學，接著就獲得聖果，因此所建的寺廟就叫做鴿寺。

　　孤山觀自在像。

　　鴿寺往南二三裏，到一座孤山。那座山很高，樹林茂盛，名花被山崖，清流注溝壑。山上有許多精舍和神廟，差不多用盡了曲刀曲鑿的功夫。正中的精舍裏有一尊觀自在菩薩的像，身量雖小，然而威嚴神秘，令人敬畏；手執蓮花，頂戴佛像。常有幾個人在那裏斷絕飲食，約束意念，以求見到菩薩。七天，兩個七天，以至一個月，有感應的人會看見觀自在菩薩妙相裝飾美麗、威光奕奕、從像中出來教誨他。從前，南海僧伽羅國國王清晨用鏡子照麵孔的時候，不見自己，卻看見贍部洲摩揭陀國多羅樹林中的小山上有這菩薩像。國王感到非常慶幸，計劃去尋找。到了這座山以後，看見這像與鏡子照出的真是一模一樣。於是就營建精舍，興辦各種供養。後來的國王們一如既往地仰慕遺風，就在它的旁邊營建精舍和神廟，不斷地用香、花和音樂去供養。

　　其他佛說法遺跡。

　　從孤山的觀自在菩薩像往東南走四十多裏，到一所寺廟，和尚五十多人，都學習小乘法教。寺廟前有一座大塔，經常顯靈，佛從前在這裏曾為梵天王等說法七天。它旁邊則有過去三佛座位和散步遺跡所在地。

　　從寺廟往東北走七十多裏，到恒河南岸的一個人口眾多的大鎮，那裏有幾所外道神廟，無不雕飾完美。東南不遠有一座大塔，從前佛在這裏說法一宿。

　　從此往東進入山林，走一百多裏，到洛般膩羅鎮。寺廟前麵有一座無憂王建造的塔，佛從前在這裏說法三個月。從這裏往北二三裏有一個大湖，方圓三十多裏，四色蓮花在湖裏四季開放。

　　從這裏往東進入大山林中，走二百多裏，到伊爛拿缽伐多國在中印度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