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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男左女右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

  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一個粗心的人。他感情細膩,並善於理解人,當初馬萍和文君談戀愛時,馬萍就已經感受到了文君這一優點,並下決心嫁給文君,這一優點不能不說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文君之所以忽略了馬萍的變化,重要的原因是這段時間,他正在和韋曉晴眉來眼去。韋曉晴是新分來的大學生,人很年輕,也漂亮,重要的是她很現代,許多新名詞,處裏的人都是先從她嘴裏聽說的,而後才慢慢普及起來。

  文君已是三十出頭的男人了,他大學畢業便來到了現在工作的這家機關。工資不是很高,但福利不錯,他和馬萍結婚不久,便分到了兩居室的房子。在一般人眼裏,這足夠讓人羨慕的了,最近又趕上房改,文君隻交了幾萬元,那套兩居室的房子便成為了他的私有財產。有許多在機關工作的人,都抱怨工資低,可真讓他們離開機關,又沒有一個人能下定決心離去。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日子平靜得讓文君生出了許多懶意。任何一個單位幹久了,都會生出這種感覺的。有點像婚姻,久了免不了乏味,就會生出點事端。

  文君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和韋曉晴有了事端的。文君和韋曉晴發展成為情人,完全是日久生情的產物。

  文君見到韋曉晴第一眼時,眼睛亮了一下,精神也為之一振,這也沒有什麽,男人見到漂亮女人的反應差不多都這樣。韋曉晴來機關上班那天,是處長老杜領著她來到辦公室的。在這之前,處裏的人都知道要來一個大學生。機關裏每年都有人退休,又都會有新人補充進來,所以沒人大驚小怪。韋曉晴的出現,讓許多處裏的男人眼睛都為之一亮,老杜就依次介紹,韋曉晴就逐一地衝人點頭、微笑,並與之禮節性地握手,說一些請多關照的客氣話。輪到處長老杜介紹文君時,文君隻是禮節性地在椅子上欠了欠身體,她也沒向他伸手,隻是笑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文君之所以沒有向別人那樣伸出手去,是因為他知道韋曉晴將會被老杜安排在自己對麵的那張辦公桌上。前不久,和文君坐對麵的女老李退休了,韋曉晴就是來接替女老李的工作的。昨天,處長老杜還特意讓文君把女老李用過的辦公桌收拾一下。因此,韋曉晴成了文君最近的鄰居,文君在心理上有了比別人更多的優越感,因此,文君隻是禮節性地欠了欠身體,而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又是握手,又是點頭的。

  韋曉晴被安排在文君對麵辦公,文君心裏漸漸就發生了許多變化。以前女老李坐在他對麵,他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女老李花雜的頭發,還有那張滄桑的臉。文君心如止水,現在文君麵對的是青春漂亮的韋曉晴,每當他抬起頭來,先是看見了韋曉晴那一頭烏發,以及細嫩白淨的臉,還有臉孔下的脖頸,心裏的什麽地方就動了動。有時,他抬起頭時,韋曉晴也在抬頭,於是四目相對,他們幾乎同時都衝對方笑一笑。然後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倆人的關係發生變化是韋曉晴到機關幾個月之後,她對機關的人和事有了一定的了解,於是就有了自己的看法,在工作時間裏倆人並沒有交流過什麽看法。每天中午,機關的人都喜歡打撲克,於是,每到中午辦公室時就隻剩下兩個人了。倆人說話就少了許多警戒,韋曉睛就談了自己對機關生活、工作的種種不適應,年輕人嘛,剛到機關工作,年輕人又少,氣氛免不了沉悶,不同於學校,更不同於年輕人多的群體。韋曉晴的感覺正是文君曾經經曆過,或正在經曆的,兩個人就有了許多共同話題。韋曉晴沒來時,文君是處裏年齡最小的,其他同事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文君和他們很少有共同語言。現在來了一個韋曉晴一下子打開了他的話題,倆人就聊得很熱乎,從大學聊到機關,又從機關說到社會。倆人的話題很投機,也都很興奮,有時倆人正說到熱乎處,就到了上班時間,倆人都意猶未盡的樣子。

  隨著聊天的深入,倆人便慢慢地走近了。文君每天若是先到辦公室,擦自己桌子的同時,把韋曉晴的桌子也擦了,並且把散落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報紙歸類整齊。韋曉晴不喝茶,文君就為她倒上一杯白開水。她來了,知道這一切是文君做的,也不用說什麽謝話,隻是衝文君笑一笑。如果文君來晚了,韋曉晴也把自己該做的都做了,文君喝茶,她便幫他沏了茶,又把桌上的煙灰缸倒幹淨。

  文君在韋曉晴沒來之前,煙吸得很多,有時一包都吸不到一天。以前女老李坐在文君對麵,文君從沒什麽顧忌,想什麽時候吸就什麽時候吸,就在辦公室裏,當著女老李的麵。韋曉晴剛來時,他也當著韋曉晴的麵這麽吸過,她沒說什麽,但他明顯地感受到了她的不適應,還多少有些討厭的意思。於是,他打消了在她麵前吸煙的念頭,煙癮上來時,他便把煙點燃,然後走出去,順便去一趟廁所,廁所在走廊的盡頭,走過去,走回來,一支煙也吸得差不多了。韋曉晴是個有心人,每次文君回來她都感激地衝文君笑一笑。

  兩個人近了一層之後,韋曉晴就勸文君:吸煙有什麽好的,還不如把煙戒掉算了。

  文君就笑一笑說:對,你說得對,當初我愛人也這麽說。

  雖然文君沒戒掉煙,但他吸煙次數明顯減少了。

  文君和韋曉晴就這樣慢慢地確立了比較友好比較信賴的關係。這為他們下一步成為情人關係奠定了基礎,他們最終走到一起,還是那次會議。

  那是全國本係統的一次會議,來參加會議的人很多,在郊縣包了一家賓館,文君和韋曉晴都是會務組的成員,在分配完房間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家賓館的房間不夠了,會務組多出了兩個人沒法安排,於是文君和韋曉晴主動提出住另一家賓館。另一家賓館和開會的這家賓館相距有十幾分鍾的路程,晚上沒有會議,安排與會人員娛樂,無非是打保齡球、遊泳什麽的。文君和韋曉晴忙完這些,都有些累了,他們本來也想玩一玩,但看玩的人很多,他們就沒了玩的興致。倆人一商量便回了賓館,這家賓館和開會的那家賓館比顯得安靜,一切都靜悄悄的,倆人走回賓館的時候,互道了晚安,便各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文君衝了個澡,打開電視,倚在床上吸了支煙。本來有些乏累的身體這時又恢複了正常,他想找點事幹,正在這時,電話響了,電話是韋曉晴打來的。她在電話裏說:幹嗎呢?他說:沒什麽事,看電視呢。她又說:那咱們聊會兒吧,反正沒事幹。

  他說:就是。

  不一會兒,韋曉晴推門就進來了。她就住在他的隔壁,她顯然也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穿著睡衣,浴後的韋曉晴更顯得多了幾分楚楚動人,他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浴液香氣。房裏隻是亮著床頭燈,加上電視的亮度,也足夠了。

  韋曉晴坐在另一張床上,倆人閑聊起來,從這次會議,聊到機關工作現狀,不一會兒,他們就聊到了各自的大學生活。其實他們都有一個共同感受,那就是,上大學時,覺得並沒有什麽,甚至想早點跨出學校大門,走向社會,他們一走向社會便發現,還是學校的生活最讓人懷念。於是,他們就一同說到了學校,說到了學校的幸福時光。他們念念不忘有一次同學之間的爭吵。還有一次歌詠比賽。他們說起各自的經曆而發出會心的微笑。韋曉晴在那晚顯得很激動,臉龐微紅,眼波神采飛揚,在韋曉晴為了文君的一個笑話而大笑時,文君不經意間看到了韋曉晴睡衣下麵的紅色短褲。這時,文君的心就跳了跳。韋曉晴跟沒事人似的,倆人越說越熱乎。

  後來韋曉晴說:要不咱們就聊到天亮吧。

  文君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是下半夜兩點多了,電視裏的節目已說再見了,因為他們聊得開心,而忽略了電視和時間。文君隨手把電視關掉了,房間內的光線又暗了一些。韋曉晴已半躺在另外一張床上了,她的頭枕著床頭。文君是個很守時間的人,平時在家裏,他早就睡下了,今天不知為什麽,他竟一點睡意也沒有。他也選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在了床上,不知為什麽,倆人突然間沒話了,他們不知該順著怎樣一條思路說下去。

  倆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都顯得有些不自然,韋曉晴紅著臉說:我一個人睡不著。文君說:在家時你不是一個人睡?

  她說:在家有父母呀,雖說各睡各的房間,但那樣踏實。

  接下來,倆人就不說什麽了,沉悶了一會兒,韋曉晴說:要不你睡你的,我躺一會兒就行。文君說:沒事。韋曉晴坐起來伸手來關文君的床頭燈,文君側過頭在韋曉晴的衣服裏看到了韋曉晴小巧結實的乳房。不知是怎樣一閃念,他抓住了韋曉晴伸過來的手,韋曉晴便順勢撲在了文君的懷裏。在這一過程中,倆人一句話也沒說,韋曉晴有些主動地把睡衣褪了下去。

  文君是過來人,他和馬萍已結婚四年了,孩子都上了幼兒園,因此,他在男女的事情上顯得輕車熟路。讓他驚訝的是,韋曉晴一點也不做作,也是駕輕就熟的樣子,第一次倆人配合得很好。在這一過程中,她從始至終也沒把眼睛閉上,就那麽幽幽地望著文君。當倆人平息下來之後,倆人的身體才分開了一些。直到這時,文君下意識地去看身下的床單,韋曉晴突然笑了。

  文君怔怔地望著韋曉晴。

  韋曉晴說:你失望了?

  文君:什麽?

  韋曉晴:我不是處女呀。

  文君忙掩飾著說:不是,不是。

  韋曉晴就用手指點著文君的頭說:你們男人呀,就對女人的那個膜感興趣。

  文君的臉紅了,掩飾著幾分尷尬道:才不是呢,我是怕把人家的床單弄髒了。

  韋曉晴的身體動了動,那裏果然濕了一片,韋曉晴把身子偎過來,望著文君說:我打過胎你信不信?

  現在韋曉晴說什麽,文君都信。文君說:在學校裏?韋曉晴說:當然在學校,我們那一屆四十幾個女生,我敢說沒有一個是處女了。

  文君就笑一笑,他比她早幾年畢業,那時他在學校時,不少同學都談戀愛,但誰是處女誰不是處女,他一點也不清楚。文君在學校時也談過戀愛,那是比他低一屆的女生,倆人大概談了一個多學期,後來就不了了之,倆人沒怎麽樣,最多就是拉拉手,親個嘴,隔著衣服摸摸身體某個部位什麽的。後來就沒什麽了,直到他畢業後和馬萍談戀愛。他們那一屆學生,談戀愛的不少,可都隻開花兒不結果。

  文君沒想到隻幾年時間,現在的學生都發展得這麽現代了。

  文君想到這就問:後來呢?

  韋曉晴說:沒有後來,現在就是昨天的後來。

  文君在這時想到了馬萍,想到了日後和韋曉晴的關係,他有些擔心,甚至還有些後悔。隨著文君漸漸了解了韋曉晴,他才發現韋曉晴果然很現代,並沒有把男女關係看得那麽傳統,一顆懸著的心放進了肚子裏。

  此時,韋曉晴正躺在他的胳膊上,睜著眼睛幽幽地望著他,他似乎受到了鼓勵,俯下身去,去吻韋曉晴,手上也有了動作,他顯得從容老到。這次,韋曉晴閉上了眼睛,仿佛在用全身心感受著文君的愛撫。這一次,倆人都覺得比第一次更徹底,更暢快。韋曉晴控製不住叫了起來,文君怕聲音傳出去,把嘴去堵她的嘴,最後她咬住了他的嘴唇,差點咬破了,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韋曉晴在這事上的瘋狂。後來,倆人擁在一起睡著了。第二天一早,當倆人醒來時,韋曉晴一點也沒有顯得不好意思,她很響地在文君臉上親了一口便回到自己的房間換衣服去了。

  會議依舊,搞會務的人依舊忙碌,又到了晚上,該玩的都去玩了,倆人又回到了賓館,在路上,韋曉晴大方地挎著文君的胳膊。文君左右看看,小聲說:不怕被人看見。

  韋曉晴嗔道:在這裏誰認識咱們呀。

  倆人說說笑笑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文君迫不及待地抓起了電話,他要給馬萍打一個電話,似乎隻有這樣,他那顆不安的心才能踏實一些。可家裏的電話沒人接,平時馬萍在晚上這時候是很少出門的。他們的女兒在幼兒園裏上全托,文君出來就隻有馬萍一個人在家了。馬萍沒有接電話,反倒讓文君鬆了一口氣,他和馬萍不知道該說什麽,心想,馬萍也許和同事逛街去了吧。以前他也經常在外麵開會,馬萍就約同事去逛街,想到這,他的心放鬆了下來。

  脫下衣服,走進衛生間,用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當他穿著睡衣等待韋曉晴時,卻發現韋曉晴並沒有過來的意思,他等了一會兒又等一會兒,他終於沉不住氣,推開門走了出去。他先敲韋曉晴的門,沒人應聲,他懷疑她睡下了,想走回去,但又有些不甘心,去推門,門卻開了。他試探著走了進去。發現床上扔著韋曉晴脫下的衣服,就是不見韋曉晴,正疑惑間,韋曉晴突然在身後把他抱住了,他嚇了一跳,韋曉晴嬉笑著把他推倒在床上,他回身抱住她時,才發現她身上隻穿了一條短褲。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去脫他的睡衣,他隻解開了扣子,還沒有脫去睡衣,她早就三兩把脫去了短褲,騎在了他的身上。她是瘋狂的,一邊瘋狂地吻他,一邊獨自動作著。他被她喚醒了,也跟著瘋狂了起來。

  他在她身上體會到了男人該是什麽樣子,同時覺得女人在這時就應該是韋曉晴這個樣子。他又想到了他和馬萍的初次,沒什麽感覺,慌張、忙亂,後來好了一些,也有一夜幾次的經曆,仿佛隻有他一個人在努力,而沒有馬萍什麽事,她隻是承受著。漸漸地,馬萍也有了些感覺,但總不能盡興。後來他們就有了孩子,懷孕、生孩子,自然對性有影響。漸漸地,相互對做愛都失去了興致,直到女兒長大,送進了幼兒園,他們才又恢複了一些興致,不過這半年來,馬萍似乎又變得冷漠起來。他並沒有往心裏去,隻是想,男女關係也就該是這個樣子。

  韋曉晴讓他認清了自己,也認清了女人,倆人齊心協力,一路高歌猛進,忘了時間,忘了地點。

  三天會議,令倆人樂不思蜀。

  文君下午的時候便回到了家裏,他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可睜眼閉眼的都是韋曉晴的身影以及她的聲音。會議結束後,部裏的車依次把他們送回各自家裏,韋曉晴坐在文君的前排位上,一上車她就靠在座位上睡覺,不知睡著了沒有。車一進城裏,便有人陸續下車了,當韋曉晴到家時,車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車停下的時候,文君下意識地扶了一把前麵的座位,韋曉晴這時站起身,很隱蔽地在文君手背上捏了一下,叉衝他擠了擠眼睛,才向車下走去。韋曉晴這一舉動,嚇了文君一跳,他忙轉過身去察看身後的動靜,還好,處長老杜等人坐得離他們這裏都稍遠一些,他們正靠在座位上睡覺,文君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透過車窗看見韋曉晴邁著長腿向一片樓群走去,文君想某棟樓裏,便是她的家了。

  雖說剛剛和韋曉晴分手,卻生出了許多想念,文君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他坐了起來,有一種給韋曉晴打電話的欲望,他還沒有想好這個電話打還是不打,這時電話鈴已經響起來了,文君第一個反應就是韋曉晴,果然電話是她打過來的。她先在電話裏嬉笑一聲,然後說:你夫人不在吧?他說:“還沒下班呢”。她又說:想我了麽?他沒說什麽,隻是笑了一聲。她再說:累了吧,那就歇著吧,晚上還要麵對夫人呢。他仍沒說什麽,又是輕笑一聲。她在電話裏很響地吻了一下便放下了電話。這三天時間裏,他的確很累,但一直興奮著,一點也沒有睡意。他想起了韋曉晴最後那句話,又勾起了他的幾分衝動,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他躺在床上,無意中看見了馬萍的照片,確切地說是他和馬萍的結婚照,馬萍的一雙目光正含著笑意望著他,讓他心裏滋生出許多愧疚。他不敢正視馬萍的目光,忙避開了。

  馬萍回來之前,他把屋裏收拾了一遍,又做好了晚飯,昨天他和馬萍通了電話,告訴她自己今天回來。

  馬萍說:這麽快就結束了。

  他說:就三天會。

  馬萍沒再說什麽,就放下了電話。他當時沒琢磨馬萍的話,現在他想起馬萍的話,似乎馬萍覺得他們的會快了一點。文君並沒有多想,便一心一意等著馬萍回來。

  馬萍終於回來了,他有些心虛地去望馬萍的目光,馬萍隻瞟了他一眼便避開了他的目光,他覺得馬萍的精神狀態比以前好了一些,臉上也多了些喜慶的色彩,他這才放下心來。

  晚上,倆人衝過澡躺在床上,文君就想無論如何要有所表示,否則太對不住馬萍了。他把手放在馬萍的身上,這是他們示愛的一種信號,接下來,他把頭湊過去,含住了她突出的部位,她對此像很陌生似的抖了一下,他並沒有察覺,因為他的腦海裏翻騰的都是和韋曉晴這幾天在一起的畫麵。不知不覺,他的身體熱了起來,在整個過程中,他的眼前仍是韋曉晴的身影,以及韋曉晴發出的各種聲音,於是他就很衝動,過程也很富有激情,在這期間,他還變換了幾種體位,馬萍也沒有反對。這次和以往相比都漫長了許多,馬萍似乎也有了一些回應。整個過程結束之後,他才睜開了眼睛,馬萍的眼睛仍然閉著,咻咻的樣子,她似乎仍在體味著那種感覺。他躺在馬萍的身邊,馬萍靜靜地似乎睡去了。他就想,不管和韋曉晴怎麽樣,一定不會和馬萍離婚,否則太對不起馬萍了。還有女兒,明天就是周末了,該接女兒回家了。想到這,很快他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一路上他都在猜想和韋曉晴見麵之後該說點什麽,還沒有想好,他便來到辦公室。韋曉晴已經來了,見了他隻是抿嘴笑一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的心似乎平靜了一些。不知為什麽,一上午他的注意力也不能集中,總想抬起頭來看一眼韋曉晴,他每次抬頭的時候,都看見韋曉晴正望著他,眼神很豐富。然後他就慌慌地看周圍的同事,同事和以前一樣,該幹什麽還幹什麽,他的一顆心才放鬆下來。

  中午的時候,辦公室的人又雷打不動地去打撲克了,隻剩下了兩個人,韋曉晴就衝他擠擠眼睛,一上午,隻有到這時,他才敢大膽地望她。韋曉晴就說:晚上下班別急著走,我有話對你說。

  他點點頭。

  不知為什麽,倆人不像以前那麽天南地北地聊了,文君半躺在沙發上看報紙,韋曉晴坐在座位上忙著上午沒有幹完的工作。文君仍不能平靜下來,不時地去望韋曉晴,他此時隻看到她的側臉,頭發散落下來,被風扇吹得一飄飄地在動,她此時的樣子嫵媚可愛,他幾次欲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裏,去吻她,摸她。現在畢竟是辦公室,同事隨時有可能回來,想到這他還是忍住了。

  整個下午他一直盼著下班,這種心情以前從來沒有過,忙忙碌碌的就到了下班時間,因為盼著下班,所以時間過得就很慢。終於熬到了五點整,人們就紛紛下樓去坐班車,班車是五點一刻出發,所以每天下班人們走得都很準時。文君很少坐班車,文君住的是部裏分的房子,也有一趟班車,那趟班車要跑好幾個班車點,繞來繞去的,並不方便,因此,文君很少坐那個班車,他每天上下班都騎自行車,這樣不受約束,早點晚點都可以。

  韋曉晴住在父母家裏,自然沒法坐班車。當人們準時去趕班車時,倆人都沒有動身。人們一走,倆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其實他們並沒有忙什麽,在那裏隻是做出一副忙碌的樣子。

  倆人抬起頭先是對望著,不知是誰先站了起來,接下來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仿佛倆人已分別得太久了,終於又重逢了。

  門是關上的,兩個人還是心有餘悸地走到門前又檢查了一番,於是兩個人又回過身來擁抱在一起。

  後來,他們就在沙發上躺下了……倆人一直溫存了許久,天都快黑了,他們才一起走出辦公室。

  他推著自行車先把她送到了公共汽車站,在等車的過程中,她說:這兩天我會想你的。他心裏說:我也是。可他並沒有說出口,隻衝她笑了笑。現在倆人雖在機關附近,但都這時候了,不會碰到什麽熟人了,於是倆人就很近地站著。

  她又說:方便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吧。

  他點了點頭。

  她知道周末了,他夫人一定在家,這時她是不方便給他打電話的。

  車終於來了,她很快地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便跳上車。他一直望著車駛離了自己的視線,才騎車往家走,一路上他的心裏洋溢著空前的幸福感。

  回到家的時候,馬萍已經把女兒接回來了,顯然飯已經吃過了,倆人正在看電視。他一進門,女兒便飛跑過來,抱住他一條腿仰著臉說:爸爸,你咋不來接我?

  文君麵對女兒隻好說:爸爸今天有事,下次一定去接你。

  他牽著女兒的手走進屋裏,馬萍沒有問他為什麽回來這麽晚,隻是淡淡地說:飯菜在鍋裏。

  他“嗯”了一聲。

  一晚上很平靜,他一直想把家庭氣氛搞得活躍一些,便拚命地找話題去說,隻有女兒應和他,馬萍一直在看著電視,似乎被電視裏情節吸引了,他看一眼電視,發現電視正在轉播一場網球賽,兩個外國人在場地上跑前忙後的。他就說:你啥時候對這感興趣了。她說:瞎看唄。夜裏一家人睡下了,女兒躺在倆人中間,這是他們一周的保留節目,每天睡前,他們把女兒夾在中間,三個人總要嘻嘻哈哈一陣子,直到女兒睡著,這是一家人最快樂的時候。女兒睡著之後,他突發奇想衝馬萍說:咱們明天去逛商場吧。馬萍說:幹什麽?

  他說: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你買兩件。他知道,她最愛逛商場,哪怕什麽都不買,她也會感到很滿足。這次不知為什麽,她卻說:算了吧,那麽多人,還不夠鬧人的嗎。

  他就不再說什麽了,想了想說:那就去公園。

  這次她沒再說什麽,對馬萍微妙的變化他並沒有察覺。在睡覺之前,他就想,明天抽空給韋曉晴打個電話。

  一

  馬萍一下子疏遠了文君,這種疏遠讓她自己都感到吃驚。究其原因,還是半年前她與常冶的相識。

  馬萍在文聯機關門診部當醫生,文聯嘛,大都是一些文人。在這之前,常冶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常冶是作家,寫小說也寫電視劇。常冶是這座城市的名人,和文學、藝術沾點親帶點故的人都知道常冶的名字。馬萍因為在文聯機關門診部工作,常冶這名字聽得自然比別人多了一些。

  那一陣子電視台正在播放一部二十集電視劇,編劇就是常冶。門診部裏的醫生護士一上班就議論那部電視劇和常冶。議論來議論去,常冶這個人在馬萍的心裏就親切起來。因為她也很喜歡常冶寫的那部電視劇,在這之前,她還讀過不少常冶寫的小說,在她的印象裏,常冶是個很細心的人,描寫的男女情感也是那麽感人。

  常冶不經常來機關上班,他是作家,工作就是在家裏寫作。常冶隻是偶爾來機關開一次會,或者別的什麽事才匆匆地來一趟,然後就走了。常冶似乎從來也沒到門診部來過,仿佛常冶從來不生病。

  那一天,她聽同事說常冶來了,就在二樓的會議室裏開會,不少沒見過常冶的人都去上樓看常冶,他們的門診部在一樓。她沒有去,不是不想見常冶,而是覺得那樣看人家有些不好,扒著門縫看人家像什麽話。其實她很想看常冶,她想像不出一個能把一部愛情故事寫得讓人肝腸寸斷的人,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直到中午時分,會議結束了,常冶從樓上走下來,她隔著窗子在人們的指點下,認識了常冶。常冶四十多歲的樣子,臉孔很白,不像一般文人似的都戴著眼鏡。但在馬萍的眼裏常冶是最像作家的人了。如果,隻是這麽認識常冶也不會發生以後的事了。有一天,常冶突然來到了門診部,另外兩位醫生去領勞保去了,隻有她一個人坐在桌後,他別無選擇地來到她的麵前,不知為什麽,她竟有幾分緊張,睜著眼睛望著他。

  他坐在那裏,也很認真地望著她看了幾眼,然後聲音柔和地說:我叫常冶,就是文聯的,我來開點藥。

  為了讓她相信,還要去兜裏掏工作證。這時她說話了:我知道,你是作家。

  常冶就笑了笑,笑得很靦腆。常冶就說了自己的病情,她又問了問有關情況,便給常冶開了幾種藥,常冶拿完藥,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常冶走後,她坐在那發了半天呆,她突然想起來,有一味藥開錯了,應該是另一味藥才更適合常冶的病。如果換了別人,馬萍不會擔心也不會著急,反正不對症的藥也吃不死人,不管用,下次再來開就是了。而對常冶她就擔憂了起來。她認為常冶的工作很重要,病一時半會治不好,就會耽誤他寫作,在她的心裏,寫作是很重要,很神聖的事情。於是,她就急三火四地去了樓上的辦公室,查找常冶家的電話號碼,於是打通了電話,過了半天,常冶才接電話,她把情況在電話裏說了,希望常冶能來一趟,她給換一味藥。常冶就說:算了,又不是什麽大病,不吃藥過幾天也許就會好了。

  常冶越是這麽說,她越是感到對不住常冶。她回到門診部,就是忘不了這件事,心裏七上八下地老是想著那昧藥。終於,她忍不住又上了一次樓,查到了常冶家的住址,不是文聯宿舍,文聯宿舍她熟悉。中午的時候,她帶上那味藥找到了常冶的家,常冶見到她很吃驚,她說明了來意,並把那味藥拿出來時,常冶就更吃驚了。接下來就是萬分的熱情,拿出水果讓她吃,她沒有吃,隻是打量了一下常冶的房問。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一間住人,一間是常冶的書房,書房的門開著,一台打開的電腦放在書桌上。她知道,常冶在工作,忙起身告辭了。

  常冶一直把她送到樓下,並要開車把她送回機關,在馬萍的一再堅持下,他才沒有送她。但他還是一再說:馬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他叫她馬醫生讓她感到有些吃驚,在這之前他們並沒有見過麵,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姓名呢,一路上她都在琢磨這個問題,直到回到門診部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在常冶開藥的處方上寫著自己的名字。看來他真是個有心人,為了他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她竟感動了好幾天。

  不久後的一個中午,常冶突然給她打來一個電話,說是為了上次的事情,中午要請她吃飯。還沒等她推辭,他就在電話裏說:馬醫生,你別推辭了,二十分鍾之後,我去接你,你在機關馬路對麵等我就行。

  在這二十分鍾的時間裏,馬萍的腦子亂成了一團,她做夢也沒想到常冶會請她吃飯,麵對那麽有名氣的一個作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站在馬路對麵,還沒有想清楚,常冶開著車在她麵前停了下來。她坐上車,一直到下車,走進一家飯店,腦子仍然很亂。

  那頓飯,她吃了些什麽,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說了什麽也記不得了。隻記得常冶不住地說著感謝的話,並不停地讓她吃這嚐那的。直到常冶開著車又把她送回到機關門口,她才清醒過來說:謝謝你請我。

  常冶笑著說:是我謝你才是。

  接下來,她就是興奮。幾天之後,她突發奇想,應該回請一次常冶,禮尚往來嘛,人家請你了,怎麽著也得意思一下呀。這一想法一經產生,便不可遏止了。她偷偷跑出去,用公用電話給常冶打了個電話,有些語無倫次地把意思說了。

  常冶就在電話裏笑著說:你請我?這怎麽行,要不你來我家,咱們一起做飯吧。

  她說什麽常冶就是不同意讓她請客,沒辦法,她隻好妥協了,去他家做飯。這是第二次走進他的家門,她趕到的時候,他把什麽都準備好了。

  那頓飯,倆人吃得都很愉快,常冶不住地誇她做菜的手藝,並說自己許久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菜了。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常冶的夫人在國外已經學習工作幾年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的跡象。平時,常冶不是吃方便麵,就是速凍餃子。她就從醫生的角度說了許多營養的重要性,他表示讚同,但還是總結性地說:不是沒時間,一個人懶得做。

  她聽到這,心裏沉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地說:要不,中午我來幫你做飯。

  他聽了她的話先是怔了一下,但馬上就表示了歡迎,還說了許多謝話。她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感到吃驚。平時,中午她不回家,一是家離機關較遠,二是機關有食堂,每頓飯隻要交一元錢,其餘的機關給補貼。文君也在機關食堂吃。

  第二天,她就如約前往了,從機關到常冶家不用換車,坐車四五站,十幾分鍾就到了,很方便。她來到時,他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飯做得也愉快,吃得也愉快。吃完飯,倆人就坐下來聊天,漸漸,她覺得常冶和平常人也沒什麽兩樣,說的都是普通人說的話。一下子,她覺得和常冶近了許多。她在他書櫃裏發現了許多常冶寫的書,他看見她在書櫃前留意,便打開書櫃隨便抽出了兩本說:願意看就送給你了。這是她第一次擁有了一個作家的兩本書。以前在上大學時,她也曾是一個文學愛好者,在大學的文學社參加了兩年活動,也寫了一些習作,可惜一篇也沒有發表。那時,她喜歡讀小說,把自己的青春幻想移情到小說中。畢業不久,先是戀愛、結婚,漸漸就沒時問讀小說了,是常冶又一次煥發了她讀書的熱情。那一陣子,她把業餘時間都用在了讀常冶小說上。文君就奇怪地問她:這是誰寫的書,讓你這麽上心。

  她就說這是她們文聯的一個作家寫的,還介紹了常冶的一些情況。文君沒往心裏去,隨便翻了翻就放下了。

  從那以後,每天中午她都準時地出現在常冶家中,剛開始,常冶每次都把菜準備好。後來她為了讓常冶安心創作,菜什麽的她來時買好帶上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倆人漸漸就有了許多理解,這種理解再往前走一步,就產生了感情。馬萍在和常冶產生感情時,不是沒想過後果,但她控製不住自己。她就像自由落體一樣,向常冶那片大地跌落而去。後來她覺得這種感情不能自拔了,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作家常冶。如果說剛開始走近常冶時,是崇拜、好奇,但現在已經變成徹底的愛了。這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是一個已婚女人的婚外情,馬萍和所有婚外情的女人一樣,麵對著痛苦的煎熬,在矛盾著,困惑著。

  二

  馬萍和文君談戀愛時感情也是很好的,他們都是有知識的人,知道沒有感情的婚姻是可怕的。現在馬萍經曆了兩個男人的情感,她有了對比,情感在她心裏便分出了優劣。

  馬萍和文君談戀愛之前也曾和兩個小夥子談過戀愛,沒有撞出什麽火花,很短的時間裏他們就分手了。直到馬萍和文君相識,倆人才碰撞出火花,最後走向了婚姻,於是他們又有了快滿四歲的女兒。

  遇到常冶,馬萍覺得已經不是火花了,而變成熊熊大火了。這種高熱度的大火,燒得她幾乎窒息。這是馬萍在文君身上所沒有感受到的,剛開始她並沒有完全地投入,和常冶這樣不明不白的約會,她一想起文君和女兒,便有一種犯罪感。隨著和常冶接觸的加深,他們有了肉體關係之後,馬萍那種犯罪感在心裏漸漸淡去了。

  每天中午之後,常冶開著車把馬萍送到機關外馬路旁,然後他就開著車走了。馬萍一直望著常冶的車遠去,才拖著疲倦、興奮的身體向機關門診部走去。此時,她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仍洋溢著快樂,這種快樂讓她渾身通泰,從肉體到靈魂,她都感受到了變化。

  她和文君熱戀的時候,似乎也有這麽一點點感覺,但隨著進人婚姻,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她以為,所有男女都是這樣,結婚,生兒育女,忙忙碌碌地過日子,所謂的愛情就是過日子,倆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現在她遇到了常冶,這種想法才得以改變。

  常冶不僅喚醒了她沉睡的肉體,而且喚醒了她的靈魂。在床上,常冶的溫柔,以及疾風暴雨,她都喜歡,肉體上的快樂,讓她對常冶流連忘返。她喊叫,掙紮,最後又像退潮的海水一樣,靜靜地躺在那裏,直到又一次潮湧的來臨,波峰、浪穀,讓她體會到了暈眩、顫栗。這是她以前從沒有體驗過的。

  因為常冶給她帶來了全身心的變化,她不可能不透徹地感受著常冶,每一寸肌膚,甚至常冶掉在她身上的一根發絲都讓她感到心旌搖蕩。她想,這大約就是愛情。

  她嚐到了失落和渴望。當常冶把她送到機關門口,又消失之後,她一下子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一下午的時間,她坐在門診部裏,經常發呆,想像著和常冶短短的兩個小時幽會中,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一切都讓她懷念,神往,接下來就是渴望了。仿佛他ff記分別了許久。

  於是,馬萍的日子裏多了期盼,先盼晚上,然後盼天亮,又盼中午,一到中午,有時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她便早早走了出來,有幾次她等公共汽車,等得她不能忍受,而幹脆打出租車,急三火四地奔向常冶居住的樓門。門剛一打開,常冶似乎也等她許久了,一見麵倆人就抱在一起。以前,倆人先做飯,然後聊天、說話,現在他們一見麵就抱在一起,讓他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去。有時整個中午,他們都是在床上度過的,昏天黑地,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有幾次下班時,馬萍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常冶的樓下,直到這時,她才清醒過來。然後她又去換車,回到自己家中。以前,她很希望文君每天下班比她早到家,她一進家門,看見文君,不管文君在幹什麽,她的心裏都會感到很踏實。現在不知為什麽,她怕見到文君,每次她推開家門,一見到文君忙碌的身影,她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感到了一縷失望和悲哀。隻要文君不在家,她從外麵帶回來的快樂就能延續下去。

  以前她盼過周末,因為那是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在這之前,她和文君電話聯係過了,商量著去幼兒園接女兒,接到女兒後,他們並不急於回家,而是去麥當勞或者別的什麽快餐店吃飯,然後一家三口人,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地走回來,回到家後,一家三口人商量著明天去哪裏玩,當然每次都聽女兒的。那時,她感到是幸福的。

  馬萍現在最不願意過的就是周末,因為那樣,她就要等上兩天之後才能見到常冶,兩天對她來說如同兩年一樣的漫長。

  雙休日的時候,一家人也出去,女兒沒有什麽變化,在前麵興奮地跑著、跳著。馬萍和文君跟隨後麵,他們的心裏各自裝著心事,於是,他們之間就顯得很沉悶,也有些心不在焉。有時,倆人沒話找話地也鹹鹹淡淡說兩句,剛一出口,又忘了他們說的是什麽。

  馬萍有了和常冶的戀情,越來越不能接受文君的身體了,不知為什麽,這一陣子,文君似乎向她示愛的信號很頻繁,每到這時,她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於是,就那麽不推不拒地承受著。身體自然是麻木和冰冷的,她為了不使自己痛苦,有時閉上眼睛就拚命地去想常冶,有那麽一瞬問,她把文君當成了常冶,身體一下子熱了起來,競也得到了幾分歡愉。當她清醒過來時,就陷入到另一種痛苦之中了。

  隻要文君不在家,她就忍不住給常冶打電話,隻要常冶在電話裏“喂”一聲,她的心裏便有了一種過電般的感覺。她就說:還寫呢?他就答:還寫呢。然後她就說注意身體,早點休息休息之類的話。他就在電話裏笑一笑,也說些思念她之類的話。她聽到這裏,便隻想哭,她有一種流淚的欲望,這是思念和幸福折磨著她所產生出來的。

  靜下來的時候,馬萍有時感到一種茫然,她第一次被常冶抱進臥室時,她感到緊張和一種壓抑。常冶家臥室的牆上掛著一張放大的照片,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常冶的夫人,那個很有氣質的女人,正用一雙笑眼在盯著自己,她在整個過程當中,一直望著那個女人。後來常冶順著她的目光也望到了那張照片,他沒說什麽,她也沒說什麽。第二次的時候,那張照片就消失了,隻剩下一塊白色的印跡。不時地她仍盯著那塊印跡發呆。

  有一次,她忍不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他愣了一下,待明白過來,輕描淡寫地說:誰知道呢。

  她又說:聽說出去的人都不願意回來?

  他仍淡淡地說:也許吧。

  她幽長地歎了口氣。

  他撫摩著她,她感受到了他的溫柔和細膩,心裏又有了一絲感動,她對他的夫人就有了些許的妒意。她問:你想她嗎?他想了想道:頭兩年想,時間長了,就淡了。她聲音大了些:那你還是想。他不說什麽,隻是笑笑,身體壓過來,吻著她,她還想和他爭辯想不想的話題,他已經不允許她多說什麽了,用身體的動作,代替了語言。激情過後,倆人都滿足和幸福地望著對方,過了許久,她又說:這麽長時問,你真的沒有別的女人?

  他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胸前,淡笑著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嘛。

  她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話,但又願意聽他這麽說。他們每天中午幽會兩個小時的時間裏,她對他是放心的,因為他是屬於她的。隻要和他一分開她的身體就空了,這段時間他又在幹什麽呢?

  忍不住,她就給他打電話。有時他家的電話長時間占線,她打不進去,就有些煩躁,終於打通了,她問他跟誰通了這麽長時間電話時,他每次都說:和出版社談稿子。要麽就說:和導演談劇本。

  她這麽問過了,他也這麽答了,她也就相信了,心裏安靜下來,但很快,她又不安起來,想給他打電話,又怕影響他的寫作,於是她就坐臥不安地忍著。

  文君在外麵開會期間,她在常冶那裏住了兩個晚上,這是他們在一起呆得最長的一次。她和他在一起時,他的生活習慣和規律,也許不是他的生活常態。他關掉了電話,他說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們,她對他的話很感動。可她又希望他不關電話,也許那樣,她對他會有更多的理解,在她不在的時間裏,他的活動規律就會具體起來。可他卻關掉了電話,這也是她希望的,她不想被別人打擾。

  他和她在一起時,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床上,這是她所願望的,哪怕什麽都不幹,讓他抱著自己,感受著情人的體溫和柔情,她就是幸福的。

  現在馬萍越來越無法接受文君了,她現在巴望他出差,時問越長越好。那樣的話,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和常冶在一起了,隻要文君不在,她就會感到自己是自由的,哪怕她見不到常冶,她也是愉快的。

  隻要文君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就感到渾身不自在,甚至有一種窒息感。以前,她把女兒當成了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現在女兒仍是那麽聰明可愛,可她卻不願意在女兒身上花去更多的時間了。她和女兒在一起時,腦子裏仍忘不掉常冶。

  三

  文君和韋曉晴雖然天天見麵,但倆人一旦分開,文君免不了仍記掛著韋曉晴,他們像一對熱戀男女一樣,隻要分開一會兒,便思念對方。

  韋曉晴開始抱怨文君,不能隨時和文君通電話,文君和韋曉晴交代過,下班以後,不要往他家裏打電話,方便的時候,他會給她打電話。雖然這樣,韋曉晴還是給文君打了幾次電話,不知為什麽,文君和馬萍對電話都異常敏感,隻要電話一響,倆人都爭著去接。韋曉晴打來電話時,有兩次是馬萍接的,韋曉晴自然沒有講話,便把電話掛斷了。馬萍沒說什麽,文君卻很緊張,他怕馬萍懷疑什麽。有兩次文君接到了韋曉晴的電話。她就說:真想你。

  文君一邊接電話一邊察看馬萍的表情,馬萍正往這邊看。文君便裝得沒事人似的衝電話裏說著:是你呀,最近怎麽樣,家裏都好吧。

  韋曉晴聽見文君在電話裏這麽說就歎口氣半晌才說:你夫人在吧?文君就說:是呀,你挺好吧。韋曉晴就幽怨地說:我想你。文君不好說什麽,隻衝電話裏幹笑兩聲說:好久不見了,找個機會聚一聚吧,再見。

  掛斷了電話,馬萍沒問他什麽,但他仍說:大學時的一個同學,好久沒見了。

  馬萍沒說什麽,正心不在焉地看電視,文君心裏就愈發地虛弱,他對著馬萍望了一會兒,沒話找話地衝馬萍說:你最近好像瘦了。

  馬萍聽了文君的話,心裏一驚,忙說:不可能,沒什麽呀。文君就說:瘦點也好。馬萍就摸摸自己的臉,她發現自己的臉正在發熱。文君覺得不能隨心所欲地和韋曉晴聯係,挺對不住她的,一個年輕姑娘對你這麽癡情,你連一句真話都不敢和她講,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為了和韋曉晴聯係方便,他自作主張買了一個手機。在這之前,他也曾和馬萍商量過買手機的事,當時馬萍說:你一上班就在辦公室,平時就在家,用得著那玩意兒麽。文君想想也是,便打消了買手機的念頭。

  他買了手機之後,對馬萍說這是單位配的,他怕馬萍疑心,隻好編個謊話。出乎他意料的是,馬萍連問都沒問,隻是瞟了眼手機,輕輕淡淡地說:你們單位不錯呀。

  從那以後,文君便養成了揣著手機散步的習慣。他散步時,當然要例行公事地拉著馬萍。馬萍說:你自己去吧,我還要洗衣服呢。

  以前文君散步時,也喜歡拉著馬萍,馬萍有時去,有時不去。現在他巴不得馬萍不去,那樣的話,他就可以用手機和韋曉晴聯係了。文君走出家門,便把手機打開了,然後他就等待著韋曉晴把電話打過來。買了手機之後,他第一個把號碼告訴了韋曉晴,對她說:隻要我手機開著,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看見韋曉晴的眼睛亮了一下。

  果然,他打開手機沒多一會,韋曉晴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倆人的話題自然說得很輕鬆,基本上做到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倆人終於風花雪月地在電話裏聊了一回。

  文君和韋曉晴通完電話,心情無比的舒暢,他又起勁地在外麵走了一會兒,真正地散了一回步,然後興致很好地走回家門。

  馬萍心情似乎也很好,文君走後,她抓緊時間也和常冶聊了一會兒,因此心情也很輕鬆。兩個心情輕鬆的男女,還坐在一起看了一會兒無頭無尾的電視劇,文君還為兩個並沒什麽意思的情節笑了笑。馬萍也附和著抿了抿嘴,過了一會兒,他們就上床休息了。文君想和馬萍親熱一番,他在心裏粗略地算了一下,他差不多快十天沒有和馬萍過夫妻生活了。三十多歲的人,這麽長時間不過性生活,有點說不過去,於是他就努力想表現一下,可惜的是,他的身體很不爭氣,努力了幾次,都沒有什麽反應,馬萍似乎也沒有什麽需要,不冷不熱的,於是放棄,各自睡了。

  文君和韋曉晴隔三岔五地下班後在辦公室裏幽會,辦公室裏的沙發成了他們的婚床。漸漸地,韋曉晴有些不滿意了,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始終不能讓倆人感到盡興,他們時時諦聽著樓道裏的動靜,雖然下班了,仍有加班的人,或者暫時有事而沒有回家的人在樓道裏走來走去。他們不敢保證,自己辦公室的人,這時會突然走進來,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不知如何麵對。

  匆匆結束之後,他們穿戴整齊在沙發上溫存,如果這時發現有人進來,他們再分開也來得及,要是這樣的話,文君都想好了許多理由來說明這麽晚了為什麽他和她仍留在辦公室裏。

  由於環境使兩個人都不能為所欲為,文君沒什麽抱怨的,要抱怨的話隻能抱怨自己,如果他有錢,可以去包賓館,或者去離婚,然後和韋曉晴結婚,那樣的話,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這兩樣他都做不到,包賓館他沒錢,要離婚他又下不了決心。他隻能聽韋曉晴對他的抱怨。

  她就說:咱們這算什麽,偷偷摸摸的。

  文君無話可說,這種事就是偷偷摸摸的事,還能讓他說什麽。

  她又說:我真是夠了,擔驚受怕的。

  他就覺得很對不住她,於是就努力著用身體的溫存去撫慰她。

  她還說:你沒什麽,我這是第三者,出了事,都是我的不是。

  她這麽說,他還是無話可說,心想,在這之前,她也是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可那時她並沒有說什麽,到了現在,她卻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文君在韋曉晴身上對女人就多了一層理解,別看女人表麵上如何現代,一旦跌進感情的波浪裏,才真正地顯現出自私的一麵。

  韋曉晴見文君在那裏發愣,覺得現在自己說這話有些過頭了,便換了一副樣子,對他溫柔起來,主動地又一次去解自己的衣扣。倆人分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在這一過程中,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表,她立馬就不高興了。然後說:你是不是著急回去給夫人做飯呢。

  他就忙著解釋,重又把她抱在懷裏,一邊吻她一邊說:沒有的事,現在我的心裏隻有你。好話說盡,韋曉晴終於又恢複了正常,倆人磨磨嘰嘰地分手了。直到這時,他才鬆了一口氣,匆匆忙忙地往家裏趕,到家的時候,馬萍已經吃過了,正在看電視,對他的回來,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留意。但他還是解釋說:單位有事,加了班。她就說:飯菜在鍋裏呢。

  他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暫時安撫住了韋曉晴,馬萍也沒說他什麽,他就感到很愉快。

  夜晚睡不著的時候,他也曾想過以後將如何處理他和韋曉晴的關係。他知道,自己不會離婚,如果那樣的話,會留下許多後遺症,孩子怎麽辦,房子怎麽辦……這些個怎麽辦,讓他打消了離婚的想法。文君是個很理智的人,三十多歲,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但他又不願意失去韋曉晴,她年輕漂亮,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在性生活上,讓他體會到了無限的快樂。而對馬萍他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他和馬萍生活在一起,日子平淡,但踏實。他不能說和韋曉晴在一起就不踏實,但會有許多後患,因為有了諸多的後患,他無論如何踏實不起來。

  文君知道韋曉晴想聽一句他的承諾,可他真的不能給她承諾什麽。他矛盾、困惑。有時他就想,男人需要情人,如果情人不對他有求什麽,雙方都輕輕鬆鬆的,那該多好哇。通過他和韋曉晴的關係,文君明白了一條真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文君和韋曉晴剛接觸時,雙方都一身輕鬆,他們都沒有想到以後會怎麽樣,隨著他們交往的加深,他們最初的動機都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這是文君的無奈,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四

  文君和韋曉晴隻要單獨在一起時,便開始吵架。並不因為什麽,總是韋曉晴在找茬,她似乎心情不好,文君也隻能謙讓著,想盡一切辦法與她和好。來來往往之中,文君的心情也不好了,煩惱的時候,文君就想,這樣下去還不如散夥,於是他一連幾天也不理她,倆人就跟陌路人似的。

  幾天之後,文君先沉不住氣了,他想到了她種種好處,還有他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然後文君就給她打電話,她剛開始反應很冷淡,他在電話這端說上十句,她才說上一句。總之,他說的都是檢討自己的話,不知哪一句話把她打動了,然後她才和他說話,說著說著,倆人就像當初一樣,說的都是一些愉快的話題。半晌之後,倆人自然都有些動情,她就在電話那端千嬌百媚地說:我想你了。

  倆人已經許久沒有在一起了,他何嚐不想她呢。他沉吟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在韋曉晴和他吵架的時候,他當然知道為什麽,她已說過無數遍不喜歡辦公室裏偷情了。他找到了一家賓館,價錢也能接受,看樣子也很安全。這次,他就說出了那家賓館的名字,讓她一個小時之後去那家賓館等他。她自然有些喜出望外,高高興興地放下了電話。

  他的電話是在外麵用手機打的,打完電話,他有些悲壯地回到家裏,他不看馬萍的目光,而是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我今晚有事,要是早就回來。

  他說完這句話,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馬萍對他的舉動似乎有些吃驚,但還是帶著幾分關切的語氣說:是單位有事吧。他隻好答:是,有個文件急著搞出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從家裏走出來,他不敢猶豫,怕下不了離開家的決心。往那家賓館去的路上,他的心裏一直覺得挺對不住馬萍的。直到見到早已等在那裏的韋曉晴,他的心情似乎才好了一些。

  很順利地開了房間,倆人一前一後地向房間走去,一進門,韋曉晴便把他抱住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在文君的印象裏,這是韋曉晴最高興的一次。

  接下來,韋曉晴就迫不及待地鑽進衛生間去洗澡了,文君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他要讓自己平靜下來,適應這種心理的轉換,隻到這時,他才發現,韋曉晴把明天上班的包都帶來了,也就是說,韋曉晴並沒有打算完事就走,而是想和他在這裏過夜。不知為什麽,他又一次想到了馬萍。

  韋曉晴洗完澡出來,她赤裸著身體,很快就上床了,然後衝著發愣的他說:還不快去。他隻好走了進去。在洗澡的過程中,韋曉晴的誘惑占了上風,當他走出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有了反應。

  倆人畢竟已有一段日子不在一起了,在這期間,他也衝韋曉晴暗示過,希望她下班後留下來,但還沒到下班時間,她就背著包氣呼呼地走了。

  在電話裏她衝他說:我不希望你這麽對我不負責任,我和你在一起,圖你什麽了,你說呀。

  他說不出來,總是覺得愧得慌,在家裏他覺得對不住韋曉晴,和韋曉晴在外麵,他又覺得對不住馬萍。

  倆人躺在賓館的床上平息下來後,她把頭伏在他的胸前,嬌羞地說:我再也不在辦公室裏做了。

  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情懷湧遍他的全身,他很快地說:好,我答應你。她說:咱們要是永遠這樣該多好呀。

  他抱住她的手臂用了些力氣,算是對她的回答。

  她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眼睛,激動過後的平靜就是困倦,她似乎睡著了。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借著床頭的燈光,看到了電話,雖然他知道馬萍不可能知道他在這裏,可他還是擔心那電話會響起來。這時,他想起了馬萍,不知馬萍睡了沒有,是不是在等他。他望了眼懷裏的韋曉晴,她正在發出均勻的鼾聲,他知道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很難離開韋曉晴,但他又不敢說什麽時候就會失去馬萍。他更不敢想,她有一天發現了他和韋曉晴的關係後,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這一切,他都不敢預料,總之,兩個女人他都不願意失去。失去馬萍便意味著失去家庭,失去韋曉晴也就失去了快樂。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他會失去一方的,這麽想過之後,他的心裏空前的竟有一分悲涼。

  不知什麽時候,韋曉晴睜開了眼睛,發現他還沒睡,便呢喃著說:怎麽還不睡。他說:看你呢。她把自己的身體更深地埋在他的懷裏,他又有了一分激動,把她壓在自己的身下,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能幹,在和馬萍過夫妻生活時,他從來沒這麽能幹過。

  有一次,韋曉晴在他身下情不自禁地說:你是我遇到過的男人中最棒的。

  不知為什麽,他沒有醋意,相反,她的這句話更增加了他的激情,這是韋曉晴對他說的話,如果是馬萍說的這句話,他會容忍嗎?事後,他想,因為韋曉晴不是他的妻子,隻是他眼下的情人。他再和韋曉晴發生關係時,便多了些惡狠狠的成分,韋曉晴似乎很欣賞他的這種粗暴。

  從那以後,一個月他總要想辦法開兩次房間和韋曉晴約會。

  剛開始韋曉晴對他的這種舉動,表示了接受和愉悅,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又開始抱怨起來,兩個人,每個月才能約會兩次。文君不是舍不得錢,重要的是,他不忍心,也沒理由頻繁地在外麵過夜。就是這樣,他也不知道馬萍是怎麽想的。好在,馬萍一次也沒有問過他。他每次在外麵過夜,自然找出一些理由,除開會之外,還說一些朋友聚會等等。馬萍並沒有多說什麽,每次都很愉快地為他放行。每次他走出家門,心裏都沉甸甸的,滋味複雜。

  在韋曉晴的不滿聲中,文君又進一步作出了妥協,他隔三岔五地陪韋曉晴逛街,有時是周末,有時是在下班後。他陪韋曉晴逛街時,總是興致很高,看這看那的,有時並不買什麽,隻是看看。

  當初,他和馬萍談戀愛時也逛過街,結婚之後,他就不陪她了,一提起逛街,他就發愁,有了女兒之後,這樣的機會更少了,現在女兒大了一些,他們倒是有機會了,可他仍然不喜歡逛街。

  逛完街,倆人有時在快餐店,或者什麽地方隨便吃頓飯,直到這時,他便開始著急回家了,一次次地看表,韋曉晴注意到了,馬上就不高興了。他注意到了這種不高興,馬上就說:怎麽了你?

  她沉著臉說:你是不是著急回去看她呀?

  韋曉晴現在提起馬萍時,不是直呼其名了,而是改成了“她”,仿佛馬萍才是第三者。

  倆人為這事又吵了起來,總是在他妥協之後,又說過無數次好話,她才恢複正常。

  文君每次回到家裏,總是小心翼翼的,他偷眼察看馬萍的臉色。馬萍有時躺在了床上在看一本書,有時在看一部無頭無尾的電視劇。對文君的回來,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留意。文君的心似乎穩定了下來,洗完臉,刷完牙坐在馬萍身旁,有一搭無一搭地解釋晚回來的理由。馬萍並沒有追究文君的意思,於是,文君又安定了許多。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最近馬萍有了變化,對他似乎不那麽關心了,他又開始檢討自己,疑心是馬萍發現了他什麽。這麽一想,他的心又虛了起來,他認為這一陣自己的確有些過分了,便想周末女兒從幼兒園回來時,一家人去公園散散心。他把這想法和馬萍說了,馬萍沒有積極讚成,也沒表示反對。

  周末的時候,一家三口人,去了一趟公園。文君跑前忙後的,顯得空前的快樂和積極,女兒自然也很興奮。

  女兒自己玩去時,他和馬萍站在那裏聽著女兒和一群孩子們遊戲發出的快樂笑聲,文君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離不開這個家了。

  和馬萍、孩子在一起時,他又想到了韋曉晴,他說不準韋曉晴在幹什麽呢。出門的時候,他把手機關了,他下決心,在這個周末好好陪一陪馬萍和女兒。

  一想起韋曉晴,他的心裏就亂了起來,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為什麽不踏實。他也說不清自己和韋曉晴的關係到底能維持多久,想到這,他心裏又有了些悲涼。

  五

  馬萍和常冶的關係也微妙地發生了變化,她現在不是每天都往常冶那裏跑了,而是隔三岔五地去。她每次趕到常冶那裏,並不是急三火四地和他上床,而是帶著怨氣和常冶討論常冶的夫人,那位正在美國讀博士的女人畢靜。剛開始常冶在有意回避著這一話題,他甚至把關於畢靜所有的東西都藏了起來。但馬萍畢竟是女人,她一走進常冶的家,就感受到了常冶夫人埋伏在周圍,那種無處不在的感覺。剛開始,她並沒有點破,自欺欺人地想把那個女人忘在腦後,她越是有這種想法,越覺得那個叫畢靜的女人無時無刻地存在著,讓她壓抑,難受。

  有一次,也許是常冶大意了,說漏了嘴,他用她去和畢靜比較,他剛一出口,發現她的眼神不對,忙住了口。但她卻不依不饒,一定讓他說出自己哪點不如那個女人,哪些地方又比那個女人好。常冶沒有辦法,不知是違心的還是真心的,列舉了種種她長於另外那個女人的好處。雖說她半信半疑,但還是很高興。用拳頭敲打著常冶的肩膀,撒嬌道:那她比我強的地方呢?

  常冶自然不會說畢靜的長處,隻是用臂膀緊緊地把她擁住,說道:你什麽地方都比她強。顯然,這是一句違心的話。她也不會相信,在這種狀態下的男女,很難說出真情。

  冷靜下來的馬萍,就莫名地生出許多怨恨,她恨常冶,也恨那個遠在美國叫畢靜的女人。這種恨體現在她對常冶的態度上,每次和常冶見麵,常冶自然迫切地要和她上床,她卻不從,掙紮著從常冶的擁抱中走出來,常冶就問:怎麽了?

  她不說話,又愛又恨地望著常冶。於是常冶就甜言蜜語地向她說好話。她看過常冶一篇小說,其中一句話她記憶深刻:男人的甜言蜜語是女人最好的良藥。因為她記住了這句話,所以就恨常冶在她麵前的甜言蜜語,但她又終究逃不脫常冶的甜言蜜語,被他說著說著,就沒有了反抗的能力,最後還是順從地讓他抱到了床上。在巨大的快樂麵前,她抵擋不住這樣的誘惑。

  平靜之後,她的怨氣依舊。有時她離開常冶時就想,自己這是怎麽了,當初常冶並沒有勾引自己,應該說是她自己投懷送抱的。當初,她並沒有對常冶有更多的奢望和企求,隨著感情的發展,她才漸漸感受到,雖然那個叫畢靜的女人遠在天邊,但那個女人畢竟是常冶的合法妻子,一想到這,她就無法忍受。

  有一次,她在床上衝他說:她出去幾年了?

  他說:五年多了。

  她又問:中問沒回來過?

  他答:回來過一次,把兒子接走了。

  然後是沉默,她望著他做愛後汗浸的額頭,他半閉著眼睛在養神。她又問:你愛她嗎?他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想避重就輕:你問這幹嗎?她固執地:我就問,你愛不愛她?他猶豫了一下:夫妻都十幾年了,就那麽回事吧。她從他的回答裏,感覺到常冶對那個女人是有感情的。她的心疼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你愛我嗎?這回他沒有猶豫,一邊吻她一邊說:愛,當然愛。她的心裏打一個閃,她知道他會這麽回答。但她還是感到很高興,她也很快就明白了男人,對老婆也愛,對情人也愛,哪方麵又都不肯舍棄。她恨這樣的男人,包括身旁的常冶,雖然他是那麽地吸引她。有一次,她又問他:你會不會離婚?顯然他沒有準備,有些驚訝地望著她。她又問了一句:為了我,你會不會離婚?他躲閃著她的目光說:現在不是挺好的麽,她一時半會又回不來。

  這就是他回答的現實,他們的現實。她對這種現實不滿意,否則,她也不會這麽刨根問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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