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訣

第三章 再上青牛崖

話說顏輝被天雷異象震懾，驚駭之中連滾帶爬下山。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奔到景區公路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突然一道刺目的強光直射而來，顏輝下意識地以手遮眼，尚未回過神來，耳聽“吱”的一聲急刹，一輛車嘎然停在他身前不足一米之處。

“你找死啊？”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張口便罵。

也難怪司機火氣這麽大，黑燈瞎火的景區彎道上突然冒冒失失衝出一個人來，若不是他警醒得快，保不準就撞上去了。

這年頭，撞貓撞狗都要賠錢，遑論是活生生的人！

顏輝此時已驚出一身冷汗，聽見司機怒罵，神誌也稍微清晰起來。略微側身避過刺目的燈光，卻見是一輛亮著“空車”字樣的返空出租車，當下賠笑著說自己錯過了景區班車，正想搭車回市區。

那的士司機火氣雖大，卻也沒傻到生意上門，有錢不賺的地步，立馬換上一副職業嘴臉，笑著問道：“兄弟去哪裏？”

顏輝報了住所的地名後，便靠在座位上不再多言。

一晚上連累帶嚇，顏輝回家之後隻草草衝洗了一番便倒在床上昏然睡去。

自打顏輝能進入別人的夢境後，他就幾乎沒有機會做自己的夢。可這一夜，顏輝翻來覆去都夢到瘋子強行灌入他腦裏的那九幅圖像。圖中一裸體男人或坐或站，姿態各異，麵部表情也是栩栩如生，如幻燈片一般在夢裏不停閃現。

是夜，顏輝被驚醒了好幾次，可一旦入睡，那些影像又會悄然出現。好不容易捱到天剛麻麻亮，顏輝終於忍不住決定去斷崖再探究竟。

早晨八點半，顏輝準時搭上了一班開往忠山的旅遊班車。甫一上車他便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好半天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今天的旅遊班車太擠了。

忠山雖是雙江市的旅遊景點，但若不是逢年過節，都少有人去。今天並非周末，可開往忠山的班車上居然會擠滿了人，別說座位，就連站的地兒都嫌擁擠，豈不反常得緊？

不過顏輝的疑惑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他便明白了問題所在。

先是靠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主動向坐在旁邊的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搭訕：“小兄弟，你也是去忠山看神仙的啊？”

“是啊，一早就收到我同學的短信，說有人在青牛崖看到神仙了。嘿，本來我還不相信，不過去看了網上那段DV錄像，又不像是假的。”被問及的學生一提這個話題，頓時興奮起來，連比帶劃地直說得眉飛色舞。

學生的話就像一劑烈性**，使得車廂的氣氛馬上亢奮起來。眾人紛紛七嘴八舌議論，顏輝留神一聽，車廂裏居然全是去看“神仙”的。

“咦，那怪人被雷劈的事怎麽傳得這麽快？而且還被說得如此活靈活現。”顏輝吃了一驚，連忙向那學生詢問：“兄弟，你剛才說的神仙是咋回事啊？”

那學生朝顏輝看了一眼，眼神裏頗有幾分鄙視之意，大概是在嘲諷顏輝孤陋寡聞。

“你不上網麽？今天一早有個自稱‘天眼’的人在兩江論壇上發了一條帖子，說自己昨晚在忠山青牛崖看見了神仙，還貼了一段視頻。那段視頻看上去可比好萊塢大片真實多了，黑雲壓頂電閃雷鳴的，那神仙手裏的寶劍還發光呢……”

學生猶在絮絮叨叨，顏輝的腦子卻已經陷入了短路狀態，好半天才想通是怎麽一回事。看來昨晚瘋子在度什麽天劫之時，除了自己親見之外，尚有好事者恰逢其會，把整個過程攝錄下來放到了網上，所以才會引起這麽大的反響。

車到忠山腳下，顏輝一下車便看見停車場裏停滿了大車、小車，心道若那瘋子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引起如此轟動，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距離青牛崖越近，人流越擁擠，到後來幾乎舉步維艱，顏輝耳邊聽到的每句話都是關於神仙的話題。

“哎，我昨天還上了忠山，可惜下午就離開了，早知道多留一陣，說不定會碰到那個神仙啊……”不遠處一個聲音聽起來懊喪不已。

“我就不信有什麽神仙，你看這山、這樹，該青的青，該綠的綠，哪像被雷擊過的樣子？”又有人不以為然地反駁。

“你要不信幹嘛來這裏跟著湊熱鬧？”

……

一路這樣的議論聽得多了，顏輝也沒多理會。他原想到那個斷崖上再好好看看，可因為地勢險峻，為防止有人不小心被擠下懸崖，早有一隊武警把通往斷崖的路重重攔住，遊人頂多到青牛崖便隻能止步，遙對著那斷崖所在的方向指指點點，七嘴八舌地爭論著這神仙一說到底是真是假。

顏輝抬眼望去，那處斷崖矗立在那裏，崖上灌木青綠，的確沒有半點遭過雷擊的樣子。

想上崖看來是不可能了，人多腳雜，就算想再尋些蛛絲馬跡也是奢望，顏輝眼見難有作為，當下便掉頭往山下走。

顏輝回到家裏已經正午時分。顧不得開空調，顏輝徑直開啟電腦登錄上了兩江論壇。

兩江論壇是雙江市的信息論壇，顏輝平日很少登陸。當他打開論壇時，一行鮮紅的標題被加上醒目燈置於“龍門陣”論壇頂部：“我在忠山青牛崖見到神仙（有視頻為證）”。

呃，這標題來得直接。顏輝瞄了一眼點擊量，短短六個小時居然有八萬點擊，估計是論壇有史以來最牛的一帖了。

點擊帖子進去一看，帖子大概敘述了一下發帖人“天眼”昨晚去青牛崖附近拍晚霞，偶見異象，偷**錄的情況。

顏輝點開其後所附的視頻，於是又重現出昨天親曆的那個場麵，黑雲、厲電、強雷、白芒……怪人站在斷崖的身影雖然很模糊，聲音更是幾不可聞，不過視頻畫麵看起來卻也相當真實。

這段視頻拍攝的角度並不好，似乎是從斷崖的後山峰上拍的，不長，隻有短短七分多鍾，但也足以讓人震撼。尤其是最後怪人衝天而起的那一幕，比起用特技製作的好萊塢大片也不遑多讓。

好不容易從視頻帶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顏輝把注意力集中到其後的跟帖上。

這是個熱門貼，回複者如雲。花了差不多大半個小時，顏輝才把所有的跟帖草草瀏覽完畢。回複大致都是圍繞到底有沒有神仙一說展開討論，認為確有其事的自是以視頻為據，認為純屬無稽的則用現場山石樹木絲毫無損來反駁，雙方唇槍舌戰辯得很是激烈。

顏輝越看越有趣，終於忍不住在鍵盤之上敲下一行字：“我相信！因為我也親眼所見！”

退出論壇之後，顏輝徑直關了電腦。正準備出門吃飯，褲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顏輝摸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死黨葉楓給他打來的電話。

“今晚胖子做東，你別忘了。”

得葉楓提醒，顏輝方才想起前些天好哥們李華買雙色球彩票中了一個三等獎，得了三千元，所以顏輝老早就和葉楓約好要給胖子“放點血”。

葉楓和李華都是土生土長的雙江市人，也是顏輝的大學同學，三個人在一間寢室裏同吃同住了四年，關係非常鐵。葉楓成績好，畢業後留校做了講師，胖子李華則找關係進了電信部門做企劃。

顏輝本不是雙江市人，自幼父母雙亡，拉扯他成人的奶奶也在他大學畢業前夕撒手而去。由於老家再無親人，因此顏輝返鄉埋葬了奶奶後便回到了雙江市生活。

葉楓出現得正是時候，顏輝暗自思量：“葉楓這家夥古文功底一貫不錯，以前就常常滿口之乎者也的賣弄招搖，那些古文說不定他能認識幾個也未可知。”

此時顏輝滿腦子裝的都是那篇古文字，一想到葉楓或許能幫自己解開心中玄疑，也顧不上討論吃飯的事，當下便急急對葉楓問道：“你現在有空沒？我找你有事。”

“啥事？”

“有一……有幾個古怪的字不認識，讓你這個老古董幫幫忙。”顏輝本想說有一本天書，話到嘴邊忽覺不妥，連忙改嘴。

葉楓在電話那頭聽了顏輝的話不由得扶了一下眼鏡。顏輝以前在大學裏是公認的資深“睡神”，一拿到書本就打瞌睡，此時居然向自己請教文字方麵的問題，太令人吃驚。

“我在家裏，有什麽問題你就直說！”

夢境裏偷窺到的這本帛書肯定是個寶貝，否則瘋子做夢也不會一直夢到它了。一想到有機會學到瘋子那些禦空飛行的本事，顏輝就興奮不已。

“你在家等著，我馬上坐車過來。對了，我還沒吃午飯。”顏輝說罷，也不理會葉楓的抱怨，匆匆掛斷了電話。

強抑住興奮，顏輝憑著記憶用鋼筆在一張白紙上臨摹出幾個古怪的文字，其中就包括帛書封麵上的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