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

第二章 形意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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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白回來了？”鄭宇白進門的時候，姑姑正往桌子上端菜呢。

“回來了……”鄭宇白有點垂頭喪氣，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就立刻把工作服給丟掉了，這要是被蘭飛飛知道了，隻怕會立刻把自己開除吧。

雖然丁貝貝說周末約他一起去逛街，將損失賠給他，讓大學時候根本沒可能跟校花搭上話的鄭宇白心情有些好轉。可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怎麽好意思讓女孩子賠呢，眼下還是要自己想辦法把問題解決。

好在那一千美元的支票是裝在衣服口袋裏的，鄭宇白兌換了七千八百多元，給姑姑姑父買了禮物之後還剩下七千兩百元。就先用這筆錢把工作裝備補上吧。

“怎麽了？是不是又沒有成功啊？”姑姑對鄭宇白的失敗已經司空見慣了，開始還為他出謀劃策介紹工作，最近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姑父正坐在飯桌前看著報紙，聽到姑姑的話，埋怨道：“你怎麽這麽說啊。”他放下報紙，親切的說：“宇白，今天怎麽樣？”

鄭宇白拎起手中的袋子：“姑姑姑父，我找到工作了，還拿到了一筆預支的薪水，給你們買了禮物呢。”

“真的嗎？”姑姑姑父瞪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

“是什麽工作啊？你也真是的，才剛剛找到工作就亂花錢。”姑姑接過禮物，覺得侄子還真是懂事。

“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寓管理員。”鄭宇白當然不可能把應聘黑社會的事情說出來，胡亂的編造了個公司的名字。

姑姑姑父滿心的歡喜，姑父打開一瓶好酒，姑姑又去多炒了兩個菜，家裏的氣氛一下子就熱烈起來。

等到飯菜擺好，姑姑去敲表妹唐晴的門：“小晴啊，吃飯了。”

過了片刻，唐晴一邊聽著MP3，一邊哼著歌，走出了房門。她一聽說鄭宇白找到了工作，不禁露出不屑的神情來

“表哥啊，你找份工作可真是不容易啊。記得好好幹啊，免得笨手笨腳的被人給開除了，那可就丟臉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姑姑有些不快，不過她實在太寵著這個女兒，就算生氣，也舍不得說她。

“我說的是實話啊，表哥也太有本事了，居然能連續七十九次麵試失敗，要是再失敗兩次，就趕上西天取經的九九八十一難了。我看申請世界上最倒黴的求職者這個吉尼斯記錄，他一定沒有對手。”唐晴坐了下來，揶揄著鄭宇白。

鄭宇白不想和唐晴一般見識，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唐晴總是這麽針對他，不過自己借住在姑姑家這麽久，添了這麽多麻煩，倒也的確不太合適。

姑姑瞪了唐晴一眼，唐晴一吐舌頭，不再說了。

鄭宇白給大家盛了飯。姑姑接過飯來，想了想，將碗一放，對鄭宇白說：“宇白，先別吃飯，我有話要說。”

鄭宇白忙坐直了，唐晴一旁摘下耳機，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宇白啊，你找到工作，姑姑很為你高興，但是有幾句話一定要提醒你。”

“姑姑你說，我一定都記在心裏。”

“其實我這也是有點多餘，畢竟你在京海上大學的四年裏麵，一直都非常老實，從來也沒惹事生非。不過社會上不比校園，你還年輕，年輕人就容易衝動犯錯，隻是別人可以衝動，你不能，你知道為什麽嗎？”

鄭宇白恭恭敬敬的說：“因為我是形意拳的傳人。”

姑姑點點頭：“對，你是形意拳的傳人。形意拳門規深嚴，不準隨便與人交手，你又知道是為什麽嗎？”

“因為形意拳威力巨大，容易出人命……”正是因為這點，那天打那搶丁貝貝包的男子，鄭宇白隻用了三分力。

“你知道就好，宇白啊，形意拳的門規你也知道，如果犯了錯，就算警察對付不了你，自然有門人們清理門戶。舉頭三尺有祖先在看著你，你日後所做的一切都要謹慎啊。”

鄭宇白連連點頭：“姑姑，我記得了。你放心，我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姑父一旁也說：“哎呀，宇白一直很老實，你說這些幹嘛。”

姑姑瞪了姑父一眼：“我們形意拳的事情，不準你插嘴……我這也是給他打個預防針。好了，吃飯吧。”

鄭宇白忙端起碗來，這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

吃過飯回到房間，想到若是自己應聘黑社會的事情若是被姑姑知道了，下場一定很慘，鄭宇白就有些頭大。要知道，他們家的門規家法可是很嚴厲的。

鄭宇白出生在北方的一個農村，從五歲起就被爸爸逼著每天練拳。小的時候他隻覺得好玩，等到懂事之後才知道自己練的是內家三大拳法之一的形意拳。

形意拳的曆史源遠流長，曾經出現過很多名噪一時的武術家，鄭宇白的家族算是其中一脈的嫡傳，全家男女都習拳。比如他的姑姑鄭霜降就有一身形意拳的功夫，可惜她後來到京海上學工作，再也沒有繼續下去。

鄭宇白很喜歡形意拳，其中雖然有家族承繼的因素，更多的則是羨慕武俠小說中的那些高手。他看金庸小說裏的大俠快意恩仇，看徐克電影裏的主角飛簷走壁，就總是惋惜自己晚生了幾百年。他有時候還在想，爺爺那一輩人如果有幸的話能見識到孫祿堂和尚雲祥那些頂尖武術家的風範。哪裏像現在這個年代，武術完全成了花拳繡腿的表演，深為真正懂得武術精髓的高手們不齒。

更叫鄭宇白鬱悶的是他根本不可能做一個打抱不平行俠仗義的大俠。一是現在的時代不同了，法治社會裏不需要個人英雄主義，所謂的俠完全成為了以武犯禁的代名詞。二來形意拳的門規十分的森嚴，要求門人弟子低調行事，非萬不得以不能出拳。這也就讓鄭宇白一身的本事埋沒在茫茫人海之中。從小到大，除了他的至親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居然還會武術。

雖然從小練拳，鄭宇白還是和所有的平常人一樣讀書上學，考上京海的大學之後，他走上了和當年的姑姑一樣的道路。隻是他還沒有放棄練拳，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有一種衝動。

此刻被許多的煩惱糾纏著，鄭宇白睡不著覺。看了一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他躡手躡腳的爬起來，換了一身衣服，出了家門。

姑姑家後麵就是橫貫京海市的鬆江，江水從這裏湍流而過，匯聚進長江之中，再奔騰入海。之前的幾個月裏，每當心情低落的時候，鄭宇白就在半夜時分偷偷的溜出家門，來到鬆江邊寬闊的河岸上練一會拳。

晚上練拳是形意拳的傳統，據說開始的時候是為了防止有人偷學，還要在四麵有牆的地方練習。京海這種大城市想找個四麵有牆的院子有點困難，好在這個年代沒有人肯花功夫學武術，再藏著掖著也顯得有點太自以為是了，所以鄭宇白倒沒有那麽多顧忌。他來到河岸邊的一個緩坡上，眼前視野開闊，正所謂“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鄭宇白站在緩坡上，開始了練習。他的手在身前一探一回，猶如人的一呼一吸。呼吸和動作配合起來，很快就感覺到全身氣息鼓蕩，身上的毛孔都打開來。他一邊練拳一邊腳下行走，走出四五百米之後，拳完全練開了，氣息越來越綿長深遠，精神也越來越抖擻。

他現在所練習的是形意拳之中的劈拳，這種拳法可以練息補氣，常年練習有百病不侵的效果。

“呼”長長的籲出一口氣，鄭宇白收起了架勢。這一趟拳打過，他心情開朗多了，腦筋也靈活起來。

反正我隻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姑姑就沒道理處罰我。隻是為了少惹麻煩，還是想個辦法瞞著她為好。

鄭宇白想來想去，腦海裏猛地跳出一個念頭來：搬家。

如果自己單獨住的話，應該會減少很多的麻煩。何況經曆了好幾年大學的集體生活，鄭宇白現在非常渴望能有一個自己的小窩，破一點舊一點也沒有關係，隻要能擺脫束縛，就滿足了。

太好了，就這麽做。鄭宇白興奮起來，他看四下沒有人，運足了勁，猛地一個劈拳勁打出去，拳勁隔空打在身前的沙灘上，立刻崩出一個小坑來。

“嘿嘿，功力又進步了一點呢。”鄭宇白對自己這一拳很滿意，口中哼著一首流行歌曲，回家去了。

他的身影剛消失在夜色裏，不遠處江橋的橋墩下就出現兩個人，一老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