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八回 黃泥岡陳音救弱婦 苦竹橋趙允款嘉賓

  話說陳音聽得哭喊救命之聲,急在包裹上抽了牛耳尖刀,兩步趕至那人家東麵牆外,裏麵哭喊之聲越是緊急,大有喉破聲嘶之狀。急急一縱步跳進牆去,一聽聲在南麵房間,一個健步搶至房門,燈光之下,見一婦人仰臥在地,一個男子騎在身上,把婦人的上下衣服亂扯。聽婦人哭喊道:“惡叔強奸嫂嫂,天雷救命呀!”陳音聽了,心內火起,一步跨進房去,向男子P股上一腳踢去,用力太猛,男子“哎呀”一聲從婦人身上一撲過去。陳音趕過去,正想用腳踩在那男子背上,男子早已一蹶劣站起來,在腰間掣出一根鐵銅,劈麵打來。陳音眼快手快,伸手接著,將牛耳尖刀順著鐵鐧削去,那男子又“哎呀”一聲鬆了手,想尋路逃跑。陳音早已顛轉他的鐵銅,趁勢向他胸膛一掛,那男子立不穩腳,仰麵而倒。陳音用腳踏住胸膛,正要把牛耳尖力刺下,一想不可,事情未知底細,殺死了人反要遺害別人。此時地上的婦人已經爬起,整理了衣服,見外麵來一大漢把叔子腳踏在地,急喊道:“好漢,不要放走他!”陳音道:“嫂嫂可尋一根繩索遞我,將他綁起再說。”

  婦人連忙在門後取了一根繩擲將過來。陳音接著,用手去擒那男子的兩手,男子用右子支拒,陳音擒牢了去擒左手,倒毫不費事,一擒過來,將繩綁好兩手,轉過身來綁兩腳,兩腳亂蹬亂踢,陳音拖過鐵鐧在腳蓋上一敲,嗆一聲便不動了,一齊綁好,繩索一緊,兩頭一湊,弄成了一把弓,臥在地下。

  陳音正待跨出房門,婦人爬在地下磕頭不止道:“今夜若非恩公,小婦人性命必喪於此賊之手。萬求恩公莫去,替小婦人作個主!”陳音道:“嫂嫂請起,有活好說。”婦人又磕了幾個頭,方才起來,端了一個機子安放房門口,道:“恩公請坐。”陳音坐下,方看那婦人,年紀不到三十歲,生得眉目清秀,舉止端莊,雖是滿臉淚痕,卻沒得一點悍潑的樣兒,隻覺淒惋可憐。問道:“嫂嫂到底是件甚麽事?地下臥著這人可是親叔叔?”婦人正待開口,不覺觸動傷心,號啕大哭起來,哭了一回,方拭了眼淚道:“恩公不知:此地名黃泥岡,小婦人姓孫,今年二十五歲,丈夫姓蒙名傑,春初往楚國去了。家有一個婆婆,年紀六十二歲。”指著床上道:“一個孩子,今年兩歲,名叫阿桂,”指著地下綁著那人道:“那賊是丈夫的叔伯兄弟,名叫蒙勁。”陳音起身道:“原來卻是此賊!”舉燈一照,蒙勁緊閉雙眼隻是哼。

  婦人道:“恩公認得他嗎?”陳音道:“雖不認得,卻曉得他的行為。嫂嫂且說今夜的事。”婦人道:“惡賊近年來專與強盜結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丈夫在家就不準進門,他也一二年從不到此。今日午刻忽然來家,小婦人吃了一驚,問他來此作甚,他說他的積蓄被人霸占了,弄得腰無一文,要到潛邑去尋個甚麽朋友,沒有盤纏,曉得嬸嬸有點銀兩,借我一借。小婦人的婆婆道:“我能有幾兩銀子?你哥哥不在家,不知幾時回來,家中用度正沒法支持,哪得有來借你!’這惡賊聽了,惡狠狠地去搶我婆婆的箱子,婆婆拖住不肯放手,惡賊丟了箱子,將婆婆一推,可憐婆婆年老的人,跌倒在地,箱子壓在身上。惡賊就擰住箱向婆婆胸脯上拄了又拄,四無鄰居,無從喊救,小婦人拚命上前,怎奈惡賊力大,一掌將小婦人打倒。小婦人爬起來時,婆婆已經嘔血死了!”說著,眼淚象斷線的珍珠一般,陳音一眼瞅著蒙勁,縐了縐眉,鼻子裏哼了一聲。婦人道:“婆婆此刻尚停在西屋裏,未曾收殮。惡賊扭斷鎖開箱搜尋,隻搜得自金十餘兩,口口聲聲道‘斷不止此’,硬逼小婦人將所有的快快取出。小婦人此時見把婆婆毆死,同這惡賊拚命,惡賊把銀子炒在懷裏,說道:“此刻我有別事,夜間再來擺布你!’一直去了。小婦人此刻丈夫不在家中,兒子又小,婆婆死了,又無錢安埋,一直哭到點燈時。惡賊來了,反說出雷劈火焚的話來道:“哥哥不在家,你不如跟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包你終身快活。’小婦人氣得要死,大罵:“你這豺狼不如的惡賊,總有天雷劈頭、天火燒身的一日!’惡賊見小婦人不從,便把小婦人推倒在地,硬行強奸。幸得恩公來救,想必是惡賊的惡貫滿盈了!總望恩公作主。”說罷又慟哭起來。陳音道:“既然如此,這賊萬不可留了!隻是嫂嫂寡婦孤兒,此地也不可住。不知蒙大哥幾時才回?嫂嫂可別有棲身之處?”婦人道:“棲身之處隻是相隔太遠,在齊國的濟南,是小婦人的舅父,姓趙名允,住在濟南苦竹橋,小婦人孤孤單單如何人得去?”陳音道,“這個地方你丈大可曉得?”婦人道:“曉得的。”陳青道:”既有地方,再作商議。且把惡賊收拾了,以便辦理別事。”

  蒙勁此時倒告饒了道:“我從今後再不敢了,饒了我罷!我以後做好人就是!”陳音笑道:“你認以前不是好人還算明白,世上多少做一輩子的惡人,至死也不肯認嘞!你要饒你,你能叫你嬸嬸活轉來,我就饒你。”婦人喊道:“恩公饒他不得!”陳音也不答言,把蒙勁拖向西屋去。婦人也隨後跟來。到了西屋,見床上停一死人,點了一盞燈在腳下,把蒙勁拖至床前,叫婦人道:“嫂嫂可有香燭?拿來點上,”婦人進西房裏取出香燭點起來,又傾了一碗酒放在床前杭子上。陳音道:“我要看看你這惡賊的心肝是個什麽樣子?”一手撕破胸前的衣襟,牛耳尖刀向胸脯裏一戮,順手一絞,把心肝挖出來擺在杌子上。婦人哭道:“婆婆!惡賊心肝在此,婆婆陰靈不遠,早升天界!”陳音已將蒙勁拋至天井裏,用手中拭淨了手。婦人道:“恩公肚中想是餓了,小婦人且去燒飯來。”說罷去了。陳音仍還轉到南房門口的杌子上坐下。細細籌劃此事如何辦理。心中想來想去,總難十分妥當,卻又不能不走。沉吟一會道:“顧不得許多,憑心罷。”

  婦人已將飯搬在正屋裏安放好,請陳音吃飯。陳音驀然想起自家的包裹,對婦人道:“我去就來。”搶行幾步,躥出牆去。婦人不敢阻攔。見陳音去了,蒙勁屍首橫在地下,心中害怕起來,去至房裏,看見兒子仍然沉睡未醒,就坐床沿,驀然想起家中隻自己一個年輕婦女,不覺滿麵發熱,心中突突地跳,周身都覺軟癱了。燈影一晃,陳音已挾著包裹被蓋轉來了。婦人忽然醒覺道:“這人來去並不開門,都從牆頭躥進躥出,到底是個甚麽人?”心中越覺害怕,見了陳音倒弄得手足無措。陳音見了,心中明白,道:“嫂嫂請放心:天地在上下,鬼神在四旁,我陳音是個戴發嚼齒抑強扶弱的男子漢,稍有虧心,天地鑒察,鬼神不容。嫂嫂請放心!”婦人聽了,立時回過臉色,立起身拜道:“恩公原來姓陳,小婦人一命懸於陳恩公之手。陳恩公這般居心,真是小婦人重生的父母。”陳音道:“且吃飯去,好作籌商。”婦人引至正屋,陳音坐了,見婦人立在一旁,便說道:“嫂嫂休拘禮數,想來已是餓了,且坐下同吃,我好把我的來由對嫂嫂略說一二,也免嫂嫂心疑。”婦人也就坐下,一同吃飯,陳音把自己的事說了個大概,婦人心中一塊石頭方才放下。陳音道:“吃過飯將你婆婆的屍首安埋在屋後,惡賊的屍首,走時一把火燒了房屋,就滅了跡,隻怕燒房屋之時驚動鄉鄰,倒有些不便。”婦人道:“這事休慮。陳恩公來此之時,難道不見嗎?周圍通無人家,誰來管賬?倘是鄉鄰逼近,惡賊斷不敢這般凶惡了。隻是燒了房卻如何處?”陳音道:“我送嫂嫂到濟南。”婦人一聽,便不言語,甚有為難之狀,陳音道:“我的話說明在先:一路之上兄妹相稱,就無妨礙。我包裹中頗有金銀,盡可用到濟南,嫂嫂請放心。”婦人倒身下拜,涕位道:“陳恩公這樣用心,我孫氏隻有供奉長生祿位牌,朝夕跪祝,盡我的心!”陳音連忙起身道:“快休如此!天氣不早了。”孫氏起身來,等陳音用過飯,遞上一碗茶,陳音喝了。孫氏要收碗碟,陳音道:“不消了,且將你婆婆安埋好要緊。”孫氏取了兩床棉被將婆婆裹好,當作棺木,尋出一把鋤頭,孫氏掌燈,陳音掘土,一個更次安埋好了。孫氏進房將隨身用的衣物打成兩小包,卷了一副被蓋,餘物不要了。對陳音道:“陳恩公,後麵有一匹驢兒,是婆婆買來磨麥粉的,倒好騎著上路。隻是陳恩公如何嘞?”陳音道:“再不要這樣稱呼我,我今叫嫂嫂是妹妹,妹妹就叫我做哥哥罷。我隻步行,總趕得上。”孫氏道:“真正僭分了,容後再圖報罷。”商議定了,天將發亮,陳音將蒙勁拖至房裏,等孫氏牽出一匹黑驢,抱了阿桂先走出門,陳音一把火燒起來,草房著火,烘烘地燃起來了。背了包裹出門,等孫氏背了孩子上了驢兒,包袱被蓋搭在驢背上,揚鞭而走,陳音後跟。

  一路兄妹相稱,望濟南進發。日間分桌而食,夜間異房而居。走不多幾日,眼見戶戶桃符,耳聽聲聲爆竹,已是新年。逃難之人哪裏還管甚麽年節。

  走了十餘日,看看離濟南不過百十裏。那一天大雪紛紛,好似鵝毛亂滾,龍甲紛披,把那遠山近樹都如銀裝玉琢一般。朔風怒吼,濕雲低垂,全身上下冷如水澆。這一匹驢兒一步一滑,孫氏在驢背上用布裙兜好阿桂,步步留心,生怕跌倒。卯時起身,行過午牌,隻走得二十餘裏。歇下吃了午飯上路,走不到半裏,陳音忽然腹痛起來,讓驢兒先行,尋個僻靜處出恭。一會站起,即往前趕,約走了一裏地,哪裏有孫氏母子的影子?連忙爬上一座上山,四圍一望,隻見白茫茫一片平陽,有兒株老鬆雪中壓倒,有幾竿枯竹雪裏橫斜,遠遠的雖有一二處人家,都是茅屋,被雪封滿,成了雪堆。這一急,不但把寒冷忘了,就是腹痛也立時好了。站了一會,忽然得了主意道:“我不免尋著驢兒的腳跡跟去,自有下落。”跳下土山,果見路上驢兒的腳跡分明,又夾些人跡,看來不止一人。情知有變,急急跟尋。不到半裏,見腳跡盡處是個茅屋,一排三間,矮小得很,後麵圍著竹籬,一扇竹門開在那裏。繞至後麵由竹門進去,走到簷下一聽,孫氏在屋裏大嚷大哭。一個年老聲慢的婦人道:“狗兒,你又做出這宗享,恐天下不容你喲!”一男子吼聲道:“你這老厭物,總有許多屁放!不做這宗事,活活把你這老厭物餓死!”又一男子懶聲慢氣道:“二哥,我們商量正事,她老人家的話不要聽就完了。”先前那男子道:“江老爹前日不說要尋個媳婦麽?我們把東西留下,把人送給江老爹,連孫兒都有了,必然重重地酬謝我們,你說好不好?”那個男子尚未回言,陳音早將包裹卸下,藏在亂草堆裏,扯出牛耳尖刀,大喊一聲:“毛賊,做的好事!”一腳踢開後門搶進來。一個男子先跑了,一個拖了一根木棒,一言不發對陳音打來。陳音左手接住,右手從木棒下往上一彈,喳的一聲成了兩段,對準那人小腹一刀戮去,隻聽“哎呀”一聲,鮮血直噴倒在地上。急出門尋那一個,蹤影全無,哼一聲道:“便宜了這狗男女!”見驢兒拴在簷柱上,孫氏此時已走出西屋,叫聲:“哥哥!倘若稍遲一步,妹妹的性命就沒了。”陳音又到房裏尋那老婦人,已在東屋裏用帶自勒死了。陳音道:“妹妹,此地不便久停,速速上驢動身為是。”孫氏將包袱等物搭上驢背,抱了阿桂上驢,陳音已將包裹取出,上路而行,當夜尋了宿頭,一夜無事,次日雪仍不止,也止走得三五十裏。第三日雪霽,午前就到了濟南。問到苦竹橋,孫氏下驢,見門前坐一莊漢,上前說了。莊漢認不得,轉身進去,片刻跟一年約五十餘歲的人出來。孫氏一見,上前稱舅父,陳音一見,知是趙允,也上前聲喏。趙允一齊讓進莊中,莊漢牽了驢兒進去。陳音見這莊內雖是耕種人家,倒也十分潔淨。趙允讓陳音坐在東偏房,問了姓名,遞了茶,跟著孫氏進裏麵去了。少時出來,對著陳音深深一揖道:“外甥女若不是恩公搭救,哪有性命!又蒙千裏相送,真令人又感又敬!”陳音謙讓了兒句,立起身道:“小人有要事在身,就此告別。”趙允哪裏肯放?叫人殺雞宰鴨,留住陳音,款待得十分恭敬。至晚收拾一間潔淨房間讓陳音睡覺。陳音連日辛苦,倒睡了一個十足。次晨起身吃過飯,定要動身。趙允再三苦留不住,隻得送了二十兩路費,不由陳音不收。孫氏出來,手拿一封信叫道:“恩公到了楚國,若遇見拙夫,務乞交到。但願恩公前程萬裏,一路平安!”說罷灑了幾點淚,將書遞與趙允轉付陳音。陳音收好了道:“當得留心。”辭謝了趙允便行,趙允與孫氏一同送出莊門,見陳音走遠,方才進去。

  陳音上了路,向楚國而走,約行十日,到了一個地方,但見洪濤滾滾,濁浪滔滔,雖是水落大氣,仍是一望無涯。沿岸尋覓船隻,忽見桔蘆敗葦中縷縷煙起,急走向前叫道:“可有船隻?渡我一渡!”聽得有人一連應了幾聲,又聽推開蘆蓬聲、解纜收板聲、咿咿呀呀搖櫓聲,一隻小船搖出蘆林,一人立在船頭掌篙,一人在船後搖櫓,四隻眼睛望陳音。到了陳音立處,前立的一人叫道:“客人請上船。”陳音不問皂白,一步跳上船去。正是:容裏孤身須著意,世問矽步有危險。

  陳音到了船上,幾乎丟了性命,且聽下回詳解。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