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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魂浩蕩——海內外華夏裔胄謁陵紀實

劉春玉 蘭草

古老中國一條龍,龍的祖先在黃陵。

黃陵是中華民族人文始祖——軒轅黃帝的陵寢所在地。凡我祖先廬墓所在之地,無不人流接踵,祭祀唯謹,緬懷如儀,至竭至誠。詩曰“清明祭掃各紛然”,即描繪此情此景。竊聞“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盛德在禦,四靈可畜。唯我始祖於列祖列宗中之至尊至上,耿光大烈,人神共仰。功蓋日月,澤彼四方,千百年來,拜謁如雲。凡我黃帝子孫、華夏裔胄,或置身國內,或漂泊海外,於風雨黃昏之日,抑春風得意之時,無不視黃帝陵若心中聖地,意往神馳,魂牽夢繞,日日夜夜,念茲在茲!

壬申歲初,我們有幸又一次登臨橋山,懷著虔誠崇敬之心情,拜謁始祖。但見這橋山古柏參天,翠鎖陵園,各式仿古建築點綴於萬綠叢中,使黃帝墓塚莊嚴、肅穆、宏大;軒轅廟院氣宇軒昂、雄偉壯觀,使來者頓生一種“聖地”感。無怪乎台灣“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理事馬壽萱先生近年來幾次謁陵祭祖後深情地說:“我認為不到陝西,不到黃陵,就不知中國文化之偉大。”風吹著他滿頭華發,也把這句話傳得很遠很遠。

海外僑胞把黃陵比作東方的“麥加”。麥加,是伊斯蘭教創立人穆罕默德的誕生地,亦是伊斯蘭教的發源地,位於阿拉伯半島的西部,城內有著名的聖殿“克爾白”,稱為“天房”。公元623年,“克爾白”被定為穆斯林禮拜方向後,該城即成為世界穆斯林朝拜的中心,每年朝聖的教徒眾多,使這裏成了沙特阿拉伯的貿易和政治中心之一。而我們的黃帝陵猶如穆斯林教徒的聖地麥加,是炎黃子孫、華夏裔胄心中的聖地,朝拜者亦是絡繹不絕。據黃陵縣外事辦公室和祭陵辦公室的同事介紹,僅1984年以來,海內外朝拜祭祖與遊覽者已超過200萬人次。近兩三年裏,這個隻有1.8萬人口的縣城,每年接待40萬以上的客人。來者大都是尋根祭祖謁陵的炎黃子孫,亦有外國朋友。黃陵縣外事辦主任兼旅遊局局長胡生林先生告訴我們:近幾年已接待來自世界3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外國賓客3000多人。他又告訴說,近幾年內地的群眾,台灣、香港、澳門的同胞和海外僑胞祭祖謁陵者越來越多。這些海內外遊子不計萬裏之遙,來到橋山尋根、朝拜,他們或盛讚古國五千年的文明,或企盼大陸台灣早日統一,或表達自己雖身在海外,但心係祖國的拳拳之心。其間有許多感人的場景,有許多動人的故事。我們不敢怠慢,采擷其中一二,以告慰黃帝在天之靈。

身穿特製套服胸前都印著“想家”兩個大字四十年的歸鄉路鳳梨檳榔伴哭陵

據說,在抗日戰爭勝利後回到祖國懷抱的台灣人民,於1946年由民間團體選出了由12人組成的“台灣光複致敬團”來到大陸,要求到陝西黃帝陵向祖先報告這一喜訊。可是當代表團來到離黃帝陵隻有幾十公裏的耀縣時,被國民黨當局以“前麵是共產黨統治的地方”為由,阻止繼續北上,代表們力爭無果,隻好在耀縣藥王山設壇遙祭,灑淚而返。

此後的幾十年間,海峽兩岸咫尺天涯,民族分裂,海外赤子企盼:何日祭黃陵?正如一首歌中唱道:

我的深情,隔著大海,

我的恩愛,隔著大海,

淚水打濕多少歲月,

離愁早把鬢發染白。

多少次海邊凝望,

多少回月下徘徊,

多少個夢中團圓,

多少年苦苦等待。

我的思念,隔著大海,

我的企盼,隔著大海。

難忘骨肉情意深深,

難忘親人真摯的愛。

多少次海邊凝望,

多少回月下遙寄,

多少個夢回黃陵,

多少年隻為呼喊,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曆史掀開了新的一頁,台灣海峽封凍的堅冰開始消融。1988年元月由台灣退役老兵組成的“返鄉探親團”率先回大陸祭黃陵。清明前後,探親祭祖形成了高潮。來自祖國寶島的台灣籍同胞,久居台灣的大陸鄉親,紛紛跨海北上,實現了幾十年的夙願。

公元1988年1月16日,當台灣“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組織的第一個“返鄉探親團”踏上別離40年的故土時,探親團團員們悲喜交加,眼淚奪眶而出。他們都身穿特製的套服,胸前一律寫著“想家”兩個醒目的大字,後背根據各人不同的經曆印著“西望鄉關何處是,夢裏家園路迢迢”“百戰留餘生,方知老來苦”“四十多年了,放我回家吧”“孤苦無依漢,夜夜夢神州”等等不同內容的詩句。1月18日晨,頂著寒風,首批回大陸的24名退役老兵從西安乘車向黃陵疾馳。他們人人手執一麵橘紅色小團旗,上麵印著中國地圖,印有“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爭傳客從台灣來”的詩句。

“我們這些老兵離別故鄉四十年,許多人的父母都已過世,所以回來第一件事不是看望親人,而是先來拜謁黃帝陵。因為黃帝是中華民族的始祖。”“返鄉探親團”團長何文德的這番話道出了台灣老兵的心聲。

當天中午時分,這些台灣退役老兵們趕到了黃帝陵。他們把特地從台灣帶來的一瓶河水、兩包泥土,還有綠葉碧翠的檳榔和鮮嫩的鳳梨,供奉在黃帝陵前,並且插上了一麵小團旗,隨後,有人點燃了從台灣帶來的蠟燭、香裱,莊嚴地告慰始祖:遠在台灣的炎黃子孫終於回來了!

這聲呼喊,整整積鬱40年;這聲呼喊,離愁別情湧上心頭。主祭人何文德團長舉起一束點燃的香火,帶領全體人員向始祖獻花、獻果,齊唱《禮運大約篇》。何先生三拜九叩,雙膝跪在黃帝陵前,恭讀《祭黃帝文》,當他念到“一九四九,國土分裂,海峽天塹,骨肉離散”“今遂夙願,探親返鄉,鬢毛雖衰,鄉音未改”時,泣不成聲……團員們也抑製不住感情,紛紛潸然淚下。為了返家探親,受盡千辛萬苦。“返鄉探親團”的蘇先生曾因在台灣加入“鐵血救國團”被囚在火燒島上達16年半。1969年出獄後,他在一家日本人開的餐館打工,為了離開台灣與親人團聚,他幾次申請出境未獲準,直到1982年,才獲準去日本。他敘說起當時一下飛機他就直奔中國駐日本大使館,迫切要求回到大陸。大使館工作人員對其遭遇深表同情,決定幫助他。誰知在他第二次從中國使館出來時,台灣當局的偵探卻通過國際刑警組織把他從東京帶回台灣。台灣警備總部最後以他曾說過:“大陸點燈不用油”(指大陸使用電燈)和“赴大陸證明中共的號召力比國民黨強”這兩句話,再度將他投入監獄。

蘇先生告訴我們,出獄後,他一貧如洗,可當他接到大陸親人的來信,他更動心了。他說:“84歲的老母親唯一希望就是盼兒回家團聚,我一定要回去。”在一些熱心人的幫助下,他靠募捐籌得路費踏上了回鄉之路。在黃帝陵前,他拜了又拜,連聲呼喊:“始祖保佑,我終於回來了,回來了。”

團員陳水清的命運更悲慘。這位國民黨士兵在解放戰爭中被解放軍俘虜,隨後加入解放軍,誰知在1950年的金門炮戰中又被國民黨軍俘獲,遭到了摧殘和折磨。十幾年以後,他從監獄出來,孑然一身,形影相吊,隻能以打零工維持生計,但他隨時都在想念故鄉,思念親人。這次他也是在別人的資助下才回到了大陸。

與陳水清的命運類似,團員王家生也曾經在金門炮戰中被國民黨軍俘虜。從此,他與母親、姐弟天各一方,至今都不知親人身在何處。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比起那些至今沒有回來探親的“老兵”來說是幸運的。在台灣,國民黨軍隊退役老兵數十萬,大都沒有家業,無人聞問,回鄉探親難啊!

團長何文德淒楚地說:返鄉探親的難處真是一言難盡啊!正是這位先生,於1987年3月18日,第一個站出來向國民黨當局為老兵討回公道。為了喚起“沉默老兵”的力量,他散發印有返鄉探親主張的傳單,經常出入“榮民之家”“榮民總醫院”,為此,常常受到特務和管理人員毆打,個人前途凶多吉少。何先生在台灣的妻子和兒女都不願看著丈夫和父親冒險。他告訴孩子:“40多年了,時間不允許我再等待下去。父母生我一場,我隻在他們身邊陪伴了不到17年。而我陪你們的媽媽有20多年了,跟你們在一起也有十六七年了。對父母,我生不能侍奉一杯茶,如今,他們死了,我總得回去在他們的墳上添一把土吧。”為什麽在諸多的壓力和困難情況下,能有勇氣站出來為老兵討回公道,何文德激動地說:“主要還是靠我母親給予我深厚而博大的母愛”,“隻要讚成(願意)返鄉探親的人,我都表示歡迎。”

在那棵被稱為“世界柏樹之父”的黃帝手植柏前,何文德先生說:“炎黃子孫同一根,我們一起手拉手,背靠著祖先植的大樹。”他還特意在軒轅廟院內揀了兩塊用橋山之土燒製的瓦當,雙手舉起瓦當激動地說:“我要把它帶回台灣去,作為永久紀念,讓更多的鄉親知道軒轅黃帝是中華民族的祖先。我們都是炎黃子孫,返鄉探親,尋根祭祖,促進民族融洽。作為一個國家,民族融洽是最重要的。”

祀曲徹夜不絕軒轅教徒頂禮膜拜歌唱家楊祖珺要帶回一瓶沮河水著名影視演員田豐親手在陵前植柏樹

一輪皓月當空,秋夜涼風習習。人們都已進入夢鄉,萬籟俱寂,而黃帝廟裏傳出的祀樂如泣如訴,時而悠揚,時而深沉。這是台北市漢唐樂府晉謁黃陵祭祖團在這裏演奏秦漢唐樂府古曲。這個由19人組成的謁陵祭祖團在團長陳美娥女士的帶領下,於1989年9月17日下午7時到達黃陵,洗去一路風塵,不顧疲勞,稍事休息就去拜謁始祖,於當晚9時開始為始祖在天之靈演奏古曲。他們19人身著古裝,奏秦漢唐樂府古曲,奏臨行前用南管側調專門填配的祀曲。香煙繚繞,管樂齊鳴,古色古香,縹緲欲仙,把人們帶進了遠古時代,一直演奏到第二天早上7點鍾,虔誠敬祖令人感動不已。

台灣軒轅教一行11人,在“人文初祖”大殿門前,見到了高置的供桌、香爐,驚奇地問陪同人員:“聞聽大陸不講迷信,這裏怎麽還設有供桌、香爐?”陪祭人員告訴他們:“上香祭祖這是中華民族的古老優良傳統,和講迷信是兩回事。”帶隊的安德禮先生說:“我們想用軒轅教的形式祭奠黃帝老祖,可以嗎?”“完全可以,大陸的宗教信仰是自由的。”陪同人員的一番話解開了安先生心頭的疑慮。

安先生感慨地說:“耳聞不如眼見,原來都是誤傳。”隨後他和隨行的10人一起穿上了軒轅教道袍,每人各拿四炷香一一點燃。有人問:你們怎麽上四炷香?安先生說:“按中國的傳統,敬神鬼上三炷香,敬祖先上四炷香,這有嚴格區別,軒轅教不能亂了規矩。”霎時,香煙繚繞,燭光相映,在安先生的帶領下,謁陵的所有軒轅教徒向黃帝像叩頭膜拜。

我是中國人,也是台灣人;

你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

相距千裏遠,血緣卻相連。

遙望山河月,夢裏碧海影。

烽火已遠去,兒女情更深。

這是台灣“外省人返鄉探親團”在橋山祭陵後,台灣著名女歌唱家楊祖珺女士,在人們的要求下唱的一支流行在台灣的歌曲。楊女士唱完,把她從台灣帶來的一瓶水、兩個大菠蘿和檳榔,一一供奉在黃帝陵前。她問:“聞聽黃陵的泉水都在山上,我想帶回黃陵的一瓶水。”祭陵辦公室的陪同人員告訴她:黃陵在曆史上有10大名泉,現存有5處,都在南麵的山上,北山上是沒有泉水的。台灣著名鄉土作家王拓說:“最好帶一瓶橋山腳下的沮河裏的水。相傳沮(音具)河原名叫‘祖河’,黃帝乘龍升天時,群眾不舍,有人抓住黃帝衣角,有人抱著黃帝靴子,還有人抓住巨龍胡須,哭聲驚天動地,臣民們的淚水灑濕了地麵,流入了祖河。《水經注》作者在寫書時,把祖河的‘祖’字改寫成‘沮’字,意思是‘沮河’的水是黃帝臣民們的眼淚形成。為了永遠紀念黃帝功德,‘祖’字從此改成了‘沮’字。據說,用沮河水洗過眼睛,永遠不害眼病。”楊女士聽罷高興地拍手叫好:“還是作家先生解釋得好,那就帶一瓶沮河水吧。”

以台灣電視連續劇《昨夜星辰》和《星星知我心》而走紅大陸的港台著名影視演員田豐先生終於在他63歲的時候,於1990年清明節風塵仆仆地來到黃帝陵謁陵拜祖。他與采訪他的記者交談時第一句話就是:“我想回大陸。”當記者告訴他黃帝陵所在地的鄉親們很喜歡看他演的幾部電視劇時,他臉上綻開了笑容,隨後他親手植柏樹一棵,以表示一個遲到者對黃帝始祖深深的敬意。也許共同的祖先牽動了田豐心魄,也許他希望有廣闊的天地,他一邊植樹,一邊告訴記者:“作為演員,我想今後多拍點中國的曆史片,讓更多的人了解中國。”是的,我們都是中國人,光榮和恥辱屬於每個人。

未回老家先謁黃帝陵一路沉默寡言陵前滔滔不絕單行窄道何時變成對開的“高速公路”

許多海外遊子一踏上大陸的土地,都心情急切地奔赴橋山,到始祖陵前一訴衷腸。黃帝陵,是海內外炎黃子孫魂牽夢繞、尋根問祖傾訴赤子情懷的聖地。

1988年3月底從台灣回陝西鹹陽地區探親的8位陝西“鄉黨”,大部分是40年代去台灣的老兵,64歲的郭英傑是位退役的空軍中將。他在西安一下飛機,還沒有來得及去彬縣老家,就讓在鹹陽市的外甥女陪同,先到100多公裏外的黃陵縣來拜謁黃帝陵。8位老兵看到黃帝手植柏,興奮地圍上去,手拉手將樹抱住,請人為他們合影留念。一位退役軍人寫下了祭祖詩:“炎黃胄裔五千年,多少分合又月圓。寄語台灣諸故舊,橋山阿裏共嬋娟。”

67歲高齡的呂老先生曾在台灣任職多年,回大陸後心存疑懼,言行謹慎。而他參加了1988年的清明祭陵盛典,回到黃陵縣軒轅賓館,竟滔滔不絕地對陪同人員說:“人過60歲總想葉落歸根,過去我常常夢見回到了家鄉,見到了父母弟妹,醒來不禁傷心地痛哭,驚醒了太太。這次我帶台灣出生的太太回到了家鄉,見了親人,睡上了小時候睡過的熱炕,真有說不出的高興。”他接著說:“剛才祭陵時,主祭人恭讀祭文時念道:‘近四十載,霧漫晴空,兄弟父母,被阻西東。一衣帶水,一航難通,思親情切,淚灑血湧。金甌尚缺,孤島伶仃,幸春風初起兮堅冰漸融,盼采雲歸來兮骨肉重逢。捐棄舊嫌,眾誌成城。振興中華,民族龍騰。皇天後土,鑒此精誠。斯心斯誌,昭告神明。’說的都是我此時此刻的心境啊!激動的熱淚不由奪眶而出。”他說到這裏,又是淚珠滾滾,聲音哽咽。

在談到祭陵和在橋山參觀的情況時,呂老先生神采飛揚地說:“剛才祭陵完畢,我在軒轅廟裏參觀時,感到十分意外的是,碑亭中還擺著我的老校長蔣介石先生題字的石碑呢!我馬上站在碑旁讓太太給我照了幾張相,還買了許多碑文拓片。我要帶回去給台灣的同事、同鄉看看。看來大陸當局是尊重曆史,實事求是的,並無政治偏見。國共雙方同是炎黃子孫嘛,應該多來多往,加深了解,團結合作才好。”

1988年清明祭陵拜祖,來自台灣的100多位同胞懷著極大興趣仔細觀看了黃帝陵長達78米的碑廊。這是由出生台灣、在香港經營企業的黃茂雄先生於1987年清明祭祀時捐贈人民幣10萬元修建的,剛好在1988年清明節前夕建成開放。黃茂雄先生和夫人也來觀看了碑廊。這裏存放的57塊石碑,大都是曆代朝廷祭祀後所刻製的,內容有曆代帝王“禦製祝文”,曆代修葺陵廟的記載,曆代朝廷清明節派員掃墓經過的記載以及曆代頒布的保護黃帝陵和軒轅廟的各種法令,也可謂曆代書法精品薈萃。看了新近刻成的1912年3月孫中山為紀念軒轅黃帝寫的詩詞的石碑,上書:“中華開國五千年神州軒轅自古傳創造指南車平定蚩尤亂世界文明唯有我先”,一位高山族同胞說:“軒轅黃帝是我國各族10億人民的共同祖先,我們為有這樣一個偉大的創業始祖感到榮耀和自豪。”

這次祭祖,還有來自西安、南京、廣州、大連、重慶、武漢、哈爾濱的台胞和去台人員的家屬代表100多名。他們不遠數千裏跋涉而來,冒雨登山祭祖。他們中的台灣同胞,大多是解放前到大陸的,有的是出生在大陸的第二代;而在去台人員家屬中,他們的在台親人,也幾乎全是在新中國建立前離開大陸的。他們有一個共同的遺憾:沒有一個人能夠跨越人為的藩籬去台灣會見親人。

所以這第一個台灣返鄉探親團的到來,給在大陸的台胞帶來了春的信息。當這群“百戰留得餘生,方識老來孤苦”的“想家”孤老出現在北京的台胞麵前時,立即受到了熱情的歡迎和問候。也許是因為對方胸前兩個大大的“想家”字,觸動了在京台胞思鄉念親的情感。兩岸同胞,盡管省籍不同,信仰不同,遭遇也不同,但是他們想念故鄉、想與親人早日團聚的願望卻是一致的。在京台胞黃法旺說:“見到你們真想大哭一場。你們把‘想家’兩個字寫在身上,41年了,我把‘想家’兩個字刻在了心上。”說罷,與返鄉團團長何文德抱頭痛哭,嘴裏不停地叫著:“苦啊,真苦啊!”出生在台灣的葉紀東在座談會上剛剛提及由於自己參加了“二·二八起義”,害得父母、弟弟受牽連,此種陰影至今未能消除,便泣不成聲,在場台胞也無不為之所動,許多人流下了眼淚。葉紀東最後說:“快點讓海峽兩岸同胞來往吧,不要再去糾纏曆史的恩恩怨怨了,讓兩岸人民一起朝前走吧。”一席赤誠之言引起了大家的強烈共鳴。

在一次祭陵座談會上,原居台灣省台東縣、現在西安市木材公司工作的黃金海說:“記得我在1945年冬天被抽壯丁當兵離開家鄉時,媽媽特地做了我最愛吃的烤雞肉給我送行。我安慰媽媽說:‘兒出外不久就能回家的,您就放心好啦!’可誰能想到,我一走就是幾十年呢!”說著,他雙手顫抖地從一個綢布包裏取出一束白發,泣不成聲地說:“媽媽把頭發等白了也沒見到我,她老人家在去世前剪下這束白發,讓我在日本的姐姐轉寄給我,今日黃陵祭始祖,何日母親墳前祭親人!我盼望著能早一天回到台灣家鄉!”

台南籍的林錦瓞是位來自哈爾濱的電業工程師。他從30年代來到大陸,從廣東直到哈爾濱,輾轉遷徙,如今年近七旬,卻家分4處:台灣、廣東、美國、黑龍江,天各一方。在那漫長的40多個寒暑裏,備嚐骨肉分離之苦。這次他來到始祖陵前,流連在橋山之巔,遙視遠方,心潮澎湃,思緒萬千。他問道:“什麽時候才能把現在還不太暢通的單行窄道,變成雙方對開的‘高速公路’?”他殷切希望,有朝一日,天南海北的親人,團圓歡聚,共燒高香明燭,同拜橋山黃陵,告慰始祖在天之靈。

一家三代人同祭黃帝 新婚夫婦不度蜜月而到橋山祭祖植樹澳門女校長杜嵐女士撰文記述朝敬 都是黃帝的子孫

港澳同胞萬餘人先後前來謁陵拜祖,情真意切,他們有一句共同的話是:這叫葉落歸根,故土難忘,因為我們都是黃帝的子孫。

自幼隨父定居香港40餘年的陳讚先生,祖籍廣東南台縣,現在香港從事航運工作。每當兒子、孫子問他:書本上和報刊上常說我們中國人都是炎黃子孫,那麽黃帝是誰?黃帝在哪裏?他總覺得心中不安,香港組織同胞回內地祭掃黃帝陵的布告發出後,他積極報名參加。他和老伴陳潘瓊、大兒子陳定榮、兒媳盧惠玉,還有15歲的孿生孫子陳嘉駒、陳嘉驊,全家三代6口人,隨團專程來祭陵,以了卻心中的夙願。4月5日這天,黃陵橋山上擠滿了祭陵的人群,陳讚先生的大孫子陳嘉駒問他:“爺爺,這麽多的人都是黃帝的子孫嗎?”陳讚先生笑著說:“你爸爸是我的兒子,你是你爸爸的兒子,又是我的孫子,咱們全家三代6口人,還有今天所有上山祭陵的人,都是黃帝的子孫。”

工程師區春生和建築師李婷,春節後在香港才結婚,正著手準備出國度蜜月,聽到組團回大陸祭掃黃帝陵,小兩口立即改變了出國度蜜月的計劃,也報名參加祭黃陵。4月5日這天,小兩口登上橋山一看,男女老少從四麵八方湧到橋山之巔,利用各種形式祭奠祖先,場麵之宏偉,人數之眾多,令他們感歎不已。公祭完畢後,人們都在山上植樹。他倆向陵區工作人員提出,要在橋山黃帝陵旁合植一棵柏樹,表示新婚夫婦對祖先的崇敬之情。工作人員給他們拿來了樹苗,兩人挖坑、栽樹、培土,高興極了。區春生說:“過幾年後,我們還要帶上孩子回來祭黃陵,要一起看望我們在黃帝陵上栽的柏樹。”

香港摩托車總工會一行24人,4月4日乘專機由廣州飛抵西安,連夜從西安乘汽車,於5日上午9時趕到黃陵縣,不顧一夜疲勞,10點鍾準時參加了公祭黃帝陵儀式。他們中間最大的70多歲,最小的隻有8歲——是吳麗瓊帶著的兒子蔡國偉。吳女士說:“我要讓孩子從小就知道中華民族的偉大祖先軒轅黃帝,知道他的祖國的五千年文明曆史是悠久偉大的。”73歲的劉全老先生拉著蔡國偉說:“孩子8歲,我73歲,不管年紀大和小,一同在這裏祭陵,我們都是黃帝的子孫。”

香港一所中學的4位學生,趁假期到內地旅遊。他們的路線是:香港——廣州——北京——西安——黃陵。把黃陵作為回國的最終目標,而且從西安步行到達。長途跋涉,懷著的是一顆多麽純真而虔誠的心啊!在殿裏,他們雙膝跪地,臉上是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在“黃帝手植柏”前攝影留念,他們有的背靠古柏,有的摟抱著古柏,仿佛這古柏就是黃帝高大而溫暖的身軀,依偎在黃帝的懷抱裏照一張相,是莫大的光榮和幸福。

1986年4月5日,澳門濠江中學校長杜嵐女士,專程前來祭掃軒轅黃帝陵。回去後,她感慨萬千,專門撰文發表在《澳門日報》上,文中大意是:黃帝是我們的祖先,作為黃帝子孫,能夠親自前來黃陵拜祖,深感榮幸。橋山山環水抱,如入仙境,使人不由對我們中華民族之始祖,有一種仰慕崇敬之情。祭奠活動使大家深受愛國主義教育,也增長了許許多多曆史知識。願祖國四化建設突飛猛進,願祖國統一大業早日實現。

“九九”重陽民間祭奠盛況空前閩南語詠唱 陝北土語和吟 甚是相通副省長一席話“種瓜點豆”道出大家的心聲

世世代代生活在始祖陵所在地的黃陵縣百姓,素有敬奉祖先、謁陵拜祖的習俗。民祭橋陵風盛情烈,尊祖敬業淳樸敦厚,經久愈濃。特別是“九九”重陽節,傳說是黃帝乘龍升天的日子,從清晨起,黃陵方圓數百裏的成千上萬的群眾,就扶老攜幼,端著貢物,抬著祭品,翻山越嶺,匯集到橋山腳下。時辰一到,擊鼓鳴鍾,古樂齊奏。民眾將牛、羊、豬三牲和各種精製的供品,敬獻在陵前的供桌上。人們以自己特有的形式祭奠先祖,祈福祈祥。明燭高照,青煙繚繞,清酌佳醪,精心調製,誠意堪彰。尤其是各種麵花供品,造型古樸,設色絢麗,工藝繁華,可謂傳世精品。濃鬱的民間風俗使海內外炎黃子孫心情沸揚,使外國友人讚不絕口。專程趕來參加1989年重陽節民祭活動的台灣中華民族子孫黃陵祭祖代表團團長王道循先生和台灣蓬萊普陀山開山主持釋聖明法師以及台灣文化、企業界知名人士44人和群眾一起點燃香表,一起虔誠叩拜。一位白衣白裙的小姐站在廟堂前,舉臂仰天,神情肅穆,朗聲直抒胸臆:“我們都是中華民族的後代,四五千年流傳下來,兄弟間難免有恩怨……現在我們要為兩岸和平相處,為21世紀的和平而共同努力!”隨口道出的肺腑之言,激起了祭陵群眾一片由衷的掌聲。一位名叫羅熙的美國男士直豎著大拇指說:“祭掃黃帝陵的盛典很隆重,很特別。我在這裏看到了外國人無法理解的現象——海峽兩岸的中國人在自己始祖的麵前放棄了前嫌和隔閡。”其實,凡是炎黃子孫都可以理解,一水難隔兩岸情,心香一炷同祭祖,就是要弘揚民族的優秀傳統,盡快實現祖國統一。

實現祖國統一,的確是海內外炎黃子孫的迫切心願。1991年清明節,海內外各界人士15000人參加祭陵。黃埔軍校一期學生鄧文儀、劉瑞率領的台灣中華黃埔四海同心會祭祖團和台灣中華倫理教育學會祭祖團的團員們年逾古稀,在始祖陵前叩頭膜拜,誠心可鑒。他們將一隻隻花籃、花圈敬奉於黃帝陵前。台灣中華黃埔四海同心會的祭文寫道:“四十年寒暑,祭奠愧疚,兩岸黃埔,相期互助。率團謁陵,同心相求,河山一統,萬世千秋。”該會會長鄧文儀老人激動地說:“台灣同胞來橋山祭拜黃帝陵的機會很難得。我想說的話很多,但最要緊的還是祖國盡快統一,中國統一,好處很多,海內外同胞都應為此竭誠努力。”祖籍陝西白水縣的香港建義利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全國政協委員田益民先生攜女、孫返籍謁祖,感慨良多。他說:“國家要統一,民族要團結,是不可逆轉的大趨勢,希望海峽兩岸早日統一,以告慰始祖黃帝。”

一些台胞在軒轅像前久久凝視。這座巨型石雕像是香港同胞湛兆霖、程萬琦捐資8萬元人民幣雕刻的。軒轅黃帝的形象栩栩如生,莊重威嚴。這些台胞禁不住用台灣閩南語即興詠唱對始祖的敬意。閩南語是華夏現存最古老的語言之一,甚是難聽得懂。可一曲方罷,一位90高齡的當地老太太竟也興之所至唱和起來,她用的是當地土語,而這些台胞卻聽懂了,不斷地為她鼓掌擊節。一位台胞高興地說:“我們的語言實際上是相通的。”

在這些台胞中,有許多原籍就在台灣省,一個追根尋源的心願,令他們千裏迢迢從東南海上來到西北高原。吳文明先生說:“作為台灣原住民的代表,我與‘台獨’勢不兩立。”他認為中華民族是統一的,黃帝才是台灣原住民的祖先,台灣的少數民族應回歸中國文化。他還要去雲南研究少數民族的文化、民俗演進,以期對台灣原住民到大陸尋根有所促進。一名姓賴的台籍人士說得好:“我們有共同的根,大家都是黃帝留下的12姓子孫繁衍出的‘百家姓’的後代,應該和平統一,和睦相處。”

“萬裏尋根古柏千叢迎赤子,億民戴德心香一炷祭黃陵。”盛況空前的祭陵盛會上,台灣教授馬壽萱作為台灣10個“在野黨”領袖組成的“辛未清明公祭黃帝訪問團”團長在祭文中強調:“今天的中國,已經富強了,在國際上很有力量和名氣。但長久的分裂,對我們的祖國和後代子孫是很不好的。因此,祖國的統一大業,應該加速進行。”陝西省副省長薑信真引用“清明前後、點瓜種豆”的農諺說:“今天我們播下了祖國統一的種子,終有一天會收獲求同存異、民族振興、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瓜豆。”道出了兩岸同胞的心聲。

李政道博士雙手撫“黃帝手植柏”熱淚盈眶楊湯城老先生為整修黃帝陵當即捐款鍾寶珊女士包一把黃帝陵上土情真意切

根據有關人口統計資料,在海外的華人約在2000萬以上,他們大都入籍僑居國。他們有時會忘記自己祖宗三代的名諱,卻忘不了自己的黑頭發、黃皮膚的炎黃子孫。“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這些僑居海外的炎黃胄裔,同樣對祖國一往情深。美籍華人物理學家、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李政道博士多次回國訪問。1984年4月5日清明節,他與夫人秦惠君女士專程到黃陵拜謁了軒轅始祖。這位年輕時代就獲得諾貝爾獎的博士,盡管在國外生活了幾十年,加入了外國籍,但他一直沒有忘記自己是中國人,是黃帝的子孫。當他步入軒轅廟大門,一眼望見具有五千年高齡的“黃帝手植柏”,非常激動地說:“這是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古國的曆史見證。”他雙手摸著粗獷的樹身,熱淚盈眶,感慨地向身旁的夫人秦惠君女士講述起中華民族的悠久曆史、黃帝的偉大功績。隨後他和夫人進入“人文初祖”大殿,在軒轅黃帝靈位前虔誠地叩頭膜拜。他發現大殿兩側林立著國內外黃帝子孫敬獻的各式各樣花籃、花圈,就緩緩移步,一一過目,並深情地說:“凡我華裔,不論走到天涯海角,都不能忘記自己是黃帝的子孫。凡回國的人,都應該到這裏尋根拜祖。”在休息室裏,他發現桌上擺有“文房四寶”和留言簿,即隨手翻看,見其中有《青春之歌》作者、著名女作家楊沫的題詞:“五千年前的軒轅祖先,呈現在五千年後的中華子孫麵前,巍巍乎乎,心中感慨萬千。”他隨之在楊沫題詞的後邊,揮筆寫道:“世界各族皆兄弟,黃帝子孫獨人傑”。題詞完畢,李政道夫婦遊覽了碑亭,觀看了曆代朝廷致黃帝陵的“禦製祝文”。當看到康熙皇帝寫的滿文碑時,李正道博士口裏喃喃地說:“黃帝不僅是漢族人的祖先,而且是整個中華民族的祖先。”1991年5月10日,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在北京成立,李政道博士和薄一波一同擔任了名譽會長。

哪一隻候鳥不思故土?

哪一片落葉不戀樹根?

沒有哪一片綠葉不投陰,

沒有哪一群大雁不尋春,

即使生在他鄉,也是炎黃子孫,

縱然走遍天涯,不改愛國之心。

菲律賓抗日遊擊支隊老戰士歸國祭祖團一行14人謁陵拜祖,他們都是曆經磨難的華僑老人,看到中國處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興奮地說,作為炎黃子孫,我們真是揚眉吐氣,大陸這麽好,回去要讓兒女們都來看看。

新西蘭老華僑楊湯城先生,在海外僑居40餘載,作為新西蘭華僑聯合會執行委員,多次應國務院邀請回國參加國慶盛典、旅遊觀光。1984年10月20日,他到西安參觀後專程到黃陵縣謁陵拜祖。在軒轅廟大殿,他聽陪同人員介紹縣上成立了整修黃帝陵募捐委員會,將開始進行我國曆史上的第12次募捐整修黃帝陵活動時,當即將1000元人民幣捐獻給募捐委員會。他說:“軒轅黃帝是我們炎黃子孫的祖先,整修黃帝陵是我們每個炎黃子孫的天職,海外華僑一定都非常樂意辦這件事。請你把規劃搞出來,寄我一份,我可以在海外動員華僑募捐,盡我的微力。”

可以告慰楊湯城老先生的是:海內外炎黃子孫期盼已久的黃帝陵重修工程就要開始了。1990年4月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瑞環在陝西省委書記張勃興陪同下拜謁了黃帝陵。他認為盡管曆代王朝對黃帝陵廟都進行過多次修建,但它與目前整個中華民族在世界上的地位相比,很不適應。在他的重視下,經多次規劃、設計,確定了重修黃帝陵綜合方案,成立了工程指揮部,1992年的清明節要舉行重修黃帝陵工程奠基儀式。

加拿大蒙特利爾加中友協會長、魁北克省約翰阿爾伯特學院教授李光華先生與29位僑居加拿大的僑胞一同祭祖,回去後撰文多篇,直抒觀感,盛讚祖國的偉大。

“包一把黃帝陵上土”,47歲的香港女士鍾寶珊於1986年清明節公祭黃帝陵儀式完畢後,來到黃帝陵墓前,掏出一塊嶄新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包了一把土,然後又裝進塑料袋裏。當人們好奇地問她包土幹什麽時,鍾寶珊女士深情地說:“一位80多歲的馬來西亞華僑在香港探親,聽說我要到黃帝陵謁陵拜祖,專程登門叮嚀:‘我年高坐車行動不便,不能回國祭奠祖先,請你們給我帶回一把黃帝陵上土,我活著把它供奉起來。我死後,好把這把土攪在我的骨灰盒裏,以表我沒有忘記故土,死後仍然在祖國的土地上。因為,我是黃帝的子孫。’”鍾女士的話讓周圍聽到的人眼睛都濕潤了。

13歲孩子海外飛鴻 敘說父輩離鄉之苦離家42年的遊子終於回來了 民間藝人編成秦腔唱詞1992年元旦胡生林先生收到一張賀年卡

1983年3月22日,黃陵縣太賢鄉北村,一戶姓楊的人家,突然收到來自大洋彼岸美國新墨西哥州阿爾布開市的來信。信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爺爺奶奶:

我們經常問爸爸我的爺爺奶奶在哪裏?爸爸總是唉聲歎氣地說:我16歲上背井離鄉,出外求學,因年幼無知,被人誘騙,流落異國,沒想到一別就是幾十年。

每逢節日,爸爸端起酒杯,凝視遠方,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祖國是中國,我們家鄉在黃陵。那裏埋著中華民族祖先——軒轅黃帝,我們是黃帝的子孫。每逢過春節,家裏總設一個祖先牌位,叫我們跪拜。爸爸媽媽從小給我們兄弟倆取名叫“念陵”“念祖”。

我生於1969年11月27日(中國曆十月十八日),從小爸爸教我們背唐宋詩詞、三字經、百家姓,練習寫毛筆字。中國方塊字在外國人眼裏一個字就是一張畫,很多外國人把中國字貼在客廳裏,當畫欣賞。

爸爸身邊至今保存著一張40多年前和你們一起照的相,每逢佳節,他總要取出來看一看,全家人又喜又難過,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和你們見麵。

千言萬語,不知如何告訴你們,隻有等待。總有一天,我們會來看你們。祝爺爺奶奶好。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你的孫孫念陵、念祖叩上

1982年12月5日

信中所稱的爺爺奶奶早已下世。他們臨終的時候聲聲呼喚著海外親人的名字。收到此信的這戶人家叫楊永青,這是兄長楊長青的兩個兒子從海外給家裏寫回來的信。一家人在萬分激動的思緒中讀完了這封書信,專門請了位文化水平高的人給海外親人寫了回信,介紹了家鄉和家庭情況,盼望念陵、念祖和他們的父母早日回家團圓。

不久,楊永青接到哥哥從美國寄來的回信,信上說,他離別家園40年了,這次接到散發著故土氣息的家書,得知家鄉近年發生的變化和喜人景象,興奮得通宵難眠。從此海內外佳音頻傳,他哥哥一年間來信10封,並寄來相片60張,說不盡的思鄉念祖話語,想盡快回國團圓。他哥在來信中問從西安到黃陵的交通情況,滿含深情地寫道:“我1962年已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國外的花花世界不留戀,最好的地方是生我養我的黃陵鄉土啊!”

楊永青一家思念海外親人,急切盼歸。1983年對他們一家來說是喜上添喜:日子更好了。他哥來信了,縣上還選他為黃陵縣政協委員。他們一家和族親多次寫信,盼望親人盡快歸來探親。春節時他們家門上貼的對聯表達了真切的心願。上聯是:骨肉分離40年海外來信報佳音。下聯是:親人相隔千萬裏同心共慶祖國春。橫額是:團圓在望。

1985年4月5日清明節,離家42年的楊長青終於回來了。他急切地登臨橋山,向軒轅黃帝陵三拜九叩。他回到家鄉又給早已逝去的父母掃墓立碑,跪祭親人,了卻一個漂泊海外的赤子心願。他與弟弟楊永青抱頭痛哭,敘不盡、道不完離別苦情。總算團圓了,全村老少都來祝賀,祝賀楊長青落葉歸根,讚歎楊長青不忘祖先。當地民間藝人還把這件事編成了秦腔唱詞登台演唱:

家住陝西黃陵縣,橋山腳下有家園,

海外漂泊四十年,今日回來祭祖先。

黃帝子孫不忘本,了卻心願眾人讚。

……

外事辦公室胡生林先生給我拿出了前幾天張醒雄先生寄給他的1992年新年賀卡,告訴我:張醒雄先生率領的祭祖團一行220人,是近年來人數最多的一個華僑團體。張先生率領的全歐崇正總會聯合會回國尋根祭祖暨商業考察團,人員來自歐洲14個國家,年齡最大的70多歲,全部是華僑實業家。他們於1991年10月16日拜謁黃帝陵,在黃陵縣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如同回到老家一樣,處處感受到了家鄉的溫暖親情,時時呼吸著濃鬱的鄉土氣息,為民族大家庭的骨肉情誼激動不已。壬申歲初,張醒雄團長從遙遠的地方給胡生林先生寄來自己精製的賀年卡,表達了同胞親情。胡先生告訴我這是他近幾年接待海內外炎黃裔胄探親祭祖最難忘的三件事之一。另外兩件事就是台灣老兵返鄉探親團和台北市漢唐樂府回鄉祭祖團的祭祖活動。

毛澤東謁陵的夙願由他的嫡孫實現了 幾位黨和國家領導人說:這裏是祖先聖地,不能亂寫 賀敬之、孫飛虎、田華、丁玲等許多文藝界人士祭陵,尤多一番情趣

海外遊子歸心似箭,尋根祭祖誠心可鑒。大陸人民,不分民族職業,無論尊卑貴賤,同樣心想黃陵。從北國南疆、白山黑水、天山腳下、海南島上,從祖國的四麵八方來到黃陵,無不登臨橋山,謁陵敬祖,千叩萬拜,真乃謁者如雲,丹心一片。

1948年2月23日,一代偉人毛澤東和他的親密戰友周恩來、任弼時等從吳堡縣岔上鄉的川口村東渡黃河,去河北平山縣西柏坡。在渡船上,毛澤東向著陝北高原久久凝視。他深情地說:“我們還是要回來的,還要到黃帝陵去拜謁始祖。”就是他在紅軍長征到達陝北不久,在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時期,作為蘇維埃政府主席,與人民抗日紅軍總司令朱德,恭遣代表林祖涵(即林伯渠)於1937年4月5日以鮮花束帛之儀致祭中華民族始祖軒轅黃帝之陵,毛澤東主席連夜趕寫了祭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毛澤東主席操勞國事,到黃帝陵祭祖的事終成遺願。到了1991年12月,他的嫡孫毛新宇,這位中國人民大學曆史係的大學生,在西安參加一個史學研究討論會後,在毛澤東誕辰98周年紀念日子裏,專程到黃帝陵謁陵祭祖,實現了其祖父的遺願。而在這之前的1991年9月15日,他的母親、毛澤東的兒媳邵華也來謁陵祭祖,在留言簿上簽名留念。

十幾位黨和國家領導人專程拜謁黃帝陵,恭敬虔誠。1984年6月7日,國務院副總理姚依林因工作赴延安途中,登橋山祭始祖,在黃帝陵前留影。1986年5月25日,國務院副總理田紀雲在陝北視察工作時,專程拜謁黃帝陵,冒雨登上橋山。在休息室,工作人員請他題字,田副總理笑了笑說:“這裏是祖先聖地,不能亂寫。”在“謁陵留言簿”上,他簽寫了“田紀雲”三個字。1986年9月10日,國務委員、中國人民銀行行長陳慕華在延安視察工作途中,專程來黃帝陵祭祖。她是第一位謁陵的國家婦女領導人,看到“黃帝手植柏”,她請求親自抱一抱這棵古柏。她在簽名時也說:這是祖先聖地,我簽個名,以作謁陵拜祖的留念。同樣,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胡喬木,全國政協副主席王恩茂,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瑞環,國務委員宋健、陳俊生等來延視察都專程謁陵,簽名留念。那些省部級領導謁陵拜祖、簽名留念的更多了,厚厚的幾十本簽名簿寫得密密匝匝。工作人員告訴我,簽名者足有兩三萬人。我翻看了1991年簽名簿的最後一頁,上麵是鐵道部部長李森茂的簽名。他是參加了於12月26日在延安舉行的西安——延安鐵路通車典禮後途經黃陵,於12月27日專程登山謁陵的。

文化藝術界人士登臨橋山,尤多一番情趣。著名詩人和劇作家賀敬之1982年11月21日謁拜黃帝陵後揮筆寫下一首五言律詩:

風雲四十載,幾度謁黃陵。

古柏今猶綠,戰士白發增。

不問掛甲樹,但聽戰馬鳴。

指南車又發,心逐萬裏程。

以扮演蔣介石先生著稱的電影演員孫飛虎和著名電影演員娜仁花、龔雪、喬臻、任冶湘,著名歌唱家李穀一等參加了第五屆電影“百花獎”授獎大會後,於1982年5月27日從西安赴延安途中,專程到黃帝陵謁陵拜祖,當晚在縣體育場與當地群眾聯歡,縣城萬人巷空,盛況空前。著名表演藝術家白楊講了話,諸演員表演了精彩節目。1983年5月著名演員田華和歌唱家馬玉濤等一行20人在謁陵後也與群眾聯歡,熱鬧非凡。

82歲的著名女作家丁玲與丈夫陳明先生1985年4月6日赴闊別了37年的延安途中,經黃陵縣專程登臨橋山,謁陵拜祖。在留言簿上寫下“學習魯迅,血薦軒轅”。詩人肖青先生1988年8月6日專程從北京前來拜祖謁陵,揮毫寫下一首詩:

淋汗拜上三炷香,酷暑叩下九個頭。

我本軒轅一點血,願做黃陵幾抔土。

黃陵縣群眾敬奉始祖由來已久,如今更是凡有重大活動皆在陵前舉行,以告慰始祖在天之靈。少先隊員在陵前獻花,舉行新隊員入隊儀式;青年小夥子參軍,在陵前重溫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新婚夫妻結婚,到陵前喜栽同心柏樹……許多人為支援陵廟建設,捐款捐珠,僅1990年全縣就有8657人捐款人民幣157900元。原黃陵縣文管所所長高增安長期管護陵廟感情篤深,退休後將自己教授書法學員的報酬2000多元,捐贈給文管所,鐫刻名人書法石碑10塊,創建了黃陵書法碑廊,收集整理全國名書法家為黃帝陵所題寫書法結集出版發行。

本文行將結束的時候,在黃陵縣軒轅賓館,我遇見了才從北京回來不久的劉竹印女士。這位黃陵縣旅遊局副局長兼外事辦副主任告訴我們:1992年是1992年中國友好觀光年,國家旅遊局已將黃帝陵列為全國八大景點之一,作為尋根朝敬之旅,列為炎帝陵、孔子廟、嶽飛故裏和中山陵景點之首。縣裏有關方麵積極準備,熱情地歡迎海內外炎黃子孫和各國嘉賓友人的到來。

朝敬,振奮民族精神;朝敬,增強民族凝聚力;朝敬,盡快實現祖國的統一。

古老中國一條龍,

龍的祖先在黃陵。

選自1993年《延安文學》增刊

作者簡介:

劉春玉,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科普作家協會理事、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延安市科普作協理事長,多年來筆耕不輟,出版專著有《當代中國第一》《豪華落盡見真情》等10餘部,主編、合編書籍有《聖地人物禮讚》《子午嶺叢書》《古今黃陵》等10餘部(套)。

蘭草,原名蘭禮學,陝西省黃陵縣隆坊鎮人,生於1935年,曾任黃陵縣文化局副局長、黃陵文管所書記,曾經從事新聞工作,愛好民間文學,出版有《黃帝不再是傳說人物》《曆代名人祭黃陵》《曆代祭黃帝陵詩詞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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