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長大我就嫁給你

二十六、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

　　趁著歌詠比賽中拿下的冠軍，我又在初二的期末考試中拿了個全年級第一，我想我是名聲大噪了，因為不管我走到哪裏，都會看到有同學對我指指點點，看那眼神，看那表情，我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麽，可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沒有媽媽與我分享，看著爸爸一個人拿著我的成績單翻來複去地看，我覺得太沒意思了；再者，因為已經與我們融為一體的郝老師由於身體狀況，決定真正地退休了，不再教任何課了，我不知道初三，還會不會有像郝老師這樣關心我的老師來教我們。

　　所以，常會有一陣陣的迷惘襲遍全身。

　　哦，放完暑假，就是初三的學生了，而那些初三的學生，也馬上就要成為高中生了，為了給大家一個美好的回憶，學校決定開一個聯歡會，並希望所有學生的家長都能來。

　　我專門去了林凱的家。

　　還是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是那些沒有生氣的話語，我隻當沒看見，我隻對媽媽說：“學校要開一個聯歡會，希望你能參加。”

　　媽媽搖搖頭，“有你爸爸參加就行了。”

　　“我希望爸爸媽媽都去。”

　　“我不想見到你爸爸。”

　　“爸爸已經改過自新。”我一把拉住了媽媽的手，“媽，你為什麽總不能原諒爸爸呢？他破產了，他倒閉了，秀兒跑了，可爸爸又東山再起了，他現在仍舊做著一個大公司的經理，我見到過有許多漂亮的女人在討好爸爸，可爸爸都不理不睬，他對我說過，他的最愛是他的結發妻子，我知道，他說的結發妻子就是你，可是你，連機會都不願給他一次，而卻偏偏要跟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在一起，我不知道這個男人有什麽好？他連笑都不會。”

　　林凱在看電視，但他卻聽到了我的話，他突然回頭，用一雙冷漠得嚇人的眼睛盯著我，“你說什麽？我不會笑，我冷冰冰？”

　　我害怕林凱的表情，我不吭聲了，卻拽了一下媽媽的手，“媽，答應我，去吧。”

　　“你不能去。”林凱把目光落在媽媽身上，“你也說過你的女兒是你心裏的魔障，怎麽，又被她的花言巧語迷惑住了？”

　　“不要說我的女兒。”媽媽有些惱怒，“去不去是我自己的事。”

　　“如果你去，就不要再來了。”不但林凱的話語冰冷，連他的人都顯得如此無情。

　　媽媽一雙無助的眼睛轉向了林凱，一聲不吭。

　　“媽媽，聽到了沒有，他根本就不愛你，為什麽你偏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我拉著媽媽的手走向門口。

　　媽媽在門口停住了，“曉曉，你走吧，如果我決定了，我會去。”

　　“媽媽——”我沒有叫出聲，我真的對媽媽絕望了，我想，今後我的嘴裏不會再叫出媽媽這兩個字，我恨媽媽的懦弱，我更恨那個叫林凱的男人，我頭也不回地跑出四合院。

　　也許是因為所有的家長都來了，聯歡會熱鬧極了，嘰嘰喳喳，嘻嘻哈哈，打招呼聲，寒喧聲，此起彼伏。

　　我坐在爸爸身邊，雖然有我的獨唱，可我一點精神也沒有，我耷拉著腦袋，靠在爸爸身上，眼睛瞥著地麵上一個小小的螞蟻來來回回地躥著，不知道它怎麽會跑到我的腳底下，它的生命太沒有保障了，它弱小得令我心疼，我隻有把自己的視線緊緊地追蹤著它，免得它遭到不測，但最終還是把它跟丟了，不知道它是被誰踩死了，還是逃離了聯歡會現場。

　　2點整，聯歡會開始了，先是校長講話，然後是表演開始。節目都是各年級自編自演的，因為練習時間短，錯誤百出，但不管怎樣，家長和學生們都看得津津有味，那種投入得可以比得上看世界三大男高音的音樂會。

　　終於輪到我的獨唱了，我有些萎靡不振地走上台，拿起了麥克風。

　　突然，我眼睛一亮，因為我看到了媽媽，還看到了倪老師，他們和班主任郝老師坐在一起。

　　倪老師和媽媽一起衝我招了招手，我心情激動地朝倪老師和媽媽做了個鬼臉，我不知道媽媽是倪老師還是郝老師勸來的，我也不知道倪老師是郝老師還是朱珠給叫來的，總之，我一下子來了精神，挺起胸，氣沉丹田，等到音樂一響，便輕輕張嘴唱了起來。

　　我的歌喉，是媽媽給的，我上小學時，媽媽曾說過，如果我考不上大學，就讓我學唱歌去，可是，我相信我能考上大學，因為倪老師會期望我考大學，所以唱歌隻是生活中的一種調劑，而這種調劑，隻會使我的生活更加精彩。

　　我想，我唱得很成功，因為過門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向全禮堂的人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在我抬起身的刹那，我看到了朱珠和她的爸爸媽媽，看到了白莉娜和她的爸爸媽媽，看到了每一個同學的爸爸媽媽，我的目光仍在移動著，我看到了郝老師，看到了倪老師，又看到了媽媽，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我最終把目光定在倪老師臉上，非常懇切地說：“倪老師，我們馬上就要升入初三了，這是個關鍵的時刻，就像人生道路上一道深深的坎，雖然我沒有做過你的學生，但幾次偶然相遇卻讓我體會到，你能夠在這個坎上扶我們一把，把我們送上坦途。”

　　音樂還在響著，可是我已經不想唱下去了，我看到倪老師在下麵使勁地衝我搖手，嘴裏無聲地喊著什麽。

　　但我從沒有像此刻這般需要倪老師能夠擔當我們的班主任，所以就假裝沒有看到他的搖手，繼續說：“倪老師，我能夠理解你的難處，不過，你的電腦公司可以讓別人替你做經理不好嗎？匯麗女中沒有男老師，你不能破例嗎？古人雲，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因為做老師，女友曾離你而去，不要緊倪老師，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一個男人是不能沒有女人的。”

　　我發現倪老師瞪大了眼睛，有兩滴晶瑩的東西在他眼裏閃著亮光，他輕輕地，輕輕地點著頭，但我卻分明感到，他的頭點得很沉重很沉重，我知道他是同意了我的建議。

　　再看坐在他身邊的媽媽，媽媽似乎也被我這話感動了，她在用手輕輕地試著眼睛。

　　又有一股湧動的感情升騰起來，我又衝著媽媽說：“媽媽，你知道嗎？雖然我曾想過，不再喊你媽媽，可是我曾在心裏多少次地默念著這個單詞，一個孩子是不能沒有媽媽的，媽媽在她心中占有了多麽大的份量，我希望你能回家，回到我和爸爸中間，繼續做我的媽媽，做爸爸的妻子。”這些話說完，連我自己都抑製不住感情的衝動而掉下了眼淚。

　　我看到媽媽站起來了，我還看到，爸爸也站起來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倪老師對媽媽說了句什麽，而媽媽，在朝著爸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