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類與狗有了不解之緣後,狗便成了人類藝術中描繪的重要對象之一。
陰山岩畫被認為是我國目前最早見於記載的岩畫。在陰山岩畫的牧獵圖中,狗的形象十分突出。例如在一幅畫中,一隻狗在看守著羊群,羊群排列成弧形。狗的上方有一根棍狀的東西,可能代表了牧羊人的鞭子,背後刻畫有一個小圓圈,表示即將落下去的太陽,在這裏,牧人、狗、羊群、夕陽構成了一幅充滿詩意的遊牧生活畫麵。
從陰山岩畫所反映的情況看,幾乎不同地帶的岩畫分區都有狗的形象出現。例如,烏拉特中旗岩畫第10組,高1.2米,寬1.35米。畫麵上方似為放牧場麵。有兩個人放牧著一群北山羊和一群梅花鹿。右上方,有一條蜷尾大狗,凝視著前方。牧羊人手執長弓,作搭箭放射的姿勢。
第28組岩畫是一幅大型的反映圍獵活動的畫麵,畫麵中眾多的獵人正在圍攻一群獵物。被圍獵的鹿、岩羊等四處逃竄,獵手們正搭弓放箭,獵犬緊咬著獵物不放,畫麵極富於動感,十分傳神。烏拉特後旗岩畫中的狗造型更具有粗獷的風格。在高0.25米、寬0.17米的岩石上,刻畫著一隻回首的狗,張著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側麵豎著耳朵,尾巴高翹著,這類動物造型與鄂爾多斯出土的屬於青銅器時代的器物項飾上的犬形象,特別是公元前6世紀鄂爾多斯短劍杯上的動物形象更為相似。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反映整個北方遊牧民族崇犬的古老習俗。
從我國北方遊牧民族的岩畫風格看,無論是內蒙古烏蘭察布岩畫、寧夏地區的明山岩畫、甘肅境內的黑水岩畫、青海的青海湖岩畫,還是新疆和西藏等地區的岩畫,在其表現牧獵生活方麵都有共同的內容和藝術表現手法,狗的造型在岩畫中也是大同小異。當然,對於這些岩畫的作者們來說,最初的創作可能並不是為了純藝術,為了審美,而是在於原始的宗教巫術目的。
我們在新疆哈薩克族居住地的古代岩畫中,也能看到獵犬在放牧、狩獵過程中的情形。巴裏坤哈薩克自治縣大黑溝岩畫頗具特色,畫中的獵犬、舞蹈者,及男女交媾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生動地反映了古代民族的某些宗教習俗。在不少岩畫中,男女性交的畫麵也與犬結合在一起,或許是牧犬在為它的主人站崗放哨吧。寧夏中寧縣黃羊灣一塊寬60厘米、高30厘米的岩石上鑿著一幅反映牧獵生活的男女交合圖,畫麵上有兩隻很深的腳印,一條抬頭、翹尾、注目前方的獵犬,三隻北山羊。這裏的腳印似乎暗示了原始的促進生殖能力的巫術意識,同時也體現了古人祈求牲畜增殖的願望。狗在此充當了一名角色。
狗的形象不僅出現在岩畫中,從新石器晚期出土的考古材料看,犬的形象已被當時的製陶者們刻畫在陶器上了。例如甘肅秦安大地灣遺址中曾出土了一件彩陶壺,侈口細頸圓腹,腹部畫有四犬,犬為兩兩相對之形。較大的一對,尾巴翹起,相互凝視;較小的一對呈直立狀,怒目圓睜;一隻犬的尾巴已翹得碰著脊背,頭部前伸,怒氣衝衝,另一支犬的前蹄向前舉伸,呈戲鬧狀。其造型可謂簡潔生動,作者不選擇犬類互相廝殺的場麵,而是特意刻畫了兩犬相對注目的情景,不僅傳達出了對犬的喜愛之情,而且也表現了一種質樸的和諧美觀念。
在距大地灣文化不遠的辛店文化裏,也發現有以犬為主題的彩陶藝術。辛店文化出土的這件雙耳彩陶,造型十分生動,是難得一見的以犬為美術主題的完整的藝術珍品。在陶器圖案的正中也繪有兩隻相互對視的獵犬,各自翹著尾巴,似等待著對方的進攻。陶器正中的圖案似羊的角盤,在盤羊角內還繪有太陽紋圖案,抽象化的羊角也好像成了向太陽神獻祭的祭品一樣,陶器上的水波紋,則讓人感到太陽、水與人的關係。而狗在此儼然是遊牧民族部落畜群的保護神。據我的朋友甘肅省考古學者樊維華先生提供的考古資料,主題。由於這件彩陶是從民間收集而來,故出土地點不大清楚。但據樊先生考證應是馬家窯或辛店文化遺物。從彩陶的動物造型看與上述辛店、大地灣的犬主題屬一類。不過在這件作品中,犬與其他動物共繪一處。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新石器晚期其他地區發掘的彩陶藝術中,都難得見有崇犬主題。而在黃河上遊的柳灣文化、馬家窯文化、辛店文化之中卻表現明顯。這也說明,上古時代,這一地區恰好是以崇犬著稱的“犬戎”諸部落活動的地區範圍,把彩陶中的犬看成是西北遊牧民族的圖騰崇拜物,應該不成問題。
從夏商周三代出土的墓葬遺址看,以犬隨葬是當時較為流行的喪葬習俗,但犬在當時的造型藝術之中,並不是一個十分流行的主題。在先秦的動物造型中,牛、羊、虎、豬、馬、龍、蛇的形象較多,相比而言,狗的造型較少。除了陶狗造型外,個別的墓葬隨葬品中也有一些玉製的狗造型。例如安陽殷墟出土的動物玉器中,就有玉狗的形象,其雕琢工藝非常精細,是難得的藝術珍品。河南三門峽上村嶺虢國墓地出土的玉狗便屬此類。從造型上看,狗的造型可以粗略地分成三類,一類是瘦長型的長嘴狗,另一類是肥胖型的短嘴狗,還有一類是體形較大的獒犬類。
瘦長型狗,大都帶有項圈,是否為專門馴養的看門犬,還不能完全肯定,如河南輝縣東漢墓出土的陶狗俑。安陽東漢墓室上的看門犬也是瘦長型的,從形態上看有狼犬的特征。這類狗的造型特征是身體瘦長,嘴尖。秦漢以後的墓葬裏,陶俑、繪畫以及墓室門口的磚雕上多發現有這類狗。山西汾陽縣1990年發掘出八座金代磚室墓,墓中繪有非常生活化的壁畫,把現實生活中的一切都搬到了陰間,有臥室、客廳,在主人的窗下還繪有守門犬,此犬即屬瘦長尖嘴型。
肥胖型的短嘴狗,也是古代墓葬中出土較多的陶器藝術品之一。在漢代,這類狗的造型也十分盛行。如東漢灰陶帶項圈的狗俑,就屬於肥胖型短嘴狗。
陝西寶雞臥龍寺漢墓中的釉陶狗也屬此類。這件陶狗,高28.5厘米,長27.6厘米,綠釉紅胎。以往漢代的陶狗大都是灰陶,上釉的陶狗在當時不算很多,因而此件釉陶狗就顯得十分難得。
魏晉六朝及唐宋之際的陶狗造型,也大都延續了漢代的藝術風格,本質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從1996年洛陽穀水晉墓出土的陶狗分析,當時的一般居民家中都有養犬的習慣。該墓曾出土陶狗兩件,造型基本相近。
除了古代墓室出土的陶狗藝術品外,漢畫像或漢畫像磚中,也有不少狗與獵人打獵的畫麵。鄭州新通橋出土的漢代晚期的133塊墓室空心磚畫上,就反映了獵犬助人追獵的場麵。其中“獵犬圖”和“獵犬逐逸圖”等最為著名。河南密縣打虎亭東漢畫像也有獵犬鬥虎的情景。同類的題材還見於其他的漢畫像之中。
唐宋兩代的墓葬文化中,有關“六畜”的造型藝術並不算少,其中陶狗造型十分生動。如雲南安寧縣小石莊唐墓出土的七件陶狗造像,其中四件較完好,比之中原出土的同類題材,在造型藝術上更加靈活多樣,親切動人。
西夏王陵墓葬中出土的石狗造像,一般要比中原墓室中的陶狗身材高大,更顯出獒犬的特征。雕刻手法上更帶有粗獷樸實的遊牧文化氣質。
在唐宋兩代,狗的形象也經常出現在繪畫和雕塑之中。這與上層貴婦中的養狗時尚有極大的關係,也與唐代崇尚異族文化有關。唐代是一個各民族文化交流頻繁的時代,當時的西域諸國向唐朝進貢了不少欣賞價值很高的狗種。著名漢學家勞費爾在《中國漢代的陶器》中就提到了進貢入唐的狗種。如說在624年,曬文泰國王:
獻狗高六寸,長尺,能曳馬銜燭,雲出拂沬,中國始有拂沬狗。
拂晅狗種早已失傳。好在唐代的藝術家們為我們留下了珍貴的視覺資料,例如流失在美國的一幅高48.8厘米的陶製雕塑《婦女與狗》作品中的婦女,顯然是宮廷中的貴婦,頭飾與長裙都是唐代的裝束,豐滿、肥胖的體態表現出唐人以胖為美的觀念。貴婦雙手抱著一隻袖珍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從狗的形態看,很可能就是勞費爾所說的“拂晅狗”。另外,唐代著名畫家周聽的《簪花仕女圖》也生動地表現了貴婦戲狗的情景。那狗身短毛長,大概也屬於“拂晅”狗。
唐代最著名的與狗有關的藝術作品,大概首推敦煌石窟中發現的摩尼教徒們繪製的粟特神栘圖。
敦煌白畫P暢4518(24)號繪有兩位女神像,其造型與風格,不見於一般的敦煌繪畫與彩塑。白畫所繪持盤(盤中有犬)的女神,一般都認為她是中亞粟特人所特有的宗教崇拜對象。
著名學者饒宗頤先生在《敦煌白畫》一書中解釋說:
P暢4518(24)繪二女相向坐,帶間略施淺絳,顏微著赭色,頰塗兩暈,餘皆白描。一女手執蛇蠍,側有一犬伸舌,舌設泜色。一女奉杯盤,盤中有犬,紙本已汙損,懸掛之帶結尚存。
這是一幅極其珍貴的繪畫史料,它為我們了解唐代摩尼教、拜火教在西域的傳播,以及中亞粟特人的犬崇拜提供了難得的視覺材料。從這幅作品看,女神頭上有光輪,其所戴頭冠與莫高窟409窟回鶻女供養人頭冠相似。敦煌學者們一般稱之為“桃形鳳冠”。白畫的年代約在10至11世紀。
在粟特人的聖教拜火教之中,狗自始至終占有崇高的地位。拜火教是一個主張善惡二元論的宗教,它宣稱宇宙是由善惡二神所主宰的。善神叫阿胡拉·瑪茲達,惡神叫阿赫裏曼。善惡二神不斷戰爭,彼此都有創造能力。
善神創造了“光明”與“善良”,創造了一切與善良、美好有關的事物,例如秩序、真理、光亮,以及狗、駱駝等有益於人類的動物。惡神創造了“黑暗”與“罪惡”,創造了世界上一切有害的事物,例如蛇蠍、猛獸、毒蟲等。這個宗教號召信徒們參加到善神方麵來同惡神戰鬥。按照拜火教的善惡原理來分析:我們認為敦煌白畫P暢4518號,持盤中獸偶女神畫,應為拜火教中的善惡二神。持盤中犬者應為善神阿胡拉·瑪茲達;持蛇蠍者,應為惡神阿赫裏曼。
據拜火教經典載,神主瑪茲達最先創造出一頭公牛,它被阿赫裏曼折磨致死。牛死後其軀體化為55種穀物和12種藥草。牛的精液被運到月宮,經過純化,產生出一對動物,後繁殖出282種動物。
狗也是由神牛分化出來的動物,但是在後期拜火教經典中,犬的地位被逐漸提高,以致成為所有益獸之首。從粟特人的經書來看,犬不但是拜火教的守護之神,同樣也是人類的守護之神。
在另一幅敦煌白畫中,一位四手日月女神騎在一隻狗的背上,右手持日,左手持月,頭戴飾冠,另有一手執物,一手下垂,表情肅然。至於女神的名號現難以考證。
在敦煌的與狗有關的美術作品中還有反映粟特人祆教徒的喪葬習俗的。在被斯坦因盜走的敦煌圖畫中,有一幅《地藏十王圖》彩色畫,上繪有停屍場,其門開於左牆壁,在該牆的兩頭墩上,各蹲伏著一隻周身冒著火焰的狗。從壁畫的內容看是佛教中的有關地獄審判的說教,但有關壁畫中的停屍場及喪葬習俗,我國著名摩尼教專家林悟殊教授認為受到祆教葬俗的影響。他說:
至於康國人在屍葬中讓狗而不是讓其他獸類參與,這在已知的祆教教義中似可找到根據。祆教徒認為人死後,死屍附有一種致命的屍毒,需要狗來驅除這種屍毒。根據《聞迪達德》第八章31節的說法,選擇生有四隻眼睛的黃狗或長有黃耳朵的白狗,把其帶到死者旁,就可以使屍毒飛離死屍。長有四隻眼睛的狗自然難以找到,但據現代巴斯人的解釋,所謂四隻眼睛是指兩隻眼睛上邊各有一個斑點。顯然祆教徒是把狗視為聖物,讓狗撕食死者的肉,很可能是認為這樣做可以驅除所有的屍毒。
其實,祆教經典所說的“四隻眼睛的狗”也就是象征著能將死者之靈帶領到祖先去處的送魂之犬。無獨有偶,古印度的《梨俱吠陀》的“送葬”詩中,護送亡靈歸家的神犬也長有四隻眼睛:
閻摩啊!你的那兩隻狗,一對護守者,長一個四隻眼,看守道路,視察人間。
長了四隻眼的一對花狗,走平安道路。
《吠陀》經中的神犬崇拜大概與祆教有同源關係,二者都強調犬與送亡的象征含義。
縱觀中國美術史,其實真正做到以犬入畫,並以描繪宗教祭拜對象為目的的美術作品,大都與古代視犬為圖騰的民族有密切的關係。恐怕最有代表性的是崇信盤瓠的瑤族、佘族和苗族的民間宗教藝術。
例如湖南湘西麻陽縣境內至今仍然保存著建於明永樂二年(1408)的盤瓠廟內的壁畫《漫水盤瓠》。
從圖像上判斷,應是刻在磚或是木板上的高浮雕作品。造型生動,其畫麵表現了盤瓠涉江過海的情景。可以肯定是武陵蠻後裔苗族、瑤族,或是土家族共同敬拜的先祖盤瓠王。此圖版現存盤瓠廟內。
關於瑤、佘、苗等民族所刻繪的盤瓠作品,明代學者顧炎武也有記述:
瑤本伕瓠種,自信為狗王後,家有畫像,犬首人服,歲時祀祝。
顧炎武的記述再一次證明,明代在信奉盤瓠狗王的民族地區很盛行雕繪盤瓠形象,用於家族的祭禮儀式。廣東蒙山縣瑤族的祖先神牌就繪為狗形,畫狗像的目的就是為祭祖時用,像後並附有盤瓠王的出身圖。
閩浙兩省的佘族,在舉行婚喪和祭祖儀式時,都少不了參拜祖先的圖像,而此像都作狗形。古文字學家董作賓在《佘民考略》中說:
永泰山中,有佘民……典禮於正月元旦日舉行之,即祭祖也。祭時,秘不使人見,或竊窺之,則所祭之神蓋一狗耳。
在瑤、佘、苗族之中,除了木刻的狗頭圖騰之外,還有不少繪製的以講述盤瓠神話事跡為主的類似於現代連環畫性質的美術作品。大都敘述盤瓠王一生的英雄事跡。
1982年中國曆史博物館從浙江省麗水縣搜集到一件繪製於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的祖圖,即著名的“盤瓠圖”。這件文物不但是佘族曆史文化的精品,而且也是研究犬圖騰美術作品的難得史料。
據民族考古學家宋兆麟先生介紹,盤瓠圖以長幅布畫的形式,描繪了佘族女始祖與盤瓠通婚而生育後代的曆史故事。共有上下兩幅,每幅高36厘米、寬570厘米,有黑、紅、綠諸色。畫前有序,在序言之後,依次畫有以下內容,並有簡單的文字說明。
(1)三皇,以盤古開天地開始
(2)高辛登基
(3)皇後患疾
(4)蠶秦辛王
(5)金蠶變犬
(6)燕王起兵
(7)向丞相遞戰表
(8)高辛王招賢
(9)盤瓠揭榜
(10)過海殺燕王
(11)獻燕王首級
(12)盤瓠變身
(13)求婚
(14)婚娶
(15)高堂大會
(16)生育子女
(17)聖旨賜姓
(18)送廣東自立為王
(19)送行
(20)到廣東
(21)入山學法
(22)打獵
(23)盤瓠亡身
(24)做功法
(25)送葬
(26)盤瓠墳
(27)保佑子孫
(28)祭祖
全圖共有28個場麵,其中描繪了近二百多個不同的人物形象,包括各種社會生活場麵,形象地描述了盤瓠傳說和佘族的社會生活。
盤瓠神話也流傳到漢族人中。1975年冬,在貴州興仁縣出土的銅搖錢樹上,有一幅“狗首人身騎鹿像”。據李衍恒先生研究,認定是古代南方民族流傳甚廣的“盤瓠”的形象。此墓的主人為東漢時期的漢族,卻吸收了少數民族的神話題材。如果此說確實的話,那麽這件銅像便有可能是我國目前發現的唯一一件以犬圖騰為題材的青銅器作品。
李衍恒先生說:
1975年冬,興仁二號墓出土的一棵銅製搖錢樹上,有一個彩帶飄舞、雙重環圈的璧形物,上立一隻體態肥碩、滿身斑點的梅花鹿,它咀嚼著芝草,背騎著一個怪物。這怪物長鼻張口,狗首人身,上身赤裸,下係葉形圍裙,右手持矛靠肩,腰插匕首,擺出一幅作戰的姿態,我認為這就是兒瓠的形象,或可以說明該地區古代的民族成員中,也包括苗瑤等民族的祖先“兒瓠”集團在內。由於它的影響,東漢時期漢族官吏的墳墓中也保存著這種少數民族文化痕跡。
近現代的美術作品之中也不乏以狗為題材的作品。例如現代大畫家齊白石就曾以狗入畫。但像佘族、瑤族人那樣視犬為圖騰,並以犬祖圖成為整個民族頂禮膜拜的宗教藝術品,在中國美術史上並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