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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還是個笨蛋朱儒

這幾天,是徐老師的女兒小草進入第一個階段的化療,牛天梓讓保姆給煲了一暖瓶甲魚湯,教授爸爸說過,甲魚湯能補充化療後殺死的白細胞,為了使小草高興起來,牛天梓還在花店裏給小草賣了幾朵紅玫瑰,因為上次來,小草就吵著讓徐老師給她買紅玫瑰。

病房裏靜悄悄的,徐老師和她的丈夫不在,另一個病床上的老太太還在閉著眼睡覺,隻有小草瞪著無神的大眼睛盯著門口,那種企盼很是令人傷感。

走進病房一看到小草,牛天梓的眼睛就開始酸起來,淚水止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著轉。前天來,小草的頭發就成片成片地脫落了,小草曾把那些頭發包在一塊手帕中,藏在枕頭下,想不到兩天的功夫,小草的頭上已露出了白白的頭皮,那雙本來就不小的眼睛顯得越發大起來,“小草……”牛天梓控製著自己的感情,先把玫瑰花遞到了小草眼前。

“哇塞,好漂亮的玫瑰花。”小草有氣無力說著,忍著渾身的劇痛拿過玫瑰花放到鼻子底下嗅嗅,然後又放到床頭櫃上,“哥哥,媽媽說,玫瑰花代表愛,你也愛我嗎?”

牛天梓心酸地點點頭,把甲魚湯放到床頭櫃上,從櫃子裏找出一個小碗,倒出一些,然後坐到床邊,“小草是個乖孩子,爸爸媽媽愛你,哥哥也愛你,哥哥的爸爸也愛你,瞧,這就是哥哥的爸爸讓給小草煲的甲魚湯,喝了身體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說著用小勺盛了慢慢送到小草嘴邊,“來,喝一口,看是不是很好喝?”

小草聽話地張開嘴,剛把湯咽進嘴裏便幹嘔了一聲,嚇得牛天梓舉著一勺湯停在了半空,小草卻盯住牛天梓的臉,“哥哥,我要好起來。”小草忍著難受喝光了那小碗甲魚湯。

牛天梓聽爸爸說過,化療是件很痛苦的事,全身的血管如同要爆裂開來,劇痛會使人呼吸困難,所有的關節都會覺得要碎了似地,對那些意誌薄弱的人來說,他們往往在化療期間就有一種不想活下去的感覺,可看看眼前的小草,牛天梓不能不佩服她的意誌力,他動情地幫小草擦淨嘴,問道:“身上還疼嗎?”

小草眨了眨眼睛,費力地從枕頭下取出那包頭發,不無傷感地問:“哥哥,你說我還能長出頭發嗎?”

“能!”牛天梓使勁地點頭。

“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我不想住院了,沒有小朋友和我玩,隻有這個老奶奶……”小草的眼睛朝那個老太太斜了斜,“她每天都在睡覺。”

“等你病好了,哥哥會和你爸爸媽媽一起來醫院接你出院,到那時,你就可以和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們玩了。”牛天梓說著拿過小草的那包頭發,打開,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了棕黃色的光芒。

“小草的頭發多美,等你的病好了,還會長出這麽美麗的頭發的。”

小草很自豪地笑了,她從牛天梓手中接過頭發包好,又放到了枕頭下,然後抓過牛天梓的手,“哥哥,媽媽說,等我長出頭發時就要上一年級了。”

“是啊,一年級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你會是全班最聰明的學生。”

“媽媽說,將來還要讓我上中學、上高中和北大呢,她說我隻要能當上作文王後就一定能上北大。”

牛天梓幫小草掖好被子,“等你上中學了,你就上哥哥的這個中學,這個學校裏除了有你媽媽和一些好老師外,還有那天來看過你的蕭老師。”

“我知道。”小草眨了眨眼睛。

“你別看那個蕭老師個子不高,他可有本事了,他跑步跑得特快,我們班沒有一個人能追上他,他的語文課也講得特好,就像講故事一樣,我們特愛聽他的課,他還有一手彈粉筆的功夫,老遠就能把你手中的東西彈掉,可棒了,當然,他還會武功,有一次,一個小偷來我們學校偷東西,當他剛從電教室把一個29寸的大彩電搬出學校的牆頭時,正巧被去學校外麵吃完小吃的蕭老師發現了,隻見他大喝一聲,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跳了幾跳過去,然後就像一片羽毛似地跳到牆頭又跳下去,一把抓住了小偷……”

牛天梓發現小草已經閉上了眼睛,嘴角邊的醋窩露出了淺淺的笑意,隻能從那兩排輕輕顫動的睫毛上推斷,她並未睡著,牛天梓疼憐地將小草的手放進被窩裏,為了能讓她入睡,牛天梓繼續講著:“誰知那個小偷要比蕭老師高出整整一頭,而且也會兩手,他把電視機往身旁一放,做出了一個要拚命的架式衝蕭老師比劃著,蕭老師才不怵呢!他冷冷地笑了兩聲,突然飛起一腳,踹在了小偷的肚皮上,小偷唉喲一聲就摔倒了,小偷還不甘心,從地上拿起一塊磚頭就朝蕭老師砸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蕭老師從口袋裏掏出一截粉筆,用兩個手指一彈,便將小偷手裏的磚頭彈掉了,小偷知道自己碰到了對手,嚇得也不敢要那台電視機了,趁蕭老師一個不留意,捂住肚子就跑遠了,蕭老師抱起電視機,又像一片羽毛似地飄進了圍牆,放回了電教室。”

小草已經在牛天梓的故事中愉快平靜地睡著了,牛天梓給徐老師留了一個紙條,剛要走,卻突然聽到那個總在睡覺的老太太沙啞著嗓子說:“麻煩你,能不能給我倒一點水喝?”

牛天梓毫不猶豫地給老太太倒了水,並送到了她的嘴邊。

老太太喝完水,問:“你是個中學生?”見牛天梓點頭,突然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抽出一張病曆紙,舉到牛天梓跟前,“你可認識這是什麽意思?”

那張病曆上寫著:右肺下葉中心型Ca。

老太太指著那個Ca字問:“這是什麽病?”

“上次您不是說您得的是肺炎嗎?”

“那是醫生告訴我的,我可不信,我想我得的是不是癌症?”見牛天梓不回答,隻是盯住了那張病曆紙使勁地看,老太太又說:“醫生不會告訴我實話,我得的一定是癌症,說不定很快就要死了。”

“不會的奶奶。”牛天梓安慰地說:“這個Ca字我們化學課上學過,是鈣的意思,您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缺鈣呀?對,肺炎加缺鈣!我爸爸就買了好多補鈣的藥,他總說自己腰酸腿疼渾身無力。”

“是嗎?”老太盯著牛天梓的眼睛,“或許是的?因為我也常常腰酸腿疼渾身無力,說不定正是缺鈣呢!”老太太突然高興起來,轉著渾濁的眼珠琢磨了好半天,才問牛天梓:“你不會騙我吧?”

“向毛主席保證好不好?您沒有看電視啊?電視裏也是這麽說的,等您的家人來了,您再問問,如果真的是缺鈣趕快讓他們給您買點補鈣的藥,說不定您很快就能出院了呢,記住奶奶,要買蓋中蓋,聽我爸說那種藥特管用。”

“謝謝你孩子。”老太太突然激動地流出了眼淚,並自言自語地絮叨說:“我還以為我得了不治之症呢,原來是肺炎加缺鈣呀!這就不怕了,讓女兒買點蓋中蓋就行了,是蓋中蓋對不對?”見牛天梓點頭,老太太忽然從床上爬起來,把那張病曆紙撕了,不好意思地衝牛天梓一笑,“到護士那裏偷來的,沒用了。”說完勁頭十足地走出了病房。

這個老太太!牛天梓衝老太太的背影笑了笑,看一眼小草,也離開了病房。

當然,日後如果牛天梓知道自己這個無意識的謊言救了一個老太太時,一定會驚喜地跳起來,因為Ca在醫學上的述語就是癌症,當然,牛天梓不懂醫,不知道,當一個月後老太太動完手術康複出院時,牛天梓還真的以為老太太是因為吃了蓋中蓋才治好了病。

做完第一個化療,小草終於可以出院了,那天上午,牛天梓向柳老師請了假,他一定要去醫院接小草,因為他答應過她,絕不讓她失望。

而那天,正是初三年級全部課程小測驗,柳老師有權不讓任何學生請假,但她十分清楚牛天梓是個重感情的男生,而且語文考試不成問題,於是她答應他第一堂語文測驗補考,第二堂數學測驗前最好到校。

牛天梓還是遲到了,當他急匆匆地趕到班裏時,同學們已經做了十幾分鍾的考試題了,他忙從數學老師那裏要來考題,顧不上喘口氣,從書包裏拿出筆就沙沙地寫起來,他和同學們一起把數學卷子交到了數學老師的講台上。

隻是,不等牛天梓鬆出一口氣,突然見到數學老師猛地拉下臉,目光不定地掃過全班同學,大聲地質問著:“是不是有人不知道今天考試?”數學老師是學校裏的資深老師,有近三十年的教齡了,他一直在教高三,他教過的學生中有不少都上了清華,他是班主任柳老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校長那裏請來的,所以大家對他很尊敬也很佩服。

聽到數學老師的責備,牛天梓那顆剛要鬆下來的心忽悠一下又提了起來,他站起身,本想解釋一下自己來晚的原因——要不是醫院裏辦退院的人太多,他不會耽誤這十幾分鍾,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不管怎樣,他還是遲到了!他首先向數學老師道了聲“對不起”,便要做自我批評,不料數學老師卻對他揮揮手,“你坐下,我沒有說你。”

沒有說我?牛天梓納悶地坐下,沒有說我那是說誰?牛天梓的視線在全班的同學身上逐一掃過,全班同學的目光也像他一樣亂掃著,終於,大家的視線定在了夏菁菁旁邊的座位上,那是朱勇的座位,那個座位空著!

“朱勇怎麽沒來?”陳遠左右環顧著問前後左右桌的同學,同學們搖搖頭。

“不知道,上堂課他就沒來,柳老師還問來著。”

“這小子會不會又去了遊戲廳啊?”

孫曉磊冒出的這句話,使陳遠的心再一次地提了起來,數學老師可不會像柳老師那麽好說話,如果讓學校知道了,那麽等待朱勇的恐怕就不會是好心的擔保了,他責怪地瞪了孫曉磊一眼,然後對數學老師說:“朱勇會不會家裏出了什麽事?他爸爸媽媽都是今年剛從湖北農村出來的,對北京的情況也不熟,說不定……”陳遠想到了朱勇姐姐的那次車禍。

“不管有什麽事,都應該對學校說一聲,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這紀律也太散漫了,這還像個學校的樣子嗎?”

數學老師的話音剛落,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陌生男人抓住朱勇的手走了進來,兩個人渾身上下都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衣服貼在了身上,腳下站的地方立即就陰濕了一片,隻見那個男人把朱勇往數學老師麵前一推,“好了,我把他交給你們了,你們給他換件幹衣服吧。”

那個男人說完就要走,卻被數學老師攔住了,“天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同學們也都驚訝得站了起來,教室裏頓時亂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圍到了朱勇身邊。

朱勇的狼狽真是慘不忍睹,那頂永遠摘不下來的帽子沒了,露出了一個光禿禿還沾了些髒草屑的腦袋,濕透的身子顫抖著,連他的牙齒都在咯咯地打著顫,奇怪的是他手裏還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有3條三寸來長的活魚。

“這個學生掉進河裏了,差不點被水淹死,我把他給撈上來了,本想送他回家,他卻哭著喊著要來學校,說要參加考試,誰知他又說不清地點,這不,轉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這裏。”那個男人看著數學老師,請示般地說:“行了,沒事我就回家換衣服去了,這濕衣服粘在身上著實不好受。”說著又看了朱勇一眼,釋然地笑笑,“命都快沒了,還不忘那幾條魚。”

“謝謝你謝謝你……”數學老師忙脫下外套,要披在那個男人身上。

“不用了。”那個男人謝絕了數學老師的好意,又囑咐了朱勇一句:“以後可別再到那條河裏抓魚去了,那兒淹死過好幾個像你這麽大的孩子呢。”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概一直未看到(3)班的同學休息,柳老師匆匆地趕來,當聽完同學們七嘴八舌的敘述,這才問朱勇:“你不知道今天要考試嗎?”見朱勇點頭,又問:“那你為什麽還要去抓魚?”

直到這時,朱勇才像受盡了多大委曲似地抽泣起來,邊抽泣邊嗚嚕著:“我聽牛天梓說嗚嗚……徐老師的女兒得了白血病,今天出院,我回家對我媽說了,她說她知道一個偏方,嗚嗚,能治白血病,用剛從河裏抓上來的活魚嗚嗚,再和靈芝香菇一起熬湯喝下去,喝上半年就能好了,今天早晨我早早地就起床了嗚嗚,我沒有不想考試,我想抓完魚來學校不會晚嗚嗚,我不知道我會掉進河裏,哇——”朱勇突然放大嗓門哭了起來,想想自己掉進水裏的恐懼,他真的感到了後怕。

柳老師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起來,她一把摟過朱勇,不知道是該表揚他還是批評他。

陳遠也被感動了,他輕輕地捶了朱勇一拳,顫著嗓音說:“你說一聲啊,咱們一起去抓,我會遊泳。”

牛天梓更是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對朱勇的佩服才好,他伸出手摩娑著朱勇的光頭,突然從孫曉磊頭上搶過孫曉磊一直引以為豪的高爾夫帽,戴到了朱勇頭上,裝出無比大方的樣子說:“帽子是不是也被河水淹死了?呶,送你一頂當今最流行的。”

這下卻急壞了孫曉磊,“牛蹄子,別借花獻佛好不好?這是我的帽子,用不著你來做好人。”說著又從朱勇頭上拿下帽子,挑著眉心說:“聽好了朱勇,這帽子是鄙人的,看在你為徐老師女兒做好事的份上,鄙人就送你了,這可是我媽在王府井新東安市場給我買的,小四十塊呢!正宗的高爾夫帽,要好好愛惜喲。”說完鄭重地把帽子重新戴到朱勇頭上。

朱勇臉上還掛著淚花就笑了,他使勁兒地抽了一下凍得流出來的鼻涕,打了一個噴嚏。

“其實你真傻!”柳老師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麵巾紙遞給朱勇,“在自由市場上就能買到活魚,何必去河裏撈呢?”

“要不他的外號怎麽能叫笨蛋朱儒呢!”牛天梓插了一句。

柳老師和數學老師一起笑了起來,柳老師向同學們揮揮手,“好了,大家抓緊時間上廁所,下一堂課還要考化學呢。”然後拉著朱勇邊往外走邊說:“老師那兒正好有一套運動衣,你拿去換下身上的濕衣服,一會兒老師再讓學校食堂給你煮碗薑湯喝下就沒事了。”

“謝謝你柳老師。”朱勇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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