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要上路了。
她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她很從容,沒有一點慌張的意思。她從提包裏拿出自己的浴液,是薰衣草香味的,她把那白色瓶子放在鏡前,看了一小會兒,她知道她要幹什麽了。
她在浴室裏細細地搓洗了那條換下來的內褲,這種帶蕾絲花邊的小內褲是需要細心揉洗的。以前她常常把心愛的衣服扔進洗衣機,當時圖省事,過後又心疼得不行。
她把衣服洗幹淨了,抻平,晾好,這才脫光了衣服走進浴室,乳白色的水霧彌漫開來,她感到自己已漸漸消失在裏麵了,沒有人看得見她。與此同時,她又覺得一哥就靠在門邊,像往常那樣看她洗澡。
她聽到笑聲。
爽朗的。
性感的。
放蕩的。
害羞的。
……
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像有許多精靈聚在她頭頂,她也跟著精靈們一起笑了。
“你開什麽玩笑啊!”
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一哥從床上爬起來上廁所,走到衛生間門口朝裏望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一個用紅綢子吊在水管上的影子。這種“吊死鬼”以前一哥在皮草格格的小屋裏見多了,見怪不怪,以為又是皮草格格在搞什麽玩偶小人之類的把戲,仔細看去才覺得不對勁了——那是一個真人,身穿一襲紅衣,腦袋耷拉在胸口,已經斷氣了。
林適一光著腳從房間裏跑出來,在樓道裏拚命地狂奔,他的腳步聲就像從籠子裏放出的無數隻鴿子,“噗噗啦啦”,慌亂而沒有節奏。那種奇異的響聲驚動了在清早摟抱著睡覺的一對對情侶,他們驚訝地張開眼,側耳傾聽外麵的響動,男人聽了一小會兒,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然後聽到懷中女人小聲“嗯嗯”的,就摟抱著她又睡去了。
也有在寂靜的早晨不安分的,那就是昨夜剛剛嚐到甜頭的女小編輯小郭和那位男作家。他們在早晨醒來的時候做愛,心裏充滿了恬靜和永恒。林適一從走廊的這一頭,跑到那一頭。從那一頭又跑回來,最後,他像一頭困獸似的一頭紮進一個房間,看到一對男女正以奇怪的姿勢在窗前做愛——他愣在那裏很久,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十秒鍾之後,林適一放聲大哭。
“她死了……”他斷斷續續地說,“在房間的廁所……她上吊了……”
那對男女停止動作,女人從男人的身上下來。他們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女人扯過一塊浴巾,遮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