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哥

5

　　紅鼻子舅舅在出國前，單獨約蜜雪兒見了一麵。電話是直接打到女生宿舍去的，蜜雪兒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當有人在樓道裏喊蜜雪兒名字的時候，蜜雪兒正在水房洗頭，熱水順著她的脖子滴滴噠噠往下流，白襯衣被弄濕了一大片，緊緊地貼在後背上，露著粉紅的肉色來。

　　蜜雪兒迷迷糊糊聽出那人的聲音。他說“我是舅舅啊”，蜜雪兒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舅舅”到底是誰，後來他說起他住在“北京飯店”，蜜雪兒想起了那個紅鼻子的、曾經摸過她乳房的男人。聽到他的聲音，蜜雪兒感到很不舒服，但她就像中了某種暗示，被那個舅舅牽著鼻子走，他在電話裏說他快要回國了，他有好多禮物要送給蜜雪兒，要蜜雪兒單獨到他那裏去一趟，並且還說，他可以打一部車子到他那裏，到時候他給她報銷。

　　蜜雪兒放下電話，她心裏亂極了。她知道自己不該單獨去見那個男人，況且又是晚上，說不定會出什麽事。她越是說服自己，她的腿就越是不聽話，她獨自一人往校門口方向走，耳邊有一個聲音反複出現“出國，出國，出國……”她好想有人出來幫幫她，或者伸出一隻手來攔住她，可是沒有，這一路上她沒有碰到一個人。

　　就在蜜雪兒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往北京飯店的時候，林適一突然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兒，他一個勁兒地往女生宿舍打電話，一直沒有接。他有一種可怕的預感：蜜雪兒不見了。

　　“蜜雪兒不見了！”

　　“蜜雪兒不見了！”

　　林適一逢人便說這句話，他的室友顧凱歌和黃大衛都以為這小子瘋了，他倆私下裏嘀咕，說林適一這小子是不是談戀愛談魔症了，說話顛三倒四的，女朋友一會兒不見人影，就以為世界末日要來了，臉兒白白的，跟個祥林嫂似的，逢人便說“蜜雪兒不見了”，他倆各自躺在床上，勸都懶得勸他，由他一個人瘋去。

　　林適一像頭豹子在校園裏奔跑，他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他隻知道拚命地往前跑，他聽到耳邊的樹木草葉“唰唰”地向後閃動，他感到自己奔跑的速度極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跑得這麽快。他想自己是不是瘋了，為什麽出現了超能力，為什麽出現了幻覺，為什麽預感到女朋友會出事，為什麽……

　　他感到頭痛欲裂，就倒下去了。被人發現的時候，他正頭衝東躺在草叢裏，衣服淩亂，臉上有被樹枝劃破的傷痕，他到底怎麽了，誰也不知道，他的幾個室友七手八把他抬上一輛救護車，送往醫院急診室。

　　末了，黃大衛說了一句挺嚇人的話。

　　他說：“林適一該不會是自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