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回到出租屋裏,室友子佩不在,風卷著窗簾,吹動窗邊的一盆鐵線蕨。我踢掉鞋子,倒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已是隔天的清晨。頭痛欲裂,嗓子疼的發澀,像是感冒了,可今天是禮拜一,按照慣例報社要開晨會,我不想因為這點狀況而受主編的責罵。
匆匆忙忙的梳洗出門,在樓下公交站台旁買了一個雞蛋餅,在等公交車的間隙胡亂的吃完,這是我每天的上班狀態,已經習以為常。一路公交顛簸到報社,許多同事都來了,來不及喘口氣,忙趕去水房打水,打掃會議室,開投影儀,這也是我每周工作的一部分,我也習慣了。
正當我奮力幹活的時候,師兄秦羽來到會議室,手裏拿著開會用的筆記本和鋼筆,我“呀”的驚呼起來,“已經九點了嗎?糟了,我又要挨主編的罵了。”
他“嗤嗤”的笑了,“不要急,還有十分鍾呢,你還有時間去煮咖啡。”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來咖啡豆還未磨,禮拜一的早晨,主編要求大家每人喝杯咖啡,說是提高一周的工作效率,雖然我不明白喝咖啡和工作效率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主編要求的,即是不得不做的。
我慌亂的打開筆記本電腦,嘴裏嘟囔著,“這電腦也欺負我,投影儀還沒打開呢。”
他平靜的笑著接過我手中的鼠標,“我來弄吧,主編喜歡的會標是宋體二號加粗字體,我知道的。”
我緊張的透過會議室的落地窗,朝格子間望去,小聲的道:“師兄,被主編看到了不太好吧。”
他已在劈裏啪啦的打字,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腦屏幕,口中說道:“今天輪到我演講議題,我本來就要用投影儀的,你再不去煮咖啡,真的不太好了。”
我惶惶然衝到咖啡機旁,沒過多久,主編領著同事們進來開會。矮胖的主編麵無表情的瞟了一眼剛倒出的咖啡,手指在桌上一抹,查看是否有灰塵,然後滿意的說:“大家坐下開會吧。”
我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感激的對秦羽笑了笑。
開會的內容首先是分配這周的采訪任務,我和莎莎分派到一組,我抬頭望了望她,她竟然對我奇怪的擠眉弄眼,我垂下眼瞼,心頭泛上一陣惡心。
莎莎和我同歲,同時進的報社,同屬報社裏資曆最小的,但她腦子比我靈活,嘴巴比我甜,所以深得主編的喜愛,這些額外的苦力活自然落不到她的頭上,隻能由我全權承擔了。
我正被胃裏的惡心折磨著,秦羽開始了他的演講,他是大我三屆的師兄,沒進報社之前我就聽說過他,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學生會主席,成績優異,他的實習采訪報告曾被教授當作範文在課堂上講授。
可皓軒不也曾如此的優秀嗎,想到皓軒,心裏隱隱的通,他現在在幹什麽,他昨晚睡的好麽。如果發短信問他,他定然會說,在開庭,在和當事人談話,在開車,總之即是一個字:忙。
我突然無比的思念他,抓著手機恍恍惚惚猶豫不決。
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寧書!”
我大夢初醒般喊了一聲“到!”
大家都哈哈笑起來。
我還是惹主編生氣了,他凶巴巴的盯著我,“你來總結一下秦編輯剛剛的演講,你聽了有哪些心得體會?”
“我……”
我啞口無言的紅了臉。
主編繼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年紀輕輕的不思進取,平時寫的采訪報告跟抒情散文一樣,關鍵時刻又不認真汲取別人的優秀做法,你這樣下去怎麽得了。”
莎莎有良心的站起來替我打圓場,“主編,我先拋磚引玉,來談一談我的想法吧。”
主編把目光轉向莎莎,讚許的點點頭。
莎莎雙手背在腰後,侃侃而談,“剛剛秦編輯提到今年五一勞動節的版麵重點不應隻局限於勞動者,應該延伸到每個勞動者身處的家庭,他們的子女,我覺得在這點上秦編輯想的很周到,因為我們知道過了五一勞動節就是六一兒童節了,如果我們按照這個思路,把兩個節日的宣傳串聯起來,那麽必然起到剝繭抽絲,讓人耳目一新的深刻效果。”
主編朝我努嘴,“寧書,你現在聽明白了嗎,說說你的看法。”
我支吾著表示讚同,“王編輯分析的挺有道理,既然深入到家庭,那麽肯定涉及婚姻,如果我們能有一些大數據來支撐工作崗位和夫妻感情的關聯,或許……”
沒聽我說完,主編拍著桌子,說:“好!這個大數據的采集工作就交給你和王莎莎。”
莎莎緊跟著接話,“主編,寧書的男朋友是律師耶,律師不是常打離婚官司的嘛,這麽好的資源就該利用起來,她可是采集數據的不二人選呀。”
主編被她忽悠住了,“那好,寧書,就請你的大律師男友幫幫忙吧,下禮拜一將分析報告交給我,散會。”
我憤恨的看向莎莎,她那張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事不關己的無辜,惡心感越來越厲害,終於忍不住衝向洗手間。
稀裏嘩啦的吐了一大通,早上吃的蛋餅到胃裏坐了個過山車又傾倒出來,耳邊傳來“咚咚”的高跟鞋聲,我扭頭一看是莎莎,把臉轉向一邊。
“書書美人,生氣啦?”
她恬不知恥的把手臂勾在我的脖子上,我討厭的推她,“當然生氣了,要不是你,我能背上這麽重的一個任務。大數據呀莎莎才女,皓軒的能力你是清楚的,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實習律師,能幫上什麽忙。婚姻登記是民政局管的,崗位就業又是勞動部門掌管的事,我到哪去采集呀,倒黴透了。”
懊惱的咽了一口口水,嗓子疼的要命,莎莎辯解道:“這不是你自己提出的觀點嗎,我是給你表現的機會好不好。”
“我那是走神了,胡言亂語一番,你倒好,落井下石。”
莎莎不滿了,叉著楊柳細腰說道:“你這人怎麽好賴不分,我在幫你耶,沒看出來主編對你有意見?”
“看出來了,報社的人都看出來了,有幾個人像你這麽討主編的喜歡的。”
我白了她一眼,又俯下身翻江倒海,胃抽了筋似的止不住泛酸,吐到後來隻剩幹嘔。
莎莎神秘的把嘴巴湊到我的耳邊,“你是不是有了?”
我伸手掐她,“有什麽了!就你瞎說,要不是你這張大嘴巴,報社裏麵誰知道我有男朋友。”
莎莎輕蔑的“哼”了一聲,“怎麽了?心疼秦羽呀,怕他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