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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晚秋的太陽,懸掛在湛藍的天空裏,像一砣放大的駝鳥蛋黃,水汪汪,亮晶晶,軟綿綿。地上,綠色茸茸的草坪,順著地勢蔓延。遠遠望去,坡正麵受光的草坪,看上去鮮嫩翠綠,而坡背麵逆光的綠色,卻是陰油油暗幽幽。那邊,一片晃動的黃柳樹上,幾隻喜鵲,嘰嘰喳喳地叫著。

  漣漪漫散的水池,掩映在樹影裏。偶見成群的蝴蝶,從樹林裏追逐著飛出來,盤旋在水麵上嬉戲。

  果實成熟的氣息,借著微風,四處彌漫,一陣濃鬱,一陣清淡。在視線不及的地方,時有短促而微弱的車喇叭聲傳來。

  這裏是上江市開發區佳德高爾夫球場。

  今天這裏沒有正規賽事。此時走下白色電瓶車,退出草坪的鄒雲和湯之禮,無非是借這種休閑方式,談一些遠離體育的事。

  說說笑笑,兩人來到一頂遮陽傘下休息。在他們背後,有一幢兩層高的淡黃色房子。鄒雲帶來的高秘書,還有湯之禮的幾個隨從,也在那邊說說笑笑。

  鄒雲先坐到了椅子上,低頭瞅著腳上的名牌運動鞋。鞋有點小,他的大腳趾給頂得有些疼。

  湯之禮也坐下來,點了一支煙。

  一群鴿子,少說也有三十幾隻,忽啦啦從他們頭頂上飛過。湯之禮望著天空道,上江這地方,生態環境是不錯,天然優勢啊!這對招商引資來說,絕對是一個亮點。

  是啊,不然湯總裁,怎麽會來此投資辦教育?鄒雲說,拿起礦泉水。

  要不是政府信任,社會關心,能源局支持,還有你鄒書記幫忙,我就是再有這份教育報國之心,也難以如願以償。湯之禮侃侃而談。

  湯之禮今年五十歲出頭,中等身材,偏瘦,戴副金絲眼鏡,說話節奏緩慢,舉止沉穩。鄒雲覺得,眼前這個湯之禮,並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一臉奸商相,他的精明和老到,壓根兒就不在臉上。

  鄒書記怎麽說都是北京人,今後在省內走動不免會遇到認生的麵孔,不像我這土生土長的省內人,一口鄉音吐出來,走到哪兒都能找到老鄉的感覺。日後在省裏,鄒書記個人有什麽事,需要我搭把手的話,我湯之禮就是在省外國外,也會伸手回來相助的。鄒書記,我不敢說省城有多少個紅綠燈,可哪條路是單行路,哪條路什麽時間禁行什麽車,我湯之禮,還是能向鄒書記說明白的。這些年裏,我在省內各條路上,均沒有違章紀錄,出門偶爾不帶行車證和駕照,心裏也踏實。

  湯之禮把一個很商業化的交易主題,居然說得這般形象生動,著實讓鄒雲領教了他的內功。

  鄒雲望著眼前的草坪,保持著平靜說,湯總裁這份情,我心領了。不過掙多少,花多少的日子,過起來倒也省心。

  早就聽說,鄒書記是個很有個性的人。湯之禮笑道。

  見湯之禮的話,始終不往倉庫靠攏,鄒雲等得有點著急。

  倉庫那塊地的合作意向,剛才在草坪上打球時,兩個人已經談出了輪廓,租金和年限等大框架,基本是按照李越季的思路搭建的,現在就差明確一下,用什麽方式,在什麽時間,履行必要的相關手續了。

  湯總裁,等到簽協議書那天,你看要不要搞個什麽儀式。鄒雲拐彎抹角問。

  那不急。我正在想,怎麽酬謝你鄒書記呢。湯之禮道,這個事想不到家,我還哪有心情去琢磨簽字儀式。

  鄒雲明白湯之禮這番話裏的意思,那也是試探性的,因為到現在,自己還沒有在亮處,表現出損公肥私的意思。

  鄒雲直視著湯之禮說,湯總裁,這一次,你就不用酬謝我了,直接感謝李市長就行了,她是咱們兩家合作的大媒人。

  湯之禮用雙手,把額前的頭發往後一推,笑道,也好,那就等我日後,把學校建起來再報答鄒書記。我想到那時,起碼可能幫鄒書記,解決一部分下崗職工再就業問題。

  鄒雲知道那一天,現在說來還很遙遠,但他依舊一副當眼前利益觀看的表情說,送金送銀,不如解決一批下崗工人,湯總裁,我可是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了。

  湯之禮一指鄒雲,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然後說,鄒書記,那就等你方便的時候,咱們把手續,履行一下。

  一陣帶著哨音的小風,從草坪上滾過來,在遮陽傘的圓邊上,摘走一串串忽忽嗒嗒的聲音。

  眼皮子下墜時,鄒雲在局域網上,已經逗留了三個多鍾頭。

  鄒雲站起來,伸著懶腰,看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鍾,現在是十點十分。他搓了搓緊巴巴的臉,甩甩頭,一組動作下來,非旦沒找到輕鬆感,倒是越發覺得腦子裏熬漿糊了。就打著哈欠關掉電腦,準備回招待所休息。

  二樓的走廊燈,全都亮著,鄒雲推開衛生間的門。解小手時,鄒雲被一股從窗口吹進來的夜風,擊得一激靈,夾在腋下的包,差一點沒掉到地上。提上拉鏈後,他來到窗前,正想把一扇大開的鋁合金窗關上,就聽窗外哐當一響,接著又是撲嗵一聲。鄒雲的心往上一提。

  下麵是自行車棚,鄒雲想可能是風把自行車吹倒了,就沒往窗外探腦袋,拉上窗戶,拍拍手,轉身走出衛生間。

  樓內的警衛是個小夥子,正在看一本雜誌。見鄒雲下樓了,忙出來相送,回去了鄒書記?

  鄒雲點點頭,問道,樓上,還有人嗎?

  小夥子說,紀委陳書記剛出去,計劃處郝科長還在加班。

  鄒雲沒再開口,出了機關大樓。夜空裏布滿繁星,陣陣花香,從前麵的花壇裏飄出來,鄒雲抽了一下鼻子,目光探向花壇。

  一團模模糊糊的東西,在花壇邊的水泥台上移動了一下。鄒雲嚇了一跳,步子不由得放慢。瞪著兩眼,怎麽看,那團東西怎麽像是一個坐著的人。

  那個啥,鄒書記,是俄。

  鄒雲直起身子,心裏不撲騰了,往前走著說,那個啥,陳書記,你差點沒把俄的魂嚇出來。

  陳上早的一隻手,捂在頭頂上,自行車栽倒在花壇旁。

  鄒雲吸了一下鼻子,湊到近前一看,陳上早臉上,有幾條黑黝黝的條影。借一陣過往風,鄒雲嗅到了一股腥氣味,就一激靈,跟著意識到,他臉上那幾條黑黝黝的影子,是血跡!

  撞上花壇了?鄒雲問,忍不住想笑。

  陳上早說,那叫啥個騎法嘛,俄是坐這,涼快涼快。

  鄒雲的一根手指,抽冷子在他臉上刮了一下,然後聞著手指說,喲,陳書記,你出汗了。

  陳上早見鄒雲識破了,嘿嘿笑道,俄的頭,不是在花壇磕破的。鄒書記,俄剛才在自行車棚,給人暗算了,挨了一磚頭。

  鄒雲回想起剛才在衛生間裏聽到的聲音,臉上的嘻嘻哈哈一掃而光,俯身問道,沒看清那個人嗎?

  陳上早說,背後下的家夥。

  鄒雲道,那你還不去醫院,坐在這裏犯什麽傻?

  行到這,恍惚了,就坐下來,歇歇腳。陳上早說。

  我的陳大書記呀,我不知你是真傻呢,還是……鄒雲掏出手機。

  陳上早站起來,攔住鄒雲說,鄒書記,您要打哪?

  給你叫輛救護車。鄒雲說。

  這時,大門口警衛室的門開了,走出一個年輕人,手裏像是拎了一根警棍。

  陳上早聽到了腳步聲,慌忙道,鄒書記,那個啥,我沒事,別跟人說我叫人拍腦袋了。回頭還咋抬頭,怪丟人的。

  鄒雲哭笑不得,隻好衝走來的警衛說,你把陳書記的自行車,先保管起來。

  啊,是鄒書記陳書記。說著話,警衛就把自行車推走了。

  鄒雲把陳上早攙扶起來,小聲對他說,挺挺夥計,走出院,咱打的去醫院。

  費那事幹啥,我覺得沒事了,鄒書記。陳上早說。

  你再跟我扯淡,我可就報警了。

  快走到大門口時,陳上早掙脫鄒雲的胳膊,甩著手先出了大門。被他落在身後的鄒雲,又忍不住想笑。

  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請問兩位先生去哪?

  鄒雲剛想說能源醫院,陳上早搶先開了口,師傅,去市醫院。

  鄒雲一愣!陳上早用手撥拉他一下,臉上直使勁,鄒雲明白了他的用意,從包裏拿出一包麵巾紙遞給他,示意他擦擦臉上的血汙。

  到了市醫院,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給陳上早檢查了一下,說是表皮傷,沒大事,包紮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可是鄒雲心裏沒底,就跟醫生商量,意思是讓陳上早住在這裏觀察一夜。醫生有些不高興,數落了鄒雲幾句。鄒雲氣得臉色發白,要不是陳上早一勁兒拿動作暗示他,他真想跟這位醫生叫叫板。

  用不用我送你回家,跟你家屬解釋一下?走出醫院時,鄒雲問。

  不必。陳上早說。

  回去好好想想,這是得罪誰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回頭就跟我說說。鄒雲說,四下張望。

  不管怎麽著,俄這是又打敗了一個王八蛋的精神!陳上早咬牙切齒地說。

  這一次,鄒雲沒有找到笑的感覺,心裏絲絲拉拉挺難受。

  等來了一輛紅色出租車。鄒雲把陳上早送到家門口。

  臨下車前,陳上早在鄒雲耳邊低聲說,這事,你先給俄保密。俄思索幾天,就能把這個謎疙瘩,啪一下解開。

  鄒雲鼻子一酸,要說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回到招待所,鄒雲一頭倒在床上,頂著疲勞的襲擊,回想剛剛過去的一個個場景,一股無名火,直往頭頂衝。這陣子,陳上早把全局的的紀檢工作,抓得大有起色,黑著臉處理了一批違法亂紀的幹部,難免不結冤家,不然人家不會在他背後下黑手。

  那個啥鄒書記……那個啥鄒書記……那個啥鄒書記……鄒雲耳邊,不停地響起這句話。

  夜已經很深了,可是鄒雲被陳上早遭暗算這件事,刺激得無法進入睡眠。為了調劑一下情緒,他下了床,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

  鄒雲打開信箱,移動光標,在一堆垃圾郵件裏搜索著。

  龔琨的一封信,讓他眼前一亮。

  你好,鄒雲!

  本想給你打個電話,可考慮到你近來事務纏身,還是發一封信吧!

  沒有聲音的語言,也許更適合我現在的心境。

  再次找到異性之間的距離,我隻想對你說,我能適時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對你的現在,還有你的將來,其實是一種給予,盡管我要承受理智的折磨!

  瞬間的感情,帶有溫度的記憶,會成為我永恒的財富!

  好了,還是說點看得見,摸得著的吧。我在離開上江前,找李越季談過一次話。這裏就不跟你嘮嘮叨叨了,把主題提煉給你就行了。

  你作為一市之長,應該懂得無中生有的法律解釋是什麽,為此我保留對你的起訴權!這是那天,我對李越季說的一句話。

  我想李越季,今後不會跟你胡來的。這麽說,不是出於女人的直覺,而是依據你們官場遊戲規則推測出來的。

  榮譽得失,利害深淺,我想李越季比我,更加心知肚明。

  還有一件你一直關心的事情,今天一並告訴你,省得你大腦裏,老是懸掛著一個問號。

  在很早很早以前,我的母親與蘇南,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這對有情人最終不成眷屬,原因想來眾所周知吧。那樣的年代,感情需要為政治服務。

  八年前,我母親去逝前幾天,跟我講了這件事,我聽後很感動,也很惋惜。因為,在她們相愛的日子裏,他們從未接觸過對方的身體,僅有的一次親密行為,還是借助一根織毛衣的簽子完成的。

  我母親攥著簽子的這頭,蘇南握住簽子的那頭!

  我很敬佩蘇南,所以才把他當義父看待。

  到北京後,我親身感受到,看好你和忌妒你的人,是成正比的!不過,老人家對你的期望,依然如初時,你多珍惜吧!

  你說,我是不是像一個工兵,把埋在你前進路上的地雷,小心翼翼起出來!

  你已輕裝,然而,官路漫漫,長途跋涉,畢竟是件辛苦的事,在這裏祝你好運,真的,鄒雲!

  獲取的欲望,嗬護個體生存的自私,才是人一生的主題!至於說幸福和感動,不過是人生中,一個個短暫的插曲!鄒雲這麽想著,一副被酒精拿軟的樣子,搖搖晃晃走進衛生間。站到蓮花噴頭下,把旋鈕轉到涼水那邊,打開。噗的一聲,蓮花噴頭綻放,無數條筆直的涼水線,把穿著衣褲的鄒雲編織進了一個冰涼的世界!

  上江人抬頭一望,國慶節就在眼前了,喜慶的氣氛,變成色彩,變成聲音,變成看不見的情緒,在上江的街道上展現著。按慣例,每年國慶節前,能源局都要把離退休的老幹部組織到一起,熱熱鬧鬧開個茶話會。可是,今年都到這會兒了,還沒人張羅這件事。李漢一就想,興許是沒人提醒鄒雲,也許是鄒雲在這類事上沒有經驗,忙著忙著就忘了。

  李漢一明白,雖說就是個茶話會,可是不重視不行,這些閑著沒事幹的老幹部們,說起來哪個你都惹不起,輕者到你辦公室橫挑鼻子豎挑眼,想把事鬧大主兒,就去北京嘀咕你。盡管當下要不了你的命,可也夠你喝一壺的。過去李漢一沒少吃這些老幹部的虧。

  李漢一來到鄒雲辦公室,一問茶話會的事,鄒雲猛一拍腦門,說老幹部處處長,前些天提醒過他,他給忘了。

  那是一群老小孩,不打發樂了,你就找麻煩了。李漢一說,這樣吧,叫人這就準備一下,明天上午開。

  鄒雲道,要不是李局長來提醒,我還不知會惹出什麽大禍呢。

  倒也沒那麽嚴重。李漢一說,就是麻煩,讓你有苦難言的那種麻煩,我可是領教過了,鄒書記。

  談過老幹部茶話會的事,兩人就把話題,扯到了一局兩製上來。

  鄒雲問,李局長,日後,非主業這一塊,到底是叫集團公司好,還是叫什麽局更貼切?

  李漢一想想說,我覺得,還是叫集團公司好。

  鄒雲又問,那一把手的人選,不知李局長有沒有考慮過?

  李漢一笑道,早就考慮好了。那個人,此時就站在你麵前。當然啦,前提是部裏沒什麽意見。

  鄒雲有些吃驚,呆了好長時間才說,按照咱們的設想,那個集團公司,可是個副局級架子!

  李漢一擺擺手說,我這個正局級,是你鄒書記給的,而那個副局級,可是我自己要的。你年輕,你留在能源局,會比我有出息。

  鄒雲心裏一熱,半天沒說出話來。

  嗨,別想那麽多了鄒書記。李漢一安慰道,一局兩製,還在半空裏飄蕩呢。

  李局長……鄒雲聲音顫悠。

  就在這工夫,局辦主任來了。

  李局長,鄒書記,部辦公廳剛才來電話,讓你倆即刻動身去北京,談一局兩製的事。

  李漢一和鄒雲相視無語。準備車吧。李漢一對主任說,今天坐鄒書記的車。我的車,就不要動了。

  主任走後,李漢一又對鄒雲說,鄒書記,你再叫上一個秘書吧。萬一臨時有點啥事,也好有個幫手。

  鄒雲點了一下頭,問,李局長,那你看小高怎麽樣?

  李漢一走過來,看著鄒雲說,要說看人,你比我看得準,鄒書記。

  下午四點多鍾,李漢一和鄒雲,一臉輕鬆從北京趕回來。

  國務院有關部門,原則上通過了一局兩製方案,並決定拿能源局做國有大中型企業改製試點單位。國慶節後,派一個工作調研小組來能源局指導改製工作。部領導指示能源局,就著這個利好消息,馬上展開輿論宣傳工作,把散亂的人心,收到一局兩製這個大主題上來,為國務院有關部門領導節後來上江,創造一個良好的工作調研環境。並著重叮嚀李漢一和鄒雲,務必與上江市搞好關係,不許雞皮酸臉鬧別扭。有必要的話,可以針對上江市一些公益活動,體現一下能源人的魚水情誼。總之這回是抱了西瓜,也不能丟了芝麻。

  A6奧迪駛出高速公路收費站,鄒雲看了一眼手表說,李局長,你看呆會兒回去,是否有必要召開一個常委擴大會?

  李漢一轉過臉說,我也在琢磨呢。

  馬上就要過節了,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也好讓職工們踏踏實實過個節。鄒雲興奮起來。

  鄒雲的這股情緒,把李漢一也感染了。他說,這樣吧,鄒書記,回去後,馬上召開一個基地各單位黨政一把手,還有局機關各處室長參加的緊急會議。現在就往回打電話,讓兩辦主任,趕緊通知下去。

  鄒雲道,也好,李局長。然後捅了一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高秘書,小高,你這就給兩辦主任打電話,讓他們分頭去通知。

  高秘書扭過頭,問道,鄒書記,李局長,幾點開?

  鄒雲看著李漢一,李漢一說,五點二十吧。

  鄒雲對高秘書說,通知吧,五點二十開!

  李漢一拿出手機說,我讓喬助理通知在家的局領導。

  高秘書完成任務後,握緊拳頭,臉色通紅,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了。

  將近五點十分的時候,敞開的局機關院門,映入鄒雲和李漢一的眼簾。他們看見一輛輛黑色、白色、紅色、銀灰色的小車,魚貫駛入局機關院門。A6奧迪讓過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鳴笛拐進院子。這時在樓前,各種型號的小車一溜擺開。

  鄒雲和李漢一從車上下來,就忙著應酬四麵八方的招呼聲。孔經理走過來,一隻手伸給李漢一,一隻手伸向鄒雲,大大咧咧地說,兩位領導,辛苦了辛苦了。

  李漢一握住他的手問,瞧你這高興樣,發大財了吧?

  嘿嘿,李局長,兄弟姐妹們,這回有吃有喝了。你說我能不開心嗎?孔經理說,但也沒忘了抓住鄒雲的手。

  不是我說你孔經理,你這張臉,得意時沒個性,還是發怒時威風。鄒雲半真半假地說。

  孔經理噘著嘴,一臉無辜的樣子,暗中把心裏的勁,都使在了攥著鄒雲的那隻手上。疼得鄒雲直揪心,可為了跟孔經理較勁,他忍著疼,往臉上堆笑。

  孔經理鬆開手說,不好意思鄒書記,承讓了承讓了。

  鄒雲和李漢一,沒時間回辦公室準備了,就隨著幾個像是收尾的經理書記,直接去了四樓大會議室。

  會議室裏,人頭攢動,嘰嘰喳喳聲,匯成了一片嗡嗡的顫音。

  陳上早跑過來,氣喘噓噓地叫道,李局長,鄒書記,那個啥,你們回來了?鄒雲一看他今天的打扮,忍不住樂了,李漢一也笑了起來。

  為了遮掩包裹的繃帶,陳上早戴了一頂式樣陳舊的薄呢鴨舌帽。剛才一路跑來,顛得鴨舌帽淺淺地扣在腦袋上,還歪歪著,樣子十分滑稽。

  我操,你這是打馬戲團來呀,陳書記?孔經理嘿嘿笑道,伸手幫陳上早,正了正鴨舌帽。

  陳上早白了孔經理一眼。

  李漢一和鄒雲一出現在會議室門口,嗡嗡聲刹那間凝固了,一雙雙眼睛朝門口望來。鄒雲感覺身上的血,直往頭頂湧。

  李漢一也被眼前的陣勢,搞得臉上熱烘烘。這時等在門口的兩辦主任,衝著各自的直接領導笑笑,然後不約而同地往主席台看了一眼。

  主席台上,空無一人,先於李漢一和鄒雲來到會場的那些局領導,今天全都坐到了第一排。在他們的後麵,坐著的是機關的處室長們。

  還差幾步就走到主席台時,李漢一突然停下來,收不住步子的鄒雲,一伸腿就邁過了李漢一。

  李漢一麵對無數雙眼睛做出的這個動作,讓鄒雲心裏,感動得失去了平衡!

  鄒李二人,在固定的位置上落坐後,李漢一看著第一排的人,笑眯眯說,怎麽,你們幾位是想讓我和鄒書記,唱雙簧啊?

  鄒雲接上話,這局長那老總的,點名請他們上主席台就坐。

  有資格上主席台的人,沒像以往那樣端架子擺譜,一個跟一個走上主席台,找自己應該坐的椅子落坐。

  李漢一看了鄒雲一眼,然後把麥克風往身邊挪挪。

  此時,會場內,除了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幾乎就聽不到其他雜音了。

  李漢一說,我想今天這個會的內容,大家怕是早就知道了。不過部領導的一些指示精神,諸位未必就十分清楚了。下麵就請鄒書記,給大家傳達上級領導的有關指示精神!

  鄒雲看了一眼李漢一,心裏怦怦直跳。他明白,李漢一這是又一次在眾人麵前,往他身上加分了。

  就在這時,會場上突然響起掌聲。這讓主席台上的領導們感到驚愕!

  有些時候了,震耳欲聾的掌聲,並沒有停息的兆頭。而且節奏漸變得統一了,像是一台大型晚會上,訓練有素的觀眾在用充滿情感和謝意的掌聲為精彩的節目叫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鄒雲為官以來,還是第一次在這種規模的處級幹部會議上,享受如此熱烈而長久的掌聲。身體裏有一股熱氣在膨脹,視野裏也模糊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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