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歌飛揚

第二十一節 憂傷女人

　　七月的一天，我到記者站找老李閑聊，正遇上一位叫蘋的女子，看上去，一張美麗而憂傷的臉，顯得有些憔悴，她慵坐於桌旁，時而抬起淡漠的眼，時而擦拭著眼角邊的淚，正滔滔不絕地向記者訴說著婚姻上的情感遭遇，老李吩咐讓我撰寫整理成文。

　　蘋今年29歲，容貌端莊，身體略顯豐滿，要不是其憂鬱的表情，見到她的人還認為她是一個生活得很幸福的女人。17歲的蘋在師範學校讀書時，是學校男生公認的校花，眾多男生紛紛追逐，都未能開啟蘋的心扉。畢業前夕，為人師表的父母，為了讓女兒能分在縣城，經多方聯絡，終於找到了一位叫小軍的縣城教師，因為小軍的父親當時在縣教育界當官。蘋年輕不懂得愛且迫於父母的壓力，隻好勉強答應，蘋因此留在縣城當上了一名教師。

　　通過接觸，蘋發現小軍性格內向脾氣暴躁，身上有種霸氣，蘋不太欣賞欲分手，但看到父母的臉色，隻好把心思埋在心底。沒有少女時代夢幻的花前月下，也沒有卿卿我我纏纏綿綿的愛戀，蘋就這樣被小軍牽手走上了婚姻的殿堂，婚後不久，生下一女嬰，小軍那傳統的母親非常惱火，蘋分娩的當天，小軍按風俗拿著一掛鞭炮準備放，卻被母親狠狠地奪下：“生了個女娃，還想告示天下？”蘋坐月子時，奶水不足，不僅營養跟不上，有時還吃不飽，晚上肚子餓得咕咕響，也無人關照。“白馬王子”的夢想，在現實生活裏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一天晚上，小軍從外麵回來，醉醺醺的樣子。一進門，小軍指著蘋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你做的好事給我說清楚！”蘋莫名其妙，剛想問清原委，小軍的拳頭像雨點般落在蘋的頭上和臉上，直至小軍的父親聞聲趕到才強行拉開。原來小軍在外和幾個同事喝酒，席間有個同事說起前幾天到小軍家找過他一次，而小軍當時不在家，隻見到蘋，並拋出一句“你妻子感覺真好”的戲言。小軍回想妻子從沒說過這事，遂疑神疑鬼，繼而不問青紅皂白，酒未喝完就回家痛打妻子。待同事們趕到時，發現蘋臉部已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月子裏丈夫竟對自己大打出手，還侮辱她人格，蘋一氣之下，抱著不滿三個月的女兒回了娘家。蘋說，小軍也許是受父母“生下的女兒不能續香火”的緣由，半年間小軍從沒道過歉或過問娘倆。一年後，絕望無奈的蘋向法院起訴離了婚。

　　帶著一顆受傷的心，蘋和女兒在離其上班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房，但不到兩歲的女兒誰來帶？蘋隻好求助父母，愧疚的父母見女兒落成今天這個局麵，很後悔當初對蘋婚事的強求。後來蘋慢慢地從失敗婚姻中走出來了，人也變得活潑開朗起來，女同事都愛往她家裏鑽，她待人熱情且樂於助人。一次放學時間到了，蘋班裏有一個幼兒無人來接，蘋二話沒說把小孩送回了家。幼兒之母很感激，一來二往兩人漸漸熟悉，後來竟結拜成幹姐妹。誰知幹姐是個狡詐無恥之人，為了1000元婚姻介紹費而不惜犧牲蘋的感情，騙蘋嫁給一個異地遊手好閑的感情騙子。

　　一天晚上，蘋正在家批改作業，幹姐領著一個子高高穿著西裝看上去很有風度的男子。男子自我介紹姓陳，福建省莆田市人，是上海一大型建築公司的經理。幹姐忙介紹這老板可是好人，自己的丈夫就是在這老板名下打工賺錢。聽說是遠客，蘋忙遞上熱茶。幹姐繼續介紹，這老板的妻子去年因車禍死了，一直處於悲痛之中，為了使他走出憂傷的陰霾，也為報答老板的恩典，特地想介紹老板給蘋。蘋笑笑沒應允，臨走幹姐拿出2000元說是見麵禮，蘋不肯收，可幹姐和陳某還是借機溜了。第二天晚上，陳某提著一大袋水果來到蘋的房間，蘋把2000元還給他，陳某擺擺手從容地抽出一支“大中華”笑道：“這點見麵禮小意思，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女朋友！”蘋說不收回錢不交朋友，陳某隻好作罷。第三天下午，蘋正在學校辦公室上班，陳某不請自到。到了這分上，蘋隻好向同事介紹：“他是我幹姐介紹的朋友，在上海一建築公司當老板。”陳某當即邀蘋的同事共進晚餐，以爭取老師們的支持。陳的良苦用心終使蘋心裏得到一絲絲慰藉。可是，就在那年冬天一個寒風刺骨的晚上，淩晨一時許，陳某借夜深風冷的理由要留宿蘋家，蘋心太軟未拒絕，陳得寸進尺：“隻要你成了我妻子，我就能想辦法把你調到大上海！”並不時地介紹大上海的風土人情，此時蘋好像被帶到大上海、上海灘，心裏像吃了蜜。朦朧中，陳向她伸出了黑手……接後幾天，陳繼續施用他三寸不爛之舌，不是軟纏就是硬磨，終使蘋跟他領了結婚證。

　　到了1999年5月，陳突然從上海打來電話，稱其母得了胃癌，急需錢做手術，要蘋速寄5000元。蘋說你公司怎沒錢？陳說公司的錢沒回籠，蘋相信了。到了9月，陳又以調動工作需要錢活動為由，讓蘋再寄去5000元。後來，蘋從都昌在上海打工的人口中得知，陳根本不是什麽大老板，而是一建築工地普通的打工者，且吃喝嫖賭，經常對有姿色的女人騙色騙錢，兩次要蘋寄款的理由都是騙局，至於那位幹姐，幾年前就與陳某關係曖昧，蘋恍然大悟隨後一下癱坐在地。說到此，蘋埋怨自己的命運，她對愛情一片忠誠，換來的卻是如此結局。2000年，蘋在婦聯的幫助下，認識到隻有解除婚姻才能擺脫目前的痛苦。但由於陳的戶口在福建莆田，解除婚姻關係需到陳的戶口所在地起訴。由此，蘋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金錢，才結束了這場受騙的情感。

　　蘋說她再也不相信世間有什麽真愛，如今雖有一些男人向她示愛，但她從不敢投入，以免再次受到傷害。是啊，一次又一次婚姻失敗的打擊似狂風似暴雨，已使蘋遍體鱗傷，原本渴望甜蜜愛情的心情早已煙消雲散。我勸蘋，別想過去的事了，就當你從來沒有過那些感情和經曆，也從未認識過這兩個人，學會忘卻吧！蘋的嘴唇微微發顫，似乎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於一滴一滴順著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我知道，這是辛酸的淚水，更是委屈的表達。老李接著說，就算你被淚水浸透、被火焰燒傷，在心底裏堆積了許多的愛與恨時，別忘了風雨過後的彩虹更加美麗！無論命運多麽刻薄，你都要堅強，別失去追求幸福的心境。許久，蘋點點頭，理了理零亂的長發，似乎明白了一些，然後深情地對我們說了幾聲謝謝才起身離開。

　　也就是前不久，文化局組織了一場文娛晚會，我意外地看見蘋代表其所在學校出演節目，唱的是一首沙寶亮唱的歌《暗香》：“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香消在風起雨後/無人來嗅/如果愛告訴我走下去/我會拚到愛盡頭/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會在灰燼裏重生/烈火燒過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風……”當蘋唱完經過我身邊時，我看見蘋眼中溢滿淚水，我猜想蘋唱出了自己心中的感覺才如此傷感，此時我的心也有些發酸。

　　也許，陽光已鑽出雲層，世界漾出了一片生機。我默默地祝福美麗善良的蘋，雖愛消失在風雨後，但以其真心執著追求，定能走出憂傷且潮濕的雨季，擁有一個全新的未來！

　　（原載於2005年11月2日《九江日報》B3版都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