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

第三節 這是好事

　　林北放和高合成先是去了當陽，找到些人家問起貓的情況。“好好的就死了，就那麽。”他們說。

　　“不是無緣無故就死了，是有人投了毒……”

　　“哦哦……貓又沒惹他撩他，他跟貓有仇呀？這鬼東西……”

　　兩個人詳細問到些情況，鄉民都搖著頭。一天下來，一點線索也沒找著。

　　林北放眉頭就皺了起來，他覺得這事有點那個，心裏一大堆的亂麻，鬱悶得很。

　　“走走去，走走去！”高合成提議說。他們走出村子，在河堤上走著。

　　天突然地陰了下來，下起了秋雨。兩個人坐在河邊的亭子裏，亭子有些老舊，塌了一角。林北放從那殘破處看天，天上陰雲密布，那些雲拱湧著，他覺得天是一方巨大的篩子，有隻手在篩動著那隻篩子，然後雨從篩眼裏滾落下來。

　　他看著天呆想了好一會兒。

　　“大海撈針。”他聽到高合成嘀咕了一句。

　　“什麽？”

　　“我說大海撈針，找屠貓的賊，我第一次聽說。”

　　林北放沒理會他，高合成已經嘀咕了好幾回了，老是重複著這話。

　　林北放往遠處看去，幾個農人在雨裏走著，他們戴笠穿蓑的模樣有些怪異，像是貼著山崖行走著的蝙蝠。

　　“我看不得那家夥的眼神，我看不得……”林北放咬著牙說。

　　“你跟他鬥氣，你看你跟那麽個人鬥氣？”

　　“他小看我，他說一個伢……”

　　“你是個伢……”

　　“他小看我……”

　　“別說你，他小看我也沒事，要不他黃肅祿來試試？你管他，他放屁。”高合成也憤怒起來，他覺得這事的確有點那個。

　　“大海撈針！他以為呀？他來試試？”他又嘀咕了那句。

　　那幾件蓑衣已經消失在雨霧裏，林北放依然看著那個方向：“我就不信！”

　　“你還真覺得自己能完成這任務？”

　　林北放很堅決地點著頭。“萬事總有個頭緒的，畢秀才說的，諸葛逑泰老先生也那麽說。”

　　畢有康離開那些天，林北放纏上諸葛逑泰，有一天，他去給諸葛逑泰碾藥末末，順帶了就把那束煙葉子給鍘了，他鍘得很細，這有點出乎諸葛逑泰的意料。

　　“畢秀才走了……”林北放當時不知道怎麽說出那麽一句。

　　“他走了！”他說。

　　諸葛逑泰愣愣地看著他。

　　“你能幫我個事嗎？”林北放說，“以後你的煙我幫你鍘……”

　　諸葛逑泰點了點頭。

　　“我想請你教我識字……畢秀才走了，沒人教我了，我想識字……”林北放自己也覺得有些驚訝，怎麽就向這老家夥說出這話？做夢，我做夢。

　　他沒想到諸葛逑泰會開口。

　　“這是好事。”諸葛逑泰說。

　　“你說話了？”

　　“我說這是好事！”

　　那天林北放咚一下撞開門，他跑了出去，喊著：“諸葛逑泰先生說話了他說話了！”

　　大家都覺得是個新鮮事，隻有劉錫吾很平靜，他也說了一句：“這是好事。”

　　那天起，林北放又多了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