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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老吳仔細地關好所有的鐵窗和兩扇防盜門,帶著阿霓去觀前街逛商店。水虹不在家,他對家中的字畫、玉器、古董以及其他財產便格外在意。阿霓前幾天夜裏忽然從夢中驚醒並嚎啕大哭,老吳想帶她出去散散步、分分心。他一直在考慮怎樣把自己和水虹即將分手的事告訴阿霓,好讓她有些心理準備。

  水虹遲早是要走了,會離開這個家,那麽在這個家裏留下的阿霓,就是他惟一的親人了。阿霓是他一個月一個月親自養大的獨生女,是他這個不懂藝術的人,創造的惟一的藝術品。女兒越長越大,老吳總像欣賞一件藝術傑作似的,長久地欣賞著她。他甚至覺得水虹的離去,自己還能忍受,而若是沒有阿霓,他連一天都活不了。他一直都在悄悄盤算,不能把阿霓嫁出去,將來最好招一個女婿上門,他就可以一輩子和女兒生活在一個院子裏了。

  老吳最喜歡帶女兒上街。阿霓還小,不必像水虹那樣,一出門就得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藏起來。阿霓可以原色原味地展現在眾人麵前,任憑老吳在旁邊享受行人對她投來的注目禮。這一年來,迎麵走過的行人,對阿霓的回頭率越來越高了。正在說著話的人,一見了阿霓,盯著她看,就忘了說話。男人看、男孩們看、女人和女孩也看。老吳的身後經常傳來嘖嘖讚歎的聲音說:這個小姑娘真漂亮。幾乎所有的成年人都羨慕他有這樣一個女兒。如果碰巧遇到挎著相機的外地和外國遊客,十個人有九個人會停下來,請求老吳為他們和阿霓照一張合影。有一次老吳和阿霓碰上了一群剛從工藝美術商店出來的法國遊客,他們驚呼著,圍著阿霓,閃光燈亮個不停。老吳收到了一大把名片,阿霓則收到了一大抱小禮物。不久以後,老吳接到國外寄來的一本畫報,上麵登著阿霓的照片,題為:美麗的蘇州女孩。

  現在阿霓已經不是小姑娘了。她已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比一般十四五歲的女孩高出好幾公分。近來,老吳的感覺有點不大妙,男人們和大男孩的目光已不像從前那樣,僅僅流露出讚歎和欣賞,而是明顯地帶有欲念,從她的麵頰轉向她微微挺起的胸乳上。他們甚至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老吳,猜測著他們的關係,把他當成勾搭少女的大款,把阿霓當成傍大款的小蜜了。老吳意識到阿霓真的是長大了,要不了多久,阿霓也得像她媽媽那樣,需要包裹起來才能出門了。阿霓的危險期已提前到來,做父親最自豪的大街巡回炫耀享受也即將被剝奪。當一個美麗女人的丈夫已太辛苦,而當一個美麗少女的父親,更是戰戰兢兢。有時老吳也很想念周由那個壞小子。他真搞不懂周由愛上的為什麽是水虹,而不是比水虹年輕一半的阿霓。如果周由不去追求水虹而等待阿霓,那該有多麽美滿呢。兩個雄赳赳的男子漢,保護兩個可愛的女人,這將是多麽讓人羨慕的配置嗬。可惜,理性與理想的生活,偏偏就被非理性的愛神、瘋狂的藝術之神,輕而易舉地攪了個亂七八糟。

  老吳今天出來,也想順便為阿秀買一件漂亮的首飾。雖然海外的親戚曾送給他和水虹一對鑽戒,但他不想動水虹的東西,那隻屬於水虹的鑽戒,將是他留給水虹最後的紀念。他不想為阿秀買戒指,連鑽石戒指都沒有護佑他和水虹的鑽石婚姻,金戒指難道就能象征金婚不成?他帶著阿霓轉了幾爿金店,最後買下了一條新款的純金的項鏈。阿霓好奇地問他,這條項鏈是買給媽媽的麽?可是媽媽和爺爺奶奶家的人,不是全都不喜歡金器麽?他坦然回答說,是買給阿秀的。阿秀喜歡金器。阿霓越發好奇,問他為什麽要送項鏈給阿秀,他說:等一歇我會告訴你的。這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阿霓的興趣很快被玻璃櫃台中琳琅滿目的寶石色彩所吸引。她興奮起來,兩眼睜得大大,津津有味地看著,瞳仁裏映出珠寶五光十色的彩點,眼睛也熠熠發光。忽然,她指著一隻鑲嵌著紅寶石的戒指,回頭喊爸爸:

  “爸爸你看,這隻戒指上的紅顏色紅得多透明啊。”

  老吳低頭看了一眼,連連搖頭。“寶石倒是很漂亮,不過戒指式樣不夠好,你看那兩邊的戒托上,有兩個小小的福字,太俗太俗……”

  “福不就是幸福的福麽?幸福為什麽會俗呢?”

  “這個福字大概不是幸福的福,在民間,是當享福的福、福氣的福、多子多福的福來用的,是土財主、小市民、暴發戶的口味。你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

  阿霓根本沒把爸爸的解釋和評論放在眼裏。她自顧自說:

  “那上麵又沒有刻著享福、福氣、多子多福什麽的。福字就是好的意思,前麵後麵加什麽字,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理解。我就認為是幸福的福、要不就是祝福的福。大哥哥說,畫畫要畫得畫麵後頭還有畫,意思後麵還有意思,決不能讓人一眼就看懂。其實有字沒字,這個戒指已經有它的意思了。大哥哥說色彩是有語言的,爸爸你看中間的這顆紅寶石,就充滿了幸福的樣子。爸爸呀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繪畫語言,怪不得媽媽常說你沒有藝術細胞,一點不冤枉你呐!”

  老吳心裏一驚。半年來,他好像越來越喪失家長的權威了,以往一向崇拜他的女兒,居然用居高臨下的口氣來教訓他了。她好像充滿了逆反心理,一心想同父母處處作對。這大概都是讓周由那家夥鬧的。他克製著自己,苦笑說:

  “想不到,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你應該說,女士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喲喲,你才十四歲多一點,怎麽成了女士了?”

  “我不喜歡當小姐,我想直接當女士嘛。”

  老吳暗暗叫苦。本來帶她出來,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從那個大哥哥的情結裏擺脫出來。這倒好,自己怎麽把她帶到首飾店來了,反而弄巧成拙。看來處於婚變中的男人都愚不可及地昏了頭,應該帶她到太湖上的東山島去玩,也許會好些。他歎了口氣,惱怒地回頭對阿霓說:

  “剛才你的解釋根本不對。你看看,隻有沒有文化的人才會戴這種福字的戒指。祈求多子多福,盼望多生多養,破壞計劃生育……我看就是你的大哥哥,要是知道你喜歡這種戒指,也會笑話你俗氣的……”

  “才不會呢。”阿霓噘起了嘴。“大哥哥從不批評我的怪想法,他總是問我為什麽這樣想。我隻要講出同人家不一樣的意見,他就說好。等我長大了,我就送給他這樣一個戒指,他一定會喜歡的。也許他也會送給我呢,讓他給我戴在手上,就像他們一樣……”阿霓指了指珠寶店牆上一幅廣告畫,畫麵上,一位瀟灑俊朗的新郎,正把一枚鑽石戒指戴到穿著婚紗、幸福地微笑著的新娘手指上。

  阿霓衝著她爸爸詭秘地一笑,說:“不過那太遙遠了,隻是說說的,我還是先畫一幅畫吧,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畫一隻大戒指,像一座房子的形狀,房頂就是用紅寶石做的。我和大哥哥就住在這所幸福的房子裏,寶石的光芒把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變得亮晶晶的……”

  老吳氣得真想給阿霓一巴掌。他拉起阿霓的手走出了珠寶店,伸出手就招呼出租車,他想快些離開這鬧市的是非之地。卻偏偏出租車一輛不停。等了一會兒,才想起那是條單行線,得到馬路對麵去打車。他招呼阿霓過馬路,就這麽一會兒,發現阿霓的眼睛盯著街邊的一家照相館,又站定不動了。老吳回過頭,看見一對穿著結婚禮服的新人,正從裏麵款款走出來,前後擁著一群親友,左右是兩個扛著攝像機的年輕人。這對新人把半條街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那長相平平的新娘,幸福高傲地目空前方……

  老吳強行拉著阿霓穿過馬路,忍不住嘟囔說:“這種婚禮真是無聊,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再走下去,婚紗就成吸塵器了,她也快變成灰姑娘了……”

  阿霓開心地笑起來,對她爸爸的這個評價似乎很滿意。她說:“嗯,要是我,就在湖邊的草地上走,在森林裏沒有人的地方走,誰都不許跟在我們後麵……”

  老吳坐在出租車裏,心亂如麻。他覺得自己現在根本就管不了阿霓了。他忽然盼望水虹快些回來,讓她看看阿霓這副癡迷的樣子,她會對自己的行為幡然悔悟麽?不,不會的,水虹現在比阿霓還要發昏,利令智昏得連女兒都不管不顧了。在癡情這點上,她們母女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看來隻好歸為母係的遺傳了。

  但就算水虹這趟的北京之行受挫,假如她因不滿意周由而重又回心轉意,那麽阿秀怎麽辦呢?水虹去北京是一個大錯,而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同阿秀睡了覺,更是錯上加錯。在這個亂了方寸的格局中,可能最不幸的就是年紀最小的阿霓了。老吳麵對這錯綜複雜、互相浸潤彼此纏繞的癌症腫塊,覺得自己無從下刀。

  老吳終於把阿霓帶進了一家咖啡屋。他一坐下,就發現自己又錯了。這幽靜的環境裏,有一個情人角。他們座位斜對麵的高靠背雅座上,正坐著一對情人,彼此依偎著,旁若無人。阿霓的眼睛又不看爸爸了。老吳忿忿想,如今的社會環境真像是一個婚戀的催情爐。前幾年,他對醫學界發出少女初潮大大提前的驚呼,還不以為然,隻當是營養水平提高的結果。這會兒他恍悟,那原因確實有許多方麵。

  老吳發現阿霓的目光又不對頭了,側臉望去,那對戀人已經並排坐在一起,熱烈地長吻起來。他趕緊站起身,把阿霓帶到屋角上一個既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他們的座位上,才稍稍安下心來。

  “爸爸,你為什麽總是不讓我看我想看的東西呢?”阿霓低聲抗議說。“反正你是個外科醫生,你還是把我的眼皮縫上吧,那樣最保險了。”

  “阿霓!”老吳惱怒地叫了一聲。馬上又和緩了口氣,和藹地解釋說:“你誤會了爸爸的意思,我是怕你老是不專心聽爸爸講話呀。爸爸今天帶你到這裏來,想跟你講一、一件,重要的事、事情。”老吳突然無端地口吃起來,他真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場。這次談話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阿霓,我想問你,你愛爸爸媽媽麽?”

  “當然愛了。”

  “你覺得爸爸和媽媽的感情好不好?”

  阿霓想了想說:“又好又不好。”

  “為什麽這樣說?”

  “媽媽不喜歡你身上的藥水味,我也不喜歡。媽媽和我都喜歡油畫的氣味,可你不喜歡。你還不喜歡音樂和美術,上次你陪我們去參加音樂會,聽音樂時打瞌睡,一邊還打呼嚕呢,媽媽都不高興了。”

  老吳尷尬地笑笑說:“我怎麽不喜歡藝術?那次聽音樂打瞌睡,是因為我太累了,那天我剛剛做完一個大手術,站了整整八個小時,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上衛生間,一分鍾也不能休息。做完手術爸爸都快癱倒了,可是晚上還要保護你和媽媽去聽音樂。阿霓你真不懂事。”

  “那你可以不去嘛。”

  “上次你媽媽的事你難道忘記了?小巷裏那麽黑,我能放心麽?”

  阿霓點點頭說:“爸爸,以後你累了,你要告訴我啊,我讓媽媽不要帶我出去看戲了。我能忍住的。”

  “這才是爸爸的好女兒,不過爸爸一定會盡量陪你們的。”老吳慢慢攪動著咖啡,又問:“阿霓,你看爸爸和媽媽會不會分開?”

  “你是說,你們會不會離婚啊?”阿霓睜大了眼睛。“我不曉得。這是你們大人的事情。”

  “你願意我們離婚嗎?”

  “不願意。”

  “如果我們真的離婚呢?”

  “你們要離婚,我有什麽辦法?我們班上好幾個同學的爸爸媽媽都離婚了,這種事情一點都不稀奇。一個同學的爸爸媽媽都搶著要他,對他比原來還好,另一個同學的爸爸媽媽都不想要她,她很可憐。我想,隻要你們兩個人都對我好,還像以前那樣愛我,你們離婚同我沒什麽關係呀。”

  老吳很吃驚。他想不到同自己生命息息相關的愛女,對待父母的感情問題,竟是如此冷漠和實用。大概她眼下的心思全放在周由那個大哥哥身上了,她的心已飛出這個家了,連家裏這樣重大的事情,她都無動於衷。

  老吳強忍住心裏的不悅,下決心說:“阿霓,如果我和你媽媽離了婚,總不能沒有人照顧你吧……你,你想要個什麽樣的新媽媽呢?”

  “隻要對爸爸好,對我好,別老是管我就行。”

  “……你看,你看阿秀好不好?”

  “阿秀姐姐?”

  “對,就是同我們住在一條巷子裏的李秀秀。剛才那條金項鏈,爸爸就是為她買的。”

  阿霓的眼睛轉了大大的一個圈,忽然說:“爸爸,你比阿秀姐姐大了二十多歲呢,可大哥哥才比我大十五歲呀。我們的差距還沒有你們大呐。那……那我就叫她阿秀姐姐,不叫她媽媽。”

  “你還是叫她阿秀吧,把姐姐兩個字去掉就可以了。”

  “阿秀要當我的後媽了,真奇怪。”阿霓自言自語說。“她可管不了我,媽媽老管我,這下我可自由了。”

  老吳認真地問道:“阿霓,你以後跟誰一起生活呢?爸爸?還是媽媽?”

  “誰不管我,我就跟誰。反正再過一年,我就要到北京去念書,和大哥哥生活在一起了。”

  老吳覺得阿霓已經完全陷入自己假想的幻影中,執迷不悟了。作為父親,他不得不給她潑上一勺冷水讓她清醒。

  “阿霓,你真的還太小,可你又太自信。等你長大了,周由也許早就已經有了女朋友,那你怎麽辦?”

  “才不會呢。大哥哥說過他最喜歡我。他說他以前給別的女孩送畫,最多隻有兩幅,可他一下子就送給我七幅畫,而且是最好的!”

  “但如果他先和別的女孩結婚了呢?”

  阿霓的臉色刷地白了,嘴唇微微發紫。她屏住一口氣,突然說:“那他就是個大壞哥哥,等我長大了,我要讓他離婚!”

  “要是他不離呢?”老吳緊緊追問。他感到這句話太殘忍了,正在擊碎她一上午的幸福憧憬。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在顫栗。

  “不離也得離。”阿霓咬緊了嘴唇,美麗的眼睛裏已噙滿了淚水。“我一定要讓他離。再過一年我就考到北京去。我會天天去找他,我去找他的女朋友,讓她把他還給我……我不怕,我一點兒都不怕……”

  阿霓猛地抱住老吳的脖子,神經質地大哭起來,把她大半年來心裏的焦躁和苦悶,統統發泄了出來。老吳輕輕拍著阿霓的肩膀,替她擦著大雨滂沱的眼淚。他感覺著阿霓的身子在他懷裏劇烈地顫抖著,她好像是病了。

  老吳心如刀絞。他也真想找個地方,讓自己痛痛快快哭一場。

  老吳剛回到家裏,阿秀艱難地走進了門。這幾天老吳幾乎天天去看她,這件事已經成為小河小巷的頭條新聞。各種善意惡意無意的猜測悄悄湧動,大家都在靜候當事人最終的新聞發布會。本來,老吳打算這天晚上先向阿秀的父母正式交底,再和阿秀商量一些細節。但此刻他一點情緒都沒有,他敷衍了事地吻了吻阿秀,說:

  “水虹來過電話了,她明早就回來。今天我還有點要緊的事情,你先回去,等水虹回來,我再去看你父母。好不好?”

  他又噢了一聲,想起那條項鏈,把它從包裏拿出來,打開了戴在阿秀的頸項上。說:“我會娶你的,你放心好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阿秀撫摩著那條金燦燦的項鏈,喜悅地問道:“是純金的麽?”

  “24K的純金,最新款式,喜歡嗎?”

  “喜歡。吳先生你真好。”阿秀向他投來感激的目光,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走了出去。

  老吳心裏亂糟糟的,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才好。他已把阿霓送到樓上去休息。剛才她那種神經質的發作,把老吳連續大半年來內心的壓抑和痛楚,全都翻騰出來了。他發現自己在這世上最愛的還是阿霓。水虹是留不住了,她將留下的阿霓,便成為他心中惟一的愛的依托。他之所以決定要娶阿秀,目的還是為了維持這個破碎的家,為了使阿霓能繼續在一個還算完整的新家裏,得到親情的關懷和溫暖。但如果阿霓也走了,那麽娶阿秀還有什麽意義呢?水虹和阿霓曾是他心上連根生長的兩棵樹,如今她們一棵被拔一棵被伐,他的心也被揪得血肉模糊,從今往後,他那支離破碎的心裏,怕是寸草不生了。

  他把一切仇恨都發向了周由。周由是一個明搶暗偷的盜賊!奪妻之恨已難饒恕,偏偏的,他還順手牽羊地偷走了女兒的心。“該死的周由,該死的藝術!該死的藝術家!”老吳怒火填膺,惡狠狠地罵道。他真想把牆上所有周由的畫,都統統砸碎、燒掉,然後再親自到北京去找周由算賬。挑斷周由的頸動脈,隻要帶一把小小的手術刀就夠了。這種“手術”對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老吳癱倒在沙發上,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牆上那些色彩絢麗、讓人想入非非的油畫;望著飽含著周由的愛的水虹肖像。水虹和阿霓為什麽竟然都那樣癡迷瘋狂地愛上了周由?如果他真的幹掉周由,那麽水虹和阿霓也都活不成了,他會把她們兩個人的命都搭進去的。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那樣的話,一個好端端的家也就徹底完了。——為什麽愛和美總是帶來痛苦和死亡呢?他呆呆地想。他認定這愛和美給周由帶去的也不會僅僅是幸福與歡樂,周由必然會受到愛與美的懲罰。

  老吳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完結。剩下的時光,隻是為了阿霓而活著。保護她、引導她,設立一層又一層的屏障,控製阿霓的行動,阻斷她與周由的一切來往……以後他再不能放縱阿霓了,自己應該成為一個嚴厲的、甚至冷酷的父親。要速凍阿霓心中越來越離譜的單戀,使自己變成一個扼殺她童心之愛的天下第一殘暴的劊子手。老吳手上不知沾上了多少病人的血,他隻能用這種血淋淋的方式來拯救女兒了。但是他上哪裏去找心靈手術用的麻醉藥呢?

  此刻他忽然盼望著水虹能快些到家,能替他分擔些阿霓的煩惱。他一個人實在已不堪重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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