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產江湖

第二十四章：兄弟反目

　　第1節：惺惺作態

　　日子如冰封下的河流，悄無聲息地流逝，時光的去影中，一些故事斷斷續續發生。

　　2001年8月中旬，因賄選罪被判處2年有期徒刑的錢峰動用金錢和關係，以“保外就醫”的名義提前從監獄出來了。出來後，他四處查探是誰告發了他，發誓要報複那個毀了他政治前途的家夥，結果動用各方關係查來查去毫無結果。

　　起初，他以為是那兩個選舉中被他打敗的競爭對手告發了他，但最終那些競爭對手一個個被排除了。

　　錢峰從監獄出來當天，董天海開著轎車帶著一幫手下浩浩蕩蕩地到監獄外迎接他，並隆重地在天峰大酒店為他設宴洗塵，驅除晦氣。

　　席間，董天海假惺惺地安慰錢峰：“兄弟，這是天意，別悲觀、難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你當不成官未嚐就不是件好事。官場上是最黑暗的，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少對手多少敵人，而這些人都躲在暗處，隨時可能會對你捅刀子。你現在吃的隻是個小虧，要是一直在官場上混下去，說不定連性命都會丟進去。你看現在當官的栽了多少？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啊？但他們的結局如何？不是上刑場吃槍子兒，就是終身監禁，見不到陽光。這事兒就讓它過去吧，別多想了，今後，你還是一門心思地做你的生意吧。”

　　錢峰感歎：“大哥。你說得對，我不是當官的命。有些桶蓋蓋得嚴實的，倒還能相安無事；許多不幸被別人揭了桶蓋的，就倒大黴了。像秦武堂堂一個副市長，不但被開除了黨籍和行政職務，還被判了個12年有期徒刑。他這輩子算是完了，這麽大年紀了，怕是挺不過監牢這一關嘍。早知今日，我們又何必當初啊！”

　　董天海說：“所以我說你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要是一直在官場上混下去，憑你的財勢和能力，還不把官越做越大啊？到時候求你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給你送錢的，送女人的送東西的人也就會絡繹不絕了。其中有些還可能是你的親戚朋友，你情麵上推不過去，不想收受他們的好處也要收。久而久之，各種各樣來得太容易的好處和實惠，你就抗拒不了啦，慢慢地你就會朝著犯罪的深淵滑下去。到時候你那些政敵暗中參你一本，你還不完蛋？！”

　　錢峰說：“是這個道理。我要是早聽大哥你的話就好了，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地步了，以後，我會跟大哥一樣，一心一意往商界發展！”

　　錢峰聽從了董天海的勸告，開始忙碌拚命地恢複自己過去的社會關係。他知道自己隻有一心從商，而從商同樣需要各方麵的關係和關照。

　　因此，他就像一隻被暴風雨摧毀了家園的蜘蛛，終於等來了陽光明媚的季節，努力地重建起昔日勞作捕獲的家園。所有的這一切其實也很簡單，恢複以前的請吃請喝外加登門送禮拜訪，在一片片歡聲笑語和屢屢杯觥交錯之中，他那本已支離破碎的殘網，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恢複。

　　錢峰似乎又找回了過去的感覺，吃一塹長一智，如今的他已經少了些暴發戶的浮誇和驕橫，多了些成熟商人的沉穩和謙恭。在高爾夫球場上揮杆的時候也瀟灑從容多了。

　　第2節：朋友相殘

　　2001年8月底的一天，錢峰和幾個朋友開車去天峰酒店吃飯。幾個人在大餐廳猜拳行令喝得正歡時，劉玫帶著公司副總趙洪走進了中餐廳。

　　錢峰遠遠地就看到了越來越光彩照人容光煥發的劉玫，他放下酒杯熱情地迎上前去：“阿玫，好久不見，你是越來越漂亮了，事業也越做越大了！”

　　劉玫並不想跟錢峰這種人打交道，不過礙於朋友情麵，又不得不客套幾句：“哪裏，錢老板過獎了。錢老板還是風采依舊！讓人敬佩啊！”

　　錢峰苦笑：“阿玫你取笑我了，你也知道我經曆了一劫，剛剛從牢裏出來。唉，回首往事，恍然如夢啊！”

　　劉玫淡淡地笑了笑：“你的事情我聽說過。看開些吧。其實離開官場，未嚐不是件好事。在官場上混的人，誰也說不準哪天會被人算計。”

　　錢峰恨恨地說：“我至今不知道是哪個烏龜王八蛋算計我，如果我知道，我決不放過他，哪怕拚了這條命，也要找他報仇！”

　　劉玫滿臉驚詫：“你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錢峰痛苦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原先以為是我的競爭對手搞的鬼，後來經過摸底排查，排除了他們的嫌疑。他們的官都比秦武小，胳膊粗不過大腿，根本就不敢拿雞蛋去碰石頭。況且那些人還要在官場上混，我既已得勢，他們也不敢跟我作對。當初我最大的懷疑對象就是原城北區商會副主席趙前。但事實證明不是趙前。我出獄後當天晚上，趙前就帶著禮物親自上門來看望我，並跟我解釋了誤會。他說他知道我在懷疑他，但他對我發毒誓說這事決不是他幹的。”

　　劉玫笑道：“你的腦袋真是進水了，愛鑽牛角尖。你就認定一定是你的競爭對手對付你？難道其他人就不會借刀殺人，對付你啊？”

　　錢峰茫然地說：“可我沒跟誰有過過節啊？”

　　劉玫冷笑：“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麵。有時，朋友比敵人更可怕！”

　　劉玫說罷，轉身要走。

　　錢峰借著幾分醉意一把拉住她：“阿玫，這麽說你是知道那個害我的人是誰嘍？你一定要將這個謎底告訴我，不然，我這輩子活得不會舒坦，我會被自己的仇恨逼瘋的。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劉玫故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含蓄地說：“錢峰，我勸你還是不要報仇的好，你是鬥不過他的。他本來就是黑道出身，而且錢也比你多，勢比你大。”

　　錢峰猛然醒悟：“你說的是董天海？！”

　　劉玫微微笑了笑，高深地說：“錢峰，‘義氣’二字有時候是會害人的，無論在任何時候，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能輕易授人把柄，哪怕是對自己親爹親娘也一樣。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親情和友誼，隻有利益和利用。我的話你明白嗎？”

　　錢峰迷茫了，張口結舌。許久他才呢喃道：“他為什麽要害我？”

　　他的聲音由開始的迷茫呢喃變為清醒的憤怒，“他為什麽要害我？我跟他無冤無仇，而且是鐵哥們，我處處掏心掏肺地對他，什麽事情都沒瞞過他。他每次來俱樂部，我都是盛情款待，我對我老子都沒有這麽好過！沒想到這個在背後捅我一刀的人竟然是他！這王八蛋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劉玫冷笑：“這世道還講得了什麽良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那種憑著流氓稟性、哥們義氣做人的世界觀早就該扔了，任何幼稚的幻想和虛偽的道義都是阻礙事業發展的大敵。”

　　錢峰抓著劉玫的手鬆開了，一雙眼瞪得溜圓，如遭了晴天霹靂，他痛苦憤慨地說：“如果是我的競爭對手害我，我還覺得心裏好受些，畢竟情有可原，可董天海這王八蛋他沒有理由害我啊，我跟他沒有任何利益衝突。而且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我在仕途上有大發展隻會對他有好處，不會有壞處！他為什麽要害我？他為什麽要害我？他沒有理由要害我啊？”

　　劉玫不以為然：“誰說他沒有害你的理由？他是個黑道出身的房地產大亨，一向眼高於頂盛氣淩人，可你當上區商會主席後，就對他冷淡起來，他心裏自然不服氣！還有一點，我一直是他的眼中釘，他一直想報複我，但又一直拿我沒有辦法，因為他清楚秦武一直很關照我。所以他要對付我，首先就得搬掉我的靠山秦副市長，但是當時以他的能力根本對付不了秦副市長，所以他隻有利用你賄選商會主席這件事大做文章，借機把秦副市長搞下台！”

　　錢峰的腦筋終於開竅了：“所以他為了達到報複你的目的，就借刀殺人，犧牲我這個朋友，以我賄選商會主席為突破口，扳倒秦武。秦武倒台後，你失去了靠山，自然就會被他左右，他也就可以通過其他手段逼你回到他身邊。”

　　劉玫點頭：“大概他就是打著這樣的算盤吧！”

　　錢峰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對劉玫說：“阿玫！謝謝你告訴我真相！我跟董天海的仇結定了！我一定會向他討回公道，如果我一年報不了這個仇，我就等兩年，兩年報不了，我就等三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最終一定要讓董天海悔不當初！”

　　第3節：設計報複

　　錢峰清楚以自己的實力要公開跟董天海抗衡置他於死地，還為時過早。不過，他可以想辦法先讓他出出醜。

　　2001年9月5日下午，錢峰在城南一家頗具規模的洗腳城給董天海打了個電話：“董哥，我在城南萬裏路洗腳城，這裏的小姐真他媽的水靈，我悄悄問過洗腳城老板娘，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小姑娘還沒開過苞。我知道董哥最好這口兒，你過來嚐嚐鮮吧！”

　　董天海果然動了心，問開處費多少，貴不貴？錢峰說：“不貴，我問過價錢，才3萬元。這點錢對董哥你來說是毛毛雨啦！”

　　董天海沉思片刻，說：“好，我馬上到。”

　　董天海沒有帶保鏢，駕著卡迪拉克十多分鍾便趕到萬裏路洗腳城，洗腳城老板娘領著一位挺水靈的小姑娘來到他麵前，介紹說小姑娘叫香香，貴州人，今年18歲，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處女。叫董天海先付錢，付了錢在這裏玩也可以，帶出去開房也可以。

　　董天海說：“我先付1萬。如果通過驗證是貨真價實，我再付2萬。”

　　老板娘不同意：“董老板，這不合規矩。如果你把香香睡了，說不是處女，我怎麽跟你說得清楚？我做生意絕對是誠信的，貨真價實。如果香香不是處女，你回頭砸我的招牌。”

　　董天海想想也對，憑他的來頭，諒這小小的洗腳城老板娘不敢耍他，便交了3萬元錢帶著香香出了洗腳城。錢峰也帶了一個小姐上了轎車，緊跟著董天海車後開往附近一家大酒店。

　　兩人分別開了一間豪華客房，帶著各自的小姐進了房間。董天海和香香進房便脫衣洗澡，直奔主題。

　　董天海剛剛將香香平放到床上，抬起香香兩條秀腿，架到肩膀上，正要揮槍躍馬，開始接下來的一係列操作，客房的門便被撞開了，闖進幾個警察和一幫新聞記者，記者們把攝像機和照相機對著赤身裸體的董天海和香香不停地狂拍。

　　董天海羞得無地自容，急忙用床單裹住光溜溜的身子。而香香則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指著董天海對警察哭訴：“警察叔叔，他要強奸我！他說他是黑道老大，在W市有錢有勢，如果我不答應他，他就叫人弄死我，讓我死無全屍。”

　　警察給董天海戴上手銬，吩咐香香穿上衣服，並安慰她：“小姑娘，別害怕。我們會為你做主的。”

　　在城南公安分局，香香仍然一口咬定董天海要強奸她，幸好警察及時趕到，否則她就被禍害了。香香向警察出示了身份證，她今年才15歲，因為家裏窮，初中畢業便從貴州農村來W市打工，由於沒有文化找不到好工作，隻好到洗腳城做了洗腳服務員。老板為了發橫財，以兩萬元的價格將她的初夜權賣給了董天海。在酒店，她懇求董天海放過她，但董天海根本不為之所動，強行要跟她發生關係，並威脅她乖乖聽話，否則就叫人弄死她。

　　警察一一作了筆錄。

　　第4節：身敗名裂

　　當晚，《有線報道》報道了警方在酒店抓獲海豪房地產公司老板董天海強奸未成年少女未遂的特大新聞。第二天，W市的各大報紙也同時報道了董天海強奸未成年少女未遂的醜惡行徑，並配上巨幅彩色照片。

　　一時之間，董天海惡名遠播，許多讀者打進電視台及各報社的熱線，要求加大新聞輿論的監督，從嚴從重處置董天海這種社會渣滓。

　　香香作為受害者，不僅當天就被警方釋放，而且得到了廣大市民的同情。香香在接受《W市時報》記者采訪時哭著說她還想念書，想多學些知識文化，找一份好工作。她說她不想再去萬裏路洗腳城這種逼良為娼的地方上班，太可怕，太肮髒了。

　　W市某私企老板看了新聞之後，表示願意幫助香香，資助香香繼續求學，香香畢業後，還可以到他公司工作，待遇從優。香香因禍得福，一夜之間成了明星，瞬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其實，這一切都是錢峰一手導演的。錢峰事先給了香香2萬元錢，說服香香一切聽從他的安排，保證她不但不會受到半點傷害，還會得到許多意想不到的好處。香香拿著沉甸甸的2萬元現金，表示願意跟錢峰配合。錢峰還安慰香香說他會保護她的安全，並且可以給她安排一份更好的工作，月薪不會低於2000元。香香考慮到這件事對自己有很大的益處，就積極配合錢峰，演出了上麵那出戲。

　　由於香香一口咬定她並非自願，是萬裏路洗腳城老板娘逼良為娼，萬裏路洗腳城最終成為這起報複事件的犧牲品，不但洗腳城被查封，老板娘還將麵臨刑事製裁。

　　而董天海，因為香香一口咬定他要強奸她，並說了那番錢峰授意她說的話，加上新聞媒體的強烈譴責，本來罰點錢疏通點關係當天就可以從警局出來的董天海，最終不但被罰了一大筆錢，還因強奸未遂被處以3個月的拘役。

　　錢峰見自己一手導演的這出戲最終將董天海搞得人人唾罵遺臭萬年，大大舒了口惡氣。

　　三個月後，董天海從看守所出來，一臉的怒氣和晦氣，他隱隱覺得這事是錢峰搞的鬼，便帶著一幫手下去找了錢峰。錢峰一臉的委屈，死不承認是他從中作祟，他說：“董哥，我們是多年的鐵哥們兒，我怎麽會做這事呢？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董天海說：“為什麽我出事了，你卻沒事，那天你也在酒店搞小姐。”

　　錢峰辯解說：“董哥，你不知道，那天我吃的是‘快餐’，那小姐不是原裝貨，搞起來省事，兩分鍾就完事了，完事後我們就離開了酒店。為了不打擾你的美事，我就沒有跟你打招呼。後來我才聽說我們剛走不久，警察就來了。”

　　董天海找不到確鑿的證據證明是錢峰陷害他，所以這事他隻好作罷。不過，此事發生之後，倆人便彼此斷了交往，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