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MOOK（第二十二卷）

第40章 瑞士銀行有多少秘密

　　◎林思等

　　瑞士的銀行，聞名全世界。人們對其的穩定性，以及能為客戶保密，深信不疑。以至被人稱作“貪官保險箱”。其實，外界所傳的保密性，都不是百分之百的絕對保密。《看天下》綜合一些報刊資料寫成的《瑞士銀行有多少秘密》一文對此作了介紹，現摘登如下——

　　瑞士宣布凍結在瑞士金融體係裏與突尼斯前總統本·阿裏和埃及的穆巴拉克相關的所有賬戶和資產，這是二〇一一年初突尼斯和埃及的人民革命浪潮中，一則或許會讓世人有些疑惑的消息。

　　瑞士銀行不是一貫以嚴格保守客戶賬戶信息著稱嗎？經過數百年的變遷，瑞士銀行引以為傲的保密製度，確實早已開始發生改變。

　　在瑞士這個永久中立國中有數百家銀行，所謂“瑞士銀行”並不是某一家銀行的名字，而是指“瑞士的銀行”。

　　正是在最古老的私人銀行裏，產生了最初的瑞士銀行保密製度。

　　十六世紀，隨著基督教加爾文教派的興起，大量受迫害的新教徒從法國和意大利逃到瑞士日內瓦，這些新教徒也帶來了大量金錢，交由日內瓦銀行家打理。為了避免泄漏這批新教徒的財政狀況，銀行家們逐步建立起保密製度。

　　一七一三年，日內瓦議會製定了銀行法，規定了銀行人員有責任記錄客戶信息，但是禁止將客戶的信息透露給其他人。一七八九年，歐洲大陸爆發了急劇的社會變革和革命，擁有保密法的瑞士遂成為政治改革受害者政治和金融的避難所。

　　到了二十世紀，這個傳統的製度遭到了一次決定性的挑戰，令此前的保密製度上升到了整個國家的法律的高度。

　　一九三〇年，納粹上台後，加緊迫害猶太人，造成德國資金紛紛外逃，瑞士正是主要的去向之一。為此，一九三三年，德國納粹政府頒布了一係列法令，要求德國公民必須交代自己在外國的所有資產，如果被發現作假或是拒絕交代，就會被處以死刑。

　　在瑞士，負責追查德國公民在外財產的蓋世太保常常偽裝成普通客戶，進入銀行後拿出錢來，告知銀行職員，將這筆錢存入某某的賬戶，而這些賬戶的主人都是遭到納粹懷疑的人。如果錢能夠存入，則說明該人在瑞士銀行擁有賬號。隨後，蓋世太保回國後對儲戶施壓，令他們將財產從瑞士轉回德國。一年之內，就有三個德國人因在瑞士擁有銀行賬號而被處死。所幸那些使用匿名賬戶的客戶逃過此劫。

　　三條人命給了瑞士充分的理由來加強銀行保密法。一九三四年，這個僅在銀行界流傳的職業守則最終成為了瑞士的法律。

　　這一銀行保密法著名的四十七條明確規定：任何銀行職員，都必須嚴格保守其與客戶往來情況及客戶財產狀況等有關機密。上述人員一旦泄密，包括引誘銀行職員泄漏客戶和銀行信息的第三人，都將麵臨監禁和最高五萬法郎的罰款。即使是因為疏忽而泄密，也將被處以不超過三萬法郎的罰款。而且，無論銀行職員是離職、退休還是被解雇，這樣的保密協議是終身生效的。

　　為了替儲戶嚴格管理保密，在蘇黎世和日內瓦有一百十六家專門辦理秘密存儲業務的銀行——這還不算各大銀行內設的私人儲存窗口。在這些銀行裏，不準拍照，不講姓名，有些甚至不設招牌，隻標有經營者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根據該法，任何儲戶都可選擇自己認為妥當安全的方式在瑞士的銀行開戶存款。儲戶被允許使用化名、代號或數字來代替真名實姓。不但開戶存款時可以委托代理人辦理，而且取款或轉賬時銀行也完全按照與客戶事先約定的章程辦理，財產的真正擁有者可以做到永不露麵。

　　另一個似乎有些悖論的規定是，任何外國人和外國政府，甚至包括瑞士的國家元首、政府首腦以及法院等，都無權幹涉、調查和處理任何個人在瑞士銀行的存款，除非有證據證明該存款人有犯罪行為——而銀行賬戶信息常常是用來作為定罪的證據的。

　　這樣，在法律的保護下，當你踏入瑞士某一家銀行的那刻起，你與銀行發生的一切行為都是你的秘密，哪怕你最終沒有開戶。如果你取消了在這裏的賬戶，你的一切信息仍然是個謎。

　　可正是這種在納粹橫行歐洲伊始最終定格的保密製度下，瑞士銀行還做著一些其他的“秘密交易”。

　　先是在二戰結束之際，盟軍發現，瑞士幫助納粹進行轉運黃金等秘密交易：如某些瑞士公司向納粹購買其掠奪的黃金和債券、由德國的銀行向瑞士銀行轉移納粹黨以私人名義持有的股票和債券、將納粹和黨衛軍領導人的二百多萬瑞士法郎和四千五百萬德國馬克存入隱蔽的瑞士銀行賬戶等等，也都是得益於瑞士銀行保密法的“不問出身”、“不問出處”。

　　猶太人對瑞士銀行的憤怒還有一個原因：除了戰爭中掠奪而來的黃金，還有許多猶太人的現金存款被銀行隱瞞了。

　　由於許多猶太人不幸在戰爭期間慘遭殺戮，他們的繼承人也就不知道或不確切知道死者存在瑞士銀行資金的信息，更何況還有瑞士銀行嚴格的保密措施。蘇黎世一位為十五個猶太繼承人做代理的律師說：“他們通常既不知道銀行的名稱，也不知道賬號。一些人隻知道他們的父親有財產並且常到瑞士去。”

　　而在戰後的幾十年裏，瑞士銀行確實也一直以銀行保密法為擋箭牌，不主動采取任何措施向猶太人幸存者及其繼承人歸還財產。有些銀行還以納粹集中營沒有提供死亡證為理由，拒絕向有關受害人的親屬交還資產。

　　到了一九九〇年，這件事終於爆發。不少以色列猶太人社團和美國國會議員紛紛抨擊瑞士銀行企圖發不義之財。

　　一九九七年七月二十八日，瑞士公布了二戰以來第一個在瑞士各銀行的無主存款名單，共一千八百人。而這首批無主存款者名單，共收到查詢電話、傳真、信函三萬餘個。瑞士銀行家協會在巴塞爾專門委托了一家信用公司負責接收和解答查詢事宜。瑞士電信公司的查詢台號碼為111，輿論把銀行家協會新設的這家查詢台稱為將永載史冊的“特別111”。七部電話晝夜響個不停，兩天之內便回答了五千個詢問。與此同時，銀行家協會還在紐約、特拉維夫、布達佩斯、悉尼等城市專設了查詢站。

　　十天之內，瑞士銀行家協會收到一點六噸郵件，發出三噸郵件。

　　一九九八年，瑞士幾家主要銀行與國際猶太人組織達成一項協議，由瑞士銀行一次性出資十二億五千萬美元建立一個基金，用於賠付早已死去的猶太人存款賬戶戶主的親屬和後裔，條件是後者放棄對瑞士銀行的一切司法追究。

　　進入二十一世紀後，瑞士又相繼公布了數萬個無主賬戶的信息，並向猶太人幸存者或無主賬戶繼承人作出了數億美元的賠償。

　　與猶太人長達幾十年的恩怨，讓瑞士堅如磐石的銀行保密體係有了一絲鬆動，而實際上，更為根本性的變化早已發生。

　　一個關鍵性的改變發生在一九八七年。此後，匿名賬戶就消失了。

　　即便客戶再敏感，瑞士銀行也要求職員“了解你的客戶”，即必須確認每個開戶客人的身份及經濟上的“合法性”——這一時期開始，世界範圍內如菲律賓的馬科斯、羅馬尼亞的齊奧塞斯庫、紮伊爾的蒙博托等獨裁者的貪腐統治被推翻後，總是能看到背後瑞士銀行保管著他們掠奪來的巨額財產，這類消息激發的憤怒和難堪，或許正是這一變革的導火索。

　　按照現任瑞士銀行家協會發言人介紹，在這個“了解你的客戶”製度下，如果申請開戶者是在外國擔任公職的“政治公眾人物”，銀行會對他可能帶來的法律或者聲譽風險做出評估。

　　一旦接受開戶申請，銀行就會核實身份，這需要申請人提供身份證明文件。銀行將核實申請人存入銀行的資產是否屬於其本人。按規定，銀行還需要清楚存入資產的獲益人是誰。

　　而如果申請人要通過中間人處理相關開戶事宜，他們還得簽署一份特殊的清單聲明誰是受益人。

　　“了解你的客戶”製度實施二十年後，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和世界銀行聯合發起了一項新倡議，即《追回被竊資產倡議：挑戰、機會和行動計劃》，旨在幫助發展中國家追回被腐敗的領導人和官員所竊取的國家資產，並將這些資產用於發展項目投資。

　　倡議麵世的第二天，瑞士就馬上發表聲明表示願意與聯合國和世界銀行合作，共同幫助發展中國家追回被腐敗官員所竊取的國家資產。

　　在銀行主動對客戶“擦亮雙眼”之外，二〇〇一年“九一一”事件以後，美國要求各國提供司法協助，以幫助其追查恐怖分子之間的金錢往來。雖然瑞士同美國進行了積極的合作，凍結了多個可疑賬戶，但美國仍然視瑞士的銀行保密製度為“眼中釘”，認為這項製度阻礙了其進一步調查的開展。在瑞士與歐盟進行雙邊談判的過程中，歐盟也曾多次要求瑞士廢除銀行保密製度，實現金融信息共享，以防止歐盟國家居民逃稅。

　　相關鏈接

　　這些貪官，獨裁者在瑞士銀行存了多少錢

　　馬科斯：134億美元

　　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四日，菲律賓前總統馬科斯的夫人伊梅爾達在接受采訪時說，馬科斯家族在瑞士銀行的一個秘密賬戶上存有134億美元。這個秘密賬戶是以他們小女兒的名字設立的。

　　自從馬科斯被迫下台並逃亡美國夏威夷，結束獨裁統治菲律賓二十年後，他之後的菲律賓曆屆政府都在追查馬科斯家族巨額財產的下落，以收歸國有。

　　然而，菲律賓政府除了在瑞士銀行查到以馬科斯本人名義存的5.9億美元的財產外，其他財產一直下落不明。

　　齊奧塞斯庫：10多億美元

　　齊奧塞斯庫是前羅馬尼亞共產黨的領導人。在執政後期實行個人專製，壓製民主，引起社會上的不滿。一九八九年，羅國內爆發革命，齊奧塞斯庫的統治被推翻，後被槍決。

　　隨後不久，齊奧塞斯庫夫婦在瑞士銀行有高達十多億美元存款的黑幕曝光。

　　密特朗之子：180萬美元

　　二〇〇一年一月，法國司法部門要求瑞士銀行凍結前法國總統密特朗之子讓·克裏斯托夫在瑞士銀行的非法存款。

　　據巴黎警方披露，讓·克裏斯托夫在出任密特朗總統非洲事務顧問期間，曾協助軍火走私集團頭目法爾科內向非洲走私軍火，並接受法爾科內一百八十萬美元“酬金”。

　　阿巴查：7億美元

　　軍人出身的阿巴查於一九九三年至一九九八年統治尼日利亞期間，大肆搜刮國家財富，侵吞數十億美元（據估計在20至40億之間），並將贓款秘密轉入海外。

　　一九九八年六月，阿巴查突發心髒病身亡。阿布巴卡爾組建的過渡政府和以奧巴桑喬為總統的民選政府上台後，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啟動追回被阿巴查竊取的巨額國家財產。

　　自一九九九年以來，瑞士已將凍結的阿巴查賬戶上七億美元的二億多美元歸還給了尼日利亞。

　　貝·布托：1380萬美元

　　貝·布托於一九七六年從牛津大學畢業回國後，繼承父誌，進入了政界。兩次出任政府總理，又兩次因腐敗問題遭解職。

　　一九九八年，瑞士司法機關稱，調查人員在貝·布托和她家族的瑞士銀行賬戶中發現二千萬瑞士法郎（當時約合1380萬美元）存款。這筆錢後來在巴政府要求下被瑞士方麵凍結。

　　陳水扁：2100萬美元

　　台灣卸任領導人陳水扁，在八年“總統”生涯中利用職權之便，通過家族成員不斷進行洗錢活動，海外人頭賬戶不計其數，並在瑞士銀行設立秘密賬戶。二〇〇八年底，卸任後的他失去權力的庇護，家族貪腐案東窗事發。

　　陳水扁及其家族通過洗錢活動，在瑞士銀行存有約二千一百萬美元，合新台幣約七億，被輿論揶揄為“海角七億”。由於款項進出有異，被瑞士檢方察覺並通報台灣檢方，“海角七億”才進入公眾視野。至今，“海角七億”中的絕大多數款項已匯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