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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東方的鐵幕越來越近”

  4月30日午夜,布賽那巨大的移動“凱瑟爾”即將土崩瓦解。精疲力竭的戰士們隻是由於害怕可能會被俄國人大屠殺,所以還在掙紮著向西麵的溫克的第十二軍運動。

  漢斯・肯平上校奉命阻止俄國人突破“凱瑟爾”北側,於是率領兩萬名士兵離開了奧得河。此刻,經過十天持續的運動戰之後,他屬下的黨衛隊第三十二裝甲精銳師雖然曾得到過大量增援,卻已縮減到了四百人,而他一輛坦克也沒有剩下。肯平――一個大個子,身材跟斯科爾茲內差不多――作戰多年,卻從未經曆過如此之多的苦難。他手下的許多人都累得扶不起來了。“如果你們想脫身,”肯平對一群婦女說道,“隻能靠你們自己了。”於是,她們撿起地上的步槍和衝鋒槍,朝西麵走去。附近的大多數士兵也掙紮著站了起來,跟在她們後麵。

  在從奧得河向“凱瑟爾”南側艱難跋涉的人群中,有數名受傷的百姓。但是,就在黎明前夕,百姓們聽到了一陣野蠻的吼叫聲,接著看見了幾個隱約的身影――俄國人。他們瘋狂地跑進樹林,一直奔到達默河邊;這條河隻有二十五英尺寬,但河水卻冰冷刺骨。戰士們匆匆紮了幾個筏子,然後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條狀,開始拉著筏子上的婦女們過河。

  伊麗莎白・德意誌曼的丈夫在俄國打仗時失去了一條腿。當第一批俄國人闖進視野時,她剛剛抵達西岸。兩位光著身子把她送到安全地帶的戰士已經不能動彈了,他們求她在俄國人過河之前逃跑。但她隻是用手搓著他們凍僵的身體,並用她的皮大衣蓋住他們。

  他們可以聽見對岸傳來歇斯底裏的尖叫和幾聲槍響。隨後是一片寂靜。他們認為俄國人已經走了。突然,一個高大的紅軍戰士在薄霧中隱約出現了。他的額頭上纏著染了血的繃帶,將手槍對準了他們。“不用害怕。”他用德語說著,然後咧嘴笑了。

  一位蘇聯軍官抓過伊麗莎白,但那個高個子俄國人用手槍抵住了他的肋骨,“不,不,這女人屬於他。”他指著其中一個德國人說。當他帶著他的俘虜們穿過樹林時,遇到了兩個德國人:一個鼻子被殘忍地割掉了,另一個被閹割了。但是,這個俄國人一直向這些德國人保證:他們是安全的,還發給他們大塊的麵包和火腿。

  布賽的四麵八方都受到了紅軍的威脅,於是,他召集了一支先頭部隊,試圖作最後的拚死一搏,突破敵人的戰線,與溫克會合。整個“凱瑟爾”裏隻剩下兩輛“虎”式坦克了。他們從廢棄的車輛裏收集了汽油,發動了最後一次攻擊。

  在黑暗中,他們遭遇了俄國機關槍和迫擊炮的猛烈攻擊。但是,兩輛“虎”式坦克仍設法繼續前進,繼續開炮,打得炮管都紅了。坦克後麵,步兵湧了上來,還有幾百名婦女和姑娘,她們也拿著衝鋒槍、步槍和彈藥。

  僅僅十英裏以西,溫克正在等待著他們;他剛剛騎摩托車來到了前線。他屬下的指揮官們警告他,紅軍即將突破他們的防線,第十二軍必須撤退。但他無法忘記“凱瑟爾”裏那數千名婦女和兒童。“我們必須原地不動。”他通過無線電對他的指揮官們說,“布賽還沒到。我們必須等他。”

  在5月1日的第一縷晨光中,溫克的前哨看見幾枚燃燒彈射向了空中;隨後,一些模糊的身影走了過來。那正是遍體泥汙的第九軍官兵。他們高聲喊道:“我們成功了!”“我們自由了!”然後,便倒在了地上。他們已經精疲力竭,一動也不能動了。

  魏德林認為俄國人是不會和地下掩體裏的人談判的,這當然是正確的。當天中午,一臉嚴肅的克萊勃斯從位於滕珀爾霍夫機場的蘇聯前線回來了。他報告說,他和第八近衛軍指揮官瓦西裏・崔可夫元帥談過了。崔可夫又打電話給朱可夫,朱可夫要求德國向三巨頭無條件投降。

  戈培爾指責克萊勃斯錯誤地傳達了他的提議,於是,一場激烈的爭論爆發了。戈培爾又痛罵了其他人,要求他們派另外一個使者去俄國人那裏,取消克萊勃斯的一切提議,並宣布要“戰鬥到底”。

  魏德林勸大家要堅持他們的突圍計劃。“繼續柏林戰役已經徹底不可能了!”

  克萊勃斯說,他不能批準,但隨後又改變了主意。“立即下達命令吧,”他說,“但要在這裏等一會兒,以防有變。”

  當其他人都在製訂著各種逃跑計劃時,戈培爾卻準備赴死了。他要求斯達姆普菲格醫生給他的六個孩子注射毒藥。但斯達姆普菲格說,他不願因此而內疚――他自己也有孩子――於是,戈培爾開始在上層的避難者中另外尋找一位醫生。

  在動物園的防空塔上,一位名為弗立克的情報軍官把韋勒曼上校拉到一邊,用顫抖的、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他剛剛聽說希特勒死了,政府將向全世界宣布這個消息。和其他許多人一樣,韋勒曼起初拒絕相信這一消息。他告訴弗立克要保守秘密。

  5月1日,鄧尼茨在普倫又收到了鮑曼發來的一封高深莫測的電報:

  遺囑已經生效。我會盡快去你那裏。在此之前,我建議你不要發布這一消息。

  到了這時,鄧尼茨確信希特勒已經死了,而為了某些原因,鮑曼想隱藏真相。他個人認為,應該立即把真相告訴德國人民以及武裝部隊,否則,來自其他渠道的流言飛語將會導致一場混亂。但是,他掌握的可靠消息很少,因此決定暫時遵從鮑曼的要求。然而,顯而易見,這場戰爭已經輸掉了。既然不可能采取某種政治解決辦法,作為國家元首,他有責任盡快結束敵對行動,以防止無謂的犧牲。

  “在我看來,”他對凱特爾和約德爾說,“舍爾納的軍隊應該放棄他們眼下固守的陣地,朝美軍戰線的方向撤退。”這樣的話,投降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投向西方。

  他決定率領德國北部向蒙哥馬利投降。為此,他發電報給談判專家海軍上將漢斯・格奧爾格・馮・弗雷德堡,要他準備執行一項特殊使命。此事結束之後,他將嚐試讓西線的餘部投降,同時拖住俄國人。但是,這些談判必須拖得越久越好,以便成功實現向西線的大規模撤退。

  同一天,他向武裝部隊發表了他的第一個聲明,保證他有堅定的意願,要繼續“與布爾什維克戰鬥,直到將我們的部隊以及東部各省成千上萬的德國家庭從奴役與毀滅中拯救出來”。而且,“你們對元首所發下的效忠誓言,現在將你們每一個人、所有人都和我綁在了一起,因為他親自指定我做他的繼承人”。

  他還派人找來了駐捷克斯洛伐克、荷蘭、丹麥和挪威的帝國專員。此時,他指示他們要竭盡所能地避免在這些國家出現新的流血事件。他在電話裏對裏賓特洛甫說:“考慮一個接班人吧,如果想到什麽人,就給我回電話。”一個小時後,裏賓特洛甫親自打電話給鄧尼茨。“我反複地考慮了這個問題,我隻能推薦一位能夠勝任這項工作的人――我自己。”

  鄧尼茨真想“當場笑出來”,但是,他禮貌地拒絕了這一提議。他要求施威林・馮・克羅西克接受這個職位。“你不要指望贏得任何榮譽,但是為了德國人民的利益,你和我都義不容辭,必須接受我們的任務。”

  希姆萊剛一得知這項任命,便把施威林・馮・克羅西克召到了他的住所。“我聽說你要擔任外交部長一職。”他說,“我隻能向你表示祝賀。從沒有哪位外交部長曾遇上過這麽好的機會!”

  伯爵盯著他。“您是什麽意思?”

  “幾天之後,俄國人與美國人將發生衝突,到那時,我們德國人將成為決定性的力量。因此,我們進軍烏拉爾山的目標從沒有比如今更接近於實現。”

  “您仍然認為您個人還有任務要完成嗎?”施威林・馮・克羅西克略帶奚落地問道。

  “當然!我才是中流砥柱。艾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遲早都會認識到這一點。我所需要的隻是同他們每人談一小時,這樣事情就能解決了。”

  傍晚時分,鄧尼茨終於收到了鮑曼和戈培爾發來的關於希特勒死訊的正式通知:

  元首於昨日十五點三十分逝世。在他4月29日寫下的遺囑中,他指定您為帝國總統,戈培爾為帝國總理,鮑曼為黨務部長,賽斯―英誇特為外交部長。根據元首的命令,遺囑將寄給舍爾納元帥,放在柏林城外一個安全的地方保管。鮑曼今天將嚐試去您那裏,向您說明形勢。對武裝部隊和公眾宣布此事的方式與時間由您決定。請確認收悉。

  不過,鄧尼茨可沒打算讓戈培爾或是鮑曼進入他的政府。他下令說,隻要他們進入普倫,就將其逮捕。

  他還決定,現在該把希特勒的死訊告訴人們了。晚上九點三十分,漢堡廣播電台中斷了它的節目,宣布即將播放“一條沉痛的重要消息”。隨後,電台播放了一段瓦格納的歌劇,接著是布魯克納第七交響樂那緩慢的節奏。音樂過後,一個莊嚴的聲音宣布:“我們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同布爾什維主義戰鬥到最後一刻,今天下午(實際是前一天下午)在他設於德國總理府的作戰大本營裏為祖國犧牲了。4月30日(遺囑上的日期是4月29日),元首指定海軍元帥鄧尼茨接替他的位置。現在,由元首的繼承人、海軍元帥對德國人民講話。”

  鄧尼茨說,希特勒“率先”犧牲了,而自己的首要任務是“把德國的男女老少從一路推進的布爾什維克敵人的破壞中解救出來”。

  天黑之後不久,韋勒曼上校得到通知,命其立即去魏德林設在本德勒布洛克的指揮部報到。突圍計劃已被取消了。

  韋勒曼要求他的首席參謀帶著衝鋒槍和他一同前往,而他的司機也自願做他的保鏢。俄國人已經占領了利希滕施泰因橋,因此,幾乎不可能從蒂爾加騰公園斜穿過去。三人在防空塔下等待著,一場槍戰結束之後,他們走上了東―西軸心大街。突然,幾顆炮彈在他們頭上爆炸了,他們連忙跳進了一個彈坑裏。這讓韋勒曼想起了在凡爾登時的情景。他們冒著持續的炮火爬出彈坑,繼續向東走去。在弗雷德裏希・威廉大街,他們在密集的炮火中衝過了寬闊的路麵。新勝利大街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從“大熊”阿爾布雷希特到霍亨佐倫王朝的愷撒・腓特烈三世,勃蘭登堡―普魯士的曆任統治者的雕像都被從底座上炸了下來。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瓦礫堆,來到了國防部大院。7月20日,施道芬堡和其他人就是在這裏被槍決的。

  地下掩體裏籠罩著一種壓抑的氣氛,仿佛世界末日已經來臨。戈培爾召見了他的副官岡特・施瓦格曼,並向他簡單介紹了過去幾個小時裏發生的重大事件。“一切都完了。”他說,“我要和我的妻子兒女一起死。你把我的屍體燒掉。”他交給施瓦格曼一個銀質相框,裏麵是希特勒的照片,然後向他告別了。

  地下掩體裏的其他人得到了逃跑的最後命令。他們分成了六個單獨的小組。晚上九點,第一個小組將逃往最近的地鐵入口,然後沿著鐵軌走到弗雷德裏希大街站。在這裏,他們將從地鐵站出來,渡過施普雷河,然後向西或西北走,直到遇上西方盟軍或鄧尼茨為止。其他五組也將沿著同樣的路線陸續出發。

  肯普卡負責領導由三十名婦女組成的一隊。晚上八點四十五分,他來到戈培爾的套房向他告別。孩子們已被毒死。戈培爾夫人平靜地請求肯普卡代她向她的兒子哈拉爾德問好,並告訴他自己是怎麽死的。

  戈培爾夫婦手挽著手離開了他們的房間。戈培爾非常冷靜地表示感謝瑙曼醫生的忠誠與理解;而瑪格達則隻是伸出了手。瑙曼親吻了她的手。

  戈培爾麵無表情地說,他們要沿著台階走到花園去,這樣朋友們就不必抬他們的屍體了。他和瑙曼握了握手,然後陪著他臉色蒼白、默默無語的妻子向出口走去。他們在陡峭的水泥台階上漸漸消失了,瑙曼、施瓦格曼和戈培爾的司機拉赫站在原地癡癡地看著。

  一聲槍響,然後又是一聲。施瓦格曼和拉赫快步跑上台階,發現戈培爾夫婦平躺在地上。一個黨衛隊隊員正盯著他們――是他開槍打死了他們。施瓦格曼、拉赫和這個黨衛隊隊員把四桶汽油潑在了屍體上,然後點著了火。沒等火焰燃起,他們就回到了地下掩體。他們接到了命令,要放火把掩體燒掉。他們把最後一桶汽油倒在了會議室裏,然後扔上了一根點燃的火柴。

  當火焰舔舐著曾是無數激烈爭議的中心的會議桌時,莫恩克和京舍率領第一組撤離了地下掩體。第一組包括赫維爾大使、海軍少將沃斯、希特勒的三位秘書和一位廚師。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很久未見過天日。當他們走出地下掩體時,發現火災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整個柏林似乎都著了火。此時已然入夜,但總理府的廢墟卻被躍動的火焰映得一片通明。一顆炮彈在附近爆炸了,他們頓時被包圍在了碎石粉裏。總理府廢墟靠近威廉大街和沃斯大街的拐角處的一側有個小洞,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了過去。與此同時,步槍和機槍的刺耳射擊聲似乎越來越響了。接著,他們排成一列,疾步跑過長達兩百碼的滿地碎石,消失在了愷撒霍夫飯店對麵的地鐵口裏。

  不久,他們在弗雷德裏希大街站鑽了出來,冒著密集的炮火跑上一座鐵架人行橋,向施普雷河對岸衝去。

  約有一百人――軍士與高級軍官都有――湧進了魏德林在本德勒布洛克的辦公室。將軍站在辦公桌後麵,飽經風霜的麵孔上一臉嚴肅。“先生們,”他強有力地高聲說道。隨後,他把希特勒的婚禮和自殺一事告訴了他們。“按照他的臨終遺囑,他的屍體已在總理府花園火化了。因此,我們從我們所發下的誓言中解脫了。”

  他談到了克萊勃斯與俄國人失敗的談判,談到了戈培爾繼之而來的命令:至死保衛柏林。“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我再也無法承擔在這場無望的戰爭中犧牲更多人的責任,因此,我決定投降。”他準備派他的參謀長特奧多爾・馮・達夫維去與俄國人談判。“這樣,這場可怕的悲劇才能結束!”

  他的聽眾們鴉雀無聲地站在那裏。他們知道,這是魏德林的軍人生涯中最為糟糕的時刻。沒有人發表任何反對的言辭。

  午夜即將到來之時,魏德林向俄國人發出了第一批信號。一個小時後,對方才答複道:“我們將等候你。”魏德林告訴達夫維,隻有俄國同意了以下條件,他才能投降:部隊要體麵地投降;立即停火;保護平民,反對恐怖主義;保證必需的食品供應,士兵的個人財產要留給士兵;官兵要和他們的部隊待在一起。

  達夫維動身去了俄國人的前線。

  肯普卡將他的小組帶出了弗雷德裏希大街地鐵站。不過,他決定在渡過施普雷河前,先在上將酒店裏等一等。淩晨兩點,他小心翼翼地溜出酒店,看見一小隊人在黑暗中走了過來。小隊由身穿黨衛隊軍官製服的鮑曼率領,隊伍中還有瑙曼醫生、斯達姆普菲格醫生、拉赫、施瓦格曼、阿克斯曼和黨衛隊上校貝茨,希特勒的私人駕駛員之一。

  鮑曼在尋找坦克幫助他們通過俄國人的防線。正在這時,三輛德國坦克和三輛裝甲運兵車在黑暗中隱隱出現了。肯普卡攔住了第一輛車。車上的指揮官說,他是黨衛隊中尉漢森,這幾輛車是北方師的一個裝甲連餘下的全部。

  肯普卡命他向齊格大街慢慢駛去,這樣,他的小組便可以在裝甲車的保護下跟在後麵。鮑曼和瑙曼走在一輛坦克的左側,肯普卡在他們後麵幾步遠。突然,蘇聯的反坦克炮與輕武器一齊開了火。肯普卡旁邊的坦克爆炸了,一股巨大的火焰衝天而起。他看見鮑曼和瑙曼被炸到了一旁,確信他們都已經死了。接著,他感覺到斯達姆普菲格撞在他身上,他失去了知覺。

  當肯普卡蘇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見。他摸索著向前爬了大概四十碼,然後撞到了什麽東西上。他緩緩起身,摸索著沿著障礙往前走――那是一個路障。漸漸地,他的視覺恢複了。貝茨正頭昏眼花地站在他的麵前,頭皮被掀了起來,露出了顱骨。他們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地朝上將酒店的方向走回去。走了幾步,貝茨說他走不動了。肯普卡四下望去,看見了豪賽爾曼夫人,她是希特勒的牙醫布拉斯克教授的助手。她答應把貝茨帶到她家去。

  對於肯普卡來說,顯然已不可能把他的小組平安帶出柏林了。他命令他們解散,想方設法逃出去。肯普卡本人則沿著一座人行橋衝過了施普雷河,和四個奴工一起躲進了一幢鐵路部門的建築。奴工中一位漂亮的南斯拉夫姑娘領肯普卡來到閣樓,給了他一件滿是汙垢的連褲工作服。肯普卡的右臂負了傷,但他累極了,顧不得包紮,徑自躺在了地板上。

  此時,馮・達夫維上校已經平安地抵達了紅軍的防線,並談妥了投降一事。俄國人給周圍的德軍部隊發去信息,要求他們立即投降:“我們答應體麵地對待你們。每位軍官都可以保留他們的隨身武器。每名軍官和士兵都可以隨身攜帶他們的背包。”

  濃煙滾滾的城市裏,各處的德軍士兵開始打著白旗走出地下室和小型掩體。魏德林本人的投降沒有發生意外。他沿著吊橋跨過地方部隊守衛的戰壕,然後向一個蘇聯師投降了。他被帶到了崔可夫的司令部。在那裏,他親筆起草了一封電報,命令他的部下立即放下武器。

  黎明前夕,蒂爾加騰公園大霧彌漫。韋勒曼上校佩戴著他所有的勳章走出了防空塔,他的部下緊跟在他身後。突然,德軍機槍從公園裏開了火,子彈擊在塔上又彈跳開去。但是,蘇聯談判代表非常冷靜,阻止自己的人進行回擊。韋勒曼高聲喝令,德國人停止了射擊。他的兩千名部下排成了一列長隊,穿過公園,跨過倒下的樹木朝北麵走去,一直走到了東―西軸心大街。接近蒂爾加騰公園的高架鐵路時,霧散去了一些,韋勒曼看見數百輛蘇軍坦克沿著這條往常希特勒閱兵的大街,以檢閱隊形排在那裏。這一景象令人心生懼意但又印象深刻。

  一看到前來投降的德國人,俄國人便紛紛跳下坦克,把香煙遞給他們。“戰爭結束了!”他們叫道,“戰爭結束了!”

  他們這種坦率的同誌情誼鼓勵韋勒曼指向了二十名希特勒青年團的團員,並且大聲問道:“他們可以回家嗎?”

  “回家吧!”蘇聯代表大聲答道。

  韋勒曼把雙手圍在嘴邊,高聲喊道:“小夥子們,你們都可以回家了!”

  年輕人們興奮地尖叫著,四散而去,奔赴自由。而年長的德國兵則對俄國人這種出乎意料的同情之舉心懷感激,由衷地歡喜。

  肯普卡被一陣俄國人的喧鬧聲吵醒了。他在閣樓裏看到紅軍戰士正親熱地捶打著奴工們。那個南斯拉夫姑娘向他招手,肯普卡不安地走了下來。年輕女人微笑著把他帶到一位蘇聯政委麵前,政委懷疑地看著他。姑娘說:“這是我丈夫。”政委擁抱了肯普卡,並喊叫道:“同誌,柏林完了,希特勒完了!斯大林是我們的英雄!”

  俄國人拿出了食物和伏特加酒,黎明來臨之時,他們開始了喧鬧的狂歡。

  除了一些頑固德軍的零星槍聲外,柏林戰役已經結束了,守城者都已順從地投了降。

  然而,地下掩體以西僅僅六十五空英裏的地方,數千名德國士兵和老百姓正擠在易北河東岸的唐格明德,伺機向西逃亡。大橋已被炸毀,但德國工兵們在橋的殘骸上搭起了一座隻能步行通過的便橋。在美國人的觀望下,每天都有將近一萬八千名德國士兵與老百姓到達西岸。還有幾千人分別乘坐木筏、橡皮船和小船從其他地方渡過易北河。

  5月2日上午,俄國人突破了溫克的左翼。溫克的參謀長建議立即開始與美國人談判。溫克說他願意投降,但希望再拖延一個星期,這樣,易北河東岸的老百姓就可以繼續逃往西岸。

  馬克斯・馮・埃德爾斯海姆將軍作為談判代表被派過河了。美國人同意讓德國部隊從三處渡過易北河,但是拒絕再讓平民過河。

  在柏林北麵,曼特菲爾的軍隊――幾乎是維斯杜拉河集團軍所剩的全部軍隊――正在撤退,竭力想在羅科索夫斯基追上他們之前,抵達英國人和美國人的戰線。不過,羅科索夫斯基對波羅的海重要港口盧貝克的興趣已遠遠超過了收拾俘虜。艾森豪威爾催蒙哥馬利加快向波羅的海進軍的步伐,好在俄國人奪取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甚至丹麥之前便抵達那裏。

  蒙哥馬利非常尖刻地答道,他很清楚該怎麽做;辛普森的軍隊從他手下調走之後,他進攻的速度自然便放慢了。艾森豪威爾回應道,他會把李奇微的第十八空降軍團的四個師暫時撥給他。

  隔在蒙哥馬利與波羅的海之間的,隻有布魯門特裏特那筋疲力盡的部隊。在過去的幾個星期裏,布魯門特裏特與英國人進行了一場紳士的戰役,在盡量避免傷亡的情況下且戰且退。自4月中旬以來,敵對雙方一直保持著非正式的聯係。這天早晨,英國第二軍的一位聯絡官非正式地拜會了布魯門特裏特,並對他說,鑒於俄國人即將包圍盧貝克,英王陛下的軍隊想知道,德國人是否允許他們在俄國人之前占領這個波羅的海港口。

  布魯門特裏特也不願讓盧貝克落在俄國人手裏,於是,他當即下令,停止對正在前進的英國人進行攻擊。

  英國第七裝甲師立刻迅速向北推進,而德國難民則繼續逃向西邊。他們的行動非常協調。傍晚時分,數千名難民安全到達了易北河入海口的西岸,而英國人也在紅軍之前進入了盧貝克。

  那一天,漢娜・萊契和格萊姆走出海軍元帥鄧尼茨的指揮所時,遇到了希姆萊。

  “等一等,帝國元首先生。”漢娜說道,“您能不能抽出點時間?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當然可以。”他似乎心情不錯。

  “帝國元首先生,聽說,在沒有得到希特勒命令的情況下,您就同盟軍進行了接觸,並且提出了和平建議,這是真的嗎?”

  “對,怎麽了?”

  “您在最困難的時刻背叛了您的元首和人民。這是叛國罪,帝國元首先生!”

  希姆萊也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攻擊,因為他的反應更多的是歉意而非氣惱。他解釋道,希特勒“癡迷於自豪與光榮”,實際上,他已經瘋了,“早就應該被製止”。

  “瘋了?我不到三十六個小時前剛從他那裏來。他已為他所信仰的事業犧牲了。他勇敢地死了,他的死充滿了您所說的那種‘光榮’,而您、戈林和其他人現在卻得作為打了烙印的叛徒和懦夫活下去!”

  “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不讓德國流血,是為了拯救我們國家殘留的東西。”

  “您說流血嗎,帝國元首先生?現在您談到了它?多年前您就應該想一想了,在人們還沒把無謂地流那麽多血與您等同起來之前。”

  爭論被一陣機關槍的嗒嗒聲打斷了:盟國的飛機從頭頂低低掠過,正在掃射這一區域。

  在基爾附近的新指揮部裏,希姆萊接見了由於希特勒的死訊而哀慟不已的萊昂・德格勒爾。這個比利時人說,他打算先去丹麥,然後再去挪威,在那裏,他要繼續與布爾什維主義鬥爭到底。他問希姆萊有什麽計劃。

  希姆萊從嘴裏取出一顆氰化物膠囊,這讓人不禁毛骨悚然。接著,他又幾近狂喜地說,他認為還可以跟鄧尼茨政府做些交易。“我們必須贏得六個月的時間!到那時,美國人就會跟俄國人開戰了。”

  “帝國元首先生,”德格勒爾冷冷地說道,“我認為這需要六年。”

  薄暮時分,鄧尼茨和施威林・馮・克羅西克在基爾附近的一座橋上會見了海軍上將馮・弗雷德堡。弗雷德堡是被選去與蒙哥馬利談判的人。鄧尼茨指示他提出率整個德國北部投降,但同時還要強調試圖逃往英國人戰線的德國難民與士兵們的可怕處境。

  隨後,鄧尼茨和施威林・馮・克羅西克繼續驅車來到了弗倫斯堡,他們的新指揮部。弗倫斯堡位於德國的最北端,緊鄰丹麥邊境。途中,鄧尼茨通過了新任外交部長起草的一篇政治演說;這位海軍元帥希望盡快將其廣播出去。

  抵達弗倫斯堡之後,施威林・馮・克羅西克馬上來到了廣播站。“女士們,先生們,”他開口說道。他告訴他們,驚慌失措的人們正如潮水般試圖逃向西方。“東方的鐵幕越來越近;在鐵幕後麵,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所有落入布爾什維克魔爪的人民都正在受到摧殘。”他說,舊金山會議將努力草擬一部章程,以保證終結戰爭――在可能到來的第三次世界大戰中,人們將會使用可怕的新式武器,“導致整個人類的死亡和毀滅”。然而,一個布爾什維克的歐洲,他預言說,將成為向蘇聯二十五年來係統計劃的世界革命邁出的第一步。“因此,我們不知道惴惴不安的人類對舊金山(會議)有何期望。而且,我們還認為,必須頒布一部世界性章程,這不僅是為了阻止未來的戰爭,也是為了把發動戰爭的火藥桶挪走。但是,如果紅色縱火犯插手其中的話,這部憲法就不可能誕生。”

  “今天,世界必須作出一項對於人類曆史來說最為重要的決定。這項決定關係到是騷亂還是安定,是戰爭還是和平,是死還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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