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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經驗與狗

  沒多少天以前,我的一位老朋友從熱帶地區回到紐約。他叫傑·皮·布裏傑,任美國駐拉托納島領事。我們在一起痛痛快快吃玩,參觀了燙鬥大廈,可惜差兩個夜晚沒趕上看布朗克斯利斯巡回動物展。後來有一天退潮時,我們沿著條與百老匯平行、似百老匯卻遠不及百老匯的馬路閑逛。

  一個相貌出眾卻顯俗氣的女人從我們身邊經過,牽了條黃哈巴狗。這畜生四條短腿搖搖擺擺走著,邊哼哼,一副壞心腸。它絆到了布裏傑的腿,卻反怪布裏傑,氣衝衝叫著咬了一口。布裏傑一腳踢得小畜生快斷氣,開心地笑了。那女人放連珠炮般吐出一大串形容詞,她把我們看成了什麽人你可想而知,但我們沒理會。往前走了十來步,遇上個一頭白發亂蓬蓬的老太婆討錢,其實她的存折就塞在破披肩下藏著。布裏傑停住腳步,從漂亮的背心裏掏出個兩角五分的銀幣給了老太婆。

  到街口時見到個人穿得倒講究,但體重足有五百斤,下顎垂著的一塊肉又大又白,像撲了米粉,鏈條牽的條魔鬼生牛頭犬,前腿特別短,連犬都不如。他站在街口。一個戴頂過了時的帽子的小個子女人對著他直哭,任他低聲罵。一個罵起來出口成章,一個顯然除了哭別無辦法。

  布裏傑又笑了,是暗自發笑。這次他掏出個小記事本,把這件事記了下來。如果不向人做應有的解釋,他這樣做就不應該,我坦率地向他說了。

  布裏傑答道:

  “我在拉托納聽到了一條經驗之談。現在我到處搜集例證,證實這一說。向世人公開時機還不成熟,但我可以告訴你。你聽了以後不妨想想你所認識的人,看看這條經驗之談有沒有道理。”

  於是,我把布裏傑帶到一家偏僻的有假棕櫚樹的酒店,他給我講了件親身經曆的事。現在我把這件事用我的話轉述如下,是否屬實責任由他負。

  一天下午三點,拉托納島上有個孩子在海灘上一路跑一路叫:“‘帕哈羅’號來啦!”

  這一叫大家就都知道了他耳尖,判斷聲音準確無誤。

  在拉托納,誰要是首先聽到還見不著影的輪船並大聲吆喝起來,而且把船名說得準確,誰就成了個小小的英雄,別人要奪他的位子得等下一艘船。所以,拉托納島上光著腳的小子互不相讓,但小帆船進港時吹的海螺與遠處輪船的汽笛聲音相差無幾,聽錯上當的人不少。有人則不然,當汽笛聲還不及吹過椰子樹的風聲響時,他們就能對你說出船的名稱,如果你的耳朵沒他們靈敏的話。

  這一天叫“帕哈羅”號來了的孩子當了英雄。拉托納島的人側耳細聽,沒多久果然低沉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最後看到低窪處的一線椰子樹樹梢冒出了兩個黑煙囪,水果船慢慢向港口駛了過來。

  各位須知,拉托納是位於南美一個共和國以南二十英裏的一個島嶼,該國的一港。它安臥在平靜的海中,無憂無慮,得福於地處富裕的熱帶,這裏萬物迅速“成熟,死亡,走向墳墓”。

  沿馬蹄形小港有個綠樹成蔭的村莊,村裏的八百人過著悠閑自在的生活。他們大多是西班牙人與印第安人的混血兒,血液中既有戈多明戈土著人的貢獻,也有西班牙官員的遺傳,還摻雜著三四個早先來的白色種族留下的成分。

  光顧拉托納的隻有水果船,是順路到島上接香蕉販,同時送來星期天的報紙,冰塊,奎寧,臘肉,西瓜,疫苗。拉托納與外界的往來也就此而已。

  漲潮時“帕哈羅”號威風凜凜駛來,在平靜的海港外掀起一股股白色海浪,停在海港口。村裏早有兩條小船劃了過來,一條送香蕉販,另一條接卸下的貨物。輪船停穩時,小船已劃出一半路程。

  香蕉販連人帶船上了輪船,“帕哈羅”號駛往大陸裝水果。

  另一條小船回拉托納時載了“帕哈羅”號卸下的冰塊,一捆報紙,還有一名乘客,名叫泰勒·普倫基特,肯塔基州查塔姆縣的警長。

  美國駐拉托納領事布裏傑這時在離海二十碼的一株麵包樹下的小官邸裏擦槍。領事在他那個政黨的隊伍中的位置接近隊尾,樂隊的車離他遠,傳到他耳裏的音樂已微乎其微。美差歸了別人,布裏傑被派到拉托納當領事等於隻吃到一口殘羹剩飯。但話說回來,一年九百美元在拉托納花銷綽綽有餘。而且布裏傑在他的官邸附近水裏打鱷魚打上了癮,並不是過得不快活。

  他仔細檢查過槍機後一抬頭,發現門口站了個體格健壯的人。這人雖健壯,卻走路聽不到腳步聲,行動也遲緩,皮膚幾乎曬得焦黃,年紀已四十五,穿的是家織布,一身倒幹淨,頭發又稀少又顏色淺,黃中帶灰的胡須修剪得很短,淡藍色眼裏顯現出溫和與單純。

  “閣下就是領事布裏傑先生嗎?他們說你住在這裏。”體格健壯的人說,“請問沿海邊種的雞毛帚似的樹上結的那一大串一大串東西是什麽?看起來活像葫蘆。”

  領事疊好擦槍布,說:“你坐那椅子吧。不對,是另一把,那把竹椅吃不消你。你看到的那些東西是椰子,青椰子。沒成熟時椰子有些發青。”

  來客小心翼翼地坐下,說:

  “非常感謝。我不願不問個明白就對老家的人胡亂說見到了橄欖樹。我姓普倫基特,是肯塔基州查塔姆縣的警長,受權到這個島來抓捕一個人歸案,有該國總統簽署的引渡公文,手續齊備,公文就在我口袋裏。罪犯名叫韋德·韋廉斯,現在的職業是種植椰子。兩年前他害死了他妻子,逮捕他就是為這件事。現在他在哪裏?”

  領事眯起一隻眼往槍管裏看。

  “這島上沒人姓威廉斯。”他說。

  “這我早料到了。”普倫基特滿不在乎地說,“他會隨便換個名。”

  布裏傑說:“而且,除了我,拉托納隻有兩個美國人,一個叫鮑勃·裏夫斯,一個叫亨利·摩根。”

  “我要抓的人是賣椰子的。”普倫基特提出了線索。

  “你看見延伸到尖角那線椰子嗎?”領事說著手朝敞開的大門一揮,“那一線是鮑勃·裏夫斯的。往下島小的椰子一半歸亨利·摩根所有。”

  警長說:

  “韋德·威廉斯一個月前給查塔姆縣的一個人寫信說出了實情,把地址和近況講得清清楚楚。誰知信讓人撿到交了出來。他們派了我來抓,我有正式公文。可以肯定,他在你們這裏經營椰子。”

  布裏傑說:“那你該有他的照片。這人不是裏夫斯就是摩根了。真太可惜,像他們倆這樣的好人你開著汽車一天也難遇上一個。”

  普倫基特為難地說:

  “你猜錯了,威廉斯的照片沒辦法弄得到,我又沒親眼見過他。我才當了一年警長。不過他的模樣我還是知道得很清楚。身高約五點一一英尺,黑頭發,黑眼睛,鷹鉤鼻,肩又寬又厚,牙齒雪白,一顆也沒掉,愛笑,健談,愛喝酒,但從不過量,說話時眼老盯著你,年齡三十五歲。你這裏的人哪個是這模樣?”

  領事咧開嘴笑了。

  他放下槍,戴上黑色髒羊駝毛帽,說:“我看這樣辦吧:普倫基特先生,你跟我走,我帶你去見這兩個人。隻要你能判斷哪個與你說的外貌特征更相符,我甘拜下風。”

  布裏傑領著警長出了門,沿沒有沙的海灘走。村裏的房子都小,稀稀拉拉,緊靠這線海灘。村背靠一線林木茂密的小山。領事帶著普倫基特沿挖出的泥土階梯走上一座小山。在階梯的盡頭有座芳草蓋頂的木頭屋,才兩間房。屋外一個加勒比女人在洗衣。領事把警長領到朝海港的那間房門口。

  房間裏有兩個人,隻穿件襯衣,正要坐下吃飯。他們細看並不相像,但哪個與普倫基特說的特征都相符,無論身高,還是頭發的顏色、鼻子的形狀、體格、舉止均能對上號。他們是美國人的典型,開朗、機靈、有氣量,在異鄉客地結成了夥伴。

  一看見領事,兩人同聲叫道:“你好,布裏傑!進來一起吃飯!”說完這才發現跟在領事身後的普倫基特,雖然奇怪,卻熱情地迎上前來。

  “先生們,”領事說話的聲音變得分外莊重,“這位是普倫基特先生。普倫基特先生,這兩位是裏夫斯先生和摩根先生。”

  兩位椰子大王高高興興地向來客表示歡迎。裏夫斯比摩根似乎高一英寸,但笑聲沒他大。摩根的眼是深棕色,裏夫斯的眼是黑色。裏夫斯是這屋子的主人,連忙給兩位來客端過兩把椅子,又吩咐加勒比女人再擺兩套餐具。據說,摩根住在下麵一間竹棚裏,但每天兩人都在一起吃飯。趁主人在忙活,普倫基特站著沒動,用淺藍色眼睛四處打量著。布裏傑感到內疚,心神不安。

  後來兩套餐具擺好了,四人這才就位。裏夫斯與摩根麵對麵各站在桌子一邊,客人也各站在一方。裏夫斯略一點頭,示意都落座,卻不料普倫基斯威嚴地打個手勢,眼睛既沒正視裏夫斯也沒正視摩根。

  “韋德·威廉斯,你因人命案被捕了。”他不露聲色地說。

  裏夫斯與摩根立刻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是懷疑裏夾雜著幾分驚訝。然後同時轉向剛剛說那話的人,眼神變成迷惑中夾雜著明顯的不滿。

  摩根坦然說:“普倫基特先生,我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你剛才是說‘威廉斯’嗎?”

  裏夫斯對著領事一笑,問道:“布裏傑,這開的是哪門子玩笑?”

  沒等布裏傑答話,普倫基特又開口了。

  “我來解釋吧。”他說,仍然不露聲色,“你們兩人中有一個是不用我做任何解釋的,但另一個還需要。你們有一個是肯塔基州查塔姆縣人,叫韋德·威廉斯。兩年前的五月五日,你害死了你妻子,死前她受過你五年的虐待和辱罵。我領了正式公文逮捕你歸案,你得跟我走。明天水果船送香蕉販回島,我們乘水果船返回。先生們,我承認我弄不清你們哪一位是威廉斯,然而希望你們明白,明天韋德·威廉斯得回查塔姆縣。”

  摩根和裏夫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傳到了遠處寧靜的海港。停在海上的一溜漁船上,兩三個漁民抬頭望著小山上美國人的房子,心中暗自奇怪。

  摩根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我的好普倫基特先生,飯菜都快涼了,我們坐下吃吧。我就想喝魚翅湯,快等不及了。公事吃了飯再說吧。”

  裏夫斯熱情地說:“請坐請坐,先生們。我相信普倫基特先生不會反對。也許不急著辦對普倫基特先生辨認應該逮捕的人反而有利。”

  “當然不會反對,我也餓了。”普倫基特說著一P股坐到了椅子上,“我先得講明來意才能接受款待,沒別的目的。”

  裏夫斯把酒瓶和酒杯擺到桌上。

  “法國科尼亞克產的白蘭地,蘇格蘭烈性酒,稞麥酒都有,請各位自便吧。”他說。

  布裏傑說要喝稞麥酒,裏夫斯給自己倒了三指深的蘇格蘭酒,摩根喝的也一樣。警官一再推讓,往杯裏倒了滿滿一杯水。

  裏夫斯端起酒杯,說:“來,為威廉斯先生幹一杯,祝他吃飯胃口好!”摩根又笑又喝酒,結果嗆得把酒吐了出來。四人吃了起來,菜的確炒得美味可口。

  “威廉斯!”普倫基特突然厲聲叫道。

  幾個人都抬起頭,莫名其妙。裏夫斯看到警長和藹的眼光落到自己身上,臉有些紅了。

  他帶著幾分不滿說:“你得明白,我姓裏夫斯,不希望你也……”一轉念,他覺得這件事可笑,結果打起哈哈來。

  摩根往牛油果裏慢慢倒著佐料,說:“普倫基特先生,我想,你一定知道,如果你抓錯了人,回到肯塔基州會惹出大麻煩來。當然,我隻是說如果你非要抓個人回去不可的話。”

  警長說:“謝謝你的指點。不過,人我非帶回去一個不可,而且是你們兩位中的一位。不錯,如果抓錯了人,得吃不了兜著走,這我也知道,但我自有辦法,逮著該抓的人。”

  摩根笑嘻嘻一眨眼,把身子湊過來,說:“我告訴你一個辦法吧:你把我帶走。我心甘情願跟你去。今年的椰子生意不景氣,我想從你們吃公事飯的人身上撈點外快。”

  “那可不行。”裏夫斯來湊熱鬧,“上次一船貨每千我才掙了十六塊。普倫基特先生,把我帶走吧。”

  警長耐性好,說:“我會帶走韋德·威廉斯的,要不然我交不了賬。”

  摩根裝作發抖,說:“這餐飯像是跟鬼在一塊吃,還是殺人犯的鬼魂。威廉斯先生這麽壞,誰敢給他的鬼魂遞根牙簽呢?”

  普倫基特滿不在乎,仿佛還是在查塔姆縣自己家吃飯。他一點也不挑食,熱帶飯菜頭一回嚐同樣吃得津津有味。他才不出眾,貌不驚人,甚至行動遲緩,看起來完全缺乏辦案警官的機靈。他甚至沒有再留心觀察眼前兩個人,就是這兩人中有一個犯有殺妻大罪,他蠻有把握領了使命要逮捕歸案。現在他的確麵臨一個難題,萬一解錯,他便要栽個大跟頭,然而他似乎沒想這些,一心一意在品味從未吃過的清燉鬣蜥蜴片湯。

  領事倒是非常為難。裏夫斯與摩根早成了他的莫逆之交,然而論公務論道義他都得幫肯塔基州來的警長一把。於是唯獨布裏傑坐著一聲沒吭,估量著眼前這局麵。他的看法是,根據他們一貫了解,裏夫斯與摩根兩人都思路敏捷,在普倫基特說明他的來意那一刻——閃電般短促的一刻——都會猜想到對方也許當真就是罪犯威廉斯,而且就在那一刻下了決心,別出賣朋友,一定要幫朋友渡過危難。領事就是這樣分析的,如果他是位出版鬥智鬥法死裏逃生的書的書商,那他一定會給這位從肯塔基州查塔姆縣來的警長出盡難題。

  吃完飯,加勒比女人收走了菜盤和桌布。裏夫斯往桌上撒了把名貴香煙,普倫基特也沒例外,點了一根,顯然高高興興。

  摩根望著布裏傑一笑,一眨眼,說:

  “我也許腦子笨,但還是想看看究竟笨不笨。依我想,普倫基特先生是在開玩笑,嚇唬嚇唬沒見過世麵的人。請問這位威廉森是真有其人呢,還是假有其人?”

  “是威廉斯!”普倫基特鄭重其事地糾正道,“我這輩子還從沒開過玩笑。如果我沒把握把韋德·威廉斯帶回去,怎麽會跑兩千英裏路討這份苦差幹呢?

  先生們!”警長邊說邊用一雙和藹的眼睛打量那兩個人,並看不出他懷疑上了誰,“這種事哪會是開什麽玩笑?

  現在我說的話韋德·威廉斯句句都在聽著,但是出於禮貌,我隻當他是局外人。在長達五年時間裏,他把妻子當成一條狗。——不對,這個比喻不恰當。肯塔基州哪條狗過的日子都比她好。妻子掙錢他花錢,不是拿去賭賽馬就是拿去打牌,要不就打獵,跑馬。這人對朋友很講交情,但在家裏卻是冷麵惡魔。虧待了她五年不夠,最後還用拳頭揍,那拳頭就像石頭一樣硬,可憐他妻子受盡折磨時還正害著病,身體虛弱。第二天妻子死了,他逃之夭夭。就是這麽回事。這已構成犯罪。我從沒見過威廉斯,但認識他妻子。我這人說話不願說一半留一半。他妻子認識他時,與我已經在做伴。那女人去路易斯維爾做客,見到了他。老實說,他馬上把我的希望毀了。當時我住在坎伯蘭山區的邊緣地帶。韋德·威廉斯害死妻子後一年,我當選為查塔姆縣警長。我到這裏逮捕他歸案是公事公辦,但我也願承認,還有一個個人感情問題。他得跟我回去。裏夫斯先生,你給我一根火柴好嗎?”

  摩根把腳蹺到牆上,說:“威廉斯太沒頭腦,會動手打肯塔基州的女人。我好像聽說過,那些女人一個個都很小氣。”

  裏夫斯又倒了些蘇格蘭酒,說:“反正威廉斯壞透了頂。”

  這兩人話說得輕鬆,但領事看得出來也覺察得出來,兩人的動作和聲音都拘謹,心裏在害怕露出破綻。他暗暗想著:“好樣的,他們倆都真夠朋友,你想袒護我,我也想袒護你。”

  這時,一條狗走進了他們坐的房間,是一條長耳朵獵狗,有黑毛也有黃毛,大搖大擺,蠻有把握會受到歡迎。

  普倫基特轉過頭看著狗,狗並不害怕,站住了,離他坐的椅子才幾英尺。

  突然,警官咬牙切齒罵了一聲,走過去,抬起穿著又大又重的鞋子的腳使勁狠踢一腳。

  獵狗毫無防備,又吃驚又痛又傷心,扇著耳朵夾著尾巴尖叫一聲。

  裏夫斯與領事坐在椅上沒動,也沒開口說話,但見到查塔姆縣來的人突然幹出這種異乎尋常的事來,都吃了一驚。

  但摩根立刻臉紅脖子粗,跳了起來,揮起一隻拳頭對著客人。

  “你——你這畜生,你怎麽幹出這種事來!”他氣衝衝大叫著。

  但是風波轉眼平息,普倫基特含含糊糊說了句表示歉意的話,又坐下來。摩根好不容易壓住心頭火氣,也回到了座位上。

  摩根剛坐下,普倫基特像老虎一樣一轉身撲到桌子另一邊,把手銬套到了他手上,他還呆若木雞。

  普倫基特大聲嚷著:“你愛狗如命卻害死了妻子!做好準備去見你的上帝吧。”

  聽布裏傑說完,我問道:

  “他抓對了人嗎?”

  “抓對了。”領事說。

  我有些迷惑不解,又問:“他怎麽會認得準呢?”

  布裏傑答道:“普倫基特第二天押著他上了小船,再轉乘‘帕哈羅’號輪。上小船前他與我握手,我也問了他這個問題。

  “他說:‘布裏傑先生,我是肯塔基州人,人和動物都見得多,還從沒見過一個愛馬愛狗如命的人對女人不心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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