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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一筆通知放款

  那些日子養牛的人最富。他們是草大王,牛大王,主宰著草原,壟斷了牛肉、牛骨頭。如果當真心血來潮,他們坐得起金馬車。養牛的人錢堆積如山,他們自己都覺得消受不了。不過他們花錢也夠大方。他們買的表鑲著大鑽石,大得刺痛肋骨;

  加利福尼亞馬鞍上釘著銀釘,鞍是安哥拉產的皮製的;請客喝威士忌一請就是全酒店的人。已經做到了這一步,還叫他們怎麽花錢呢?

  那些有了妻室的牛大王花錢就不是這個樣。由於沒有機遇,這些有了枕邊人的花錢天才也許會沉睡多年,但各位須知,卻決不會漸漸泯滅。

  且說這種人中有一位名叫朗·比爾·朗利,也已娶親,原在弗裏奧河的支流巴瑟克爾河邊養牛。他手頭已有五十萬,而且收入還在穩步上升。他從草原要到城市裏來享受享受發家後的快樂。

  朗·比爾原來在荒郊野地過慣了。他走運,節儉,頭腦冷靜,一雙千裏眼最會認沒打烙印的牛和離群的牛,於是從牛幫工變成了牛主。接著養牛業走紅,命運女神殷勤得很,偏不怕荊棘刺,把財富送到養牛人的門口。

  朗利在邊境小城查珀羅瑟花大錢建了所住宅。這一來他成了俘虜,捆到了社會生活的戰車上。他免不了要成為有名望的人物。他像匹野馬那樣,進了欄要掙紮一陣,後來就無計可施了。他無所事事,難以打發時間,最後便組織了查珀羅瑟第一國民銀行,被選為行長。

  有一天,一個患消化不良症,戴高倍老花眼鏡的人把一張看來是官方證件的紙片塞到第一國民銀行出納員的窗口裏。五分鍾後,全行職員在銀行檢查大員的指揮下忙得團團轉。

  這位大員是傑·埃德加·托德先生,辦事一絲不苟。

  檢查完畢,大員戴上禮帽,把行長比爾·朗利先生叫到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檢查結果怎麽樣?”朗利的低嗓門不急不忙問道,“你有沒有查出不規矩的事來。”

  托德答道:

  “朗利先生,你這家銀行還經得起檢查。你們的借貸符合要求,但是有一項例外。有一筆貸款問題嚴重,辦得非常糟糕,我想你一定還不知道給你造成的後果的嚴重性。我發現有筆一萬元的通知放款貸給一個叫湯姆·默溫的人。不但數量超過了給個人貸款的最高法定限額,而且未經批準,沒有擔保。這樣,你就觸犯了國民銀行法中的兩條規定,政府可以對你進行刑事起訴。有關這件事的報告——我是非寫不可的——往金融監察長那兒一送,肯定又會轉司法部處理。你看,這問題多嚴重。”

  比爾·朗利舒舒服服靠在轉椅的高背上慢慢轉動著椅子,手擱在腦後。他把椅轉過一點後臉便正對著了檢查員。檢查員看見銀行家的閉得緊緊的嘴竟然慢慢笑開了,淺藍色眼睛還若無其事地眨了眨,不禁覺得奇怪。如果他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臉上絕不會出現這種表情。

  “你一定不認識湯姆。”朗利說,還有些揚揚得意,“這筆貸款我知道。除了湯姆·默溫一句話,沒有任何擔保。然而我早就發現,如果一個人言而有信,他的話就是最好的擔保。當然,我知道政府的想法不同。為這件事看來我得去找湯姆。”

  托德先生的消化不良症似乎突然加重了。他那雙戴著高倍老花鏡的眼睛呆呆望著大草原來的銀行家。

  朗利幹脆利落地做了解釋:“是這麽回事:

  湯姆聽說裏奧格蘭德的羅基福德有兩千頭兩歲的牛,每頭八元可到手。我估計是什麽地方偷搞來的貨色,隻求趕快脫手。這批牛運到堪薩斯市活的每頭可值十五元。湯姆知道行情,我也知道行情。他有六千,我借給他一萬做成這筆買賣。他的親弟弟愛德三個星期前趕了牛去賣,現在該拿著錢回來了。他一回來湯姆就能歸還貸款。”

  銀行檢查員大吃一驚。按職責他該到電信局將情況電告主計長。然而他沒有。他與朗利談了三分鍾,話幹脆而有效果。他使銀行家明白了大禍臨頭的危險。接著,他網開一麵。

  他對朗利說:

  “今晚我要去希爾斯代爾檢查那兒的一家銀行,回來時再到查珀羅瑟,明天十二點到你們行。如果我來時這筆貸款已經還清,我的報告上便不提起。否則,我就要公事公辦。”

  檢查員說完一鞠躬走了。

  第一國民銀行的行長在椅上又靠了半小時,然後點著根煙,往湯姆·默溫家去。默溫是個農場主。他穿著褐色衣,坐著在結生皮馬鞭,一雙腳擱在桌上,兩眼聚精會神。

  朗利靠到桌邊,問道:“湯姆,愛德已經有消息了嗎?”

  默溫不停地結馬鞭,答道:“還沒有。我猜愛德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

  “今天有個銀行檢查員跑來多管閑事,查到了你的貸款。”朗利說,“你知道,我對這筆款放得下心,但借這筆錢違反了銀行法。我沒擔過心,知道不等來人查銀行你的錢就還清了,可誰想這兔崽子偏逮著了我們,湯姆。現在我手頭沒現款,要不然我會讓你拿了錢去還債。規定的期限是明天十二點,到時我得拿出那筆貸款的現金,要不然……”

  “比爾,要不然就怎麽啦?”默溫見朗利沒往下說,問道。

  “嗯,我看嘛,山姆大叔就會不客氣嘍。”

  “我來想辦法,讓你及時拿到錢。”默溫說,還是隻顧結他的馬鞭。

  “好吧,湯姆,我早知道你能想辦法就會想辦法的。”朗利說完轉身朝門外走。

  默溫扔下馬鞭去了城裏唯一的另一家銀行,是由庫珀與克雷格辦的私人銀行。

  “庫珀,”他對前一個老板說,“我要用一萬塊錢,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得到手。我在這兒有房子和地皮,能值六千,可作抵押。別的抵押品雖然沒有,但有筆牛生意正在做,過幾天賺的錢還不止那個數。”

  庫珀聽了咳嗽起來。

  默溫說:

  “這事你千萬得答應我。這筆錢我是欠了別人的。現在非還不可,而借錢的人與我一起放牛守樹林有過十年的患難交情。他要什麽我都會給,就是要我放血我都會答應。他現在等著這筆錢。這人倒黴,會……反正他是要錢用,我得幫他的忙。庫珀,你知道我是守信用的人。”

  “這沒問題,”庫珀毫不懷疑地說,“但是你知道我還有個合夥人,不能想借錢出去就借錢出去。默溫,即使你手頭有最硬的抵押品,籌攏這筆款我們至少還得花一星期時間。我們眼下要送一萬五千給羅克德爾的邁爾兄弟收購棉花。今天晚上這筆錢要上路。這一來我們的現金出現短缺。對不起得很,這事我們辦不到。”

  默溫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又編起馬鞭來。下午四點來鍾,他走進第一國民銀行,靠在朗利辦公桌前的欄杆上。

  “比爾,那筆錢我今晚——實際上要到明天——為你想辦法。”

  “沒關係,湯姆。”朗利滿不在乎地說。

  這天晚上九點,湯姆·默溫悄悄走出他住的小木頭房子。房子地處小城的邊緣地帶,附近到了這時候已見不到幾個人。他腰裏插著兩支六發左輪手槍,頭上戴頂垂邊軟帽。他快步穿過一條寂靜的街,走過一條與窄軌鐵路平行的鋪沙的路,到了離城區兩英裏遠的水池。默溫在這裏站住了,把一條黑色絲手帕蒙住下半邊臉,又把軟帽往下拉一拉。

  過了十分鍾,開往羅克德爾的火車從查珀羅瑟開了過來,停在水池邊。

  默溫一手提著一支槍,從一叢荊棘後站了起來,向車頭走去。但是,沒等他走出三步,身後兩隻又長又有力的手把他先舉了起來,然後臉朝下摔倒在草地上。接著一隻重重的膝蓋壓到他背上,他的手腕被雙鐵鉗般的手夾住了。他像個孩子般被製服得不能動彈,眼見機車加足水,起動了,慢慢加速,跑得無影無蹤。他這才被放了開來,站起身一看,原來是比爾·朗利。

  “湯姆,事情哪兒用得著這麽辦呢?”朗利說,“今天晚上我找了庫珀,聽他講了你們倆說過的話。後來我連忙趕到你家,就見你插著槍出來,便一路跟蹤。回去吧,湯姆。”

  兩人肩並肩往回走了。

  默溫過了會說:“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你通知我還款,我應該盡力量還。比爾,如果他們跟你認起真來,你怎麽辦呢?”

  “如果他們跟你認起真來,你又怎麽辦呢?”朗利反問道。

  默溫說:

  “我做夢也沒想到過有一天我會攔劫火車,可是通知放款不同,我知道通知了便得還。比爾,再過十二小時那找麻煩的家夥就會來,我們總得湊點現款應付他們。也許我們能——喲,老天有眼啦!

  你聽到了嗎?”

  默溫飛跑起來,朗利也跟著跑,又聽見遠處傳來悅耳的口哨聲,夜晚聽得分明,有人在吹《牛仔怨》,調子悲悲切切。

  默溫邊跑邊喊:“他就會吹這一首。我敢打賭……”

  兩人到了默溫的家門口後,踢開門,沒提防讓放在房子當中的一個舊提包絆倒了。床上躺著個太陽曬得發黑的、風塵仆仆的四方下巴的年輕人,在抽棕色的雪茄。

  “消息好不好,愛德?”默溫氣籲籲地問。

  “還可以。”能幹的年輕人慢聲慢氣說,“剛坐九點半的車到。貨全出了手,十五。我看你也不想再踢那提包啦,兩萬九千現鈔全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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