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童話

2.神甫和長工巴爾達的故事

　　曾經有過一個神甫，既愚蠢又糊塗。一天他走到集市，想看看能貪什麽便宜。迎麵走來一個巴爾達，不過是隨意到此溜達：“神甫你起個大早幹嗎？你究竟想尋找什麽？”神甫聽罷把話答：“我要一個長工會做飯菜木工和養馬，這樣的工匠到哪兒找，工錢又不能太高？”巴爾達說：

　　“我幹這活你定滿意，又用心來又賣力氣。一年的工錢就是你腦門敲三記，飯菜隻吃煮麥粒。”神甫聽罷暗思忖，舉手摸起了自己的腦門。敲重敲輕可不能比，俄國人全靠碰運氣。神甫說：“我就聽你這一回，咱倆誰也不吃虧。你就住在我的家，賣力幹活可不能差。”

　　巴爾達就在神甫家裏住，鋪上麥草當床鋪。飯量一人抵四個，幹活一人頂七個。天亮以前已在拚命幹，套上馬匹又耕好一壟田，生火采購又做飯，還要親手剝雞蛋。神甫太太對巴爾達連連誇口，神甫女兒為巴爾達心疼發愁，神甫兒子開口叫他爸，他既要熬粥還要當奶媽。隻有神甫不愛巴爾達，從來就沒有疼過他。酬勞的事兒常惦記，鬥換星移快到期。神甫茶飯無味睡不香，額頭提前開始啪啪響。他對太太把心事講，“事到如今怎收場？”還是女人腦子靈，樣樣詭計想得精。她說：“我倒有一計，能幫咱們把災避：要他辦件無法辦的事，要他分毫不爽無差池。這樣你的腦門就免打了三下，分文不付就開銷了巴爾達。”

　　神甫心裏樂開了花，壯起了膽子來看巴爾達。現在他就喊起了：“巴爾達，我忠誠的長工你快開拔。魔鬼欠下我一筆錢，我死之前他須回還。三年的欠租不算少，這樣的進賬哪兒去找！既然你吃我三年糧，討回債務去走一趟。”巴爾達不跟神甫多唆，起步來到海邊坐。那裏他雙手搓起了繩，把繩子一頭向海裏浸。海裏鑽出了老魔鬼：“巴爾達你何事到此來？”“看我搓繩把波浪蕩，厲害叫你嚐一嚐。”老鬼傷心沒了辦法：“你如此狠心為的啥？”“虧你還問為的啥？你欠的債務咋就忘啦？這下我倒要開開心，叫你們這幫惡狗揪揪心。”“巴爾達你先別把海波漾，欠債馬上來還償。且等我派孫子來見你。”巴爾達想：“對付小鬼更省力！”被派的小鬼鑽出海，話音就像餓貓仔：“你好鄉下人巴爾達，你說的租金是什麽？從來不聽說有租金，魔鬼不操這份心。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雙方來約定——為使今後誰也不心煩，看誰先繞大海跑一圈，誰就取走這筆錢。我把錢袋放一邊。”狡猾的巴爾達笑眯眯，“瞧你出的餿主意！要和我巴爾達本人來較量，未免可笑不自量。派來這樣一個對手，我的小弟對付足夠。”巴爾達走進附近林子，抓兩隻兔子藏進袋裏。他又向著海邊走來，找到了海邊的小鬼。巴爾達抓住一隻兔子的耳朵：“伴著琴聲跳個舞兒把腳跺；小鬼你還年紀小，不配和我來過招；過招白把時間費，還是追趕小兄弟。一，二，三，開始！”小鬼兔子邁開了步子：小鬼沿海拚命跑，兔子進林把家到。小鬼繞海跑完了一圈，伸出舌頭臉向著天，跑到終點把大氣喘，汗流浹背用爪子來擦汗，心想：我倆已經見高低。一看：巴爾達撫著小弟弟，一麵說著：“我的弟弟小親親，辛苦了，小可憐，歇歇吧小親親。”

　　小鬼一時慌了神，便夾緊尾巴定定心，斜過眼去把小弟弟瞧，說：“請且等我為錢走一遭。”見到爺爺說：“大事不妙！小巴爾達把我趕上了！”老魔鬼開始動腦筋，巴爾達卻把海水攪得如雷聲，攪得海水起混沌，攪得四海波濤滾。小鬼出水說：“別鬧了，鄉下人，這就把全部租金送上門——不過你且聽我說：是否看見這根棒？任你地上定方向，看誰棍棒甩得遠，誰就到手這筆錢。你看怎麽樣，莫非怕手甩脫了臼？怎麽還磨蹭？”“看我正等著這雲頭：把你的棍棒扔向它，再和你們魔鬼來開打。”嚇壞的小鬼向爺爺跑，忙把巴爾達的勝利報。巴爾達又把大海鬧得響，魔鬼麵前把威揚。

　　小鬼重新鑽出水：“幹嗎還鬧騰？既然你要錢咱們就付清……”巴爾達開腔說聲“不”，這回輪到我做主，條件必須我來提，我給小對手出道題。倒要看你力氣有多大，你瞧瞧那匹灰白馬。你要舉它離了地，再帶它走上半俄裏。你扛走了馬兒錢歸你，要不它歸我必無疑。”可憐小魔鬼，蹲下把馬背，使足勁兒憋住氣，繃緊了肌肉用足力，扛起馬兒把兩步跨，剛出三步就倒下。巴爾達說：

　　“小鬼真是笨到了家，在咱後麵往哪兒爬？你用雙手舉不起，我用雙腿一夾就離地。”巴爾達翻身馬上騎，一溜煙跑了一俄裏。嚇壞的小鬼又向爺爺跑，忙將巴爾達的勝利報。魔鬼圍成了圈，無奈之下湊足了錢。巴爾達把錢袋扛上了肩。巴爾達邊走邊發笑，神甫見麵嚇了一跳，轉身到老婆背後躲，嚇得渾身打哆嗦。巴爾達頓時找到了他，交完差事就要敲三下。神甫雖可憐，隻好把腦門湊上前：啪地一下敲腦門，神甫向天花板上蹦；再敲第二下，神甫變了啞巴，敲到第三下，神甫變了傻瓜。巴爾達數落把話講：“想占便宜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