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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前途多

  “濤子哥,再跟我講講倒鬥的事。”

說話的是林靈。這小丫頭也是北京來的知青,不知怎麽搞的,居然成了陳教授的學生。

“林靈,你饒了我吧,就那點破事你知道得比我還清楚了。”

自從她從陳教授那知道咱是倒鬥的手藝人後,便見天地纏著我問這問那的。雖然能在美女麵前顯擺顯擺也是比較得意的事情,但沒兩天我那點兒經曆就被小丫頭掏空了,現在我是一看她就頭痛。

林靈明顯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那你再跟我講講遇到大粽子的事吧。”

小丫頭不學好,一個女孩家家的,沒事研究研究穿著打扮多好,對大粽子這麽感興趣幹嗎?我正找借口想把小丫頭支開好清淨清淨,一旁的方城不樂意了,插嘴說:“林靈,別老打聽那有邊兒沒邊兒的,這世上哪兒有什麽僵屍?別忘了咱都是唯物主義者。”

這小子對林靈有意思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小丫頭跟我比較親近,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對了。這明擺著說我瞎掰嘛,要放在平時,早一巴掌扇過去了,不過現在倒來得真是時候,我恨不得親他一口,趕忙道:“那是,那是。這世上就沒什麽大粽子,我逗你玩呢。”

小丫頭不樂意了,鼓著嘴一把撩起我的袖子,指著上麵的傷疤問我:“那這是怎麽回事?”

我的左臂上有一個十厘米左右長、六七厘米寬的傷疤,鮮紅色,凹凸不平,肌肉擰在一起糾結成一塊。這是在胖子走後,一次倒鬥讓大粽子留下的紀念。當時,我旁邊雖然有一幫小孩子幫襯著,但畢竟不如胖子跟我有默契,因此就出了事,被大粽子一口咬在胳膊上並且帶去了好大一塊皮肉。除了跟胖子的那次外,那是我唯一的一次遇到大粽子,差點兒就要了我的命。後來回到村裏,用我們摸金校尉的秘方拔了兩天毒才把命救了回來。

前幾天,給林靈講故事的時候翻起來給她看過,這可能是我平生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想起當時的驚險、拔毒的痛苦,我就不寒而栗。

我默默地放下袖子,沒有說話。方城是第一次看到這道疤痕,呆了一呆。旁邊的陳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方啊,沒有見過的東西,未必就不存在。”

嗯?難道陳教授也倒過鬥,遇到過大粽子?

我這邊正嘀咕著呢,陳教授繼續道:“很多正史上都有記載這個‘大粽子’,就是僵屍。遠的不說,就說東陵大盜孫殿英掘慈禧太後墓的事吧,當時參與的人不少還都活著呢。據他們說,當時一挖開墓,慈禧還麵貌如生,一轉眼,就幹癟了下去,手上還長出了白毛。”

陳教授這邊正說著呢,林靈忽然跟我們打了聲招呼,就向不遠處的沙丘跑去。估計是去方便了吧。沙漠裏沒那麽多樹林、草叢之類的可以遮掩,不過好在有不少沙丘,不然她們兩個女孩子就麻煩了。

我們也沒有在意,繼續聽陳教授給方城作思想教育。我一邊聽還一邊嘀咕,你陳教授也就隻是道聽途說沒親眼見過,這可比不上我老張。

就在這時,沙丘後麵突然傳來一聲女孩子的驚呼,聽聲音正是林靈。我們悚然一驚,扭頭朝那邊看去,隻見她跌跌撞撞地從沙丘後麵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呼救,身後躥出了一條灰色的影子。

是什麽讓她這麽害怕,我仔細一看,赫然是一條狼。因為生態原因,毛烏素沙漠上的狼都快要絕跡了,所以我們也一直沒有怎麽防範,沒想到在這遇到了。這狼也不是太大,大約比家養的那種土狗略大點兒。它並沒有馬上朝林靈撲過去,而是站定了一下,朝我們這邊瞄了瞄,估計是看我們這麽多人有點顧及。

我和陳教授、方城離那裏都有點遠,隻有塔娜靠得比較近。她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操起放在駱駝背上的鏟子就衝了過去。

塔娜一把把林靈拉到背後,然後朝狼嚷嚷了起來。她用的是家鄉的土話,我聽不太明白,估計是“滾”之類的吧。說沒幾句,也不等我們趕過來,她揮著鏟子衝過去就朝狼當頭砸了過去。

一看那架勢我就暗叫了聲“不好”,這丫頭明顯沒有打架的經驗——鏟子舉得老高,用力雖猛姿勢不對,一鏟子下去狼沒打到,人還給帶著踉蹌了兩步。

那條狼靈活地躲過了塔娜的鏟子,然後毫不遲疑一下子把她撲倒在地,兩隻前爪按在她的肩膀上,張著血盆大口就朝塔娜的脖子咬去。

這時,我們離她都還有十來步的距離呢,隻聽得身後一聲驚呼,不知道是陳教授還是方城的,來不及分辨了——狼嘴就要夠著塔娜的脖子了。

就在塔娜閉目待死、林靈驚聲尖叫的時候,正要逞凶的狼忽然被一股大力帶起,跌到旁邊的沙地上。它不停地抽搐著,眼看是活不了——狼腹上赫然插著把軍刺,血不斷地順著血槽湧出,很快就滲透進沙裏。

正是我眼看形勢危急,扔出了隨身攜帶的軍刺。自從金大牙兩年前給咱帶來了這好東西,我就從沒讓它們離過身,這不,派上用場了。

以前在北京混那會兒,我跟胖子雖然比較囂張,下手也比較黑,多少算一號人物。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畢竟勢單力孤的,常被對頭帶大隊人馬堵住。這時候怎麽辦?撒丫子唄。可也不能光跑,指不定後麵就有一兩個腿腳特好咱跑不過的,所以一邊跑,一邊還要把手上的家夥朝追得最近的小子扔過去,一來殺傷敵人,二來保持威懾性,讓他們不敢追得太緊。這一來二去的,被追的次數多了,我跟胖子都練就一手飛刀的好本事,這才六七米的距離,不在話下。

這邊我正得意呢,陳教授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畢竟這不是什麽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人隨手帶著軍刺這種凶器,下手又狠又準的,怎麽也不能說是什麽好人吧?

我醒悟過來,訕笑著上前拔下軍刺,在狼皮上擦了擦又塞回軍挎裏,沒忘了順手提了那隻死狼扔到駱駝背上,準備晚上打打牙祭。這狼肉跟狗肉差不多,雖然肉糙點兒,但也比沒有強,這幾天光啃幹糧可把我憋壞了,嘴裏都淡出鳥了。沒辦法,誰叫咱大魚大肉慣了。

沒想到的是,我救人倒救出禍事來了。一路上,陳教授都在我耳邊嘮嘮叨叨的,無非都是些年輕人不要好勇鬥狠,要多學點本事好為國家做貢獻之類。我嘴上唯唯諾諾,心裏卻犯了嘀咕:我這樣的也算好勇鬥狠?你是沒見過胖子,他手比我黑多了。一旁的塔娜卻不停地道謝,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他們說什麽,我都一概左耳進右耳出,沒看到我咽著口水,正盼望著天早點兒黑嗎?

太陽漸漸西沉,毛烏素沙漠上又染上了一層金黃。

不知道怎麽搞的,今天天氣悶得厲害,都這時候了,我還是給憋出了一頭的汗水。

也沒顧得上擦,我正狼吞虎咽地吃著烤肉呢!消滅了整整一條狼後腿,這才喂飽了我肚子裏的饞蟲,沒再給我搗蛋。

我這邊摸著滾圓的肚子舒服得直呻吟,正想找個人說說話逗逗悶子,就當飯後運動消食,這才發現,氣氛有點不對頭。

我們這五人裏頭,陳教授和方城都不怎麽愛說話,平素裏我都是跟倆小丫頭聊天打發時間。今天怪怪的,林靈不說話吧還可以理解,驚魂未定嘛,可是塔娜的神經粗著呢,難道也被那條狼嚇傻了?

塔娜是有點不對勁,三口兩口吞下狼肉,就一直在我們身前晃悠著,不時抬頭看看天色,嘴裏念念有詞的。

我都被她晃花了眼,忍不住問:“塔娜,有什麽問題嗎?看你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俺看這天色不對,可能要下暴雨。”塔娜回答道,聲音顯得很焦急,還夾雜著絲絲顫抖。

暴雨?我一聽就愣了。我們這可是在沙漠啊!

一旁的陳教授聽了也顯得很著急,他霍地站了起來,拉著塔娜的胳膊問:“塔娜,你確定?”

“嗯,看這天色像著哩!”塔娜趕忙回答道。

看陳教授這麽焦急,我的心也懸了起來,問道:“陳教授,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真要下暴雨不成?咱這可是在沙漠。”

陳教授抬頭看著天色,好半晌才說:“小張,你是不知道,這毛烏素沙漠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強的沙漠暴雨中心,毛烏素這個名字在蒙語裏麵的意思就是‘不好的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又能怎麽辦呢?漫漫黃沙無遮無蔽的。想開後,我們坐在那兒,靜靜地聽陳教授講述。

毛烏素沙漠三麵環山,這種獨特的地理環境使它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暴雨中心。毛烏素沙漠的沙化,其實並不是因為幹旱,而是因為植被的破壞就地起沙,以及強風從內蒙古伊克昭盟搬運了過來沙粒形成的。這裏的平均降水其實不多,但往往是集中在幾次暴雨降下的。

連這種罕見的事都讓我們遇到了,不得不苦笑著承認我們的運氣確實“不錯”!

我一邊聽著陳教授介紹,一邊抬頭看著天氣。天已經完全暗了,黑壓壓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隻覺得這天出奇得低,一絲風都沒有,悶得厲害。

我們都沒有見識過沙漠中暴雨的厲害,多少還有點不以為意,塔娜就不同了,看見狼都敢衝上去的姑娘,現在是一臉的慘白。

暴雨如期而至。這時候,我們幾個城市裏來的,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大自然的怒吼,什麽叫天崩地裂的威勢。即使是自以為見多識廣的我,在那一刻,也被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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