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二節

　　走近莊南，蔣新貴等人一眼就看見那座用長椽、檁條和樓板搭設成的臨時戲台。戲台東、南、西三麵全由箔子、蘆席圍著，台口懸著三隻銅臉盆，其內添滿清油，盆沿上燃著幾根麻花粗的燈芯，把個戲台照得亮如白晝。台下黑壓壓到處是人，聲音鼎沸，熱鬧非常。

　　來福見了蔣新貴，白胖胖的臉蛋子上立時笑出花來，忙將他迎到戲台上，並對台下喊道：“諸位老少爺們兒，蔣新貴少爺為咱渦河百姓除了大害禍盧四，我們在這裏唱大戲為他慶功。現在，我代表大夥兒給蔣少爺披紅！”

　　這時，台口兩端燃起丈餘長的鞭炮。在“劈劈叭叭”的鞭炮聲和嗆人的硝煙中，來福將一條大紅緞麵斜披在蔣新貴身上。台下的人群立時湧動、歡呼起來。來福也神采飛揚，認為今天是自己任現職以來最露臉、最榮光的一件事。尤其是此前當縣長得知最令他傷腦筋的大土匪盧四在蘇父鎮鹿莊被擊斃的消息後，當即對蘇父鎮鎮長來福進行了一千塊現大洋的獎賞，要他乘勝追擊，剿滅匪巢後，不但要報請上司對他升官，而且重獎現大洋一萬塊。如此，不費吹灰，自己便有更大的官當、更多的錢使，怎能不令來福紅光滿麵、精神煥發呢？

　　當然，來福內心十分清楚，剿殺匪巢，光靠自己手下那幫中看不中用的散兵遊勇，是萬萬不行的，最重要的是必須籠絡好蔣新貴這隻猛虎，否則，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得不償失呀！因此，他今天對蔣新貴的態度就格外殷勤，格外令人感動。他對台下振臂高呼：“我們有請剿匪大英雄蔣新貴少爺給大夥講幾句話，好不好？”

　　“好啊——好！”台下掌聲如潮水般洶湧不止，如雷鳴般經久不息。

　　來福將蔣新貴拽到台口。蔣新貴白淨的麵龐羞得賽關公，隻向台下深鞠了三個躬，就慌忙轉身朝後台跑。不料，被腳下的蘆席一絆，差點摔個大斤鬥，台下立時歡笑起來。大戲隨之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