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汾陽王府
汾陽王府占據親仁坊四分之一，宅廠堂高，家人三千。郭氏家族繁盛，子婿皆位列潮廷。郭子儀立身忠謹，城府深遠常懷盈損之懼，因而能曆事四帝，功高位崇，福壽雙全。
唐代京師長安城內，以皇城南麵正中的朱雀大街為界，東半歸萬年縣管轄，西半歸長安縣管轄。城內居民的住宅區，按坊（裏）劃分，形製如同棋盤，整齊而嚴密。文武百官的宅第，多布列於北部諸坊，以地近皇宮，便於朝竭。尤其是城東北部，靠近三大內（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王公權貴的宅第最為密集。
郭子儀的祖上，自隋人唐，世代為官，自然早已在京城中置有宅第。其父郭敬之一代，居於萬年縣常樂坊，西臨東市，東近春明門。郭子儀以功蓋朝野，前後所得賞賜無數。因而在京城內外，擁有多處宅第、園林、莊田、水碾等產業。長安縣大通坊內有郭子儀的園林，萬年縣平康坊有他的私宅，親仁坊有他的汾陽王府。
代宗大曆十二年（777）正月。郭子儀元配王氏（封霍國夫人）病故於平康坊私第。平康坊位於朱雀大街之東南北向的第三列坊裏中，坊外西北麵便是皇城，東麵是東市。人此坊北門向東的三條曲（巷）內，是妓女聚居之處，京城人稱之為“風流數澤”。從平康坊向南是宣陽坊，再南便是親仁坊。進人親仁坊東門向北，即是郭子儀的汾陽王府。王府占地麵積為親仁坊的四分之一，中通長巷，在府內各院之間往來，可以乘坐車馬。屋宇建築，宏敞華麗，“堂高憑上望，宅廣乘車行。”府內男女童仆多達3000人，出人往來，許多人互不相識。
郭氏家族繁盛，人丁興旺。郭子儀有八子八女，兒子和女婿們都立朝為官，地位顯耀。他的孫子輩多達數十人，不能一一認辨清楚，每到請安的時候，隻是點點頭罷了。
郭子儀晚年功高位祟，每年的捧祿約計有24萬絡，府內有肅、代、德宗賞賜的美人歌女、車馬服飾、珍玩器物等。可謂朝廷尊寵，福壽雙全，天下豔羨，達到了人臣的頂峰。然而，代宗皇帝尊崇李輔國為“尚父”不到半年即陰殺之，還記憶猶新。殷鑒不遠，郭子儀心中常懷盈溢必損，功高不賞之懼。史載郭子儀妻子王氏篤信佛教，曾捐舍京城之西的別墅一所，奏置法雄寺，又曾於京城宣平坊法雲尼寺寫經修塔，立堂誦經，為丈夫和兒子們祈佛求福。
郭子儀被罷去兵權之後，平日裏下令府門大開，上自公卿替纓之士，下至裏巷負販之徒，出人來去，不予過問。子弟們不解其中深奧，一再勸阻，郭子儀一笑置之，不加理睬。於是，兒子們哭泣請求道：“大人功業蓋世，應當自重。如今不論貴殘，隨意出人，如遊街市。我們覺得即使像古代伊尹、霍光也不應該這樣的”。
看著浮淺著急的兒子們，郭子儀笑了笑，說道：“這本來不是你們所能想到的。現在，我們郭家有國家供給草料的馬200匹，吃國家糧食的吏員仆從1000多人，已是進無可往之處，退無可據之地。再說，這些人並非都與我們同心同德。如果築起高牆，嚴防門戶，內外不通，一旦其中有人心懷嫌怨捏造事實，牽合構陷；再有忌妒貪功之徒隨聲附和，問成不臣之罪。那麽，我們郭家上百口老小，將會粉身碎骨，悔之莫及啊。我這樣四門洞開，坦蕩自然，不存秘密，即使有人想讒害毀謗，也是無從談起的。所以，我才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去做。”
兒子們聽罷，豁然開竅，齊聲歎服。建中二年（781）春天，郭子儀體衰染病，朝中官員絡繹登門探望。他在會見賓客時，身邊有姬妾侍奉，不離左右。有一天，禦史中盧祀前來拜望。郭子儀聞報，立即讓身邊的侍妾全都退下，獨自一人憑幾而坐，接待盧祀。過後，家人問其原因，郭子儀回答道：“盧祀貌醜，但心腸險惡。女人們見了他的尊容模樣，會忍不住而發笑的。一旦讓他感到難堪，他肯定記恨在心。如果日後盧祀得誌的話，定會加倍報複，我們郭家恐怕會被滅族的。”
盧祀是烈士盧奕之子，玄宗朝宰相盧懷慎之孫，以門蔭進人仕途。他身材小，相貌醜陋，麵色如藍，但卻能言善辯，論奏順合聖旨，深受德宗賞識。是年二月中旬，盧祀被摧升為禦史大夫，兼任京哉觀察使。郭子儀曆事四帝，宦海浮沉，城府深廣。他對待盧祀的態度，雖是為身後家族子孫安危而計，卻也反映著識鑒人物品性的深邃眼力。
早在至德二載（757）正月，肅宗皇帝在靈武（寧夏靈武）就同李泌商議過如何獎賞功臣。他問李泌道：現在郭子儀和李光弼已經位至宰相，如果他們收複了兩京，平定天下，就再沒有官位來賞賜了。到那時該怎麽辦呢釁李泌回答道：自古以來，官職用來任命賢才，爵位用來酬答功臣。漢魏時雖然設郡縣治理天下，但對功臣則賞賜土地，並可傳給子孫。直至北周、隋代都是這樣。我大唐建國之初，尚未奪取關東之地，所以封爵隻有虛名，享受食封大臣，朝廷隻是賜給他們絹布而已。貞觀年間，太宗皇帝曾想恢複古代製度，但因大臣意見不一麵作罷。於是，賞賜功臣，主要是授給他們高官。這種作法有兩個危害，所任非才就會妨害政事，麵權力過重則難以控製。因而身居高位的功臣，都不為子孫後代著想，一味借用權力謀取私利，無所不為。假如以前賞給安祿山百裏封地，他就會珍惜封地，以圖能夠傳給子孫，不會輕易地反叛朝廷了。為今之計，最好是用封爵授土來賞賜功臣，即使多封也不過二三百裏之地，與小郡差不多，難道還控製不了嗎？對於功臣來說，這可是傳留子孫的長遠利益。肅宗聽後稱讚道：你這個主意很好。
李泌的議論，是為肅宗駕馭權臣設計長策而郭子儀在60餘年的宦海生涯中，正是這樣明哲保身，苦心經營的。
唐代京師長安城內，以皇城南麵正中的朱雀大街為界，東半歸萬年縣管轄，西半歸長安縣管轄。城內居民的住宅區，按坊（裏）劃分，形製如同棋盤，整齊而嚴密。文武百官的宅第，多布列於北部諸坊，以地近皇宮，便於朝竭。尤其是城東北部，靠近三大內（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王公權貴的宅第最為密集。
郭子儀的祖上，自隋人唐，世代為官，自然早已在京城中置有宅第。其父郭敬之一代，居於萬年縣常樂坊，西臨東市，東近春明門。郭子儀以功蓋朝野，前後所得賞賜無數。因而在京城內外，擁有多處宅第、園林、莊田、水碾等產業。長安縣大通坊內有郭子儀的園林，萬年縣平康坊有他的私宅，親仁坊有他的汾陽王府。
代宗大曆十二年（777）正月。郭子儀元配王氏（封霍國夫人）病故於平康坊私第。平康坊位於朱雀大街之東南北向的第三列坊裏中，坊外西北麵便是皇城，東麵是東市。人此坊北門向東的三條曲（巷）內，是妓女聚居之處，京城人稱之為“風流數澤”。從平康坊向南是宣陽坊，再南便是親仁坊。進人親仁坊東門向北，即是郭子儀的汾陽王府。王府占地麵積為親仁坊的四分之一，中通長巷，在府內各院之間往來，可以乘坐車馬。屋宇建築，宏敞華麗，“堂高憑上望，宅廣乘車行。”府內男女童仆多達3000人，出人往來，許多人互不相識。
郭氏家族繁盛，人丁興旺。郭子儀有八子八女，兒子和女婿們都立朝為官，地位顯耀。他的孫子輩多達數十人，不能一一認辨清楚，每到請安的時候，隻是點點頭罷了。
郭子儀晚年功高位祟，每年的捧祿約計有24萬絡，府內有肅、代、德宗賞賜的美人歌女、車馬服飾、珍玩器物等。可謂朝廷尊寵，福壽雙全，天下豔羨，達到了人臣的頂峰。然而，代宗皇帝尊崇李輔國為“尚父”不到半年即陰殺之，還記憶猶新。殷鑒不遠，郭子儀心中常懷盈溢必損，功高不賞之懼。史載郭子儀妻子王氏篤信佛教，曾捐舍京城之西的別墅一所，奏置法雄寺，又曾於京城宣平坊法雲尼寺寫經修塔，立堂誦經，為丈夫和兒子們祈佛求福。
郭子儀被罷去兵權之後，平日裏下令府門大開，上自公卿替纓之士，下至裏巷負販之徒，出人來去，不予過問。子弟們不解其中深奧，一再勸阻，郭子儀一笑置之，不加理睬。於是，兒子們哭泣請求道：“大人功業蓋世，應當自重。如今不論貴殘，隨意出人，如遊街市。我們覺得即使像古代伊尹、霍光也不應該這樣的”。
看著浮淺著急的兒子們，郭子儀笑了笑，說道：“這本來不是你們所能想到的。現在，我們郭家有國家供給草料的馬200匹，吃國家糧食的吏員仆從1000多人，已是進無可往之處，退無可據之地。再說，這些人並非都與我們同心同德。如果築起高牆，嚴防門戶，內外不通，一旦其中有人心懷嫌怨捏造事實，牽合構陷；再有忌妒貪功之徒隨聲附和，問成不臣之罪。那麽，我們郭家上百口老小，將會粉身碎骨，悔之莫及啊。我這樣四門洞開，坦蕩自然，不存秘密，即使有人想讒害毀謗，也是無從談起的。所以，我才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去做。”
兒子們聽罷，豁然開竅，齊聲歎服。建中二年（781）春天，郭子儀體衰染病，朝中官員絡繹登門探望。他在會見賓客時，身邊有姬妾侍奉，不離左右。有一天，禦史中盧祀前來拜望。郭子儀聞報，立即讓身邊的侍妾全都退下，獨自一人憑幾而坐，接待盧祀。過後，家人問其原因，郭子儀回答道：“盧祀貌醜，但心腸險惡。女人們見了他的尊容模樣，會忍不住而發笑的。一旦讓他感到難堪，他肯定記恨在心。如果日後盧祀得誌的話，定會加倍報複，我們郭家恐怕會被滅族的。”
盧祀是烈士盧奕之子，玄宗朝宰相盧懷慎之孫，以門蔭進人仕途。他身材小，相貌醜陋，麵色如藍，但卻能言善辯，論奏順合聖旨，深受德宗賞識。是年二月中旬，盧祀被摧升為禦史大夫，兼任京哉觀察使。郭子儀曆事四帝，宦海浮沉，城府深廣。他對待盧祀的態度，雖是為身後家族子孫安危而計，卻也反映著識鑒人物品性的深邃眼力。
早在至德二載（757）正月，肅宗皇帝在靈武（寧夏靈武）就同李泌商議過如何獎賞功臣。他問李泌道：現在郭子儀和李光弼已經位至宰相，如果他們收複了兩京，平定天下，就再沒有官位來賞賜了。到那時該怎麽辦呢釁李泌回答道：自古以來，官職用來任命賢才，爵位用來酬答功臣。漢魏時雖然設郡縣治理天下，但對功臣則賞賜土地，並可傳給子孫。直至北周、隋代都是這樣。我大唐建國之初，尚未奪取關東之地，所以封爵隻有虛名，享受食封大臣，朝廷隻是賜給他們絹布而已。貞觀年間，太宗皇帝曾想恢複古代製度，但因大臣意見不一麵作罷。於是，賞賜功臣，主要是授給他們高官。這種作法有兩個危害，所任非才就會妨害政事，麵權力過重則難以控製。因而身居高位的功臣，都不為子孫後代著想，一味借用權力謀取私利，無所不為。假如以前賞給安祿山百裏封地，他就會珍惜封地，以圖能夠傳給子孫，不會輕易地反叛朝廷了。為今之計，最好是用封爵授土來賞賜功臣，即使多封也不過二三百裏之地，與小郡差不多，難道還控製不了嗎？對於功臣來說，這可是傳留子孫的長遠利益。肅宗聽後稱讚道：你這個主意很好。
李泌的議論，是為肅宗駕馭權臣設計長策而郭子儀在60餘年的宦海生涯中，正是這樣明哲保身，苦心經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