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老友告之他將出版一部作品集,定名為《仲三拙語》,餘聽罷不禁一怔,雖然知曉其在書中冠以“拙”字實屬自謙,但仍覺不爽。又一思忖,這大概是仲三一貫敦厚、平實、謙和之性格使然吧。他接著提出,要我為此書做序,又著實令我忐忑。時下一般請人寫序,或攀附官隆位顯者(餘不僅官小且已退休),或仰慕名人大家(餘雖有點微名卻充其量算個“小家碧玉”),又一想,仲三所以選擇我,完全出於老友之間的情誼。一個“情”字為緣,故不揣淺陋,遵命結字,誌的為著致賀與稽古勾沉。
追溯與仲三的戰友之誼,穿越塵封的曆史隧道,已有漫漫兮35個春秋。那時,我們同在空軍唐山基地為伍。仲三在基地汽車連當班長,我在基地政治部宣傳科任新聞幹事。汽車連是基地乃至整個空軍的先進連隊,作為連隊“小秀才”的仲三自然有了用武之地。我也曾在連隊當過新聞報道員,深知其中艱辛。部隊的飛行保障和軍事訓練絲毫解怠不得,而寫稿隻能獨自“貓”在俱樂部裏身體力行著“三更燈火五更雞”的古訓了。仲三對新聞寫作情有獨鍾,樂此不疲。
文章大業,血汗鑄成。仲三在以後漫長的人生羈旅之中,無論是在部隊做宣傳工作,還是卸下戎裝在雜誌社擔任編輯,撰寫收入本書的作品幾乎都屬於“業餘愛好”。所以,他在封閉的陽台並取名浪漫堂號的“望月齋”裏,披晨風晚露,沐月寒星冷,無冬立夏,嘔心瀝血,宵衣旰食,寫出洋洋幾百萬字的文章。可謂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噴鼻香!
收入本書中的文章,雖然隻是仲三“苦耕”作品的一部分,但閱覽之後心頭油然映現出鄭板橋在《偶然作》一文中膾炙人口的詩句:“英雄何必讀書史,直攄血性為文章。不仙不佛不聖賢,筆墨之外有主張。縱橫議論析時事,如醫療疾進藥方。”仲三此著,其架構共設“自由談篇”、“思想雜談篇”、“隨筆篇”、“評論篇”和“專論篇”五章,所收文章林林總總逾90篇,無論是鞭撻時弊,還是褒良揚善;也無論是呼喊民生,還是析事論世,抑或是解讀“理論”以及謳歌“主義”,其鮮明的風格在於:不做劍拔弩張和雷霆萬鈞之勢,也不忸怩作態和無病呻吟,更不道貌岸然和指點江山,而是以平民視角,注重內煉修為,於平和中顯內在力度,寓表述間重深揭示,尖銳中尤講理性,辛辣裏更強化蘊藉,力避空泛、說教與浮淺,在易於古板中求詼諧,於程式化中顯鮮活,其中《“禁止”、“罰款”與“養成”》、《重視“明天的工作”》、《清晨六點鍾》、《我在瑤寨當新郎》、《反對官僚主義》等篇什都在突出其風格上做了有益的嚐試。
當然,以上所述並非曰仲三的文章已臻至境。任何一個具有理智與自知之明的作者,都深諳為文之路應“行百裏半九十”,文山嵯峨,學海無涯,不應自足不前。仲三已逾天命之年,深信其不會因善小而不為,也不會勉其難而刻意,一定會走好自己的路,以求得大自在。
以上拙語,受托不過,勉為代序。
2001.7.15於北京“鷹瞰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