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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自救(1)

  饑荒像瘟疫一樣籠罩著草兒窪。

  自從送走七子、楊山一幫年輕人去當兵,村裏又陷入死一樣的沉寂。人們不大出門活動了,連孩子也很少嬉鬧,減少活動就會減少一些饑餓和消耗。

  這天一大早,草兒窪又抬出去七個老人和孩子。哭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村長方家遠被老婆推醒:“家遠!你聽聽哪裏又死人啦!”方家遠翻身坐起,聽了聽趕緊穿衣裳,一邊扣著扣子往外跑。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幫著那些餓死人的家庭料理後事了。前些天,他從區裏老三界領來三千斤救濟糧,都是秫秫,據說是政府從東三省調來的。他帶人拉來糧食立馬就分給大夥了。當然有多有少,軍屬和斷糧戶多一點,楊耳朵就分了五十斤。但三千斤糧食對一個嚴重缺糧的幾千口人大村隻是杯水車薪。入冬以後,村裏年輕人就陸續往外跑,出外打工去了。也有的女人出外討飯去了。女人外出討飯是最無奈的事情,對於草兒窪的男人們來說是一種恥辱。因為這意味著你養不活女人和孩子。當男人最終不得不同意讓女人帶著孩子去討飯時,他在家中的權威和尊嚴也就隨之消失了。女人想討口飯吃是容易的,隻要你肯吃苦肯跑路隻要上門臉皮厚一點兒叫人口甜一點兒隻要你肯幫人做做針線做做家務隻要你奶子挺得高一點兒隻要你肯解褲帶,弄點兒吃的並不難。事實上,草兒窪有的女人差不多已把討飯作為職業,一到農閑就外出,一年要在外幾個月。草兒窪一個叫小鴿子的女人就憑要飯幾乎養活了全家還養了一頭豬。當然她也付出了代價,小鴿子的幾個孩子都是在外討飯時懷上的,長得一人一個模樣。好在小鴿子的男人是個瞎子看不見。看見了又能怎樣呢?重要的已不是小鴿子和多少男人睡過覺,重要的是小鴿子維持住了這個家包括她的男人瞎子沒被她拋棄。草兒窪有人說馬坡的閑話說八哥的閑話說女裁縫的閑話,但沒人說小鴿子的閑話。

  一入冬,王胡子就對方家遠說:“要搞生產自救!”怎麽自救?草兒窪最大的資源就是黃沙。方家遠說:“王胡子你買黃沙不?我賣給你幾噸。”王胡子說:“屁話!”整個黃泛區都是這樣,一年年幹旱,風沙四起,莊稼年年歉收,一畝地打百來斤糧食就不錯了,很多人家早早就斷了糧,老百姓手裏太空太窮了。一個冬天無雪無雨,眼見得明年收成又好不了。方家遠沒有一天不發愁。楊耳朵喜歡做些熱熱鬧鬧的事,一村之長的方家遠卻想得更多。他打算春天向上級申請一筆款子打一些井,特別要大規模栽樹,不解決風沙不解決水的問題,草兒窪會永遠窮下去。

  但這個冬天怎麽過?最重要的是眼前怎麽才能少死幾個人。入冬以後,他一直動員大家外出,男人去西安做工,女人出外要飯,開會動員,挨家動員,他真想拿著鞭子往外趕。草兒窪的男人們不大願意外出,寧願守在家裏挨餓。你讓他出去做工掙碗飯吃,他袖著手笑眯眯說你咋不出去?方家遠終於火了,方家遠很少發火的,大聲吼道我有飯吃你有飯吃嗎?我是村長你是村長嗎?我有本事侍弄好我的地你有本事種好地嗎?我的地一畝打三百斤糧你一畝打幾斤糧?王八蛋!方家遠的確會種地,方家遠屬於那種特別精明特別優秀的莊稼人。土改時他劃成中農,和柴知秋一樣都是不願當貧農的,他有六畝地,一年打的糧食吃不了。而且他發現,草兒窪的所有貧雇農都不會種地,都不如中農勤快,都不如中農會經營,都不如中農會精打細算。劃成地主的幾家就更會經營。馬坡土改後給他留了五畝地,打的糧食還是吃不了,那家夥和兒媳婦八哥肯在地裏下力氣下肥料。馬坡出外行醫,從來都背個糞權子,人糞畜糞狗糞雞糞見什麽拾什麽,拾了就往田裏送。留給他的五畝地都是薄田,一年時間就讓他養肥了。幹旱時從家裏挑水,一棵苗一棵苗地澆,不長糧食才怪。柴知秋也是這樣,幾畝地被養得流油,方家遠的田也不如他的田肥。柴知秋閑時在外做小生意,忙時回家,地耕得細耙得勻,滿地找不到一個蛋黃大的坷垃,土碎得像穀子像粉末。他沒多少工夫拾糞,就花錢買肥料買大糞買豆餅往地裏送。天易娘在家養一群羊,她的羊從來不趕到外頭放,怕羊把羊屎屙到外頭,都是割草圈養,一群羊屙尿都在圈裏,和吃剩的碎草渣一起漚,全是肥料。這樣養羊要多費幾倍的工夫,但她幾天就能漚一車肥料。方家遠的田一畝雙季能打三百斤糧,柴知秋的地一畝能打四百斤糧,在草兒窪首屈一指。那些貧雇農就不同了。以前手頭沒地,給人打短工都是臨時觀念,沒有經管土地的經驗。土改分幾畝地就不會經營,種地養地之道就不用說了,單是耕耙、選種、播種、間苗、鋤草這些環節,都有很多學問。比如耕耙不細不實,莊稼苗就會懸空容易枯死不耐旱,就減了一分收成。選種不細籽粒不飽滿品種不優良也減一分收成。播種不及時差了一天兩天就會大不一樣,也減一分收成。鋤草不及時爭了肥力也減一分收成。一個環節差一點,就那麽一點,收成就大不一樣了。俗話說“緊手莊稼,消閑買賣”就是這個道理。你種莊稼我也種莊稼,能有多大差別?差別大了,都在細微處。再說用糧,那些中農戶多懂精打細算,新糧下來也不猛吃,總要加些粗糧加些糠菜細水長流,一年不缺糧吃。貧雇農就不同了,新糧下來了猛吃,頓頓吃得打飽嗝,管他以後吃什麽,先逮幾頓飽飯再說。方家遠平日很隨和,也沒有什麽村長的架勢,但他最不能容忍的是聽到誰打飽嗝:“嗝——嘍——”他聽到就來火,而且非常瞧不起,怎麽能這樣呢?而且他固執地認為,凡是平日好打飽嗝的人都是敗家子都沒什麽大出息。他討厭楊耳朵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楊耳朵喜歡打飽嗝,又響又臭。楊耳朵也怪,平日說餓餓個死,捂著肚子走路,餓得吃樹皮草根。打了新糧說撐又撐個死,挺著肚皮打著飽嗝神氣活現還時不時割幾斤肉解解饞。好日子也讓他過窮了。方家遠是個公認有頭腦的人,辦事也公正。他從不做出格的事,不做冒險的事,不做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方家遠有頭腦甚至可以說有思想,他一直認為農村裏真正代表農民的不是貧雇農而是中農甚至包括富農和那些小地主。他們對土地的經營經驗和方式,對日子的把握和調度,對處世待人的準則和行為,對困難的堅忍和鎮定,才真正代表了農民最本質的東西。他們從不樂觀也不悲觀,從不大喜也不大悲,從不冒險也不滯後,就是牢牢地死死地守住中庸,從容不迫地打發日子。他們才是農民中最優秀最精華的部分。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才有了鄉村的穩定和發展。

  有一次開會,楊耳朵打了一個很響的飽嗝:“嗝——嗝——嘍——”王胡子正在講話,一轉臉生氣地說:“你吃什麽撐的!”大家都笑起來。事後方家遠悄聲對王胡子說:“王區長你信不信,咱草兒窪打嗝的都是貧農,中農沒一個打飽嗝的。”王胡子說:“你什麽意思?”方家遠笑眯眯地說:“我沒啥惡意,我隻是說的一個現象,信不信由你。”王胡子後來注意觀察,雖不是方家遠說的這麽準確,卻是大概不差,那些中農的確不怎麽打飽嗝,那些經常要救濟糧的貧農倒時不時打個很響的飽嗝,真他娘的怪了!王胡子說:“方家遠你眼太毒!”就問他什麽道理,方家遠就把自己的道理講給他聽了,王胡子跳起來,說:“你別胡說!當心我把你的村長撤了!”後來王胡子並沒有撤他的村長,因為他越想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他的道理和上級的精神又顯然不符合。不管怎麽說,王胡子認定方家遠是個角色,這家夥不簡單,隻讀過兩年私塾,卻是個思想家哩,鄉村能人有的是。過些日子又見方家遠說:“你狗日的哪來這麽多鬼念頭?”方家遠看他虎著臉,有些摸不準他什麽意思,忙說:“我就是瞎想想,王區長你別當真。上級叫依靠貧農,咱依靠貧農就是,絕對依靠!”王胡子兩隻小眼盯著他,有些陰險。方家遠熟悉他這種眼神,當他這麽盯住人看的時候,就是在揣摩你研究你,他能把你看得渾身不自在看得四肢冰涼。方家遠真有點慌了,就支支吾吾要走。王胡子突然嘿嘿笑起來,給他一拳頭,說:“你這思想就是革命靠貧農,建設靠中農!”方家遠鬆一口氣也笑了,笑得有些狡猾,說:“王區長這可是你說的,我沒說。”王胡子收起笑,歎口氣說:“這些話不能再往外說。但是你別忘了一條,哪個貧農都不想窮,很多事包括一些惡習都是窮造成的,得慢慢來。要幫助他們搞生產,幫助他們料理生活。我看共產黨打下天下,有個保業守業的問題,這些貧農土改分了地,也有個保業守業的問題。要創業,創業才能守業,弄不好幾畝地也得丟!”方家遠說:“已經有貧農賣地了。”王胡子一激靈,問:“買主是誰?”方家遠說:“柴知秋。大瓦屋家的,你認識。”王胡子忽然問:“柴知秋還做小生意?”方家遠說:“從沒停過。”王胡子半天沒吭氣,腦子裏出現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

  柴知秋又回來了。

  柴知秋挑著擔子悠悠地走進村口時,許多人盯住他看,看得柴知秋有些心虛。

  他們知道他這趟是回來買地的。

  柴知秋又要買地了。

  嚴重的饑荒逼使草兒窪十幾戶人家要賣地了,盡管他們都不想賣。土地分到手不到二年,幾乎還沒有暖熱,還沒有從獲得土地的喜悅中走出來,現在不得不賣。一家人餓得奄奄一息,總不能守著幾畝土坷垃等死,脖子沒那麽長啊!糧食糧食糧食操他娘,人活著要吃糧食,生病要賣糧,死人要賣糧,娶妻嫁女要賣糧,哪來那麽多糧食?貧農不比中農戶,中農戶一般都有些積蓄,都有些宅基地,都有些樹木,實在急了賣幾棵樹又能應付一陣子。貧農賣啥?一切都隻能依靠糧食。可地裏的糧食每年就收那麽一點,吃還不夠,碰上個天災人禍就再無辦法。再說這些薄地實在看不出有多大出息,一畝地一季收百八幾十斤糧,夠工夫錢嗎?按日下的地價,死地一畝能賣四百斤糧,活地一畝也賣三百斤。所謂死地就是賣斷,永久性的,活地是臨時性的,過三五年可以原價收回。就是賣活地也是合算的,三百斤糧等於二年的收成。大家都會算賬,賣地的十幾戶人家放出風去,多是願意賣活地,指望過幾年再收回來。

  草兒窪像開了鍋。

  死寂了一個冬天的草兒窪,到臘月裏忽然熱鬧起來。要賣地的多,要買地的也不少。要買地的多是些中農戶,但也有幾戶貧農,包括討飯女小鴿子。小鴿子要買地讓所有的人都吃一驚。她憑什麽?這可不是去討飯,讓人摸摸奶子再把褲帶解開就給你幾個窩窩。但小鴿子吐詞很清楚地向人表示她要買地,起碼要買二畝。就是說她手頭起碼有六百斤以上的糧食!

  馬坡也要買地。馬坡試探著向人們說:“我也想買幾畝地。”馬坡有能力買地,沒有人懷疑,但馬坡能買地嗎?有人說:“你是地主,讓你買嗎?”馬坡不以為然,說:“地主咋啦?我以前的地都分了,這會兒我靠勞動吃飯,買地的糧食是我辛辛苦苦掙的!”眾人一伸舌頭,沒人吱聲了。馬坡的糧食馬坡的錢確實都是他辛辛苦苦掙的,包括他以前幾百畝地也是他辛苦掙的。草兒窪的人都知道。他所以劃成地主是因為兒子死後家裏沒有勞動力,他自己整天在外頭給牲畜看病沒工夫管家,兒媳婦八哥一個人當然弄不了,就雇了許多長工短工幫著幹,草兒窪不少人包括楊耳朵在內,都給八哥幫過工,這就構成剝削行為。馬坡心裏老覺著虧,沒偷人的沒搶人的說分就給分了。他認為他這麽多年吃的辛苦比那些貧農多得多,他們算什麽?懶漢!給他家幫工時,也沒人真正下過力氣,偷懶磨洋工偷他的莊稼,什麽事都幹。八哥的奶子個個都摸過,說不讓摸奶子就不幹就放火燒你的房子燒你的草垛。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全都半真半假,嬉皮笑臉。你說他是真的,笑著呢。你說他是假的,半夜燒你一個麥草垛。幸虧八哥嘴巧,又不大在乎男人們的調戲,也就真真假假半推半就和他們周旋,工錢開得也高。不然幾百畝地還不荒著?劃成地主分地那天夜裏,八哥拱到馬坡懷裏哭得渾身哆嗦,說爹這可怎麽好地都讓人分了這麽多年的苦白吃了。馬坡也在流淚,摟著八哥拍著她的肩膀說當初讓你改嫁你不願走,跟著我吃這苦真是委屈你了。八哥說爹你別攆我走,死活都在這個家,我就不信那些窮鬼能發家,你等著瞧我還要買地!

  那天晚上,八哥風一樣闖進馬坡的屋裏,喜滋滋地說:“爹!楊耳朵要賣地啦,咱把它買回來吧!那地本來就是咱的!”馬坡正坐在床前洗腳,眯著眼看八哥,八哥三十多歲了,還不顯老,就是臀部大了點,馬坡就喜歡她那塊肉,在和八哥睡覺的時候,都是抱著她的P股幹。馬坡看得有些走神,他已有好多天沒和八哥睡覺了。八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說:“人家和你說話呢!”馬坡這才醒過神來,說:“你剛才說啥?”八哥又說了一遍。馬坡說:“不會吧?他才把地分到手幾天?”八哥說:“真的,我聽他親口說的!你說買不買?”“買!”馬坡說,“當然買!”馬坡說得有些惡狠狠的。八哥風一樣跑出去,一會兒又轉回來,悄悄的,她怕奶奶聽到動靜。馬坡還有個老娘,常年臥床不起,卻特別愛管事,兒子和孫媳相好,她早就有覺察,可她無可奈何。但隻要讓她聽到動靜,就會隔著窗戶往外罵。八哥並不怕她,八哥在這個家當著七成家,可她盡量不去招惹她。八哥掩上門,脫了衣裳赤條條鑽進馬坡的被窩,說:“爹你快點,我今夜好好伺候伺候你!”八哥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相比之下,馬坡倒有些力不從心,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但馬坡會玩很多花樣,八哥每次都很滿足。這一夜,他們像在慶祝什麽,折騰了半夜都沒歇手。八哥咬住被角直叫喚:“爹爹爹你真行啊!……”那時馬坡正喘籲籲趴在八哥的大腿根上,嘴上濕漉漉地顧不上說話。

  但是幾天後馬坡得到可靠消息:不準他買地!是方家遠親口說的,方家遠說:“你湊什麽熱鬧!上次王區長把你抓去,沒讓你蹲大獄就便宜你了,盤著尾巴過日子吧。”方家遠並沒有訓他,隻是規勸。上次馬坡在鎮壓反革命時被抓走,沒幾天就放了。馬坡沒當一回事,這家夥有點馬大哈。王胡子把他從縣裏領回來時是騎馬去的,出關押所時馬坡說:“王區長,你的馬該打馬掌了!”王胡子笑道:“拍馬屁?”馬坡說:“哪裏話,你給錢就是了。”王胡子說:“你狗日的倒會做買賣,怪不得發成地主。”隔幾天,王胡子到草兒窪,果然牽著馬來,馬坡就給他的馬打了馬掌。當然付了錢。馬坡還是覺得很有麵子。方家遠不讓他買地,馬坡不太服氣,就去老三界區公所找王胡子,王胡子陰著臉說:“你來幹什麽?”馬坡就把意思說了,王胡子突然發起火來:“不準你買地!你們村長不是說了嗎?”馬坡有一種絕望的感覺,他實在想不通,也大聲說:“為啥?”王胡子瞪著一雙小眼,說:“不為啥!就因為你是地主!”馬坡很傷心地回來了,馬坡哭了。

  土地買賣陸續成交。

  柴知秋買了六畝,其中三畝是楊耳朵的地。而且買的全是死地。就是說一次買斷,永遠是他的了。草兒窪的人大吃一驚,他們知道柴知秋會買地,但沒想到會買這麽多!

  楊耳朵本來想賣活地的,過幾年再贖回去。柴知秋還在猶豫,天易娘說:“不行,要買就買死地!”在這之前,楊耳朵已兩次向天易娘借過糧,天易娘都借給他了,她不能見死不救。而且那時她就看到他早晚有一天得賣地,楊耳朵的地全是好地,借糧給他就等於拴住他了,日後不好再賣給別人。天易娘在這點上是很精明的,她實際上一直在打他的主意。就像釣魚,她放出去的都是釣餌,不怕你吞吃,現在她要收線了。

  天易娘親自去找楊耳朵,說:“楊大叔,你以前借我的一百斤糧,算我送你了。這回買地,該給你多少糧還給你多少糧。我隻有一個要求,買斷!”

  本來有好幾家想買楊耳朵的地,他還想待價而沽的。現在天易娘說到這個份兒上,楊耳朵就不好再說什麽了。他現在忽然意識到這個娘兒們確實有心計了。但賣地對他來說,並沒有當初馬坡被人分地時那種扒皮抽筋的痛苦,賣了就是賣了,賣掉三畝,還剩五畝呢。況且這地本來就不是自己的,是白撿來的,三畝地賣一千多斤糧是白賺來的。一千多斤糧食,日他娘!放開肚皮吃吧!

  楊耳朵很痛快地答應了:“中!糧食要現成的,不能拖欠。”天易娘說:“一手交糧,一手交地,放心!”

  柴知秋另外又買三畝。本來他隻打算再買二畝,這樣家裏還能剩一點糧食,湊合著度過冬天和春荒。但那三畝地是連成片的,也是好地,天易娘舍不得丟下,說:“都買下!”柴知秋說:“都買下你們娘幾個吃什麽?”天易娘說:“你別發愁,我自有辦法。”柴知秋就有些狐疑,她有什麽私房不成?就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到麥子下來還有差不多五個多月,幾個孩子別餓死了!”天易娘說:“餓不死我就餓不死孩子,你別管了,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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