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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就在周劍鋒著急上火的時候,章沛然他們居然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原來他們趁著中午日偽軍開飯的功夫,喬裝成給城關偽軍送飯的夥夫,趁機在飯菜中下了迷藥。等藥性一發,他們趁機衝出了城。但因為怕把追擊的日偽軍引到營地裏來,又在外頭轉悠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到營地。

  見他們平安歸來,周劍鋒什麽也沒說,可第二天白天,他們被崔浩天叫到了辦公室狠狠地訓了一頓:“胡鬧,你們以為你們是梁山好漢?無組織無紀律,我處分你們!”

  章沛然一臉不忿地說:“我們就是想救王大姐,何錯之有?”

  刁忠發拉了一下章沛然說:“崔隊長,我們是太衝動了,回去我們一定好好檢查。”

  周劍峰這時走了進來,佯裝生氣地對刁忠發等人說:“你們幾個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和崔隊長商量。”

  刁忠發連忙說:“是。”然後悄悄拉了一下章沛然的衣角,帶著這幾個人走了。

  崔浩天不滿地說:“劍鋒,你也太慣著他們了。”

  周劍峰說:“剛接到團部消息,最近鬼子的狙擊手連續暗殺我們八路軍幹部,兄弟部隊幾次想幹掉這個毫無人性的殺手,但都沒有成功。”

  崔浩天說:“是要好好反擊一下了,不然我們在冀中還真是難以立足了。”

  周劍峰繼續說:“再有就是馬伯樂的治安軍,屢次幫助鬼子搶糧搶錢,甚至還打著日本人的旗號欺壓百姓,為自己掠奪財富,氣焰十分囂張。王大姐也是他親手抓的。”

  崔浩天說:“這幫日本人的狗,咱們早該教訓教訓他們。”

  周劍峰繼續說:“我剛得到消息,最近因為章沛然他們在縣城裏一折騰,把馬伯樂嚇得躲到了鄉下的家裏,這對我們倒是一個機會。”

  崔浩天仍然忿忿地說:“好,咱們幹他一家夥,但這次行動章沛然不能參加。”

  周劍峰猶豫了一下說:“好吧,童卉的身體也沒有痊愈,這次行動就讓他們都留下吧。”

  崔浩天一怔,想說什麽沒說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章沛然一覺醒來,覺得今天怎麽這樣靜悄悄的?他看了看周圍,宿舍中空蕩蕩的。他喊了一聲:“班長,阿新……”卻無人回應。他急忙下床走出門去。才一出門就碰到童卉,就問:“童卉,咱們大隊的人呢?”

  童卉說:“我正要找你呢,大家都去林村抄馬伯樂的老窩去了,不知怎麽的,沒讓咱倆參加,讓我們留守營地。”

  章沛然不相信反問道:“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可能不叫上咱倆?”正說著,林村方向傳來密集的槍聲。

  章沛然聽到槍聲忿忿地說:“肯定是那個崔浩天,他一直看我不順眼。”

  童卉說:“我看咱們倆追上去吧,說不定還能趕上。”

  章沛然想了一下說:“我肯定想去啊,可是既然命令咱倆留守營地,我們要是擅自行動,那不是違反紀律嘛。咱們現在是八路軍戰士了啊,三大紀律八項……”

  童卉惱怒地說:“就知道跟你說也是白說!你不去我自己去,說著扭身就走了。”

  章沛然一拉沒拉住,朵兒從後麵趕上來問:“章大哥,童卉姐幹嘛去呀?”

  章沛然著急地說:“快,攔住她,她要去殺馬伯樂!”

  章沛然讓朵兒去攔童卉,那算是找錯人了,朵兒還恨不得自己親手殺了馬伯樂呢,於是幹脆跟了上去。章沛然沒轍,趕緊回宿舍背了槍,從後麵一路追了上去。

  童卉腳程快,朵兒也不慢,可童卉從認識她開始,就沒把她看順眼過,見她緊貼著不放,又甩不掉,就冷冷地問:“你來幹嗎?”

  朵兒討好說:“周大哥說你的病還沒完全恢複,讓我照顧你。”

  童卉正想說什麽,忽然眼前不遠處亮光一閃,大叫一聲:“不好。”飛身撲倒朵兒說:“臥倒。”

  章沛然這時也趕了上來,聽聞臥倒已經來不及,下意識地一縮脖,一顆子彈打飛了章沛然的帽子。

  童卉迅速出槍向閃光點看去,閃光點已經不見。

  章沛然摸摸自己的腦袋,驚魂未定說:“太懸了……童卉,是不是日本的狙擊手?”

  童卉神情緊張地點了點頭:“朵兒,你趴在那兒千萬別動。”朵兒緊張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章沛然和童卉緊張地四下尋看,目及之內,除雜草樹木隨風搖動外,無任何異常。

  章沛然稍稍抬起點身子,想往童卉身邊爬。剛一動,槍又響了,子彈打在他身前十幾厘米處。章沛然下意識的又往後退一點,才退了半步,子彈又打在他身後十幾厘米處,顯然,日軍狙擊手把他當成了餌,在戲弄他。

  童卉隻得壓低了聲音說:“別動!”然後向外看去,可是完全找不到敵人的影子,急得汗直流。

  正著急呢,突然前方有個地方的草動了一下,童卉迅速向那邊開了一槍,但這一槍也暴露了她的位置,日軍狙擊手的槍又響了,子彈從另一個方向飛來,打在童卉的前麵,濺起的小石子打在她額頭上,馬上就劃了一個小口子,血流了下來。童卉趕緊一閃身躲在一棵樹後。

  章沛然焦急地說:“童卉,你受傷了!”

  童卉說:“沒事,隻是劃破點皮。”但她的聲音卻有些發抖。童卉從樹後探出頭去,仍然找不到日軍狙擊手在哪兒,她有些沉不住氣了,呼吸急促起來,不停地攥著右手,在衣服上抹去手心的汗,然後又端起槍。這時,又有血流下來,童卉用手一抹,把汗水弄到了傷,口上。童卉疼得身子一抖,槍碰了一下樹幹,“哐”的一聲。童卉心知不好,趕緊縮回樹後,與此同時,子彈打在剛才她身後的地上。

  童卉臉上又是汗又是血又是泥,成了一團花,靠在樹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章沛然壓低了聲音說:“別急,我想法引他出來!”

  童卉擔心地說:“別冒險啊!”

  章沛然說:“放心吧!”章沛然靈機一動,他掏出一個鏡片向童卉晃了晃,童卉點頭會意。章沛然伸手拉過來一節樹枝,小心地把鏡片綁在了樹枝上。

  童卉受過傷的右手有些微微發抖。

  日軍狙擊手果然上當,又一聲槍響,綁在樹枝上的鏡片被打的粉碎,童卉也乘機還擊了一槍。章沛然扭頭向童卉看去問:“打著了嗎?”童卉一臉沮喪地搖頭。章沛然忽然發現童卉端槍的手在微微顫抖,不禁一驚說:“童卉,你別緊張,我這還有皮帶上的鐵扣,一樣能反光。”

  童卉閉著眼睛,臉上汗水直流,雙手抖動得更加厲害。

  朵兒也看到了童卉的情況,關切的向童卉爬來,她問:“童卉姐,你怎麽了?”

  章沛然驚呼:“朵兒,別動。”一聲槍響,朵兒捂著手臂躺在了地上。

  章沛然大驚,不顧安危舉槍對著日軍狙擊手的方向做概率射擊。原本這是一個必死的舉動,可就在這時,刁忠發帶著一班的戰士趕到,大家向著日軍陣地開槍的方向一陣密集的掃射,而後衝了過去。卻隻發現了地上的雨衣和半隻燒雞,日軍那個神秘的狙擊手已經沒了蹤影。

  刁忠發罵道:“他奶奶的,又讓他跑了。”

  這次行動周劍鋒他們又上了日偽軍的當,馬伯樂根本就不在村裏。非但如此,日軍還在他們撤退的路上埋伏了狙擊手,要不是章沛然他們誤打誤撞地打亂了狙擊手的伏擊計劃,周劍鋒等人少不得要吃幾記冷槍了。但是章沛然和童卉畢竟是違犯了紀律,沒有服從命令,因此,該批評的還是要批評。

  照例還是由崔浩天先發大飆,他氣勢洶洶地訓斥道:“章沛然,你得到誰的命令了?誰讓你去擅自攔截鬼子的?”

  原本去林村,是童卉挑的頭,可是章沛然向來和崔浩天搞不攏,見他不問青紅皂白又先拿自己開刀,就故意頂過去說:“誰讓你們去打林村不叫我的?”

  崔浩天一拍桌子說:“你以為你是誰呀?部隊的所有行動都要通知你嗎?這次由於你的擅自行動給部隊造成了傷亡,我要處分你。”

  章沛然不服氣地瞪著崔浩天。

  周劍峰嚴肅地說:“章沛然,如果你總是這麽無組織無紀律,早晚有一天你要闖出大禍來。”然後他又轉向童卉說:“還有你,不但不阻止他,還擅自參與進來,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呢?朵兒……”

  童卉一聽,原來周劍鋒最終還是為了朵兒,心裏頓時一陣絞痛說不出話來,隻能幽怨地看著周劍峰。

  章沛然一見立刻對周劍鋒也不滿起來,喊道:“你們就知道朵兒,我和童卉也差點送命你們知道不知道?”

  這時朵兒手臂上吊著繃帶闖進來說:“崔隊長,周大哥,今天這事不怨童卉姐和沛然哥,是我非要讓他們帶我出去的。”

  這下周劍鋒和崔浩天一下就沒話了。

  朵兒繼續說:“是我心急給爹娘報仇,所以求沛然和童卉姐帶我去殺鬼子,我沒考慮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你們要處罰,就處罰我吧!”

  周劍峰有些懷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童卉趕緊製止說:“朵兒……”

  章沛然很擔當地說:“她撒謊!隊長,這事是我的責任!”

  朵兒搶過話來說:“是真的,你們打鬼子從來不帶我去,我著急爹娘的仇。”朵兒說著眼圈紅了,這倒是真情流露。

  周劍峰表情嚴肅地說:“胡鬧!”

  崔浩天語氣倒是緩和下來說:“是這樣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周連長說嘛,兩口子之間,你的事還不就是劍峰的事。”

  朵兒紅著眼睛點點頭。崔浩天看著周劍峰說:“我看,這件事就這樣吧,下不為例。”

  周劍峰說:“不,朵兒違反了紀律,也要接受處罰。朵兒,你要寫一份檢討,明天在連隊會上宣讀。”

  章沛然繼續說:“連長,我們……”

  朵兒拉了章沛然一下,衝著周劍峰說:“是,我知道了。”

  崔浩天說:“劍峰……也好,獎懲分明,咱們八路軍就是要有嚴明的紀律!”

  周劍峰嚴肅地說:“就這樣,你們先出去吧,我和崔副隊長還有事情談。”

  童卉等三人站正:“是!”

  周劍峰轉而憐惜地對朵兒說:“朵兒,注意養傷,以後不能再這麽胡鬧了。”

  朵兒笑著點點頭,一對淚珠還兀自掛在臉上,看上去分外的可人。

  童卉三人走出指揮所,章沛然鬆了口氣,感激地對朵兒說:“朵兒,這回多虧了你,不然崔副連長又要抓住我小辮子不放。”

  童卉拉過朵兒,仔細地看看她,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說:“朵兒,委屈你了。”

  朵兒笑著搖搖頭說:“沒關係,小卉姐。周大哥要我照顧好你,爹娘不在了,我什麽事都聽周大哥……還有童卉姐的。”

  章沛然笑道:“好啊朵兒,你把我忘了是不是,你難道不聽我的話嗎?”

  童卉瞪了章沛然一眼說:“聽你的話隻能闖禍。”

  章沛然笑了一下沒說話,心裏暗想:“現在咱倆還不知道誰是惹禍精呢。”

  否極泰來。往往壞事出的多了,就會有好事發生。這次被批評了不多久,刁忠發任排長的正式任命就下來了。從刁班長變成了刁排長。另外還有兩個任命非常的出人意料,反掃蕩大隊成立狙擊班,由童卉任班長,另外成立地雷爆破班,由章沛然任班長。當任命宣布的時候,章沛然顯然沒有心理準備,嘴巴張的老大。

  周劍鋒宣布完任命後,馬上向他們表示了祝賀,大大的勉勵了一番。崔浩天則陰沉著臉,除了幾句官麵上的話外也不吭聲。除了對上級對章沛然的任命不滿之外,他還有一個心結沒有解開,那就是:上次他打死的那個日本兵,明明把屍體隱藏的好好的,怎麽會被日軍發現呢?思來想去,他覺得最可疑的人就是媚妞,於是他決定去找這個女人問個明白。

  崔浩天去找媚妞的時候,媚妞正在家昏暗的油燈下,隻穿了褲衩背心,一個人盤腿坐在炕桌前自斟自飲。

  突然,院子裏傳來“咚”的一聲響。

  媚妞先是一驚,緊張地向窗外看了看,然後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迅速理了理頭發,把領口有意解開了扣子,才下炕走到屋門前,打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問:“誰呀?”

  就在這時,一把槍頂在了她的腦袋上。抬頭一看,正是崔浩天。

  崔浩天麵無表情地說:“不許出聲,退回到屋裏去。”

  媚妞哆哆嗦嗦地退回到了屋裏。崔浩天一隻手舉槍對準媚妞的腦門,一隻手迅速關閉房門並上了鎖。

  媚妞緊張地問:“崔、崔大哥,你、你要幹什麽?”

  崔浩天厲聲問道:“我問你,在酒館中殺死日本人的事是不是你告的密?”

  媚妞一下子跪在了崔浩天的麵前說:“崔大哥,我冤枉呀,我怎麽會告密呢?馬伯樂和日本鬼子殺死了我的爺們,我和他們不共戴天,這些你都是親眼看到的。”

  崔浩天問:“那日本人為什麽燒了酒館,還殺死了酒館的夥計?連累了我們的王教導員也遇害了?”

  媚妞故意吃驚的結結巴巴說:“什麽?日、日本人燒了酒館?”

  崔浩天瞪著媚妞說:“你別裝傻。”

  媚妞哭了起來:“我的青天大老爺,你問我我怎麽知道呀?我這幾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天天躲在家裏盼著你來看我。”隨著媚妞的哭喊,媚妞的胸前也隨之跳動,再加上她跪在地上,其脖頸下潔白的乳溝袒露無遺。

  崔浩天看呆了,他不自覺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槍。彎腰扶起了媚妞說:“對不起大妹子,我可能太敏感了。”

  媚妞就勢撲到崔浩天懷裏說:“你嚇死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這兩天吃不下喝不下的,就盼著你來看我,沒想到你來倒是來了,可是竟然拿槍想打死我。”

  崔浩天有些不知所措說:“我……我隻是……”

  媚妞推開崔浩天,佯怒地走到油燈下說:“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在油燈的光亮中,媚妞雙眼含淚,身材畢現,皮膚潔白,十分嫵媚動人。崔浩天呆呆地看著媚妞,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媚妞媚態十足地說:“別傻站著了,上炕吧,咱們喝兩杯吧。”

  這一喝,就喝出問題來了。媚妞原本就是妓女出身,又是刻意迎奉,崔浩天何時體會過這種滋味?三下五除二就徹底繳械投降了。

  第二天一大早,崔浩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猛然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媚妞,恍然如夢,急忙坐起來四下看了看。

  身邊的媚妞睡夢中翻身摟住崔浩天。崔浩天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撫摸著媚妞的手臂,低頭親吻媚妞。

  就在這時,街上忽然傳來偽軍的砸門聲和叫罵聲。崔浩天一驚,急忙穿衣下地,拿著槍跑了出去。媚妞也聽到了外麵的聲音,她猶豫了一下,也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崔浩天緊張地持槍躲在院門的背後,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媚妞走出問:

  “怎麽了?”崔浩天示意媚妞不要出聲。

  外麵傳來偽軍的腳步聲和敲門聲。偽軍大喊:“開門!開門!”

  崔浩天舉槍就要開門,身後被媚妞緊緊抱住。崔浩天一驚,反手就要推開媚妞,卻見媚妞焦急的示意崔浩天進屋。崔浩天還在猶豫,媚妞不由分說,迅速把崔浩天推進一間耳房。

  耳房中,崔浩天緊張地四下看了看,迅速隱身在一堆雜物後麵,透過窗口向外窺看。

  外麵的敲門聲越來越大。幾名偽軍高聲叫喊:“開門!”

  院子中,媚妞穩定了一下情緒,走向院門。媚妞大罵:“誰他媽的這麽不長眼啊?不知道老娘正睡覺呢嗎?”邊說邊打開了院門。

  幾名偽軍蜂擁而進,見到媚妞都是一愣。

  那偽軍恰好認識媚妞,就笑著說:“呦,敢情是姨太太。”

  然後對著其他偽軍喊道:“你們還不趕緊退出去,沒看見這位是馬隊長以前的小……姨太太嘛。”

  偽軍們紛紛退去,嘴裏嘟嚷著說:“以前的小老婆還這麽窮橫窮橫的……怪不得馬隊長不要她呢……”

  媚妞惱怒地說:“說什麽呢?說什麽呢?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是老娘不跟馬伯樂了,老娘現在的爺們是……”耳房,崔浩天緊張得瞪大了眼睛。

  院子中,大部分偽軍已經退出。偽軍頭目說:“對不住您了,我們不知道您住在這。”

  媚妞繼續橫蠻地罵:“你們他媽的眼睛都瞎了?一句對不住就算完了?馬伯樂那個老東西在哪兒呢?我找他評理去。”

  這時,昨晚在屋頂上的偽軍上前說:“馬隊長沒來。姨太太,您就放過我們這回吧,我們也都是讓馬隊長給逼的,這不,日本人要運一批軍火到邊上的鎮子,說是去打哪裏的八路,非逼著我們到村子裏給他們找馬匹飼料……”

  媚妞說:“你們睜大了眼睛看看,老娘的院子裏有你們要的東西嗎?”

  那偽軍趕緊說:“不敢不敢……兄弟們,咱們到下一家看看。”偽軍們紛紛走了出去。

  媚妞迅速地關上院門,緊張地靠在院門上喘息著。

  崔浩天從耳房走了出來,滿臉感激地看著媚妞說:“大妹子,我真要好好謝謝你,你不但救了我的命,還讓我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情報。”

  媚妞驚魂未定問:“你怎麽謝我呀?”

  崔浩天說:“我一定殺了馬伯樂,替你報仇。”

  媚妞眼睛盯著他挑逗地問:“還有呢?”

  崔浩天被她挑逗得豪情萬丈起,一下抱起她就往屋裏走去。

  又是一番巫山雲雨,崔浩天完事後就急匆匆地回到偵察連駐地指揮部,把他在媚妞家聽見的情報告訴了周劍鋒。並說:“劍峰,我看這到嘴的肥肉不能就這麽白白地放過。”

  周劍峰說:“聯絡站的同誌也提供了類似的情報,老刁,你的意見如何?”

  刁忠發說:“這個機會對咱們來說非常及時,把這趟截下,對咱們的彈藥是個有力補充。再者,也是給鬼子一個不小的打擊,咱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行動了,總不能一直這麽躲下去!”

  周劍峰說:“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但是我也擔心這可能隻是鬼子的一個煙霧彈。”

  刁忠發問:“你的意思是?”

  周劍峰說:“這些天,鬼子挨了打又找不到咱們的蹤跡,一定很著急,拖得越久他們消耗的軍糧就越多,敵控區的產糧有限,周圍鄉親們堅壁清野的工作做的也很好,恐怕這回鬼子是狗急跳牆,故意引咱們出現,好一網打盡!”

  崔浩天反對說:“我看未必!鬼子再高明,又怎麽能知道咱們彈藥緊缺,正好就用軍火來吸引咱們?如果放過這次攔截,軍火運出去,咱們在各據點的行動可就要受到更大的威脅啦。”

  刁忠發奇怪地說:“崔副連長,你不是一貫主張謹慎嗎?怎麽這次這麽沉不住氣?”

  崔浩天回答:“哎,軍事策略講究是虛虛實實,平時固然要謹慎,關鍵時刻也要放得開手!”

  周劍峰聽後說:“嗯,老崔說得也有道理,軍火……”然後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兩個人商量說:“應該不會有這麽巧的事?老刁,你馬上去部置一下,根據情報顯示,最近的一次運送是明天中午在落馬坡一帶,咱們就好好幹它一票!”

  刁忠發興奮起來說:“是!”

  周劍峰說:“老崔,你負責接應,如果真的是圈套,你要保證撤離線路的暢通。”

  崔浩天說:“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晌午時分,周劍峰和刁忠發帶領戰士們在落馬坡周圍設伏。遠遠的,卻隻迎來了一小隊偽軍押著兩輛推車往這邊走來。

  周劍峰疑惑地問:“怎麽才這麽幾個人?”

  刁忠發說:“沒準是咱們最近一直沒活動,小鬼子托大呢。”

  說話間,日軍運輸隊已經進入了伏擊圈,周劍峰一揮手,戰士們幾個排槍打過去,幹淨利落地一個衝鋒,就把這隻日軍的運輸隊打了個七零八落。隻有幾個命大的,反應快的,扔下車子就跑。

  周劍鋒率先衝到車前,兩槍結果了一個負隅頑抗的偽軍,然後刷一下掀開車上的苫布,往裏一看,車裏居然全是舊槍。

  刁忠發跟過來,拿出一支,拉了一下槍栓,根本沒法用。

  另一輛車也被戰士們打開了,一個戰士喊著:“連長,這車槍都是報廢的!”

  周劍鋒果斷命令:“果然是圈套,快,趕快撤退!”

  其實周劍鋒用兵頗有一手,他早就覺得這次情報有詐,特地留下了一個排的掩護分隊,唯一的問題就是所托非人,帶隊的幹部選了崔浩天。

  崔浩天帶著一個排的戰士潛伏在日軍伏擊的必經之路上。落馬坡那邊槍聲一響,這邊就有大約一個中隊的日軍突擊了過來。

  這個排的排長爬到崔浩天的身邊,小聲地說:“副隊長,是去增援的鬼子,咱們動手吧!”

  崔浩天原本也打算好好幹一仗的,可是見日軍的人數遠遠多於自己,腦海裏忽然一下子想起媚妞那白花花的身體來,心裏一顫,說:“不行!鬼子人太多了,不能輕舉妄動!”

  排長說:“可是,連長他們撤下來正好遇到鬼子,恐怕會有危險!”

  崔浩天聲色俱厲地說:“聽我的命令,誰都不許亂動,要謹慎行事!”就這樣,他們眼睜睜地就把日軍放過去了。周劍峰走不多遠,就和這股日軍迎頭相撞,打了一場典型的遭遇戰。周劍鋒等人寡不敵眾,倉皇朝斜刺裏一條小路上退去,帶隊的日軍軍官先是一愣:這傳說中的八路軍冀中悍將原來也不過如此啊,高興之餘他大聲喊:“衝上去,把八路統統的幹掉!”

  日軍衝上小路,但道路狹窄,日軍展不開戰鬥隊形,前胸貼後背地擠成一團,就在這時,一聲巨響,一個日軍腳下生煙地飛了起來,巨大的氣浪把炸點周圍的幾個日軍也撞的東倒西歪。還沒等日軍作出反應,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原來他們被周劍鋒引進了提前設好的連環雷陣。

  隨著爆炸聲,連續的排槍和零散但準確的槍聲同時響起,密集隊形的日軍紛紛中彈倒地。

  聽著地雷爆炸的聲音,周劍峰臉上樂開了花說:“哈哈,同誌們,鬼子追咱們也追累了,現在該咱們了,全體準備,反衝鋒!”

  剛才被日軍一直壓著打,戰士們早就窩了一肚子火,見周劍鋒下達了反擊命令,立刻轉過身,嗷嗷叫著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擊戰。

  日軍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丟盔卸甲地敗退了下來,正好又遇到崔浩天的隊伍,他一看見鬼子盔歪甲斜,心中一喜:“還有這便宜占?”忙命令周圍的戰士:“打,打狗日的!”

  戰士早就憋壞了,幾輪射擊之下,日軍又被撂倒了二三十個,剩下的倉皇逃走了。

  戰鬥結束,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刁忠發不解地問:“連長,這是怎麽回事?”

  周劍峰說:“這叫將計就計,小鬼子送來的軍火咱不要了,咱專搶鬼子手裏的家夥!我啊,早叫章沛然和童卉帶著狙擊班和地雷爆破班在那條小路上設伏了,一但有問題,我就把鬼子往那條路上引。”

  刁忠發笑道:“我說呢怎麽一直沒看見那兩個惹禍精。”

  崔浩天這時也帶著戰士們趕來,見狀趕緊對周劍鋒說:“劍鋒,下次你有什麽計劃,也應該提前說一聲嘛,我剛才可是為你擔心壞了!”

  周劍峰說:“這次是夠險的,多虧了咱們還有沛然和童卉這兩張王牌,不過以後可不一定有這麽好的運氣了!”他說話的時候,故意盯了崔浩天一眼。

  崔浩天做賊心虛,尷尬地笑了兩聲了事。

  馬伯樂因為抓了王亞茹有功,再加上他那忠心耿耿狗奴才像,日軍決定對他委以重任,任命他為平西的維持會長。當這個消息傳到周劍峰耳朵裏的時候,忍不住一拍桌子說:“這個馬伯樂,上次讓他僥幸逃脫,他倒變本加厲了!”

  崔浩天說:“是啊,根據我們的情報,馬伯樂不僅在日軍的扶持下當上了維持會的會長,而且還要大張旗鼓地舉行上任儀式,逼鄉親們送禮!”

  周劍峰問:“哪天舉行?”

  崔浩天說:“三天後的上午。劍峰,咱們是不是也該行動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周劍峰對崔浩天拿來的情報總是留了三分心眼兒,就說:

  “一個維持會會長上任,要搞這麽大動靜,我看其中有問題。咱們得從長計議。”

  崔浩天卻說:“刻不容緩啦!這次川島大力支持馬伯樂,咱們要是下手晚了,隻怕他們羽翼豐滿,兵力一強,可不是一場戰役就能拿下的。況且平西有很多百姓,咱們晚一天行動,平西人民水深火熱的日子就要多一夫。”

  周劍峰謹慎地說:“我看還是再商量一下的好,上次鬼子吃了咱們的虧,不會就這麽輕易罷休。”

  崔浩天說:“我已經和刁排長商量過了,他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時機。而且上級對咱們的指示不也是找準時機、速戰速決,盡快拿下主要據點,狠狠打擊日偽軍的嗎?”

  崔浩天的話句句說在理上,這倒讓周劍峰說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了,無奈之下,他隻得下達了刺殺馬伯樂的指令。

  刺殺馬伯樂,童卉這個神槍手是當之無愧的主力,可周劍鋒總是覺得有些不妥,實在是放不下心來,就硬著頭皮去找童卉。

  童卉見來人是周劍鋒,這還是自朵兒受傷之後兩人第一次單獨麵對麵。童卉有些不自然,問道:“隊長,你來幹嘛?”

  周劍峰說:“小卉,白天我和老崔的決定你們大夥兒應該都知道了吧?”

  童卉回答說:“嗯,崔隊長一宣布消息,戰士們都很興奮!沒想到這個馬伯樂這麽不知死活,上次沒抓到他算他命大,這回可沒這麽便宜的事了,為亞茹姐和朵兒父母報仇的時候到了!”

  周劍峰問道:“狙擊班的情況怎麽樣?”

  童卉回答:“放心吧!我們天天練槍,為的就是這一刻!戰士們的情緒都很高漲,而且前段時間的幾次小的行動也讓他們的作戰經驗更加豐富了。”

  周劍峰似乎放下了心說:“那就好!不過,這次行動非同一般,雖然我和老崔一起做了這個決定,但是我心裏還是有些覺得不對勁。”

  童卉問道:“哪裏不對勁?”

  周劍峰說:“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總覺得這次馬伯樂上任大張旗鼓,目標這麽明顯,我覺得可能有問題。”

  童卉說:“這個馬伯樂一向好大喜功,一定是他做了維持會的會長,高興的不得了,求日本人給他舉行個大大的儀式。”

  周劍峰說:“我還是有所保留。”

  童卉說:“劍峰,你是不是太緊張了。上一次日軍的圈套搞得你總是惶惶不安的。這些日子以來,咱們親手打下的據點、偽職漢奸也不少了,馬伯樂不見得比他們更厲害。放心吧,看我這回不一槍結果了他!”

  周劍鋒沉思不語,其實他現在心裏更擔心的是崔浩天這個人,上次打伏擊他見死不救,事後又跑出來撿便宜。也不知道怎麽的,自從他知道妻子被殺的消息後,有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到了任職儀式那天,刁忠發等人喬裝提前混進了城裏。刁忠發扮的是個賣香煙的小販,他胸前掛著香煙盒子,想從側門混入會場,卻被門口的站崗的日本兵用刺刀攔住。刁忠發指指胸口的香煙,哈腰笑道:“太君,行行好……”

  語言不通,站崗的日軍挺著刺刀就是不讓,這時一個漢奸從門內探出頭來說:

  “今天這個門不讓過!”

  刁忠發佯裝驚訝地問:“啊?為啥?”

  漢奸說:“你長著眼睛沒看見嗎?今天這兒不是看戲的,維持會就要成立了,馬大人要在這兒舉行會長上任儀式!”

  刁忠發哈腰道:“小的無才,不知道什麽叫維持會,可這上任不上任,大爺們也還是要抽煙的呀?”

  漢奸咧嘴說:“喲,你個死老頭子,說話還挺不客氣的。”他順手撈了一包煙然後說:“從別的門進來。去去去!”

  刁忠發說:“別,大爺,別……”

  漢奸一瞪眼說:“滾開,別他媽的找不自在!”對著刁忠發連推帶操,刁忠發趁機又賽給了漢奸兩盒煙說:“您就行行好讓小的也得糊口啊。”

  漢奸掂掂煙,一揚下巴說:“算你小子識相,跟我來。”

  刁忠發點頭哈腰跟著漢奸從旁邊的門混了進去。

  混入戲院的方法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童卉打扮的像個時尚名媛,早就坐在戲院二樓上喝茶了,這裏視角極好,台上台下一目了然。

  章沛然也混在人群之中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幾個小花臉在台子上翻跟鬥。他看的正起勁的時候,鑼鼓點忽然一下全停了,台上走出一個漢奸來,看來是今天任職儀式的主持人了。他清了清嗓子,對台下觀眾道:“各位鄉親父老,大家中午好!今天是一個好日子,一個大日子!我們武清縣,在大日本帝國的照顧下,在皇軍的照顧下,終於成立了自己的維持會!”他說完率先鼓掌,台下也稀稀落落地響了幾聲。

  刁忠發趁著這個機會潛入後台,慢慢朝馬伯樂靠近,他煙盒底下,藏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

  馬伯樂正在後台背自己的演講詞,絲毫沒有察覺刁忠發和他之間僅有幾步之遙了。正在刁忠發要一躍而起的時候,一隻手拍在刁忠發肩膀上。刁忠發大驚,回頭一看,一個日本兵做出要抽煙的姿勢。刁忠發暗定心神,麵不改色地鞠躬說:

  “是,太君。”說著拿出煙來給日本兵點上,可就這一岔的功夫,馬伯樂已經把演講稿塞回褲兜裏上台了。真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刁忠發看著馬伯樂的背影離開了視線。

  馬伯樂上台,台下的日本人和漢奸們啪啦啪啦給他鼓掌捧場,他站在舞台中央,深深彎了一個90度的大腰,眉角突然一炸,擠出惹人憎恨的笑容說:“大日本帝國萬歲!大日本天皇萬歲!承蒙阪本大人和川島大人的照顧,時至今日,鄙人榮、榮膺平西維持會會長高職。”說完這些話,他又鞠躬行禮,然後按著早先背好的台詞,一字一句地幹巴巴地念。

  後台的那個日本兵翹著腿,叼著煙,等著刁忠發給他點火兒,哪知刁忠發早就等不及了,心說:給馬伯樂預備的第一刀就先伺候了你吧!說時遲那時快,刁忠發手往煙盒子下麵一摸,一個漂亮的反手切,日本兵的脖子就被割破了,可是這個日本兵也真硬朗,雖然已經喊不出來了,卻仍掙紮著站了起來,然後一頭從幕布後栽了出去。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後麵看見刁忠發動刀的漢奸當即大喊:“有刺客!”

  馬伯樂聞聽剛要回頭,童卉抬手就是一槍,一顆子彈毫發無差正中馬伯樂眉心,他肥碩的身子當即就仰麵倒了下去。

  這下全亂了,人群尖叫,四下逃散!守衛的日本兵從四麵八方朝童卉開槍。章沛然也拔出槍來,從後麵當當兩槍撂倒兩個日軍士兵,使得童卉那邊壓力大減,童卉趁機躍下,從中門逃出。章沛然緊跟童卉身後為她掩護。

  後台的刁忠發從躺在地上的屍體身上拔出一支槍,從後台探出身來,擊斃了兩名日軍士兵,從小門逃了出去。

  童卉和章沛然雖然衝出了戲院,卻迎頭撞見了一隊早就埋伏好的日軍,把他倆逼進一家當鋪裏,幾次向外突圍都沒有成功,被日軍密集的火力堵了回來。但是童卉槍法如神,日軍幾度衝擊也攻不進去,雙方就這麽僵持著,但是從長遠來看,當然是對童卉他們不利。

  當鋪老板莫名其妙地就被四處亂飛的槍子嚇得連路都走不動了,章沛然扶著他,把他送到櫃台後麵躲了起來。

  而童卉此時卻不如章沛然那麽冷靜,她的額頭淌著汗,雙手緊緊握著槍。這時一個帶著鋼盔的人影慢慢的出現在窗戶的下方,童卉一槍打去,那個影子跌了下去。

  但幾乎同時,外麵也打進來準確的兩槍,打的都很靠近,一槍中牆,一槍擊中窗欞,窗欞折斷,打在童卉手腕上,童卉手一抖,手槍掉在了地上,童卉嚇得癱倒在地。章沛然見狀一手扯下掛在牆上的一件棉襖,裹著櫃台上的硯台就扔了出去。引來了一陣劇烈的槍響。

  童卉趁機一個滾身,把落在地上的槍撿了回來。但是槍一在手感覺卻完全不對。低頭看時,她驚訝地看見自己持槍的那隻手竟然不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你怎麽了?”章沛然問。

  “沒事。”童卉用左手按住自己顫抖的右手,掩飾地說。

  正在這時,外麵又響起一陣激烈的槍聲,顯然是周劍鋒帶領的掩護小組前來解圍了。章沛然抓住這個時機拉著童卉從後門衝了出來,幾個散兵不但沒能攔住他們,反而被他們撂倒了兩三個。迎麵又遇到前來接應的刁忠發,三人且戰且退,終於安全退入了鎮上的地下交通站躲了起來,又過了不多時,周劍鋒也撤退到了這裏。

  章沛然一見周劍峰,就說:“隊長,幸虧你及時趕到,要不然可真危險啊,而且我覺得不對頭啊,日本人好像有準備。”

  童卉也說:“是啊,日本人太陰險了……”

  周劍峰安慰他倆說:“不管怎麽說,你們這一仗打得漂亮,馬伯樂這一死,能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障礙。”

  刁忠發心有餘悸地說:“唉,還是太冒險了。”

  周劍峰說:“我們這次行動,動作太大。我們必須趕快離開。”

  刁忠發說:“我同意。什麽時候走?”

  周劍峰說:“今晚,半夜。”他說著拉開抽屜,拿出備槍。把其中的一把遞給童卉。

  童卉有些猶豫地看著周劍鋒遞過來的槍,手在下麵微微發抖。她說:“我不要。”

  周劍峰關切地看著童卉說:“怎麽了小卉?我們幾個人當中,你槍法最好。你都不拿槍,我們該拿啥呀?”

  童卉低頭不語。

  章沛然對童卉說:“你怎麽了,剛才突圍的時候我就見你不對勁兒,你腦子裏想什麽呢?”

  童卉猛一抬頭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章沛然向來有些怕她,見她一吼,就底氣不足地說:“你、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呢?”

  童卉沒有搭理他,瞟了一眼周劍峰,甩身離去。

  周劍峰有些納悶的看著章沛然說:“她怎麽了?”

  章沛然說:“不知道,剛才我們被圍在當鋪……”話沒說完,童卉又回來了,把放在桌子上的槍一拖,還是拿走了。這次她對誰也沒有多看一眼。

  刁忠發歎一口氣道:“唉,你們年輕人,真搞不懂。我弄點兒吃的去。”

  當晚,周劍鋒等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幹掉了城關的守兵,雖然又犧牲了兩個戰士,但大部分人總算是成功突圍出城。

  回到營地,童卉的右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最後甚至到了連槍都拿不穩的地步了。可她偏偏既要麵子又好強,不肯把這件事情跟任何人說,隻想自己偷偷的加強練習,希望奇跡出現,恢複以往的水準。可是越是著急,手抖動的就越厲害,有一次練的急了,她惱怒的把槍扔在了地上,狠狠地用另一隻手擊打自己發抖的手。

  章沛然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見她如此的煩惱,就走過來,裝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一臉輕鬆的調侃著說:“童卉,我終於知道你槍法好的秘訣了,原來是得在太陽底下練習,明天我也試試。”

  童卉一臉沮喪地說:“沛然,我的手……”

  章沛然趁機拉著童卉的手有意打岔說:“你的手比我好看多了,又白又嫩……”

  童卉甩開章沛然的手,惱怒地說:“章沛然,你有點正經的行不行?”

  章沛然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束鮮花,說:“送給你,這算不算是正經的?”

  童卉有些哭笑不得。

  章沛然這才說:“小卉,你老這麽練也不是個辦法,不然咱們到陰涼地方去乘乘涼吧。”

  童卉也是沒別的辦法,隻得和他一起在一顆大樹旁坐下。

  章沛然調侃地說:“童卉,我考你一個問題吧?”

  童卉無精打采地說:“你能有什麽問題?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章沛然興致不減,說:“你知道我自從參加了你們學生會的抗日運動一直到現在,一共尿過多少次褲子?”

  童卉一聽,心情好多了,就嘲諷地說:“你還有臉說呢,我的人都快讓你給丟盡了,口口聲聲地說要保護我,可是一到關鍵時刻都是我去保護你……”說著,臉上有了笑容,“你記不記得咱們在天津的時候,我在街上演講,你跑過來帶頭大喊口號,還瞎喊什麽童卉最棒,結果把巡警都給招過來了,你記不記得你當時怎麽說的?”

  章沛然說:“我說我保護你,我最不怕警察……”

  童卉笑道:“結果呢?巡警一來你嚇得連路都跑不動了,還不是我過去一腳把要抓你的巡警踢了一個跟頭,把你給救了出來,到最後你竟然恬不知恥地和我說你不怕警察,但巡警不是警察……”

  二人笑了起來。

  章沛然說:“我一生下來就膽小,我媽和我說我小的時候生人誰都不能抱我,一抱就哭……”

  章沛然說著說著神情黯淡下來。

  童卉注意到了章沛然的變化,對他說:“沛然,你別難過,伯父和伯母的仇咱們一定要報。”

  章沛然用手在眼睛上擦了一下說:“剛開始的時候我一聽到槍聲就尿褲子。可現在,我一上戰場就想到是日本人害死了我的父母,還有劉敏、大劉和王大姐……”,說著眼裏充滿了怒火:“我巴不得要和日本鬼子決一死戰,把他們都打回老家去。”

  童卉望著章沛然堅毅的臉,也握緊了拳頭。但是不過幾秒鍾過後,握著拳頭的手又鬆開了,依舊不自然地顫抖著。她看了一眼天空,又緩緩垂卞眼眸說:“沛然,我、我想辭去狙擊班的班長。”

  章沛然平靜地反問:“有那麽嚴重嗎?”

  童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突然又覺得不對,緊張地抓住章沛然的手臂問:“你說什麽?什麽嚴重嗎?”

  章沛然幽幽地說:“其實那天在當鋪裏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童卉說:

  “你看出來什麽了?”

  章沛然猛地一下抓起童卉的手說:“你的手。”

  童卉的雙眸悄悄滑落兩滴淚水,緩緩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手已經握不住槍了,我當不了狙擊手了……我害怕……你看……我也不知道我怕的是什麽。

  我怕死?我怕殺人?我怕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

  章沛然鎮靜地說:“你是被鬼子狙擊手的槍法嚇住了,被他的氣勢鎮住了。”

  童卉默然點頭說:“對,你說得對。我,我真沒用。”

  章沛然忽然笑了。

  童卉惱怒地問:“你笑什麽?”

  章沛然說:“你知道鬼子狙擊手的槍法氣勢是怎麽練出來的嗎?他殺了多少中國人?它是魔鬼,是畜生!他早就把自己的良心喂了狗了!你怎麽和他比呀?童卉,說實在的,你真的很了不起,要是我早就尿褲子了,可是你可以和他當麵對峙。他的槍法厲害,可是他早就不是一個活人了,它隻是一具機器,殺人的機器。”

  童卉吃驚地看著章沛然,他拍著童卉的肩膀繼續說:“放心,有我在,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忘了,我承諾過你,到什麽時候我都會保護你的,休息會兒,我再陪你練練。”

  童卉望向章沛然的眼睛,章沛然的雙眸熱情而又堅定,童卉仿佛在其中看到了希望,但她仍然用不相信地口吻說:“算了吧,有你我更分心。”

  章沛然望著遠方沉思著,突然,他拉起童卉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去,他說:“你跟我來。”

  章沛然氣喘籲籲地拉著童卉跑到野外的一棵大樹下。童卉疑惑地問:“章沛然,大老遠的你把我拉到這野地裏來幹嗎?”

  章沛然麵無表情地說:“我要治好你的心病。”

  童卉詫異地看了看章沛然,章沛然眼睛裏的奇異光芒讓童卉有些害怕,問:

  “你知道怎麽治嗎?我自己已經試了很多法子了,根本不管用。”

  章沛然堅定地說:“童卉,我既然答應幫你把心病治好,我就一定能做到。隻要你相信。”

  童卉遲疑地看著章沛然。章沛然誠懇地注視著童卉問:“你相信我嗎?”童卉似乎還有一絲猶豫,但她仍然堅定地點了點頭。

  章沛然說:“那你把眼睛閉上,不能睜開,睜開就不靈了。”童卉有些緊張地靠在樹上,慢慢地閉上眼睛。

  章沛然看著童卉確實閉上了眼睛,他突然從包裏取出一條繩子,迅速地把童卉捆在樹上。童卉一涼,睜開眼睛後對章沛然拳打腳踢著急問:“章沛然,你要幹什麽?”

  章沛然默默地忍著,一聲不語,直到把童卉的身體牢牢地捆在了樹上,隻留出了童卉的雙手。童卉緊張地問:“章沛然,你要幹什麽?你個混蛋!放開我!”

  章沛然詭秘地一笑說:“放開你?門都沒有。”

  童卉被牢牢地捆在樹上,她不停地掙紮著,但無濟於事,她大喊:“章沛然,你這個王八蛋,你放開我。”

  章沛然撿起步槍交到了童卉的手裏,童卉一把抓起槍對準章沛然說:“趕快鬆開我,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章沛然不理她,隻是後退並輕聲地數著步數:“一、二……”

  童卉憤怒地喊道:“章沛然,你再不鬆開我,我真的開槍了。”

  章沛然不為所動,繼續向後退著,直到他覺得足夠遠後,才從包裏取出一個土豆,土豆上畫著一張日軍的醜臉。

  童卉問:“章沛然,你到底想幹什麽?”

  章沛然不語,慢慢地把土豆頂在自己的頭上。童卉突然明白過來,慢慢放下槍,淚流滿麵說:“章沛然,我不行,我不行。”

  章沛然大聲喊:“童卉,你行,你看到沒有?這就是鬼子的狙擊手,你開槍啊!你剛才的勁頭哪裏去了?把這個土豆打碎,我就放開你!”

  童卉憤怒地回答:“章沛然,我說過了,我不行。”

  章沛然堅定地說:“童卉,我也說過了,你行。”

  童卉拿著槍,槍隨著童卉的手抖動著。章沛然頭頂土豆,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她突然閉上眼睛,拚命地搖頭說:“章沛然,你別逼我,我真的不行。”

  章沛然堅決地說:“童卉,我再說一遍,你不打碎土豆,我就不放開你。今天你就別想走,天黑我就回去,把你扔在這,我說到做到!”

  童卉試著舉槍瞄準,可是手在抖。章沛然喊:“開槍啊!

  童卉突然哭起來,她說:“不行啊!章沛然,我可能會打死你的。”

  章沛然繼續堅定地喊道:“我說了,你行,你一定行。”童卉又慢慢地舉起了手中的槍。她雙手持槍,向章沛然頭上的土豆瞄準。

  章沛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童卉的手指慢慢地扣向了扳機。章沛然鼓勵地注視著童卉。童卉扣向扳機的手指在微微發抖,她突然又放下了槍。

  童卉瘋了般哭喊:“章沛然,你饒了我吧,我不行,真的不行。”

  章沛然沉默著瞪著童卉。一時間,兩個人對峙。童卉大喊:“你不明白嗎?我可能會打死你的!我可能會打死你的!”

  章沛然爆發地對她喊:“那就打死我吧!你這個孬種!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就是為了周劍峰才參加抗日的,你對人家關懷備至,還讓人家摟著你,現在好了,人家不要你了,人家娶朵兒為妻了,你失落了,你連日本鬼子都不敢打了,你是個懦夫,我看不起你!”

  “啪”的一聲槍響。槍響過後,一片寂靜。章沛然呆呆地定住,頭頂上冒起一股輕煙,土豆不見了。童卉突然放聲痛哭:“章沛然,你是個混蛋。”

  霎時,野地裏一片沉寂,章沛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幫童卉驅走了心魔,同時也終於俘獲了這顆芳心。

  馬伯樂的死就像是在媚妞的心上捅了一刀一樣,不管怎麽說,對於媚妞來講,馬伯樂怎麽說也是個靠頭,也是個希望,這下算是全完了。可崔浩天偏偏在這個時候興致勃勃地來了,居然還是來表功的,媚妞又不能不接待,隻得強顏歡笑地應承著。可時間一久,又覺得崔浩天也不錯,好歹也是個八路軍的幹部,對自己也算是真心誠意。馬伯樂雖好,但畢竟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東家不靠靠西家,人總得過日子不是?這麽一想,看到崔浩天也沒覺得有多討厭了。心情一好了,臉上的媚笑就越發的媚人了,看的崔浩天整個身子都麻酥酥的。他充滿幸福感地自顧自地喝了一杯酒,一臉得意地說:“大妹子,我幫你殺死了馬伯樂,也算替你報了仇,你怎麽還不開心?”

  媚妞笑著說:“啊,開心,太開心了。”

  崔浩天有所貪圖地追問:“那你怎麽謝我呀?”

  媚妞順勢往崔浩天身上一靠說:“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說還讓我怎麽謝呀?”

  崔浩天正色道:“大妹子,現在馬伯樂死了,你爺們趙五也死了,你就好好跟著我吧,等我們把小日本打跑了,我就娶你。”

  這話說的真誠,倒讓媚妞有幾分心動,她含情脈脈地問:“真的?你不嫌棄我是個破爛貨?”

  崔浩天同情地說:“其實你也是無產階級。”

  媚妞聽他這樣一說趕緊問:“我都等不急了,你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到村子裏呀?”

  崔浩天說:“快了快了。”他忽然嚴肅起來問,“你問這個幹嗎?”

  媚妞撅撅嘴說:“人家是想你嘛,你現在十天半個月的才來一趟,而且每次都跟做賊似的,你就不能多來幾回嗎?”

  崔浩天說:“我也想來呀,可是來一次要往返三十多裏路呢,再說路上也不安全……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喝酒。”

  兩人接著喝酒,一直喝得醉醺醺的,然後相擁著入睡,又是一度春風過後,媚妞臉色潮紅地問:“大哥,盡興了嗎?”

  崔浩天一臉滿足地說:“雖說我也有過老婆孩子,卻沒想到抱著女人睡覺的感覺能這麽好。”

  媚妞又趴在了崔浩天的胸口上說:“那你要常來看我,我還有很多花樣呢。”

  崔浩天興奮地說:“好,好。”二人又摟抱在了一起。

  睡至半夜,崔浩天盡管萬般不舍,確實還強忍著要返回部隊去,出門時,媚妞念念不舍地跟了出來說:“大哥,路上小心點,別忘了我這。”

  崔浩天在媚妞臉上親了一下說:“忘不了,你回去吧,我過兩天來看你。”然後打開院門,探頭向外看了看動靜,而後閃身走出。

  崔浩天跌跌撞撞地走到野外的樹林裏,被夜裏的冷風一吹,胃裏的東西立刻反了上來,忍不住扶在一棵樹下嘔吐了一陣。正要起身走路,突然發現自己身後有一個黑影一閃。他嚇了一跳,但隨即迅速鎮定下來,蹲在地上佯裝嘔吐,眼睛卻警覺地向身後觀察著並悄悄地拔出手槍。

  黑暗中,夜風拂動,樹影婆娑,毫無異常。崔浩天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起身繼續行走。突然,身後又傳來一聲響動,崔浩天迅速閃身躲在一棵樹後。

  一個黑影從一棵樹後閃出,向前一看,前方崔浩天的身影已經消失,慌忙向前追了過去。突然,一把槍頂在了他的頭上。崔浩天喊:“別動,舉起手來!”

  黑影一驚,慌忙把手舉了起來。崔浩天用槍指著他腦袋聲音更大地問他:

  “說,你是什麽人?”

  黑影剛要張口,一顆子彈從黑暗中打來,一下子洞穿了黑影的頭部,黑影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一頭栽倒。

  崔浩天立刻一個戰術動作隱藏起來,過了半晌都沒響動,他尋思著:對方的槍很準,卻隻殺了跟蹤自己的人,多半是還不想讓自己死,於是壯著膽子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又跑回了村子裏,直直地跑回到媚妞家,從牆頭跳進院子,悄悄來到屋簷下,小聲地敲著窗戶喊道:“大妹子,開門。”

  媚妞正睡著回籠覺,隻迷迷糊糊地問:“誰呀?”

  崔浩天趕緊回答:“是我,大妹子,快點開門。”

  媚妞聽出了崔浩天的聲音,一涼,起來把門打開,問:“你……你怎麽又回來了?”

  崔浩天進門把門關上說:“我路上遇到點情況,暫時不能回駐地,搞不好會暴露。”

  進了屋,崔浩天依舊是焦躁不安,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同時在屋裏來回走動。弄的媚妞也十分忐忑不安。

  崔浩天在屋子裏走了好幾圈,終於按捺不住說:“我怎麽總感覺這裏麵有什麽不對,跟蹤我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又是被什麽人給打死的?”

  媚妞說:“不會是你們八路發現你到我這裏來,半路對你下黑手吧?”

  崔浩天不高興地說:“你把我們八路看成什麽人了?我們雖然紀律嚴明,但也是要講究組織程序的,再說我又沒犯什麽原則性錯誤……除非……”他說著,眼直視媚妞。

  媚妞緊張地往後退了兩步說:“除非什麽?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崔浩天說:“除非是日本人狗咬狗。”

  媚妞鬆了一口氣說:“行了,別琢磨了,反正你不是全須全尾地跑回來了嘛。”她說著看看窗外又轉過頭說:“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會呢,要不你再陪我睡個回籠覺。”邊說邊脫下了外衣。

  崔浩天看了一眼媚妞白花花的身體,一咬牙也解開了自己的上衣說:“行!我就來他個寧在花下死。”

  這一個回籠覺直睡到天光大亮,崔浩天覺得再不走不行了,才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從屋裏走出,媚妞不甘地送出來說:“還早呢,你著什麽急呀?”

  崔浩天說:“不能再等了,我和他們說的是我去縣城了,再等他們非得以為我出什麽事了。”邊說邊向院門口走去。

  媚妞滿臉焦急地欲言又止,眼睜睜地看著崔浩天走到院門前。

  崔浩天輕輕地打開院門上的別棍,回頭又衝著媚妞笑了笑說:“等著我……”他話還沒落地,就打開了院門。

  一隊日本兵端著槍整齊地站在院門外。

  崔浩天見狀大吃一驚,急忙想拔槍,幾個日軍衝上來就把他按倒綁了起來。媚妞還以為沒自己啥事,沒想到隨即衝上來兩名日軍把她也捆了起來。

  媚妞驚恐地說:“不關我的事……”話音未落,兩個大嘴巴已經抽了上來。

  崔浩天奮力掙紮著說。“你們放開她!”也隻是換來一頓暴打。隨即被粗暴地推出了院子。

  兩人被押到縣城日軍駐地後就被分開了。崔浩天被直接送到一間辦公室,裏麵卻擺著一桌豐盛的酒席,一名穿著隨意的日軍軍官坐在主位上,另外兩個椅子空著,裏屋掛著門簾。見崔浩天被推進來,立刻起身迎上前去說:“崔先生大駕光臨,鄙人深感榮幸,在下月川島康雄。”

  崔浩天一臉堅毅,連看也不看川島康雄,心中暗道:“原來就是這家夥。”

  川島康雄轉向押解崔浩天的士兵,嚴厲地說:“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對待我的朋友?快點給崔先生鬆綁。”

  崔浩天鄙夷地看著川島康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老把戲了。”

  兩名士兵給崔浩天鬆綁後退出去了。

  川島康雄親熱地挽著崔浩天的手,把他請上上座說:“崔先生,敝人一直很仰慕你的大名啊,早就想認識你。”

  崔浩天沒坐下,冷冷地看著川島康雄說:“川島康雄,你少跟我耍花活,我可以告訴你,這一套對我沒用。”

  川島康雄繼續說:“哪裏哪裏,崔先生言重了,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

  崔浩天啐了一口說:“呸!你們日本人在中國壞事做絕,還說什麽交朋友,我一時疏忽,落在你手裏,你殺了我吧。”

  川島康雄說:“話不能這麽說,我好不容易把崔隊長請到這裏,你是我的上賓啊。你們中國有句話,叫禮賢下士,可是很遺憾,現在你們做的不夠好,以崔先生的才能,如果在我們這,至少是大佐的軍銜。”

  崔浩天正色道:“封官許願就想讓我投降,太老套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我告訴你川島康雄,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當漢奸的。”

  川島康雄哈哈一笑說:“據我所知,崔先生在貴軍中並沒有受到重用,以崔先生的才幹怎麽可以屈居一個小小的副隊長呢?”

  崔浩天說:“我當隊長當副隊長和你有什麽關係?”

  川島康雄說:“崔先生,你要願意到我這裏來,我可以擔保,團長師長都不成問題。好好考慮一下。”

  崔浩天不語,川島康雄端起酒杯說:“既然認識了,就是緣分,有緣就是朋友,來,為我們成為朋友,幹一杯!”

  崔浩天冷笑一聲說:“川島康雄,你休想,我崔某人永遠不會和日本人成為朋友!”

  川島康雄狡黯地一笑說:“崔隊長,我明白了,自古英雄愛美人。”說著拍了拍手。

  一名日軍從裏間把同樣五花大綁的媚妞推了出來,媚妞蓬頭垢麵,衣領被撕開,外衣上到處都是血跡。崔浩天一驚。

  媚妞一見崔浩天立刻就撲了過來說:“崔大哥救我。”日軍一把拉住媚妞,狠狠地打了媚妞幾個耳光。

  崔浩天憤怒地說:“這事跟她沒關係!你們放了她,她隻不過是個女人。”

  川島康雄哈哈大笑說:“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無情未必真豪傑啊,想不到崔隊長這樣的英雄,竟然也難免兒女情長。”崔浩天一怔。

  媚妞哭喊著:“崔大哥,救救我,我受不了了。”

  川島康雄拔出軍刀放在媚妞的脖子上說:“媚妞小姐,你們中國的男人是保護不了女人的。”

  崔浩天說:“你放屁!”說著挺身衝向川島,被兩名日軍扭住了胳膊。

  川島康雄獰笑說:“崔隊長,你不是英雄嗎?今天我就讓你看著你的女人死在你的麵前。”說著高高舉起了軍刀,對準了媚妞的脖頸。

  媚妞驚恐地叫喊:“崔大哥,救我,我可是你的女人啊。”

  崔浩天見情此景痛苦地兩手捂著臉,片刻他說:“請等一等。”

  川島康雄收起軍刀,笑著說:“自古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崔浩天徹夜不歸,可急壞了周劍鋒,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找來刁忠發說:

  “老刁,崔隊長說是去縣城搜集點情報,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擔心他會不會出什麽問題了,你馬上帶人去城裏走一趟,一是打聽一下崔隊長的消息,二也順便摸摸川島挺進隊的動靜。”

  刁忠發說:“是,我帶著沛然去。”

  周劍峰說:“還是帶著童卉吧,她槍法好,你們也能有個照應,沛然和崔隊長之間有點不對付。”

  刁忠發應了一聲,就去找了童卉直奔縣城,到了縣城已經是中午了,找了家飯店吃飯。

  他們才一進去,就遇到兩個偽軍吃完飯,撂下筷子就走,掌櫃的過來問:

  “這……您二位算誰的啊?”

  一偽軍一瞪眼說:“什麽算誰的?”

  另外一個偽軍說:“老子明天就要去東邊掃蕩,你還敢朝老子要錢,老子先要了你的命。”說著舉手要打掌櫃的。

  刁忠發見狀忙伸手攔住說:“算我的算我的,不就一頓飯嘛?這兩位兄弟也不容易,當兵打仗這麽辛苦,怎麽能讓他們花錢呢?”

  他伸手掏出幾塊大洋遞到掌櫃的麵前說:“加上這幾位弟兄的飯錢,你看夠嗎?”

  掌櫃的接過,千恩萬謝說:“夠夠夠,多謝大爺。”

  偽軍排長上下打量刁忠發問:“這位朋友,哪條道上的?”

  刁忠發一抱拳說:“在下刁敬堂,關外販皮子的,來武清縣做點小買賣,今後還得仰仗幾位老總。”

  另外一偽軍搭腔說:“好說好說,武清縣城有事找我們哥幾個。”

  刁忠發說:“小意思,別客氣。”偽軍們搖搖晃晃地走出去。

  童卉壓低嗓子問:“你幹嘛幫那幾條狗付賬?”

  刁忠發笑著說:“等會兒有人來這兒和我接頭,他們要是把這兒咂了,多耽誤咱們的事兒啊。”

  說話間,一位拄著棍的算命先生走到刁忠發和童卉的桌前坐下,搭訕道:“二位,算一卦吧,能預知吉凶禍福。”

  刁忠發問:“您老是批八字還是看麵相?”說著壓低聲音說:“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咱們的人被捕。”

  算命先生點了點頭大聲說:“我既不批八字,也不看麵相,隻消看看手相即可。”

  刁忠發說:“又是老一套,別算了。”然後他又壓低聲音說:“找人要緊,你趕緊去。”

  算命先生點頭高聲說:“好命歹命皆由天注定啊,不算也罷。”說著算命先生拄著棍出去了。

  隨後,童卉和刁忠發從飯店內走出,見街上一隊隊的日偽軍正在奔跑集結,童卉問:“好好的,鬼子這是要幹什麽?”

  刁忠發抽著煙袋,眉頭緊皺說:“我也不知道,看鬼子的情形肯定是要往城外去,無論怎麽著也得先通知周隊長他們一聲。”

  童卉問:“那咱們不找崔隊長了?”

  刁忠發說:“找啊,但消息也得送。你跟我來。”說著拉著童卉沿著街道來到了一個賣煙葉的地攤前,刁忠發咳嗽一聲,蹲在了煙葉的前麵,童卉則裝作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望風。

  賣煙葉的中年漢子看到刁忠發一愣說:“刁……”

  刁忠發用眼神製止了漢子,他拿起煙葉聞了聞說:“這煙葉不錯。”他趁機遞給漢子一張紙條,低聲地說:“上麵有地址,趕緊送出去。”然後提高聲音問:“多少錢?”

  漢子說:“半塊大洋。”

  刁忠發回答:“太貴了。”起身和童卉一起走了。

  漢子等他們一走,就收了煙攤子,慢悠悠地走了。街上是走的慢,可一出城,那腳下就像是安了風火輪,就差沒飛起來了。一路狂奔就來到了反掃蕩大隊駐地,跑了個上氣不接下氣。周劍鋒認出他是城裏的秘密交通員,忙讓朵兒給他倒了一杯水,那漢子也顧不上喝,從褲腰中取出一個紙條說:“周隊長,老刁說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周劍鋒接過字條看了看,又問那漢子說:“大叔,你來的路上看到有大隊的鬼子嗎?”

  漢子這時才端著水喝了一口,搖頭說:“沒有,我是抄小路跑來的,不過我出城的時候倒是看見一大隊的鬼子也出城了。”

  周劍鋒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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