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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周劍峰甩下童卉去追朵兒,卻看見朵兒站在宿舍外的小樹下,捂著臉抽泣著。他忙走了過去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朵兒抬起頭來,滿臉都是淚,看到是周劍峰,忙抹掉臉上的淚水,哽咽著叫了聲:“周大哥……”

  周劍峰不知所措地說:“朵……朵兒,你受委屈了……”

  朵兒搖搖頭說:“我沒事,周大哥,你忙吧……我、我先回去了。”說著作出要走的樣子。

  周劍峰一把拉住朵兒的手說:“朵兒,我知道是童卉她……”

  朵兒急忙搖頭說:“不是的,你別冤枉童卉姐,我、我是……我想爹娘了。”一提起爹娘,這眼淚就又忍不住了。

  周劍峰拉著朵兒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深情地說:“朵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為你父母報仇。”

  朵兒嗚咽著說:“周大哥,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童卉姐姐對你……我、我不能拆散你們倆。”

  周劍峰惱怒地說:“你胡說什麽呀,我和童卉的事情和你沒關係。”

  朵兒看著周劍峰,一臉的淚水更讓朵兒楚楚動人。

  周劍峰歎了口氣說:“對不起朵兒,我的意思是叫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然後他溫情地摟著朵兒說,“朵兒,不要說你的父母為了救我都被日本人殺死了,就說我在地道裏養傷那陣子,你一直在我身邊,我身子動不了,你一個黃花大姑娘給我喂水喂飯,把屎把尿。就憑這,我早就決心已定,絕對不能辜負你。朵兒你放心,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朵兒一臉滿足地依偎在周劍峰肩上輕聲回應:“嗯。”

  周劍峰雖然這樣安慰著朵兒,他的心裏卻莫名地絞痛起來,鼻子也一個勁兒地發酸。

  第二天,通訊員從團部帶回了信件,其中一份就是關於周劍鋒和朵兒婚事的。雖說這事是王亞茹一手促成的,可真的收到了答複,她又有些猶豫了。

  崔浩天卻高興得很,站在一邊笑嘻嘻地說:“王大姐,這是個好事呀,這充分說明我們八路軍和老百姓之間的魚水關係嘛。”

  王亞茹沉吟著說:“好事倒是個好事,可我擔心童卉。”

  崔浩天說:“童卉嘛,人確實不錯,以前跟劍峰也算是知己一場,不過要是跟朵兒比起來……你想想,劍峰跟朵兒天天住在那麽小的一個地道了,而且一住就是兩三個月,恐怕生米早就做成熟飯了,人閨女家家……”

  正說著,剛巧周劍峰進來,聽到了後半句,就故意問:“什麽做成熟飯了?”

  崔浩天背後說人話被撞破,有些尷尬地說:“哦,我是說……”

  王亞茹打斷他的話,把文件交給周劍峰說:“劍峰,團領導根據朵兒同誌的請求,決定讓你和朵兒完婚。”

  周劍峰一愣,急忙看了看文件說:“這、這個決定也太突然了,而且現在反掃蕩的形勢還這麽嚴重,我、我怎麽能……”

  王亞茹說:“團領導主要是考慮到當地老百姓的風土人情和傳統觀念。你想想,人家朵兒照顧你那麽長時間,你不趕緊娶人家,你讓她怎麽見人?”

  周劍峰說:“我沒說不娶她,我是說可以等到抗日戰爭勝利後再……”

  王亞茹調侃說:“你能等,人家朵兒可不願意等,著急忙慌地要嫁給你呢。”

  崔浩天滿臉堆笑說:“喜事啊,喜事啊,我看可以好好熱鬧熱鬧,我來安排。”

  周劍峰毫無興致說:“既然上級有命令,我執行就是了,不過大敵當前,還是一切從簡吧。”

  周劍鋒要結婚的事一宣布,章沛然第一個就跳了起來。他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周劍鋒,劈頭就問:“你不是說在把小日本趕出去之前你不會考慮兒女私情嗎?你為什麽說了不算?”

  周劍峰正在看地圖,抬頭一看是他,腦袋就是一陣暈眩,心虛地說:“對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章沛然喊道:“我不管你有什麽苦衷,我問你,那童卉呢,她怎麽辦!”

  周劍峰有些傷感說:“朵兒一家為了救我都被鬼子害了,出於良心和道義,我必須照顧好她。”

  章沛然怒吼道:“別老跟我說這個!我問你童卉怎麽辦?”

  周劍峰沉默了片刻說:“這個……其實我知道你對童卉的心意,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我、我隻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待她……”

  章沛然怒吼道:“你!周劍峰!你是個混蛋!你怎麽能這麽說?你想過童卉的感受嗎?你就是個偽君子!自私自利的混蛋!”

  周劍峰有生以來頭一次在章沛然麵前落了下風,麵對著章沛然的指責,他無言以對、居然落荒逃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聽說了周劍鋒要和朵兒結婚的消息後,童卉在村外的河邊,癡癡呆呆地坐了一下午,王亞茹怕她想不開,悄悄的派人遠遠地看著她,直到她平安地回到宿舍。

  可不管章沛然如何地咆哮,童卉如何地悲傷,婚禮還是要按時進行。周劍峰簡陋的房內貼上了大紅的喜字,大家圍坐在簡單的喜筵前,喜字下蠟燭的火光映紅了在場每個人的臉,朵兒更是滿臉幸福的樣子。相比之下,周劍峰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牽強。

  崔浩天首先舉起酒碗說:“來,我代表咱們偵察連祝賀劍鋒和朵兒這一對新人革命到底,白頭偕老。”說著,他和周劍峰、朵兒碰杯。朵兒滿臉緋紅,隻是淺酌一口,而周劍峰則豪爽地一飲而盡。

  章沛然一臉鐵青地坐在角落中,也把手中的酒喝幹,熱辣辣的酒喝下去,眼睛裏卻冒出火來。

  刁忠發也舉起酒碗賀道:“連長,咱這條件實在是簡陋了點,趕明兒打跑了鬼子,咱也到縣城裏住他娘的大房子!你和朵兒的喜事咱們打心眼裏高興啊!今天晚上不分官大官小,都得一醉方休,我先幹為敬!”他仰脖把酒幹了。

  周劍峰說:“好,為了人人都住上大房子,老百姓都過上太平日子,咱們一定要把鬼子們趕回老家打漁去!來,幹了!”說著,又幹了一碗。

  王亞茹拉著朵兒的手笑著對周劍鋒說:“哎,大喜的日子就少提鬼子。自從朵兒加入了咱隊裏,衛生員的工作她可是做得盡職盡責,連長,你的救命之恩不提,就衝她為打鬼子盡的這份心,你以後也得照顧好咱們朵兒。”

  朵兒說:“周大哥也是俺的救命恩人。”

  周劍峰拉住身邊朵兒的手說:“朵兒,隻要有我周劍峰一天活著,就要拚了命地護著你,不叫你受半點苦!”朵兒嬌羞地偎在周劍峰懷裏。

  眾人一陣哄笑。

  崔浩天說:“喲喲喲,新娘子還有點性急呢,別急別急等待會兒入了洞房,你們再親熱不遲。”戰士們又是一陣哄笑。

  婚禮才開始的時候,童卉並沒有來,這時卻捧著一束花,穿過桌子,走到周劍峰和朵兒麵前,默默地把鮮花送到了朵兒的手中。

  對於童卉的出現,朵兒有些意外,手拿著鮮花不知該說些什麽。大家也知道這其中的因由,頓時冷了場,周劍峰看著童卉更是覺得難受,嘴唇也忍不住不斷地顫抖。

  童卉平和而壓抑地說:“師……隊長,我祝你們幸福!”

  王亞茹見狀趕緊過來摟著童卉說:“來,來,童卉,坐我邊上,今天咱們難得熱鬧一下。”

  童卉低著頭說:“不了,我有點不舒服。”說完扭身就走,王亞茹拉了她一下,也沒能留住她。

  周劍峰本想追上去,身邊的朵兒輕輕拉住了他的手,他立刻又明白了自己此刻的身份,隻得難過地低下了頭。

  刁忠發一見這可不是個事兒,率先打破沉默說:“還是小卉姑娘想的周到,這大喜的日子怎麽能沒有花呢,咱們這幫老爺們可是太粗心了!來來來,我先自罰一杯,你們誰也不許賴啊!”

  剛才那一幕落在章沛然的眼裏,頓時心如刀割,他端起酒碗,挑釁地對周劍鋒說:“周連長,我要敬你三碗酒,為了你的兒女私情,也為了你的洞房花燭……”

  旁邊也有不懂事兒的、好熱鬧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趁機起哄:“好……連喝三碗……喜酒不醉人……”章沛然看也不看周劍峰,端起酒碗大口喝了起來。

  周劍峰原本想勸他一勸,但見他根本就是來找茬兒的,心裏本來就憋火,於是心一橫也不甘示弱地喝了起來。

  三碗酒下去,周劍鋒挺得住,章沛然卻覺得天旋地轉,可他還硬挺著大喊:

  “好酒!再來三碗。”

  刁忠發見這樣下去要出事,上前一把拉住他說:“臭小子,喝多了吧!”

  章沛然說:“誰說我喝多了?大喜的日子,我要給周連長助助興……說著他擺了個姿勢假裝抱著人跳著交誼舞,戰士們大多都沒見過這陣勢,都被吸引住了,紛紛叫好。

  阿新說:“嗬,這小子。這是啥還挺好看的。”

  一戰士見過些市麵,就解釋說:“這叫交誼舞,聽說以前在天津的時候,章沛然可是舞會上最受歡迎的白馬王子。”

  刁忠發也傻笑著說:“他這個熊樣還啥……馬王子?弼馬瘟還差不多。”

  章沛然跳著跳著停下來說:“哎,別光我跳呀,新郎呢,新娘呢,你們也得跳啊!”

  戰士們跟著一起起哄著:“新郎新娘來一個,新郎新娘來一個!”

  周劍峰推托著說:“不行不行,我可不會!”這算是說謊了,再怎麽說他也是上過大學的,多少還是會一點的。

  章沛然見他裝樣,就說:“看來,咱們請他是請不動了,非得童卉來請他不可。”大家一聽,心說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一下都靜下來。隻剩章沛然一個人還在那兒嚷著:“童卉呢,童卉哪去了,快來看看你這個周師兄啊!”

  刁忠發忙上來拉章沛然:“臭小子,你喝多了……”,邊說邊架著章沛然就往外走,說:“你喝多了,少說兩句!”

  章沛然掙紮著說:“我沒喝多……哎,童卉呢,哎,新娘怎麽不是童卉……多情總被薄情擾……”

  屋裏人們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朵兒看著周劍峰,一咬嘴唇想往外走。周劍峰緊緊拉住她的手,說:“朵兒,這些和你沒關係……”朵兒扭過臉去,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崔浩天把一碗酒幹了說:“這有啥嘛,沒聽說好女不愁嫁?”

  章沛然這次確實是喝多了,被刁忠發弄回宿舍後,一覺就睡到第二天蒙蒙亮才醒來,立刻就覺得頭痛欲裂,從營房裏搖搖晃晃地出來,跑到房後幹嘔了一陣。回來時看見操場上有個身影,似乎在練瞄靶。他揉揉眼睛仔細看了看,有點不相信地自言自語說:“童卉?”

  果然是童卉。她臉色蒼白,滿眼通紅,看起來很虛弱,即便是如此,練習用的槍上還吊了好幾塊磚頭。

  章沛然晃晃悠悠地過來,見狀歎了一聲說:“童卉,你這是幹嗎呢?”

  童卉麵色陰沉,默默不語,看也沒看他一眼。

  章沛然又說:“你……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童卉還是沒理他。

  章沛然急了說:“你幹嘛呢這是?你……周劍峰結婚了你就這麽折騰自己是吧?你給我放下。”章沛然說著就去搶童卉手裏的槍,可童卉不給,一順手推了章沛然一屁墩。章沛然蹦了起來說:“你就會欺負我,周劍峰欺負了你,你怎麽不找他算賬去?你為什麽要這麽折騰你自己啊?”

  童卉突然放下手中的槍,目不轉睛地瞪著章沛然。

  章沛然也不示弱,狠狠地瞪著童卉。童卉的眼神逐漸渙散,最後身子一晃,突然要倒,章沛然急忙一把抱住她喊:“童卉……”童卉已經昏過去了。

  章沛然把童卉背到衛生所,又通知了王亞茹,王亞茹嗔道:“這傻孩子!在外邊坐了整整一夜,哪有不鬧病的。”

  章沛然替童卉把了脈說:“她燒得很厲害!昨晚受了寒,又引發了傷口的炎症,如果再不趕快用藥,就危險了……”

  朵兒說:“咱們的消炎藥非常緊缺。”

  章沛然說:“大姐,我申請去縣城買藥。”

  王亞茹說:“自從被你們鬧了幾回之後,現在縣城的藥都被日本人控製著,根本不賣給普通人,要不然咱們衛生部門也不會一直搞不到。”

  章沛然說:“我想辦法,不論怎麽也要弄到藥!”

  王亞茹歎了口氣說:“去吧,我不批準你去,我看你也會偷偷地去,注意安全。”

  章沛然穿著便衣,沿著一條山間小路快步走去,不多久就到了縣城。縣城街道上行人匆匆,不時有三三兩兩的日本兵大搖大擺地經過。

  章沛然從路的另一頭走來,忽然看見街上張貼著通緝八路軍戰士的告示,自己也在其中,趕忙壓低帽簷,攔住自己的臉,緊張地四下觀望,看準了一個機會迅速轉身向一家藥店走去。進了藥店,他把帽簷壓得低低地遞上一張藥方,掌櫃的推推大眼鏡,十分疑惑地看著章沛然。他很不自然,低頭躲著目光,掌櫃的又將藥方還給了章沛然問:“有批條麽?”

  章沛然反問:“批條兒?什麽批條兒?”

  掌櫃的說:“日本人的批條兒啊!這年頭兒除了日本人,誰也不能隨便買藥!”

  章沛然靈機一動,轉而用日語對掌櫃說:“抓藥!”

  老板一愣,呆呆的問:“您是日本人?”

  章沛然又罵了一句“八嘎!”這句老板算是聽懂了,哪裏還敢怠慢,馬上拿了方子,可是卻搖搖頭說:“太君,這個都是西藥,現在嚴格控製,根本不能進貨,本店沒有啊……”

  章沛然一想這都買不到也算是沒轍,幹脆自己走進了櫃台。老板一看急了,忙說:“太君,您……您可別生氣啊!別砸啊……”

  章沛然看著老板滿眼無奈,他走到中藥櫃,打開藥抽屜,拿起藥秤自己開始稱藥,老板驚詫不已,心說這小鬼子還行啊。

  章沛然利索地稱好了藥,又指著旁邊的藥鍋和煎藥工具示意老板,老板連忙將工具包好,遞給章沛然,章沛然數數眼前的東西,掏出錢來,示意老板收下。

  老板說:“哎喲,這怎麽使得,太君還用給錢麽?”連忙把錢推還給章沛然,章沛然卻執意要給,老板滿臉懇求說:“太君,您就快收起來吧!隻要您賞個平安,我就什麽都不圖了……”說著還哭起來。

  章沛然沒辦法,隻好拿起藥和錢,向店外走去,老板在身後一個勁兒地作揖。老板說:“太君走好!太君走好……”他回頭看著老板的樣子,心情卻沉重起來。

  章沛然一路狂奔跑回營地,氣也來不及喘勻,就開始為童卉煎藥。當一碗熱騰騰的中藥喂進了童卉的嘴裏,半個時辰後,童卉慢慢有了轉機,又是幾劑藥湯服下,她的臉色慢慢轉正常了,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她終於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守在床邊的王亞茹見了驚喜萬分,她說:“醒了,她醒了!”

  章沛然興奮地問:“童卉,你覺得好些了麽?把我急死了!”

  童卉不說話,隻是怔怔地望著窗外。章沛然又問:“童卉,想喝水嗎?”

  童卉突然轉頭盯著章沛然說:“鬼子這兩天有沒有什麽動靜?”

  章沛然一愣,看著她,沒說話。

  王亞茹拍拍章沛然,示意他退後。然後親切地對童卉說:“小卉,你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了,一直是沛然照顧著你。你現在身體虛的很,什麽都別想,好好地養養。”

  章沛然從身後端著一碗熱湯,用調羹輕輕攪動後,小心翼翼遞到童卉嘴邊。

  章沛然說:“來,這是我親自熬的滋補湯,給你補補。”童卉無聲的接過湯碗,一勺一勺地喝著,眼神卻死一樣空洞。

  才恢複了一些體力,童卉就又跑去練槍,章沛然見了就勸道:“小卉,你身子還沒好利落呢,別急著訓練啊。”

  童卉冷冷地說:“養好身子不就為打鬼子嗎?我現在這樣去打鬼子已經足夠了。”

  章沛然說:“你可別胡說了,你現在走路還不穩當呢,怎麽打鬼子?”

  童卉說:“要我證明一下嗎?”

  章沛然說:“別別別別,我就是怕你還沒好利落又練大了勁,對身體不好。”童卉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遠處,周劍峰看見兩個人,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周劍峰走近童卉說:“小卉……”

  童卉冷冷地說:“我該吃藥了……”童卉轉身離開。

  周劍峰尷尬地不知說什麽,隻好問章沛然:“沛然,童卉的身體情況怎麽樣了?”

  章沛然沒好氣地說:“你沒來之前什麽都好著呢!”

  章沛然跟著童卉回到宿舍,童卉不耐煩地說:“哎呀,你老跟著我幹什麽,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

  章沛然說:“童卉,我看你總是不對勁,你可別幹傻事啊,你這病可沒好呢。”

  童卉說:“你有完沒完,快出去吧,這是女兵宿舍,以後你能不能少來?”說著推著章沛然向門外走去。

  章沛然說:“不是,我……小卉,你別說氣話啊,你答應我,千萬別幹傻事啊。”

  童卉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我真困了。”說著把章沛然推出門外,關上了房門。

  章沛然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聽到外邊有什麽響動,便馬上爬起來往外張望。刁忠發翻個身說:“折騰什麽呢,還不睡?”

  章沛然幹脆披上衣服下了床說:“我睡不著,出去溜達溜達。”刁忠發冷眼看著這一切。

  章沛然走到童卉宿舍門前,他在宿舍外走了一圈,凝神聽了聽裏麵的動靜,返身準備離去。走了兩步,他又有些不放心,索性回到童卉的宿舍外麵,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這一坐就是一宿,等第二天擦槍的時候哈欠就打個不停了。

  刁忠發走過來,吸著煙袋問:“晚上不好好睡覺,這會兒犯困了吧?”

  章沛然說:“我晚上睡不著。”

  刁忠發說:“知道,你是一直盯著童卉呢。”

  章沛然說:“我……我怕她幹什麽傻事。”

  刁忠發拍拍章沛然肩膀說:“小子,難為你了。你的心思,童卉總有一天會明白。”

  童卉果然是躺不住,自己不練槍的時候就去幫助新戰士練習瞄準的訣竅。周劍峰也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就借著這個機會走過來對她說:“童卉,你的病剛剛好,別太辛苦了,多注意休息。”

  童卉麵無表情說:“報告隊長,我的身體沒有問題了,隨時待命殺敵!”

  周劍峰一愣,不自然地說:“噢,童卉,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童卉說:“有什麽事就在這兒談吧。”

  周劍峰說:“這兒?你……童卉,你胳膊上的傷……”

  童卉說:“如果隊長是擔心我的傷勢,請放心,恢複的很正常!現在鬼子的活動很猖撅,我一定練好技術,早日在戰場上殺敵報國!”

  周劍峰一臉尷尬說:“好好,你的決心很大,這是好事。可是,有時候個人的衝動是沒法解決所有問題的。在戰場上,千萬不能帶著個人的感情問題……這個,抗日的戰爭是持久戰,咱們隻有擰成一股繩,堅持下來,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童卉說:“是,我明白!”望著童卉毫無表情的臉,周劍峰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得敷衍說:“那……好吧,你明白就好,繼續訓練吧。”說完就訕訕地走了。等他走了,童卉才看著周劍峰的背影,用力咬緊了嘴唇。

  就這麽又過了幾天。一天夜裏:童卉悄悄帶著槍,躡手躡腳地出了營地,避開了崗哨,一個人沿著小路來到了日軍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炮樓附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架好槍,瞄準炮樓上來回巡邏的一個個日本兵,打了一槍,那個日本兵應聲倒下,從炮樓上掉了下來,炮樓裏的日軍立刻亂作一團。童卉再次射擊,又有一個日軍倒下。一個小隊的鬼子湧出炮樓,開始胡亂朝前方開著槍,發起反擊。

  童卉毫無懼色,她又衝著鬼子開了幾槍,正欲起身換個角度,卻突然一把被人從背後按住。童卉翻身揮動槍把,正欲打去。章沛然一臉憤怒地說:“你瘋了嗎!”

  童卉一愣說:“你……我沒瘋,我要讓鬼子知道我的厲害!那一槍不是白挨的!”

  章沛然氣憤地說:“你是衝鬼子來的還是衝周劍峰來的?”

  童卉麵無表情說:“這和你沒關係,你給我走開!”

  章沛然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他一拉童卉說:“快跟我走!”

  童卉奮力地甩開章沛然說:“你鬆開我……”

  這時一陣密集的子彈向他們打來,章沛然一下把童卉撲倒在地上。眼看著鬼子邊開槍邊朝這個方向衝了過來,童卉爬起來想再發一槍。章沛然又拉住她說:“快走!”童卉又是一甩,卻沾了一手濕漉漉的,再看章沛然正捂著胳膊,鮮血正順著往下流。童卉一驚:“沛然,你受傷了?”

  “快隱蔽!”章沛然帶著她迅速轉身藏到了一棵樹後,狠狠地說:“你想尋死是不是?好,我陪你一塊死!”他說著對外麵開了兩槍,結果引來一陣彈雨,童卉趴在地上驚呼:“沛然,不要開槍,敵人太多了。”

  她說著從另一個方向還擊了幾槍,打倒了衝得最近的幾個日軍,然後趁機上前拉起章沛然說:“快走……”章沛然看了一眼童卉,臉上露出了笑容。

  多虧刁忠發帶了人來接應,章沛然和童卉才安全返回駐地,童卉一邊給章沛然包紮傷口,一邊憤憤地說:“幸虧隻傷了層皮,章沛然,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跟蹤我?”

  章沛然笑嘻嘻地說:“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擅自行動?這要是讓崔副隊長知道了……”

  童卉說:“我做什麽我心裏有數,不用你管。”

  章沛然耐心地說:“童卉,周劍峰已經是朵兒的丈夫了,你這麽做除了讓你自己更痛苦外,對你們之間於事無補……而且咱們現在是八路軍戰士,要遵守作戰紀律的。”

  童卉冷冷地說:“這和周劍峰沒關係。”

  章沛然喊道:“可是這和我有關係!周劍峰發了誓要保護朵兒一輩子,我章沛然也發了誓要保護你一輩子!”

  童卉被章沛然這麽一喊也怔住了,望著章沛然半天雙眼通紅,說不出話。

  章沛然說:“童卉……”

  童卉突然反目說:“你給我出去!”章沛然一愣,還想再說些什麽。童卉啞著嗓音一字一句說:“你給我出去。”

  章沛然無聲地轉身出門。童卉捂著臉失聲痛哭。

  章沛然走出門,發現王亞茹站在門外。他剛想說什麽,王亞茹衝他擺擺手,他會意地離開了。

  王亞茹走進童卉的宿舍,童卉見是王亞茹,趕緊用手抹著眼淚。她說:“大姐,你……這麽晚了還沒睡?”

  王亞茹柔聲地說:“我都知道了。傻孩子,多危險呀,大姐知道你心裏的苦,可是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童卉說:“我……”

  王亞茹打斷她說:“小卉,你跟著咱們隊伍都那麽久了,想家了嗎?”

  童卉搖著頭。王亞茹說:“你不想啊?我可是想了。大姐家裏還有個四歲的兒子,跟著他爸在敵占區,我都有兩年多沒見過他們父子了……”

  童卉傷感地說:“大姐……”

  王亞茹歎了口氣說:“小卉,咱們這些女人,本來是應該舒舒服服的呆在家裏相夫教子。可是,咱們現在為什麽要拿起槍,在戰場上像男人一樣撕殺呢?”

  童卉說:“驅除韃虜,恢複中華!”

  王亞茹說:“你們這些大學生,說的詞就是這麽文縐縐的。我可不會說這麽有文化的詞,我隻知道,我們不在這裏流血,我們的孩子就沒有飯吃,沒有學上,我的丈夫就隨時會被鬼子拉去殺頭。一天不把鬼子趕出中國,我就疼不到自己的兒子,見不到心愛的丈夫。”

  童卉說:“大姐,你……你跟大哥一定是很相愛的吧?”

  王亞茹說:“嗯,他是地下黨,我是經他介紹幹上的革命,在我眼裏他就是個大英雄,剛好上的時候,我時時想著他,一刻半會都不能看不見他,就像你對劍鋒那樣。”

  童卉說:“大姐,你別說了。”

  王亞茹說:“小卉,我知道周連長的事上,你很是傷心,可他這麽做,有他的道理,朵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童卉說:“我明白,可我……”

  王亞茹說:“你聽大姐說,咱們現在國難當頭,不管是你對劍鋒的情,還是我對兒子、丈夫的情,跟這比起來都算不得什麽。不打跑鬼子,千千萬萬相愛的人都要生離死別,為了這千千萬萬的人,咱們自己的情隻好先放一放。”

  童卉長長地歎了口氣。王亞茹說:“你還記得劉敏嗎?”

  童卉說:“當然!”

  王亞茹說:“你要是不愛惜自己,咱們便少了一杆打鬼子的神槍,劉敏的仇便不知什麽時候報得了?”

  童卉變得堅定起來說:“大姐,我明白了!”

  王亞茹擁抱著童卉說:“傻孩子,等革命勝利的那天,大姐帶你去見我的兒子,他可聰明了……”

  王亞茹的一番開導,總算是為童卉解開了部分心結。

  周劍峰坐在床頭眉頭緊皺。

  才從敵占區傳來了消息,崔浩天的妻子孩子全在掃蕩中遇難了,可憐的崔浩天一直忙於軍務,自孩子出生後甚至還沒來得及見兒子一麵呢,這一下卻成永別,心中的痛楚可想而知。周劍鋒正想著怎麽才能讓他的心情好點時,朵兒端著一盆熱水過來,放在他腳下說:“劍鋒,洗洗腳吧。”說著就幫周劍峰脫鞋。

  周劍峰回過神來,慌忙自己動手說:“朵兒,我自己來吧。”

  朵兒執拗地說:“不用,我幫你洗嘛。”邊說邊把他的腳放進熱水盆中,用手輕輕地按摩。

  周劍峰有些感動地說:“朵兒,謝謝你。”

  朵兒嗔怪地說:“不用,我都是你老婆了你還這麽客氣。”她忽然想起說:

  “劍鋒,你有時間也去陪陪童卉姐吧,她的傷還沒好利落呢。”

  周劍峰一愣,不太明白她什麽意思說:“朵兒,我們剛結婚,你……”

  朵兒天真地一笑說:“我知道你想多陪陪我,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隻要我能永遠在你身邊,你就是多娶幾房我都不介意。”

  周劍峰嗔怒道:“朵兒,不許胡說,我們八路軍不講那些。”然後他望著窗外說:“而且童卉遲早會有人照顧的。”

  童卉當然有人照顧,而且不是遲早,而是一直都有。現在的周劍鋒,還是擔心崔浩天多一些。

  崔浩天外表堅強,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很柔軟的。在得知妻、子都被日偽軍殺害之後,他表麵上作出一副能強忍悲痛的樣子,心裏卻總想找一個地方徹底的宣泄一番。他換了便衣佯稱去鎮裏找自己單線聯係的情報員,就來到鎮上找了一家小酒館,點了一碟花生米,長籲短歎地一杯接一杯喝著酒。

  喝到三成醉的時候,媚妞搖擺著腰肢走進酒館,一眼看見了崔浩天,驚喜地說:“哎呦,這不是崔……”

  崔浩天急忙一把把媚妞拉到了自己的麵前,故意提高嗓音說:“是大妹子呀,好多天沒看見你了。”然後他緊張地四下看了看,貼近媚妞的耳朵小聲說:“叫我吳先生。”

  媚妞反應過來,也提高了嗓門說:“吳先生呀,我也好多日子沒看見您了,今天您怎麽有興致一個人在這兒喝酒呀?”她說著坐在了崔浩天的對麵說,“夥計,再來一壺酒,炒兩個菜,算我的。”

  夥計說:“好嘞。”

  崔浩天小聲地說:“我不能再喝了,我得走了。”說著就要起身。媚妞一把拉住崔浩天說:“崔……吳先生,別急著走呀,再陪我喝兩盅。”

  夥計把一壺酒和花生米放到兩人麵前說:“您要的東西來了,二位慢用。”

  崔浩天隻得坐了下來說:“大妹子,那我就陪你喝兩盅,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酒館來了?”

  媚妞突然眼淚就流了出來說:“我心裏苦呀。”她拉起崔浩天的手說:“你是親眼看見的,那個該死的馬……”

  崔浩天急忙伸手捂住了媚妞的嘴說:“你小點聲……”媚妞趕緊住聲,雙眼含淚,楚楚可憐地望著崔浩天。

  崔浩天歎了口氣,同情地說:“你也別太難過了,來,我陪你喝酒。”說著端起了酒杯。

  媚妞連忙擦了擦眼淚,也端起酒杯說:“吳……先生,我敬你……”二人幹杯,不管真假,也算是各有各的心痛之處,因此你來我往喝的高興,聊的投機,不多時就都醉了。

  崔浩天雖說酒醉,卻也還明白事兒,就扶著媚妞從酒館內走出,二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條岔路口。崔浩天說:“大妹子,咱倆必須在這裏分手了,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就回到村子裏了。”

  媚妞一把抱住崔浩天的脖子,舌頭有些僵硬,說:“吳……先生,我、我不讓你走,我這心裏苦,我要殺了馬伯樂,殺了日本人。”

  崔浩天緊張地四下看了看說:“大妹子,你喝多了,趕緊回去吧。”

  媚妞緊緊地摟抱著崔浩天,醉眼迷離地說:“我沒喝多,我要你陪我。”

  俗話說酒壯色膽,媚妞也確實有些風情,崔浩天心裏還是動了一下,但依舊忍住了說:“大妹子,你今天真的喝多了,我改夫來陪你好不好?”

  媚紐見狀卻主動把嘴在崔浩天臉上貼了貼說:“你說話算話,不許騙我。”

  崔浩天此時頗感銷魂,就說:“我不騙你。”

  好多事情一旦開了頭,後麵的事情就是順理成章的了,特別是對美人的承諾,基本沒人會食言。過了沒幾天,崔浩天就又心急火燎地換了便裝,隨便和周劍鋒等人招呼了一聲就直奔鎮上酒館。可這一次,媚妞卻沒有出現。然後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四次去鎮上時,才和媚妞“偶遇”。

  媚妞看見崔浩天,就徑直走到崔浩天的桌前坐下,衝著他嫵媚一笑說:“你果然講信用,是個爺們。”

  崔浩天給媚妞打了一杯酒說:“那當然,八……我什麽時候不講信用過?”

  媚妞端起酒杯說:“我就喜歡說話算話的男人,來,我敬你。”

  崔浩天微微一笑,故作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媚妞靠近崔浩天問:“你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村子裏的老百姓都盼著你們呢。”

  崔浩天有意咳嗽一聲說:“大妹子,我來這裏就是想陪你喝兩盅,其他的事情你也不要問,我也不會說。”

  媚妞尷尬地說:“知道、知道。”說著端起酒杯豪爽地說:“那咱們就喝酒。”

  崔浩天點點頭說:“對,喝酒,隻有喝酒才能一醉解千愁嘛。”兩人幹杯。

  媚妞放下酒杯,歎口氣,淒楚地說:“你說的真對,一醉解千愁。你都不知道,自從趙五走了之後,我一個婦道人家都過的是什麽日子,被窩裏都是冰涼冰涼的。”

  崔浩天也歎了口氣說:“咱們是同病相憐,我又何嚐不是孤身一人呐,前幾天我得到消息,我的老婆兒子全讓鬼子殺了。”

  媚妞見機趕緊勸慰他說:“別歎氣了,今天不是有我陪你喝酒嘛。”

  崔浩天端起酒杯說:“還是大妹子善解人意。”

  二人正喝著,一個日本兵醉醺醺地走了進來,大聲喊著:“八格牙路,好酒地拿來!”

  說著大刺刺地坐在一張桌上。夥計忙過來問:“太君,您吃點什麽?”

  日本兵說:“酒的,肉的,好吃的多多的上!”

  夥計說:“好嘞!”說著去往櫃台。

  崔浩天盯著日本兵,下意識地摸摸腰裏的槍,日本兵突然看到媚妞,淫笑著走了過來說:“花姑娘。”媚妞嚇得一聲驚叫,一下子就躲到了崔浩天的懷裏。

  日本兵上來不管不顧地拉扯媚妞說:“花姑娘,你的過來陪我。”媚妞躲在崔浩天的懷裏掙紮著說:“放開我。”

  崔浩天緊緊地抱著媚妞不肯鬆開,酒館裏的客人見狀早跑了個幹淨。

  夥計趕過來攔著日本兵說:“太君,您行行好,放開她吧。”

  日本兵大喊:“八嘎。”一腳踹了夥計一個跟頭,然後抱著媚妞要親嘴。

  崔浩天見狀一把把媚妞拉到自己身後,自己擋在了日本兵的麵前。日本兵惱羞成怒,咆哮著一拳打來。崔浩天躲閃不及,鼻子上挨了一下,當場就見了紅。

  崔浩天可不是那好欺負的老百姓,抬起一腳就把日本兵踹趴下了,隨後掏出手槍,用槍柄對準日本兵的腦袋乒乒乓乓的隻管敲。那個酒館夥計反應也快,拿起頂門閂就把大門給關上了,正好讓崔浩天來了一個關門打狗。

  崔浩天打累了,用手試了一下日本兵的鼻息,說:“死了。”夥計把門窗都關嚴實了,回來正聽見崔浩天說日本兵“死了”,也驚恐地說:“死……死了?日本人死……死在我的店裏了?”

  崔浩天沉著地說:“沒事、沒事!沒人看見的!”邊說邊把日本兵的衣服脫下來,包紮住日本兵的傷口,不讓血流出來。他一邊包紮一邊問:“後門在哪?”

  夥計緊張地朝著後門指了指,崔浩天迅速拖著鬼子的屍體向後門走去說:“夥計,快,把地上的血跡清理幹淨。”

  夥計這時也回過神了,趕緊說:“好!”說著拿東西去清掃血跡。

  媚妞這時才緩了過來,抖抖索索的從桌子下麵爬了出來。

  崔浩天拖著日本兵屍體進了後院,四下看看,找了輛推車,把日本兵放在車上,然後又找了很多柴草蓋在上麵,仔細蓋好,看看從外邊看不出什麽,這才從井裏打水洗了手。

  洗完手,崔浩天轉回酒館內,酒館內地上的血跡已經被衝洗幹淨了,媚妞也恢複的差不多了。

  崔浩天走上來,從兜裏掏出一把洋元,遞給夥計說:“這件事千萬不能透露風聲,這是一點意思,你拿著。”

  夥計把崔浩天的手推回去說:“先生,這錢我不要,你放心,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走漏半點風聲,我也是中國人。”

  崔浩天點點頭說:“好樣的,一會兒我會把鬼子的屍體運出去埋了,你們以後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媚妞忽然發現崔浩天臉上有血,驚叫著說:“啊……你臉上流血了。”

  崔浩天用手摸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問:“還有嗎?”

  媚妞說:“有。”急忙掏出隨身的手帕,給崔浩天擦去臉上的血。

  崔浩天說:“大妹子,你趕緊回去吧,以後這個地方你可不能來了。”

  媚妞一下子撲到崔浩天的懷裏說:“多虧你救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來了。”

  崔浩天有點手足無措說:“快走吧,我還要把鬼子的屍體運出去,以免連累了酒館。”

  媚妞緊緊地抱著崔浩天的脖子,含情脈脈的看著崔浩天說:“那我以後在哪還能見到你呀?”

  崔浩天有些慌亂說:“你先回去,有機會我去你家裏看你。”

  媚妞驚喜地問:“真的,那我在家裏等著你,你可一定要來。”

  崔浩天點了點頭說:“放心吧。”

  媚妞又用手帕擦了擦崔浩天的臉,顯得有些依依不舍。崔浩天接過手絹說:“我自己來,你快走。”

  媚妞轉身走到門口,回頭又是一笑,看得崔浩天心神一蕩,媚妞對他嫣然一笑說:“別忘了……我等你。”說著走出了酒館。

  崔浩天怔怔地看著媚妞的身影遠去,這才轉身向後院走去。

  崔浩天回到自己的宿舍,靠在床上拿著媚妞的手帕看了又看。他把手帕放在臉上,輕輕地聞著,似乎還能聞到上麵媚妞的體香,他越想越投入,忍不住把手朝自己的下體摸了過去……

  王亞茹在城裏建立了一個新的情報站,這天又到了取情報的日子,她帶著刁忠發、阿新和章沛然化妝進了城。崔浩天借口要去鎮裏取情報出了門,卻和王亞茹他們不是一路。

  王亞茹手裏提著一籃子雞蛋,一身農村大嫂裝扮,和章沛然走在前麵形同姐弟,二人邊走邊聊,刁忠發和阿新各自挑著一擔柴火,不緊不慢地跟著。過城關時,一個執勤的偽軍攔住他們說:“站住,筐子裏裝的什麽?打開看看。”

  王亞茹急忙掀開手中的竹筐,陪著笑臉說:“雞蛋。老總呀,我今天帶著我的小兄弟進城相親,總得給娘家帶點見麵禮不是。”她掏出一盒香煙遞給偽軍說:“來來,各位老總都沾點喜氣。”

  偽軍接過香煙說:“進去吧。”王亞茹急忙拉著章沛然順利地進了城。偏偏此時幾輛摩托車駛來,馬伯樂正坐在其中一輛上,他看著王亞茹和章沛然的背影,覺得有點眼熟。正想追上去看看,刁忠發和阿新過來,故意挑著柴火往縣城裏闖。偽軍大喊:“站住,你們倆找死嗎?把柴火放下檢查。”

  馬伯樂聞聲轉過頭來,見隻是兩個賣柴的。回頭再看時,王亞茹和章沛然已經不見了。

  王亞茹帶著章沛然進到城裏,街道兩側商鋪雖然都開著門,但都生意冷清。過往的行人中,不時夾雜著三三兩兩的日偽軍招搖過市。

  王亞茹拉著章沛然不緊不慢地走著,她小聲說:“沛然,你記住了,這條街道走到頭有一家‘何記’棺材鋪,那就是咱們的秘密聯絡站。”章沛然點頭。

  王亞茹用手一指說:“這條胡同連著城裏的兩條大街,胡同口的一家大車店有個後門,可以直接回到剛才咱們過來的那條路上。”

  章沛然看了一眼說:“我記住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何記棺材鋪,王亞茹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說:“沛然,你就在這裏望風,我進去取了情報就出來。”

  章沛然說:“亞茹姐,你去吧。”

  王亞茹進去沒幾分鍾,兩個偽軍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說:“媽的,一個酒館兒跑堂的也敢殺皇軍了,隻是苦了我們還得幫著買棺材……”

  章沛然看到那兩名偽軍抬腳就要往酒館裏走,情急之下拔出槍來抬手就是一槍,沒打中,然後轉身就跑。那兩個偽軍先是嚇了一跳,但畢竟有兩個人,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就壯著膽子追了上去,邊追邊高喊:“抓住他,他是八路。”

  另一個也喊道:“站住!”

  章沛然心說:“你讓我站住就站住啊,站住還了得?”更是跑的腳下生風。

  王亞茹才取了情報,就聽見街上響槍了,正要往外走,何老板一把拉住王亞茹說:“大姐,你現在不能出去。”

  章沛然沿著街道狂奔,隻想著把身後這兩個惹禍精引的離王亞茹越遠越好。忽然,一隻手從街道一側的胡同中把章沛然拉了進去。

  偽軍們氣喘籲籲地追到了胡同口,街道前方已經不見了章沛然的蹤影。偽軍向著胡同裏觀望,胡同中隻有阿新在焦急地捆拾散落一地的柴火。

  一個偽軍走了上去問:“嘿,你看到有人從這胡同裏跑過去了沒有?”阿新毫無反應,繼續撿拾柴火。偽軍狠狠地踢了阿新一腳說:“我他媽的問你話呢,你耳朵聾了。”

  阿新驚慌地站了起來,嗚嗚啞啞地衝著偽軍們胡亂比劃。偽軍見他這樣,說:

  “他媽的,原來是個啞巴。”

  另一個偽軍說:“咱別在這愣著了,趕緊回去向馬隊長報告啊。”

  兩個偽軍看著胡同又深又暗,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心想還是走了吧,追過了頭再丟了自己的小命兒,實在是不合適。

  偽軍一走,刁忠發才和章沛然從隱蔽處出來和阿新會合,刁忠發埋怨道:“你又惹什麽禍?”

  章沛然說:“沒有啊,王大姐才進去,就來了兩個偽軍買棺材,其中一個被俘虜過,認識王大姐,我隻能把他們引開。”

  阿新低聲咒罵:“他奶奶的,這幾個兔崽子別撞在老子手裏,老子非活剝了他們的皮。”

  刁忠發說:“別說了,快出城,晚了就出不去了。”說著他們三人趁著還沒有戒嚴,一起混出了城外。

  見街上清淨了不少,王亞茹才換了一身衣服,又戴了頭巾,提著雞蛋筐迅速從棺材鋪中走出,沿著街道快步急行。出城關的時候又被偽軍攔住問:“站住!哪個村的?”

  王亞茹回答:“哦,我是城外周村的,來縣城看看親家。”

  偽軍說:“筐子裏是什麽?打開看看。”

  王亞茹連忙掀開筐子上的花布說:“親家讓我帶回去幾個雞蛋,都在這呢。”

  偽軍伸手抓了幾個雞蛋放進自己的口袋說:“個頭還不小……出去吧。”

  王亞茹剛要向外走,身後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和馬伯樂的喊叫聲:“關閉城門,任何人也不準出城!”

  王亞茹聞聲急忙向前走去,想趁著時間差混出去,卻被兩名日本兵用刺刀擋住了去路。

  章沛然和刁忠發等人正隱藏在城關外不遠的土坡後,見狀抽出了手槍就要往上衝。王亞茹知道他們必然在附近接應著,就對著兩名日本兵大聲喊:“你們別過來,小心碰壞了我的雞蛋。”

  刁忠發一聽,立馬伸手按住了阿新和章沛然說:“別動,大姐不讓過去。”阿新和章沛然隻得俯下身體,瞪圓了眼睛,緊盯著城關。

  可王亞茹這一喊,卻給馬伯樂提了醒,他覺得聲音耳熟,就快步走過來說:

  “我聽著你的聲音耳熟呀。”說著隨手就挑去王亞茹的頭巾說:“我說呢,原來是八路軍的王指導員。”

  王亞茹見瞞不過去了,就掄起手中的雞蛋筐砸向馬伯樂,喊道:“你別過來,誰也不許過來,別過來,不許過來!”

  要不是刁忠發死死按住章沛然和阿新,這兩位非衝上去拚命了不可。

  馬伯樂洗了一個雞蛋臉,惱羞成怒地喊道:“把這個臭娘們給我抓起來。”

  幾名偽軍和日軍衝上去捆綁王亞茹,王亞茹邊掙紮邊喊:“你們別碰我!王八蛋,你們踩了我的籃子了!”

  馬伯樂一邊擦著一身一臉的雞蛋,一邊狠狠地踩了幾腳地上的雞蛋筐說:“老子還就踩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王亞茹怒視著他說:“別看你今天鬧得歡,小心日後拉清單。”

  馬伯樂狠狠地打了王亞茹一記耳光說:“臭娘們,有你好受的,帶走。”

  馬伯樂得意洋洋地抓了王亞茹去憲兵隊,忽然想起:“她堂堂一個八路軍的指導員,老惦記那點雞蛋和雞蛋籃子做什麽?”一怕大腿說:“上當了!”立刻又帶著人回去找雞蛋籃子,可那個被踩壞的雞蛋籃子已經不見了。

  刁忠發帶著章沛然、阿新無奈地回到駐地,把雞蛋籃子交給周劍鋒,周劍峰慢慢地拿起破筐,從筐子的底部取出了一份被蛋液浸濕了的情報,他小心的打開子情報說:“王大姐今天進城就是為了這份情報。”

  章沛然焦急地說:“周隊長,咱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王大姐救出來。”

  阿新也說:“不行咱們就殺進城去,和狗日的小日本拚了。”

  童卉衝動的拿起槍說:“對,咱們這就衝進去。”

  周劍峰嚴肅地說:“不行。大家現在一定要冷靜,王大姐在那麽危難的時候,還不斷地提醒我們,她說別過來的意思就是要我們不能和鬼子硬碰硬。”

  章沛然激動地說:“可是我們不能看著王大姐被捕不管呀?”

  崔浩天說:“管?怎麽管?現在縣城裏川島的部隊至少一個聯隊,咱們硬碰硬就等於是這一籃子雞蛋。”

  刁忠發上前說:“要不我再帶領幾個人到縣城附近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周劍峰點點頭同意了,叮囑道:“千萬小心。”

  童卉也上前說:“我也去。”

  好容易熬到了天黑,刁忠發就帶領著章沛然、童卉和幾個戰士們去城裏偵察了。

  借著夜色的掩護潛行到城關外,刁忠發見城關處隻有兩個日軍和兩個偽軍在站崗,就對大家說:“看來鬼子沒什麽準備,一共就四個崗哨,大家準備好了,等我過去把哨兵幹掉,你們就衝進去,然後咱們兵分兩路,一路吸引鬼子,另一路去救指導員。”

  章沛然一愣,說:“班長,不是說隻是偵察嗎?周隊長沒說讓救人呐。”

  阿新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說:“你呀,弄成書呆子了,你是不想救教導員還是害怕了?”

  章沛然這人最經不得激,就說:“你才害怕呢。”

  刁忠發一揮手說:“好了好了,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阿新,你跟我上。”說著就帶領阿新沿著小土坡向城關大門一側跑了過去。

  章沛然、童卉、阿新等人都悄悄地舉槍瞄準,緊張地注視著城關大門的方向。

  刁忠發和阿新借著夜色的掩護潛行過去,用匕首先幹掉了偽軍,卻不讓他們倒下,崗樓裏的日軍看到偽軍站在一旁一動不動,不再來回巡視了,就疑惑地走出了崗樓問偽軍說:“你們倆什麽的意思?”刁忠發趁機一手雙鏢飛出,不偏不倚地插進了兩個鬼子的喉嚨。兩個鬼子捂著喉嚨,喊又喊不出,慢慢地倒了下去。刁忠發、阿新從黑暗中現身,向著章沛然等人一招手,章沛然等人迅速跑了過來。

  刁忠發說:“兵分兩路,趕緊進城。”

  進城後,阿新帶著三個人直插日軍指揮部,見兩盞昏暗的照明燈下隻有兩名日本兵站崗,阿新就說:“就兩名崗哨,看來小鬼子毫無準備。咱們開槍先把兩名崗哨幹掉,再扔上兩顆手榴彈,隻要指揮部一亂,我敢保證全城的鬼子都得跑過來,到時候班長他們就好下手了。”

  一個戰士用槍瞄了瞄說:“他媽的,一個鬼子是死角。”他忽然看到路邊有一輛清掃廁所的糞車說:“有了!阿新,我和小五假裝推著糞車過去,到了門口、我們把崗哨幹掉,你們在這裏接應,有鬼子追出來你們就扔手榴彈。”

  阿新說:“好,你們小心點。”

  那個戰士打頭,帶著小五悄悄來到糞車前,推起糞車向指揮部的大門走去。阿新和另一名戰士拿出手榴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老吳。

  老吳和小五推著糞車剛剛走到指揮部的門前,正準備掏槍幹掉門前的兩名崗哨,突然,指揮部門前的探照燈全部亮了起來,早已埋伏在指揮部院內的眾多日軍邊開槍掃射邊衝了出來。

  那個戰士和小五當場被擊中犧牲。阿新喊道:“不好!有埋伏。”說完扔出手榴彈,借著爆炸的煙霧,迅速後撤。

  而刁忠發帶的另外一小隊人馬,這時已經摸索到了日本憲兵隊。

  刁忠發布置任務說:“你們倆聽著,我一會先從圍牆跳進去,爭取找到指導員的位置,阿新他們打響後,全城的鬼子都會趕去支援他們的指揮部,到時候趁著亂,你們倆再見機行事,記住,我們這次來是救指導員的,你們倆一定不能魯莽。”

  章沛然和童卉異口同聲地說:“是。”

  刁忠發貓腰沿著小路一側的黑暗處,向著憲兵隊的圍牆快速跑去。童卉端槍對著憲兵隊的大門瞄準。

  刁忠發貓著腰迅速的靠近憲兵隊的圍牆。突然,鐵柵欄門內的兩條狼狗一陣狂吠。刁忠發一驚,正要回身撤退,柵欄門內也是燈火齊明,一隊日軍凶惡地並排站在憲兵隊的院子中。

  刁忠發轉身就跑,大喊:“沛然,快走,我們中計了。”兩條狼狗從柵欄門中跑出,凶狠地向刁忠發撲了過來,刁忠發抬手打出兩把飛鏢,幹掉了兩條狼狗。

  章沛然和童卉躲在石板後大驚失色喊:“班長,快跑。”

  日軍軍官揮舞著戰刀帶領一隊日軍衝出柵欄門吼道:“抓住他們。”

  章沛然焦急地喊道:“童卉,快開槍。”

  童卉舉槍瞄準,一槍正中軍官眉心,日軍指揮官一死,章沛然乘機扔出兩枚加料手榴彈,手榴彈雖然威力不大,但立刻濃煙四起。有臨近的日軍見狀大驚:“毒氣彈。”紛紛四散找掩護。章沛然三人趁亂逃走。

  霎時間,城鎮內警笛聲、喊叫聲響成一片。所有的街道都被封鎖,有一隊一隊的鬼子和摩托車來往穿梭,四處巡查。馬伯樂的偽軍也趁亂挨門挨戶的搜查,把各院子的院門敲得山響。更有甚者,借搜查八路為名,明搶豪奪,搞的大人哭、孩子鬧,怨聲載道。

  刁忠發等人沒處躲,最後隻得上了房頂。童卉見搞出這麽大的事情來,擔心地說:“也不知道阿新他們怎麽樣了?”

  章沛然氣憤地說:“鬼子們真是老奸巨滑,竟然設套讓我們鑽,幸虧咱們來的人不多,不然真讓鬼子包了餃子了。”

  刁忠發說:“他們是利用我們救教導員心切引我們上鉤。看來我們這次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出教導員了。”

  三人正在擔憂時,隻見臨街的一處民房上有兩條黑影一閃。刁忠發立刻伸手把章沛然和童卉壓倒說:“有人……”

  章沛然和童卉緊張地四下看了看,周邊的房屋頂上未見異常,章沛然疑惑說:

  “沒有啊?”

  刁忠發依然警覺地注視著某個方向說:“看身影可能是阿新……”說著,刁忠發學了幾聲貓的叫聲。

  對麵街道的民房頂上立刻閃出了一個人影,果然是阿新。

  他幾個貓跳竄了過來輕聲地叫:“班長。”

  童卉和章沛然興奮地說:“班長,是阿新。”

  刁忠發見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問:“那兩個兄弟呢?”

  阿新說:“中了鬼子的埋伏、’犧牲了。”

  刁忠發歎了一聲說:“城裏是不能待了,天一亮咱們就溜到城西門的集市裏去,然後再找機會出城。”

  阿新問:“那教導員不救了?”

  刁忠發無奈地說:“先救自己吧。”

  刁忠發他們去偵察一夜未歸,周劍鋒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崔浩天抽著煙在房間裏不停地走動說:“就不應該叫刁忠發他們去,你看看,都幾點了,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

  周劍峰破天荒地對崔浩天說:“老崔,給我一隻煙。”

  崔浩天一愣,馬上掏出一隻煙,幫助周劍峰點燃。周劍峰狠狠地吸了一口,隨即大聲地咳嗽起來。

  這時,棺材鋪老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說:“周隊長,不好了,王大姐她……”

  周劍峰和崔浩天一驚,異口同聲問:“大姐她怎麽了?”

  老板泣不成聲說:“王大姐她……她咬舌自盡了。”

  周劍峰震驚地問:“什麽?”

  崔浩天趕緊問:“消息可靠嗎?王大姐她怎麽會自殺呢?”

  老板哭訴:“王大姐被捕後,日本鬼子對她百般拷打,王大姐寧死也不肯說出咱們部隊的駐地,結果鬼子就想侮辱她。”

  周劍峰一拳打在桌子上,怒吼:“禽獸不如的王八蛋。”

  崔浩天也義憤填膺地說:“這幫狗日的日本鬼子。”

  周劍峰焦急地問:“那有刁忠發他們的消息嗎?”

  老板搖頭說:“川島昨天在城裏布下了陷阱,就等著咱們去救人,我想通知你們,可是出不了城,昨晚響了半夜的槍,今天早上有人看到憲兵隊前掛著兩具八路軍的屍體。”

  周劍峰焦急地拿起槍就要往外走。老板一把拉住了周劍峰問:“隊長,你要去哪?”

  周劍峰憤怒地說:“我去城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

  老板痛苦地說:“沒用了,昨天夜裏城裏就戒嚴了,任何人不得進出,我是今天一早跟著偽軍送屍體的車混出來的。”

  周劍峰十分痛苦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王八蛋!”

  崔浩天也唉聲歎氣地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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