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七章

  聽完了章沛然的匯報,崔浩天遺憾地說:“沛然同誌還是缺乏經驗啊,本來可以獲取更多的情報的,現在好了,那個鬼子是再怎麽也不會開口了。”

  馬團長說:“看來敵人已經偵察到了我兵工廠的具體位置並準備進攻,我們必須馬上向上級領導匯報,我必須走了,沛然,這次幹的不錯。”來不及說更多了,馬團長就匆匆地走了。

  刁忠發對章沛然伸出了大拇指說:“你小子可真有辦法。”

  童卉眼中也有了讚許甚至是崇拜的成分,章沛然正美著呢,門外忽然有戰士報告說:“指導員,周大隊長回來了。”

  眾人皆興奮的“啊”了一聲。

  還沒等眾人出去迎接,周劍鋒人未到聲先到:“同誌們,我回來了。”

  童卉喜出望外叫了一聲:“周師兄……”起身往門口衝去。周劍鋒親昵地拉著朵兒進入,朵兒險些與童卉撞在一起。童卉叫:“周……”看見朵兒,話沒出口,愣在一邊。

  周劍峰的注意力並未在童卉身上,他上前一步向大家敬禮:“同誌們辛苦了。”

  朵兒怯生生地拉著周劍峰的衣角,緊跟在周劍峰的身後,低著頭一幅小鳥依人的模樣。童卉的臉色頓時僵住了,她怔怔地看著周劍峰身邊的朵兒,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章沛然看看朵兒又看看童卉,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分開眾人走上前去:

  “周隊長,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然後他詭秘地一笑問:“這位姑娘是?”

  周劍鋒趕緊把身後的朵兒推到大家麵前,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說:“哦,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朵兒姑娘,我、我就是她救下來的。”

  大家也都好奇地看著周劍峰身邊的朵兒。

  朵兒不好意思說:“我救周大哥,周大哥也救了我……我和周大哥……我們……”

  眾人一陣哄笑,議論紛紛說:“這姑娘還害羞呢……人可長的真俊。”

  童卉對大家的議論充耳不聞,一直充滿敵意地盯著朵兒,神色不斷變化。朵兒看到了童卉的眼神,她顯得更加緊張,下意識的往周劍峰的身邊湊了湊。

  周劍峰也看到了童卉的神情,他有些尷尬地衝童卉一笑,機智的一轉身擋在了童卉和朵兒之間。

  章沛然則暗中竊喜,上前想進一步證實說:“朵兒姑娘,你和我們周隊長是……”話沒說完,被王亞茹打斷,隻聽王亞茹說:“大家先靜一靜。同誌們,我們等一下再給周隊長接風,現在情況緊急,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周劍鋒鬆了口氣,急忙轉移話題問:“王大姐,什麽緊急情況?”

  王亞茹說:“小鬼子正在……”

  崔浩天神色一變,迅速打斷:“王大姐,我看還是等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說吧。”

  王亞茹和大家都不解地看著崔浩天,不知道他要搞什麽名堂。崔浩天繼續說:

  “同誌們,現在的敵我形勢非常複雜,我們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不能隨便暴露了我們的行動意圖。”

  大家聽了這話,一時無人搭腔。

  崔浩天看看周劍鋒說:“周劍鋒同誌離開了部隊這麽久,現在突然回來,還帶了一個陌生的姑娘,這個時候正好碰上我們抓住日本軍官,截獲了敵軍重要情報,在這個時候,我們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聽完崔浩天的話,周劍鋒頓時愣了,他想不到崔浩天連他都要懷疑,所以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眾人也是一片沉默。童卉的嘴唇動了動,但看了一眼朵兒,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王亞茹不滿意地說:“崔副隊長,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這段時間周隊長在群眾家養傷,我們都是知道的。”

  崔浩天:“王大姐,周隊長在老鄉家養傷我們隻是聽說,並未親眼所見,在這麽複雜的形勢下,我看還是先向上級匯報一下,在上級指示下來之前,我建議先請周大隊長和這位朵兒姑娘委屈幾天。”

  王亞茹很驚訝地問:“你的意思是要先把周隊長和朵兒姑娘關起來?”眾人也是張大了嘴巴。空氣頓時像凝固了一般。

  崔浩天趕緊解釋道:“不是關起來,是讓周隊長暫時在房間裏休息,王大姐,我們假設,如果周隊長有什麽問題,你我負得起這個責嗎?現在沒有上級指示,如果我們擅自讓突然回來的周隊長領導或者參與我們的重大行動,萬一有個閃失,你我負得起這個責嗎?”王亞茹也頓時啞口無言。

  朵兒緊張得緊緊靠向周劍峰。周劍峰下意識地摟住朵兒說:“朵兒,你別怕。”

  童卉看了一眼周劍峰,終於爆發,她蠻橫的衝崔浩天喊道:“不可能的,周師兄是什麽樣的人,大家還不清楚嗎?你憑什麽要關他?”

  崔浩天惱怒地說:“我說得不夠清楚嗎?是在房間裏休息,不是把他關起來!童卉!別忘了你是一個軍人,沒有權力質疑上級的命令!”

  童卉怒視崔浩天說:“你……”章沛然詭秘一笑,轉身走了出去,他和崔浩天可是打過多次交道了,知道和這種人相處,還真不能硬碰。

  周劍峰畢竟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想了一下就說:“行了,王大姐,小卉,你們都別為難了,崔副隊長說得有道理,我回來也是急了點。我們就遵從命令吧。”

  崔浩天突然厲聲叫道:“衛兵!”

  門外兩名戰士進來:“到!”

  崔浩天:“把周隊長和這位朵兒姑娘先送到禁閉室旁邊的兩間房間裏休息,沒有我和教導員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打攪周隊長。”戰士一聽蒙了,沒明白過來。

  崔浩天厲聲喝道:“還不執行命令!”

  戰土隻得說了聲:“是!”但還是站著不動,周劍峰不想難為以前的老部下,就主動往門外走,朵兒則緊隨而去。兩名戰士納悶地看看大家然後才轉身跟了出去。

  王亞茹對崔浩天決定無可奈何,等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私下讓通信員把這個消息送給團部,並暗暗地想:“要是馬團長能晚走幾分鍾,可不就沒這事兒了嗎?”可想歸想,現實已經這樣了,隻能盡力補救。

  才送走了通訊員,童卉又急火火地跑了進來一個勁兒地問:“亞茹姐,怎麽辦?怎麽辦呐?”

  王亞茹問她:“怎麽了?”

  童卉說:“崔副隊長讓我去看押那個叫朵兒的姑娘。”

  王亞茹無奈地搖搖頭說:“就照他的意思辦吧。”

  童卉急得手足無措:“周隊長呢?我們不能就這樣把周隊長他們關起來吧,他還是我們的隊長啊。”

  王亞茹安慰道:“別著急,沒事的,好人終究會得到證明的,周隊長沒有問題,這我也相信他。但是崔副隊長的做法也不是一點沒有道理,況且我們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反對他這麽做。周隊長畢竟離開部隊的時間太長,現在情況又萬分緊急,我們現在隻有耐心一點,等待上級的指示。”

  童卉的腦子此刻已經亂成了一團,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王亞茹拍拍她的肩說道:“好了,去吧,好好照顧朵兒姑娘。”

  童卉不禁嘟噥道:“周大哥也真是,好端端地帶一個什麽姑娘回來。”

  王亞茹看出了她的心思說:“丫頭,別亂想,人家可是救了周隊長的命呢。”

  童卉隻好嘟著嘴悻悻地走了。王亞茹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童卉鬱鬱寡歡來到禁閉室,朵兒在窗內看見了她,忙大聲喊:“同誌!”

  童卉站在窗外,冷冷地看著朵兒。朵兒又問:“同誌!你們把周大哥他怎麽了?”

  童卉見朵兒為周劍峰著急的那副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冰冰地說:“怎麽處理周隊長是我們八路軍內部的事,你打聽那麽多幹嘛!”

  朵兒焦急地說:“周大哥可是好人,他不是你們反掃蕩大隊隊長嗎?你們為什麽要把他關起來?”

  童卉突然喊道:“還不是因為你,你為什麽要跟他回來?”

  朵兒怔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麽是因為她:“我……?”

  童卉轉身用鑰匙打開門,走進房間。朵兒見童卉進來,迫不及待地說:“你們快放我出去,我要去看看周大哥,他傷剛好,身子還很弱,不能因為我讓他受委屈……”

  童卉醋意十足說:“拜托你不要一口一個周大哥好不好?我們是八路軍,不興大哥長大哥短的。”

  朵兒一把拉住童卉說:“那你放我出去行不行,我要去照顧周大……隊長。”

  童卉嚴肅地說、“你坐下,周隊長用不著你去照顧。”朵兒隻好呆呆地坐下,眼神卻流露出一副哀憐的樣子。

  此時童卉的表情,儼然就是一個崔浩天的女性版,她兩眼緊盯著朵兒,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才鼓起勇氣:“你……你告訴我你和周隊長是什麽關係?”

  朵兒突然臉紅了說:“我、我和周大哥……我們是……我們在一起住了。”

  童卉吃驚地問:“什麽?你們都住在一起了?”朵兒羞澀地點了點頭。

  童卉根本沒想到是這樣的,她一下愣了,突然她氣急敗壞說:“你、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呢?肯定是你主動勾引周……”

  朵兒急忙解釋說:“同誌,你誤會了,我跟周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童卉忿忿地繼續問:“到底是什麽樣?你今天必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朵兒低著頭說:“上次日本鬼子進村掃蕩時,周隊長受傷後跳到我家院子裏就暈倒了,俺爹和俺媽為了保護周隊長,就把周隊長和我都藏到了地道裏……”

  朵兒說著說著突然哭了。童卉陰沉著臉仍然一言不發。

  朵兒哽噎著繼續說道:“因為地道小,俺爹和俺媽都下不來,後來、後來他們在外麵都被日本鬼子給抓住了……”

  童卉聽到這裏,心裏也難受起來,她終於忍不住扶著朵兒的肩膀,關切地問:

  “朵兒姑娘,後來呢?”

  朵兒哭泣著說:“周隊長當時醒了,就想衝出去,但是俺爹和俺媽對我交待過了,說外麵無論發生什麽情況都一定不能讓周隊長出去,所以我就死活抱著周隊長,沒有讓他出去。可是我們,我們……”朵兒抽泣得厲害,幾乎說不下去了。

  童卉緊緊地摟著朵兒問:“後來怎麽樣?”

  朵兒強忍著眼淚:“後來、後來……我們,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日本鬼子殺了俺爹和俺媽。”朵兒一口氣說完便忍不住大哭起來,哭得傷心欲絕。

  童卉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說:“朵兒姑娘,你不要太傷心了,你的仇我們一定會為你報的。”

  朵兒慢慢收住哭聲,但仍然禁不住抽泣說:“周大哥也是這麽說的。”

  童卉突然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她歉疚地說:“朵兒姑娘,對不起,我剛才態度不好,對你太凶了。”

  朵兒擦擦眼淚抬起頭來:“沒有,俺,俺就是想起俺爹和俺媽來了,同誌,你、你不會笑話俺吧?

  童卉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不會……朵兒,你以後就叫我童卉就行了。”

  朵兒說:“童卉同誌……”

  童卉笑了:“直接叫名字就行了,童卉。”

  馬團長收到了王亞茹的信,說了聲:“亂彈琴!”然後就帶著人騎馬趕到了反掃蕩大隊駐地。到的時候,王亞茹正在崔浩天那兒為了周劍鋒的事兒爭論不休呢,馬團長一進去,王亞茹喜出望外,一把握住馬團長的手說:“團長,您可來了。”

  崔浩天也立即站了起來迎上去說:“馬團長!”

  馬團長鬆開王亞茹的手,直截了當地對崔浩天說:“小崔呀,我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你這個人原則性強,有黨性,有覺悟,這都很好。但是,你怎麽能連自己相處這麽多年的老戰友都不相信了呢?”

  崔浩天惶惶恐恐地:“我……”

  馬團長打斷他:“別說了,趕緊去把周劍峰給我找來。”

  崔浩天:“是!來人!”

  馬團長很生氣:“別叫人,你親自去!”

  崔浩天立即一個敬禮:“是!”然後倉惶地跑了出去。

  馬團長見崔浩天出去了,一個拳頭捶在桌子上說:“這個小崔,搞的什麽名堂嘛。”

  說著話的時候,刁忠發也進來了,他叫:“馬團長!”馬團長示意他坐下。

  不一會兒,周劍峰快步地從外麵進來,後麵跟著誠惶誠恐的崔浩天。

  周劍峰看見馬團長,敬禮:“報告團長,反掃蕩突擊大隊大隊長周劍峰歸隊!”

  馬團長迎上前來,握住周劍峰的手:“哎呀,行了,別一本正經的,你回來我就放心了,從現在起,你要給我好好地教訓教訓小鬼子,不能讓他們以為一次大掃蕩就把我們打垮了。”

  周劍峰笑了:“是!團長。”

  馬團長打量著周劍峰:“你受苦了。當時戰士們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小子居然還活著。”

  周劍峰:“是啊,都是鄉親們救的。鬼子當時搜得緊,我在地道裏呆了倆月,剛一出來,又被鄉親們送到了白洋澱。那裏離部隊比較遠,跑都跑不回來,鄉親們也不讓走,其實我的傷早就好了。”

  馬團長嗔怒地瞪了一眼崔浩天:“你這個小崔,差點誤了我的正事……”

  崔浩天惶恐地握住周劍峰的手說:“對不住了。劍峰,我也為部隊著想,多包涵。”

  周劍峰寬厚地說:“沒事沒事,我也是一心想急著回來,連個招呼也沒打。”

  馬團長說:“好了,這事就別提了。劍鋒啊,你回來得正好,現在正好有個非常緊急任務要交給你們。”周劍峰精神抖擻地看著馬團長,崔浩天則落寞地坐在了旁邊。

  馬團長指點著牆上的軍用地圖:“現在鬼子的大部隊正在向我冀中兵工廠一帶推進,準備從正麵攻擊我們,川島的挺進隊也從後麵包圍上來,企圖切斷我們兵工廠的後路。我軍的部隊分散在各地,短時間內難以應對大批日軍,形勢非常危急,所以總部已經命令兵工廠撤離。反掃蕩大隊現在的位置在這裏。”他用手在地圖中點了點,“你們離兵工廠比較近,所以你們現在是唯一一支可以最快趕往兵工廠阻止敵人的部隊。我命令,周劍峰!”

  周劍峰等人早已經在期待馬團長的命令了,立刻立正說:“到!”

  馬團長說:“你立刻帶領反掃蕩大隊趕往……。”他在地圖上某處劃了一個圈說:“這裏,偷襲敵人的指揮所,咱們給他來個圍魏救趙,同時派出一個小分隊。”他又指了指地圖說:“在這裏阻擊川島的挺進隊,掩護兵工廠撤離。”

  周劍峰回答:“是。”

  馬團長繼續說:“這是我們兵工廠撤離的必經之路,你們必須在川島到達這裏之前抵達這裏,阻擊敵人,遲滯敵人的進攻速度,為兵工廠的轉移贏取時間。”

  周劍峰繼續回答:“是,團長。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馬團長囑咐道:“冀中兵工廠是我八路軍在冀中平原上的後勤彈藥基地,你們一定要死死咬住川島,務必要保證兵工廠的順利轉移。”

  周劍峰:“團長請放心,不把鬼子拖住,我就再不用回來見你了。”

  馬團長:“好。”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夜裏兩點鍾,你們還可以睡個好覺,明天一早出發。”

  周劍峰:“是。”

  周劍鋒一被放出來,朵兒自然也沒事兒了,她一出來就又去找周劍鋒黏糊去了,童卉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朵兒徑直就跑到了大隊部,而這時馬團長周劍鋒等人還在商量戰事,不料朵兒突然闖了進來,大聲道:“周大哥,俺也跟你一起打鬼子去。”

  童卉也跟了進來,衝著朵兒喊道:“誰讓你進來的?你不能進來!”周劍峰急忙上來護住朵兒:“哎,小卉,她是來找我的。”

  童卉聽到後忿忿地看著周劍峰,兩人四目相對。周劍峰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解釋:“小卉,朵兒是……”

  童卉不滿地轉過了頭去,故意不看他。

  周劍峰略感尷尬,轉向對朵兒:“朵兒,你進來幹嘛,趕快出去。”

  朵兒則不依:“俺不出去,俺要參加八路軍,跟你們去打鬼子。”周劍峰轉而厲聲道:“還不出去!打鬼子哪是你幹的事兒!”

  馬團長此時則在旁邊打量著朵兒:“哦,這應該就是朵兒姑娘吧,我知道你,你把我們周隊長照顧得不錯啊。”

  朵兒不認識馬團長,不知道怎麽應答。周劍峰示意她:“這是馬團長。”

  朵兒嘿嘿笑著說:“馬團長好!”

  馬團長點點頭,假裝對周劍峰喝斥到:“劍峰啊,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嘛,你怎麽能對她這種態度呢?”

  周劍峰十分尷尬說:“我……”

  馬團長繼續讚許朵兒:“朵兒姑娘不錯呀,我本人要感謝你,八路軍也要感謝你,你把我們的周大隊長完整地送回來了,你很了不起呀。”

  朵兒狡黠地笑了:“團長你要謝俺就讓俺參加你們八路軍吧,讓俺也跟你們打鬼子去。”

  馬團長大笑起來:“你這個丫頭片子,倒是訛上我了。”

  周劍峰趕緊製止朵兒:“朵兒,別瞎說。打鬼子有我們就行了,你去幹什麽呀?”

  朵兒忿忿地說:“誰說俺就不能打鬼子了,鬼子把俺爹俺媽都殺了,我要找他們報仇去。”

  馬團長說:“好好好,朵兒姑娘這話說得有理。”他說著轉向周劍峰說:“劍峰,你受傷她不是把你照顧得很好嘛,咱們的部隊很需要這樣的丫頭啊。”

  周劍峰:“團長……”

  馬團長:“行,我看就這樣。朵兒姑娘,你的要求我批準了,你就呆在反掃蕩大隊的衛生隊,幫助衛生員照顧傷員,可不能偷懶哦。”

  朵兒興高采烈地說:“謝謝……”她突然忘了馬團長怎麽稱呼,眼神趕緊向周劍峰求救。周劍峰輕聲提醒:“馬團長。”朵兒大聲道:“謝謝馬團長!”

  眾人一下子樂開了,隻有童卉一臉黯然。

  周劍鋒瞥了一眼童卉,心裏咯瞪地跳了一下,他輕輕地歎口氣。童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趁著大家都在歡呼的時候,從指揮部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走出來。一出指揮部,她的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童卉正鬱悶著,聽見有人在後麵叫她“童卉,童卉。”她一回頭,看見章沛然從後麵追過來。她趕緊抹了抹眼睛,怔怔地站住。

  章沛然走到她身邊,用手捅了她一下興奮地說:“這回我的情報可立了大功了。”

  童卉心不在焉,沒理他。章沛然又捅了她一下說:“童卉,我和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童卉一轉頭看著他惱怒地說:“你煩不煩呐,別老動手動腳!”說完就跑了。

  章沛然又被莫名其妙地凶了一頓,自言自語地說:“你吃醋也別朝我發火啊,真是的……”說著憤憤地往旁邊一棵小樹上踢了一腳,卻弄疼了腳趾,低頭一看,腳下穿的鞋已經張了大嘴,露出了腳趾頭。

  章沛然鬱悶地回到營地,胖頭看見他那樣,就笑著說:“沛然?是不是又被童卉罵了?我看呐,你也別費那個心了,人家的心不在你這兒。”

  章沛然所問非所答地說:“阿新呢?我鞋破了,請他給補補。”

  胖頭說:“阿新出任務了,要不我給你看看?”

  章沛然說:“算了吧,給你那還不得越補越破啊。”

  “你還別看不起人……”胖頭還想堅持,章沛然已經進了屋,一頭紮到床上去了。

  刁忠發遠遠地看見了,不語。等大家都入睡了,他悄悄走到章沛然床前,彎下腰撿起章沛然的軍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雙新鞋悄悄地放在地上。正要起身離開,章沛然卻突然起身把他拉住了,輕聲地叫:“班長。”

  刁忠發回過頭:“沒睡呀?”

  章沛然一把抓起地上的鞋,塞給刁忠發,“這你拿回去。”

  刁忠發說:“拿著穿吧,小子,你的鞋太舊了,穿著咯腳。”

  章沛然感動地說:“我不要了,你的鞋也很舊了,自己留著穿吧。”

  刁忠發說:“嗨,我這把老骨頭,穿什麽鞋都一樣,咯不著。”說著重新把鞋放回地上。

  章沛然仍然推辭說:“不要,班長,你自己穿吧,我這鞋還好好的呢。”

  刁忠發說:“小子,這次任務重,你的鞋破了,到時跟不上隊伍就麻煩了。”

  章沛然抬頭看著刁忠發,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他的鼻子一酸,眼淚就要不爭氣地往下掉。刁忠發拍拍他的肩,然後轉身輕輕地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隊伍就出發了,周劍鋒傷愈後又一次帶隊執行任務,顯得非常激動和興奮。

  隊伍中,刁忠發的班作為尖兵。胖頭等偵察班戰士依次從刁忠發的身邊跑過,章沛然最後一個上來,他輕輕叫了聲:“班長……”刁忠發刻意地低頭看了一眼,在章沛然的腳上,穿的正是刁忠發給他的那雙新鞋。刁忠發欣慰地拍了拍章沛然,二人隨即一起跟上了隊伍相繼跑上前去。

  刁忠發帶領戰士們趕到預設阻擊地點後,立刻分派任務。胖頭在前方進行偵察,章沛然帶人在路上埋地雷,童卉帶著新式狙擊步槍設伏,重點的狙擊目標是敵人的軍官。因為他們人員少,隻有在有限的時間內大量殺傷敵人的軍官才能有效地遲滯敵人的行動。

  章沛然才把地雷埋好,胖頭就急匆匆的貓腰跑了回來,刁忠發馬上對著章沛然他們做了個手勢:“鬼子來了……”

  大家趕緊把埋地雷的地方做好隱蔽,撤回到陣地上。他們才撤回,日軍的一支部隊就出現在山坡下小路上,他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突然,走在前麵的隊伍踩響了地雷,連環雷陣被引爆,地雷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幾個日軍軍官立刻拔出軍刀組織部下進行反擊,刁忠發大喊一聲:“打!”戰士們紛紛射擊,借著大家的火力掩護,童卉迅速開槍,幾名日軍軍官紛紛中彈。

  一陣激烈的槍戰後,刁忠發一看,日軍隊伍裏揮刀的人不多了,就下令撤退,趁日軍還沒有反應過來迅速撤離。

  這一仗打的狠、準、快,完全沒有給日軍反擊的機會,因為軍官大批受傷,這支日軍部隊在進行了有限的追擊後,隻得就地轉入防禦,同時電告上級,要求增派指揮官。

  刁忠發此時卻帶著小分隊一口氣狂奔了二十多裏山路,與周劍鋒率領的主力在預定地點會合了。

  會合地點就在日軍指揮部附近的一座山上,周劍峰用望遠鏡看到了山坳的一片灌木林中露出幾支高高的天線,還有一頂軍用帳篷,帳篷外隱約還可見幾個戒備森嚴的士兵。

  周劍峰觀察了一下,把望遠鏡遞給崔浩天說:“你看看。”

  崔浩天舉起望遠鏡看了看說:“沒錯,這就是鬼子的一個指揮所。”

  周劍峰說:“看來團首長就是英明,我們如果攔截川島的部隊,也會有很大傷亡,而且也隻是掩護兵工廠撤退,但是要是能打掉他們的指揮中心,就等於打掉了鬼子的大腦,讓他們前方的突擊隊失去指揮,這才是營救兵工廠最好的辦法。”

  章沛然氣喘籲籲地說:“這也正是古書上說的圍魏救趙吧。”

  童卉捅了他一下說:“你還是先把你的氣兒喘勻了再說話吧。”

  周劍鋒又拿起望遠鏡觀察,看了一會兒,把望遠鏡遞給刁忠發說:“左麵山後有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帳篷,都架著天線。”刁忠發拿著望遠鏡看了一下說:“還真是……”眾人一陣唏噓。

  王亞茹說:“竟然有這等事。日本人可真狡猾!”

  崔浩天也問:“那我們到底打哪個?”

  周劍峰不語。刁忠發放下望遠鏡,回頭還給周劍鋒說:“不行我們就兩個一齊端了他。”

  周劍峰說:“不行,咱們兵力不足,現在隻能打一個。”

  崔浩天問:“這兩個都像是指揮部,打一個有用嗎?”

  周劍峰猜測著說:“鬼子使了迷魂計,這兩個一定有一個是假的。”

  王亞茹問:“那怎麽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呢?”

  周劍峰思慮著說:“這的確不太好辦。”

  就在大家發愁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幾聲狗叫。周劍峰拿出望遠鏡循聲望去,看見左邊的一個帳篷裏跑出兩隻半大的哈巴狗兒來。放下望遠鏡說:“怪了,怎麽還有哈巴狗兒?”

  章沛然此時氣已經喘的差不多了,突然問:“有倆帳篷?那哈巴狗是從那個帳篷裏跑出來的?”

  周劍峰說:“是左邊的那個會議室。”

  章沛然笑道:“那就簡單,左邊那個是真的會議室。”

  王亞茹問:“章沛然,你怎麽如此肯定?”

  章沛然說:“上次毆戰的時候,德軍從望遠鏡觀察到法軍前線戰壕裏跑出一隻貓,判斷出這是法軍的總指揮部,因為隻有高級指揮官才有權力在前線養貓。結果德軍重炮轟擊擊毀了法軍指揮中樞,德軍大勝。我想這個道理同樣適合於現在的日軍指揮中樞。”

  刁忠發忍不住自豪地表揚章沛然說:“嗬,沒想到你小子學問還蠻大的嘛,什麽都知道點。”

  胖頭說:“行啊,你小子,沒想到我腦袋這麽大,還是比不上你呀,你小子不光抓雞有一套,對狗也是摸得一清二楚啊,好家夥,趕上親戚了。”

  章沛然說:“胖頭,你看你說的,我對你的了解也是一清二楚啊。”

  胖頭說:“嘿,你小子,一點虧不吃啊。”

  大家不敢大聲笑,紛紛掩著嘴偷樂。王亞茹也讚賞地點了點頭。

  崔浩天反駁道:“德軍和日軍不一樣,我們也沒聽說日本哪位高級將領愛養寵物狗。這要打錯了,我們就很可能全軍覆沒。”

  大家把眼光看往周劍峰,周劍峰卻一直沉思著,似乎不好下這個決定。

  章沛然說:“你沒聽說不等於沒有,這不是眼睜睜地在眼前跑著呢嗎?不是鬼子高官養的,難道還是勤務兵養的?”

  “你!”崔浩天見章沛然當麵頂撞自己,氣的不行,但又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

  童卉見狀也說:“我認同章沛然的看法,我在天津時看到一些日本將領的夫人,有幾位夫人倒是很喜歡養寵物的,有養貓的有養狗的。所以我認為,跟德軍一樣,日軍在前線也隻有高級指揮官才有權力養寵物狗。”

  童卉說話的時候章沛然一直看著她,似乎是很欣賞。童卉說完朝章沛然點了點頭。

  周劍峰終於作出決定:“好,就打左邊山後那個會議室。”

  崔浩天不放心地說:“劍鋒,萬一要是打錯了……”

  周劍峰果敢地說:“我負全部責任。”

  接下來的本事就看周劍鋒的了。日軍把指揮部正好建在山崖下,背靠山崖,自以為易守難攻十分安全,卻沒想到周劍鋒率部爬上後山,用樹藤把戰士吊在懸崖邊上,從上不斷地朝山下麵扔手榴彈。後麵的戰士則一個接一個地向前麵的戰士遞送手榴彈。這簡直趕上了轟炸機。而日軍根本無法想到手榴彈從自己的頭頂下來。就這樣手榴彈接二連三地從天上掉下來,日軍會議室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周劍峰、王亞茹和刁忠發等人站在邊上,聽著山下日本人呼天叫地的喊聲,一個個都樂開了花。

  眾人一陣大笑。

  刁忠發聽見日本人在下麵被炸得哇啦哇啦亂叫,就對章沛然說:“沛然,你聽聽小鬼子都喊啥呢?”

  章沛然凝耳細聽了一下山下傳來的呼喊聲,突然大喜:“太好了,日本的山田旅團長陣亡了。”

  大家一愣,都有點不相信。見眾人還不太相信,章沛然接著說:“讓我翻譯給你們,聽好了。”然後章沛然一邊聽著日本人的呼喊一邊故意學著日本人哀號聲翻譯。

  “山田旅團長、山田旅團長,你不能死呀!”

  “參謀長呢參謀長在哪裏?”

  “參謀長也陣亡了。”

  童卉見章沛然故意誇張的勁兒,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周劍峰平時總是一副嚴肅的臉,這次本來忍了半天,也禁不住“噗哧”一下笑開了。

  王亞茹捂著胸口:“這個章沛然,怎麽這麽搞笑啊。”

  其他人等皆笑翻在地。

  胖頭摟著章沛然:“兄弟,等打完了鬼子,咱們倆上天津三不管撂地說相聲去。”

  刁忠發說:“什麽時候去,告訴我一聲,我在三不管朋友多,給你們捧場去。”

  眾人在笑,章沛然卻嚴肅地說:“捧人場,你們就別去了,搞不好,我不僅掙不著錢,還得請你們吃飯。”

  雖然戰績斐然,但畢竟是敵後作戰,敵眾我寡,為了防止日軍瘋狂的報複,周劍峰帶著部隊來不及慶祝勝利,就從山上撤下來了。

  正準備翻越一道山梁的時候,突然響起一陣槍,走在前麵的尖兵應聲倒下。其中一個受了傷,連聲呼救,後麵幾個戰士衝上去救人,又是幾聲槍響,他們也應聲倒地,而且沒一個活口。

  周劍峰大聲喊道:“隱蔽!快隱蔽!”

  戰士們紛紛臥倒隱蔽。

  童卉見前麵受傷的戰士還在呻吟著,大驚說:“是敵人的狙擊手!”

  章沛然想了一下,摘下帽子,用槍頂著慢慢伸出去,左右搖晃。可是這次等了半天卻不見任何動靜。

  刁忠發說:“沛然,沒用了,這夥日本人已經識破這招了。”

  童卉說:“要不我打兩槍,看看鬼子的反應。”

  刁忠發判斷說:“不行,你一開槍鬼子就能判斷出你的位置,從剛才的那幾槍看,他們至少有五個人。”

  章沛然說:“看我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迅速爬到身邊的一處小樹林中,又來回地在樹林邊穿插,並不斷地搖動樹林,多處樹林同時晃動起來。他得意地看著童卉問:“這招怎麽樣?”

  刁忠發趕緊阻止他:“趕緊趴下。”與此同時,突然一聲槍響,子彈擦著章沛然的頭皮飛過。他嚇得立刻趴在地上,把頭埋得低低的。

  童卉等人也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周劍峰嚴肅地:“看來,我們遇到麻煩了,但是他們人也不多,不然早攻過來了,一定是想拖住我們,好等大部隊來進攻。”

  崔浩天著急地說:“那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周劍峰想了一下說:“所以我們得換路,借著這道山梁的掩護,從側翼迂回過去。”他說著,轉頭看著刁忠發說,“我記得這裏有條很隱秘的山溝?”

  刁忠發說:“沒錯。”他向章沛然招手說,“沛然,叫童卉跟著我撤。”章沛然點點頭,悄悄向童卉爬去。

  章沛然爬到童卉跟前對她說:“向懸崖邊撤退。”

  童卉頭也沒回就說:“好,你先撤。我斷後。”

  章沛然說:“行啊,我幫你。”於是兩人交替掩護著向後撤退。

  周劍峰帶著主力順利撤退到懸崖邊上。這裏山勢險要,崖壁像刀削過一般直插天空。在懸崖一側,有一條很難發現的陡峭小路通往懸崖下麵。刁忠發率先撥開荊棘,踏上小路說:“快,跟著我向下走。”戰士們跟著刁忠發進入小路。

  這時日軍的援軍已經上來了,負責警戒的童卉壓低嗓子對周劍鋒喊道:“隊長,鬼子追上來了。”

  周劍峰返回到童卉身旁,眼見著敵人越來越近,戰士們卻還有一部分人沒有過去。

  周劍峰舉槍瞄準說:“童卉,打前麵的鬼子。”說著率先開槍。

  童卉盯準敵方一個移動的人影,也“砰”地放了一槍。童卉說:“距離太遠,打不著。”

  周劍峰說:“嚇唬嚇唬他們,延緩敵人的速度。”說完迅速走到懸崖邊,指揮戰士撤離。

  童卉一笑說:“明白。”繼續開槍射擊。

  果然,在火力打擊下,追擊的敵人速度慢了下來。

  章沛然笑著說:“這個適合我,不用瞄準,你歇著,我來打。”說著也向日軍開槍射擊。沒打幾槍就聽“砰!砰!”兩聲槍響,童卉和章沛然的麵前土花飛濺,弄得二人一頭一臉。

  章沛然在臉上抹了一把,“呸、呸”地吐著嘴裏的泥土罵道:“沒打著,氣死你。”然後一回頭,隻見童卉捂著手臂倒在了一側,鮮血順著手指逢直往外流。

  章沛然一驚:“童卉,你受傷了。”說著趕緊幫她包紮傷口。

  童卉顯然是嚇著了,但她強忍著傷痛說:“我沒想到鬼子這麽遠也能打上。”說著頭一歪,暈了過去。

  周劍鋒聽見這邊聲音不對,跑了過來,一見童卉受了傷,不由分說背起童卉對他說:“沛然,掩護我……”

  章沛然把頭埋得低低的,隻把槍伸出去胡亂射擊,看見周劍峰背著童卉跑進小路,才跟著後撤。

  童卉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王亞茹和刁忠發、朵兒等人一臉關切地看著她。見她醒來站在旁邊的朵兒首先高興地叫道:“童姑娘醒了!”眾人也鬆了一口氣。

  童卉虛弱地說:“王大姐,我還活著嗎?”

  王亞茹一笑說:“活著,活得好好的。”

  童卉說:“我都以為我死了。”

  王亞茹說:“傻孩子,哪那麽容易就死了呢,咱仗還沒打完呢。”

  刁忠發在旁邊提醒道:“是沛然救了你。”

  童卉抬了抬頭問:“沛然呢?”

  刁忠發咂嘛著空煙袋說:“給你配藥去啦。”

  童卉長出了一口氣說:“當時一聽見槍響,我就絕望了,我知道我逃不過那個槍手的槍。”

  刁忠發歎道:“是啊,當時是真玄呀,要不是沛然及時跳上去把你抱下來,鬼子的第二槍就肯定打中了。”

  王亞茹:“說實話,當時真是怕你們兩個人都掉下懸崖去。”

  正說著話,隻見章沛然端了一碗藥進來,見童卉醒了,高興地說:“童卉,你醒啦,我還正發愁你昏迷著怎麽給你喂藥呢。”

  童卉看著章沛然,睛神裏突然溢出一股柔情說:“沛然,謝謝你。”

  章沛然突然覺得很不習慣,趕緊說:“你怎麽這麽客氣呀?你一客氣我倒不習慣了,你還是罵我吧,我聽著順耳些。”

  童卉嫣然一笑:“我以前對你有那麽凶嗎?”

  章沛然隻是傻笑,周圍的人卻不約而同地點頭,隨後一下子樂了出來。

  雖然沒有傷及筋骨,但是童卉也算是一槍兩個眼兒,可得好好休息一陣了。章沛然雖然心係著她,可是現在隊伍人手少,章沛然也算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兵了,經常出任務,不能天天照顧她。朵兒現在在衛生所工作,所以和童卉見麵的機會更多。

  朵兒雖說是個鄉下丫頭,卻聰明伶俐,來的第一天就看出童卉看周劍鋒的眼神兒不對,因此也加倍小心著,可也不害怕,盡管童卉比她漂亮,既是大學生又是神槍手,可朵兒知道自己有自己的優勢。有次她來給童卉換藥,還沒進屋,就聽見王亞茹在屋裏對童卉說:“周隊長去分區開會了,他回來肯定會來看你。”

  朵兒伸頭偷看,看見章沛然也在,正裝著若無其事地幫童卉掖被子。

  這時王亞茹又說:“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流了很多血,別說太多話了。我們大家就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記住,千萬要好好養傷。”

  童卉“嗯”了一聲。王亞茹這才帶著章沛然走了,朵兒這才裝作剛來的樣子出現在門口。她一進來,先幫童卉把枕頭墊高了些,然後旁敲側擊地問:“那個章大哥很喜歡你吧?”

  童卉立即回過頭來,警覺地問:“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朵兒一愣說:“我就是看章大哥他對你……”

  朵兒聰明,童卉也不笨,早就看出這裏頭有問題,就氣惱地說:“我告訴你,我喜歡的……行了行了,以後別胡說了。”

  朵兒知道捅著了她的痛處,心中暗喜,但還是柔順地輕輕扶童卉躺下。童卉現在是怎麽看她怎麽不順眼,故意閉上眼睛冷冷地說:“謝謝,你可以出去了。”

  朵兒囁嚅著說:“不、不用客氣了,有什麽事你就叫我。”

  童卉閉著眼睛沒有說話。朵兒隻好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經過幾次連續的反掃蕩行動,冀中根據地正在逐漸恢複,日軍因為兵力開始吃緊,也放棄了大規模的掃蕩作戰,開始在各個地方盤踞力量,搞治安模範區,目的是向老百姓征糧征款,為他們在南方前線作戰的部隊補充物資。在這個過程中,日軍充分施展‘以華製華’的政策——他們培養了大批漢奸武裝,專門為他們效力。

  為了進一步打擊日偽軍的勢力,周劍峰去分區領受了新的作戰任務:反掃蕩大隊必須對日軍新的作戰指令進行偵察,並盡快恢複縣、鎮上的情報網絡。

  周劍峰向王亞茹和崔浩天傳達了分區任務後,準備去看望一下童卉,出門時遇到了刁忠發,就笑著說:“老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上級領導說了讓你當排長,回頭開會宣布一下。”

  刁忠發一聽樂了:“我都說不願意當幹部了,你咋還……他的話,周劍峰根本沒聽見,腳下生風地已經走遠。

  童卉正在衛生所病床上躺著胡思亂想呢,突然聽見門口朵兒興奮的聲音:“周大哥,你回來了?”

  童卉一喜,立即從床上坐起來,趕緊理了理頭發。

  周劍峰走進來笑著問:“童卉,你的手臂沒事吧?”

  童卉隻管癡呆呆深情地看著周劍峰,說不出話來。

  周劍峰也突然發現,曾經是那麽熟悉的人,怎麽一見麵突然發現沒話可說了呢?這時朵兒上前來說:“周大哥你放心,童姑娘沒事,隻要休息一陣子就會好了。”

  童卉這才說:“我沒事。”

  周劍峰敷衍道:“沒事就好,好好把你的手臂養好,還得靠它打鬼子呢。”

  童卉低著頭,用左手扶著另一隻受傷的胳膊委屈地說:“你,你就惦記著這隻手呢?”

  周劍峰索性將錯就錯,故意大聲地笑了笑說:“可不是,你這隻胳膊可以抵我兩個排呢,鬼子可是對它聞風喪膽啊。”

  童卉的心開始絞痛。

  朵兒聽了,心中暗喜,故意拿了一塊毛巾上前替周劍峰擦汗:“周大哥,你看你,跑了滿身大汗,也不知道休息一會兒。”

  周劍峰也不好意思,他擋開朵兒的手說:“朵兒,行了,我不熱。”

  朵兒不依不饒說:“什麽不熱,你看你這汗,衣服都濕透了。”她說著竟把手伸進了周劍峰的脖子裏。

  周劍峰尷尬地對童卉笑了笑,童卉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朵兒才不管他倆什麽表情呢,隻管推著周劍峰往出走,邊走邊說:“你趕緊去把衣服脫下來,俺給你洗了。”

  周劍峰說:“不用了。”

  朵兒說:“什麽不用了,這樣人會得病的。快去快去。”

  周劍峰被朵兒使勁往門外攆。他扭頭看看童卉,童卉死死地低著頭,麵色鐵青。

  正好這時章沛然也來看童卉,還沒進門就看見周劍峰被朵兒推出門外。

  周劍峰也覺得這樣對童卉太殘忍,又不好明說,就氣惱地對朵兒說:“朵兒,你別這樣行嗎?這讓人家看見多不好。”

  朵兒不以為然地說:“有什麽不好,我不就是叫你去把汗衣服脫了嘛。俺是衛生員,你要是生病了俺有責任,再說了,你俺得重點管。”

  周劍峰突然喊道:“這是部隊,我是這裏的一隊之長,我必須要注意影響,你知道不知道?你總是這麽拉拉扯扯的,成什麽體統?”

  見他發了脾氣,朵兒還是害怕得諾諾地說:“周大哥,我、我不是想惹你生氣,我是……”

  周劍峰看見朵兒驚嚇成這樣,又覺得不忍,就緩和了口氣說:“對不起朵兒,我不是生氣,我是想提醒你,這裏是部隊,我們一定要注意影響。”

  朵兒噙著眼淚說:“周大哥,俺不懂什麽影響不影響的,俺隻知道俺都照顧你大半年了,俺已經習慣了,別管在哪裏,其實我早把我自己當成你的……”

  周劍峰覺得再這麽說下去不好收場,趕緊說:“哦,我還有事。”說著轉身就走。朵兒愣了一愣,追了過去說:“周大哥,你的衣服。”

  等他們都走了,章沛然才悄悄地走到院子裏,房間裏是不敢進去了,隻敢隔著窗戶往裏看,恰好看見童卉痛苦地倒在床上,一把將被子扯過來捂在頭上,被子隨著身體不斷起伏,一看就在哭泣。

  章沛然再看看遠去的周劍峰和朵兒,憤憤不平地自言自語說:“都什麽人呐。”

  若論怎麽把男人變成自己的,朵兒的腦子比童卉好使得多。見周劍鋒對她有些冷淡了,她就悄悄趁王亞茹一個人在大隊部的時候找到她。王亞茹開始還以為她是來找周劍鋒的,卻見朵兒怯生生地問:“亞茹姐,我、我能跟你說說話嗎?”

  王亞茹覺得有些意外說:“和我?行呀。”說著她起身親熱地把朵兒拉到身邊坐下說:“朵兒,你有什麽話就跟大姐說,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朵兒搖了搖頭說:“沒人欺負我,大家都對我挺好的。”

  王亞茹說:“那就是又想你爸媽了?朵兒,你放心,你爸媽的仇我們一定報。”

  朵兒流出了眼淚說:“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仇俺遲早要報……亞茹姐,俺找你不是想說這個。”

  王亞茹關注地問:“那你想說什麽呢?”

  朵兒猶豫著,半天才囁嚅地說:“俺……俺……俺想讓周大哥娶俺。”

  王亞茹大感意外,支吾著說:“朵兒,你……”

  朵兒一幅豁出去的神情說:“亞茹姐,你也是女人,俺也不怕你笑話俺,俺和周大哥一起在地道裏呆了兩個多月,周大哥的吃喝拉撒都是俺伺候的,周大哥的身子俺也都看到了……說句難聽的話,雖然俺和周大哥不是夫妻,可俺……俺早就是周大哥的人了。”

  王亞茹怔愣說:“朵兒!”

  朵兒覺得已經說出來了,就幹脆不管不顧地全說了:“俺沒別的要求,就是要周大哥娶俺,要不俺就沒臉見人了。”說著蒙著臉哭了起來。

  王亞茹聽完,心裏一陣混亂,因為她知道童卉對周劍鋒的感覺,現在朵兒又這樣喜歡周劍鋒,一下不知道怎麽安慰朵兒。她稍微平靜一下,清理清理自己的思路,對朵兒說:“朵兒,我知道了你的心思,這樣吧,我去找周隊長聊聊。這是人生大事,不要著急,慢慢來。”

  朵兒抬起頭對著她說:“亞茹姐,我現在就沒什麽親人了,我是把八路軍,把你們都當成自己的親人,把你當我的親姐姐,我才有勇氣給你說這些的。”

  王亞茹摟著朵兒說:“妹子,姐知道。”說著自己的眼眶就紅了,心裏做出決定要找周劍鋒談談。

  朵兒這一招算是用對了,有時候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送走朵兒,王亞茹轉身到周劍鋒的房間,找到周劍峰說一起出去聊聊。

  周劍鋒跟著王亞茹走出自己的房間,沿著駐地的小路,一邊走一邊聊起來。王亞茹就把剛才朵兒找她講話的內容大致給周劍鋒講了一下,然後她說:“朵兒的要求我準備向馬團長作匯報,馬團長應該會相當重視,現在我找你來,是與你商量一下,是不是應該盡快給朵兒一個答複。”

  周劍峰為難地說:“指導員,現在日寇的鐵蹄還在踐踏我們的國土,數以萬計的老百姓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曾經發過誓,不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我絕不考慮自己的婚事。”

  王亞茹說:“劍鋒啊,你想過沒有,你現在的婚姻已經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一己私事了,它關係到我們八路軍和老百姓之間的魚水關係。就說這次鬼子的大掃蕩,冀中有多少老百姓為了救我們而不顧自家的安危,死在了日本鬼子的刺刀之下,他們都是把我們八路軍看作是自己的親人,甚至比親人還親。”

  周劍峰感慨地說:“我是深有體會,朵兒的一家就是為了救我……王大姐,隻要我活著,我就一定會照顧朵兒一輩子,可是現在讓我結婚是不是急了點?”

  王亞茹說:“是這樣的,在咱們冀中農村,老百姓的思想都十分的傳統,甚至有些封建,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膚肌上的接觸,你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周劍峰點了點頭。

  王亞茹感歎道:“朵兒作為一個在農村土生土長的黃花大姑娘,她能那樣子地去照顧你,其實她在心裏早就把自己看成是你的妻子了……好了,反正馬團長他們還需要再開會研究,你也先別有這麽大的壓力。”

  周劍峰說:“指導員,無論上級領導如何考慮,我都服從組織上的決定。”王亞茹默默點頭。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童卉的愛情就算是完了,可是可憐的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童卉正躺在床上想心事,突然聽見窗外一陣蟈蟈聲漸漸地響起,而且越來越響。這個季節哪裏來的蟈蟈?童卉一想,肯定又是那個小子,就叫道:“章沛然,你給我出來。”

  章沛然從窗外冒出頭來,嘿嘿笑道:“總是瞞不過你,一下子就知道我來了。”

  童卉嗔道:“你以後能不能學點好聽的,吵死人了。”

  章沛然興致衝衝地繞到門前推門進來,他點燃了屋裏的油燈,來到童卉床前笑著說:“對了嘛,就這樣笑笑多好。童卉的笑容是很好看很迷人的。”

  童卉立即又板住臉:“別沒正經。”

  章沛然說:“你看,不能說。那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別成天板著個臉,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你了似的,再笑一個我看看。”

  童卉不由自主地想擠出一個笑容來,非常的不自然。但是章沛然還是很滿意地說:“哈哈哈,好了,我真走了,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起身伸了伸懶腰便走出了門外。

  章沛然這一走,童卉開始對自己發脾氣:真是的,你對著他笑什麽笑啊。

  心裏有事,自然毛焦火辣地躺不住。熬了幾天過後,童卉覺得身體手臂好點了,就迫不及待地下了病床,每天天剛剛亮,就去練槍。雖說右手活動不便,她就用左手練習。恰好周劍鋒也習慣早起,正好遇了個正著,就悄悄走過去。恰好此時童卉想用右手舉槍,可是傷還沒好的右手承受不了,槍杆一下子便垂了下來,被周劍鋒一把托住了。童卉一扭頭,正看見周劍峰也在注視著她。

  周劍峰看了她一會兒,愛憐地說:“你傷還沒好,不能這樣練槍。“童卉不語,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似的。

  周劍峰故意不注意這些,把槍收起來對她說:“傷好之前,不許練槍。”

  童卉幽幽地說:“周師兄,你還記得你失蹤前的事麽?”

  周劍峰哪裏忘的了?隻不過是裝糊塗地問:“什麽事?”

  童卉補充道:“我們倆的事!”

  周劍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倆?”

  童卉直勾勾地盯著他:“你回來之後怎麽好像突然之間都變了?”

  周劍峰此時是有苦說不出。童卉又說:“周師兄、自從你回來後,我就想找你說話,但是你卻一直故意躲著我。我有時候真懷疑,你失蹤之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我自己的一種幻想。”

  周劍峰頭一低說:“童卉,對不起……”

  童卉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周師兄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那個朵兒姑娘?”

  周劍峰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解釋:“我……小卉,有些事情,你現在可能一下子不能明白!”

  童卉說:“這麽說你是承認了!是啊,她照顧你養傷,你們兩個人一起出生入死,躲地道,住山洞,想不產生感情都難啊。”她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周劍峰百口莫辯說:“童卉,我……咱們以前的事,我都記得,可是現在,現在有了變化,我……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以後會跟你講明白,你要理解。”

  童卉問:“什麽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就是因為有了個朵兒嗎?”

  周劍峰為難地繼續解釋:“童卉,朵兒一家都是好人……”

  童卉耍脾氣說:“什麽好人不好人的?她好好的在家呆著不行嗎?幹嗎非要勾引你?跟著你來八路軍幹什麽呀?”

  周劍峰覺得勾引這兩個字實在太難聽了,就正色道:“童卉,你不能這樣說朵兒。”

  童卉覺得百般的委屈,正要辯解,卻看見朵兒突然飛跑過來叫著:“周大哥!”

  周劍峰趕緊輕聲向童卉喝道:“童卉,朵兒來了可不許胡說。”

  朵兒人未到聲先行:“你們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呀?”

  周劍峰尷尬地說道:“童卉大清早的跑出來練習射擊。”

  朵兒:“童姑娘,你傷都沒好,練什麽槍呀?”

  童卉臉色很難看,一扭頭跑了。

  周劍峰還假裝在童卉身後喝道:“以後傷沒好,不許練了啊。”

  雖然童卉負氣走了,可是周劍峰還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看,朵兒明知故問:“周大哥,想什麽呢?”

  周劍峰自覺失態,尷尬地回頭看了看朵兒問:“你怎麽也起這麽早?”

  朵兒說:“莊戶人家,習慣了。周大哥,你陪我走走吧。”周劍鋒點點頭,朵兒親昵地靠在周劍峰的臂膀上問:“周大哥,童卉姑娘為什麽一看到我就走了,是不是她對我……”

  周劍峰說:“朵兒,不許瞎猜,童卉是我帶到根據地的,我們……”

  兩人走不多遠,就遇到了章沛然。章沛然背了個藥簍子,看來才采藥回來,一見他倆親昵的樣子,頓時火就上了頭,立刻擋住了周劍峰和朵兒的去路,麵無表情說:“周隊長,我有點事情想單獨跟你講。”

  周劍峰很意外,問:“什麽事?等我先把朵兒送回去,你和我到隊部談好不好?”

  章沛然橫蠻地喊道:“不行,我就要現在談。”

  朵兒看出了問題,有點害怕地看著章沛然,周劍峰拍了拍朵兒的肩膀說:“朵兒,你先回去吧。”

  朵兒看了看周劍峰,十分不情願地轉身走開,周劍峰有些不悅地對章沛然說:“有什麽事說吧。”

  章沛然等朵兒走遠,突然冷冷地說:“我啥都知道。”

  周劍峰還沒明白,問:“你知道啥?”

  章沛然喊道:“你別演戲了,其實你心裏比誰都清楚,自從你回來後,你變了,變得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大英雄周劍鋒了。”

  周劍峰當然知道章沛然是什麽意思,有點底氣不足地說:“沛然,你……你到底想說什麽呀?”

  章沛然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說:“周師兄,這件事情已經憋在我心裏很久了,今天我不得不說了。”

  周劍峰說:“那你就說吧。”

  章沛然說:“其實童卉對你的感情你早就明白,何止明白?你們倆還……還那、那什麽兩情相悅過吧?但是自從你受傷回來之後,你都對童卉做了些什麽,你知道嗎?”

  周劍峰不語,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安。章沛然繼續說:“你帶了個朵兒回來,這本來就在童卉的心上捅了一把刀,而那個朵兒還老是在人前人後和你表現得那麽親熱,這不是又在童卉的刀疤上澆了一把鹽嗎?你看看童卉她現在有多痛苦。我真不明白,你怎麽忍心這麽對待童卉?你憑什麽這麽對待她?。”

  周劍峰解釋說:“沛然,有些情況你還不知道,朵兒的父母為了救我都被馬伯樂和日本鬼子殺害了,我這條命也是朵兒在地道裏一口水一口飯地救過來的。”

  章沛然激動地說:“我才不管你這些!”他一把揪住周劍峰的脖領子逼問他:

  “我就想知道童卉怎麽辦?我問你童卉怎麽辦?你知道嗎?自從你失蹤之後,童卉不眠不休,整天為你提心吊膽,留了多少眼淚。她為了找你,堅持不肯離開被鬼子占領了的村子,甚至一個人偷偷的跑回村裏,差點就被小鬼子打死。她天天盼著你,想著你,難道這就是她用生命作為代價盼來的結果嗎?”

  周劍峰推開章沛然的手,十分痛苦地說:“你別說了、別說了。”他十分為難也十分激動地說,“你讓我怎麽辦?朵兒一家對我有恩,我答應過要替朵兒一家報仇,要對朵兒負責,而且她在地道裏和我……”

  章沛然又激動地衝了上來說:“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但這並不等於愛情。”他忽然想到什麽,又揪住周劍峰問:“我問你,如果我們為朵兒一家報了仇,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童卉身邊?”

  周劍峰被章沛然的連環質問逼得還不了口,終於忍不住,對章沛然咆哮道:

  “夠了,章沛然,在這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說完把章沛然的手狠狠地甩開,扭頭大踏步走了。章沛然沒看見他臉上的肌肉痙攣著,既痛苦又猙獰。而這一切又都落入了童卉的眼睛。

  童卉剛才根本沒有跑遠,她就是想看看周劍鋒和朵兒到底會怎麽樣,於是就遠遠的悄悄跟著,卻不成想無意中看到了章沛然和周劍鋒的又一次激烈交鋒。周劍鋒的一句句既無奈又絕情的話就像一把把的刀子,直往她的心窩子裏頭戳。她趁著那兩人不注意,跑回衛生所撲到床上痛哭起來。

  正在她難受的時候,朵兒拿著紗巾和一些醫藥用品進屋對她說:“童卉姐,該換藥了。”童卉聽見了,但故意趴在床上沒理朵兒。

  朵兒也不管她,走過來為童卉換藥。這一來朵兒是新手,二來童卉也不怎麽配合,一下子就碰到她的傷口,童卉疼得一縮手。然後毫不客氣地嚷:“你慢一點,敢情不是你受傷了。”

  朵兒趕緊道歉說:“對不起,童卉姐,我不是故意的。”

  童卉心情正不好著呢,就撒氣:“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還說你就是故意的呢!”

  朵兒還想辯解:“我不是……”

  既然開了頭,童卉忍不住爆發說:“你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了還不夠,你還想害我再也打不了槍是不是?”說著她淚水湧上了眼眶說,“你人前人後的都和他裝出那麽親熱,就是想讓他娶你是不是?”

  朵兒困惑地問:“卉兒姐,我、我和誰親熱了?”

  童卉完全不管不顧地說;“你裝什麽傻?當然是和周劍峰。”

  朵兒囁嚅著說:“你、你是說周大哥呀?那還叫親熱?其實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童卉一聽這話,絕望地瘋了一樣喊:“你出去!我不要你管我!”

  朵兒被童卉這樣的聲音驚呆了說:“卉兒姐……”

  童卉雙手砸著床幫,絕望之極地喊著:“出去,出去呀!”朵兒捂著嘴跑出去了。

  童卉還在用力砸著床幫,嘴裏喊著:“出去。”然後號啕大哭起來。

  朵兒被童卉一頓臭罵,覺得受了千般委屈,她強忍著淚水,捂著嘴一路跑來,正撞上迎麵走來的周劍峰。周劍峰一愣上前問:“朵兒?你怎麽了?”

  朵兒躲閃著他,走到一邊,偷偷抹了把眼淚說:“我沒事。”說著看也不看他,扭身跑開了。周劍峰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麽,轉身向童卉的宿舍走去。

  周劍峰滿臉怒氣地推門進入,剛想說些什麽,可是看到童卉一臉淚痕怔怔地坐在床上,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了,目光裏漸漸地變成了憐惜。

  童卉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到是周劍峰,她滿心委屈地望著他。

  兩個人就這麽雙目對視著,似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又什麽也說不出來。良久,童卉突然跳下床,撲在周劍峰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嗚嗚地哭了起來。

  周劍峰不假思索地也緊緊擁抱了童卉,但片刻之後,他還是下了狠心,用力推開童卉。

  童卉忘情地使勁要抱住周劍峰,但卻沒有他的力氣大,被強行推開。

  童卉有些憤怒說:“你……”

  周劍峰掙開童卉的擁抱,緩慢但有力地把童卉按著坐到床上,他不敢正視童卉的眼睛,愧疚地說:“童卉,對不起……”然後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

  童卉驚愕了,看著周劍峰離去,她連哭也哭不出來,兩行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