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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周劍鋒大病初愈,雖然撿回一條性命,但是身體虛弱了很多,需要靜養幾天,可他是個閑不住的人,有些事就算不能親力親為,也要在旁邊看著才安心。

  他醒來的第三天,新兵進行手榴彈訓練,上午投教練彈,下午投實彈。因為周劍鋒大病初愈,刁忠發外出執勤,所以崔浩天成了教官,他雖然出身政工幹部,但是軍事素質也不差,而且為人嚴肅古板,所以教學效果居然還不錯。

  崔浩天從彈藥筐裏取出一枚手榴彈,對大家說:“通過上午的練習,大家對手榴彈有了一定的了解,現在我們要開始實彈練習,這種手榴彈是我們解放區的兵工廠生產的,威力不如繳獲的武器,安全性能也有一些差距,所以大家在使用的時候,更要多加注意。下麵我一邊做示範一邊再給大家講解一遍。首先擰開手榴彈蓋,然後捅破防潮紙,把掛線套在小指上,這樣你們投彈的時候,手榴彈飛出去的同時就會自動拉弦,這也是最基本的手榴彈投擲方法。”他一邊說一邊做,最後數著:“一、二、三!”手榴彈隨之脫手,飛出了四五十米落地後還在地上彈了一下才爆炸。

  崔浩天舉起手,向大家展示著還掛在他小手指上的手榴彈弦說:“真家夥和我們上午用的模型沒什麽區別,就是多了一個這個。大家千萬別緊張,每人有一次實彈投擲機會。一定要看準方向,要果斷,千萬不能猶豫。”

  新兵們開始按照順序練習,大家都表現不錯,章沛然雖然膽小,但是畢竟也被磨練了幾回,又擺弄過地雷,所以還撐得住。卻沒想到平時總是譏諷他膽小的劉敏,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嚇得一直閉眼,看見排在自己身後的人居然是章沛然,趁他不注意和他換了位置,等章沛然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章沛然心想橫豎就是這一關了,才咬牙拿起手榴彈,旁邊崔浩天凶巴巴地說:

  “章沛然!抓緊時間。”

  章沛然原本就緊張,被他這麽一吼,一哆嗦,擰開手榴彈蓋子,一甩手就把手榴彈扔了出去,然後順勢臥倒,兩手抱頭,整個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熟練,讓大家大跌眼鏡,都覺得:這小子,今天表現不錯啊。隻是半分鍾過去了,落彈點還是悄無聲息。

  崔浩天抬起頭,疑惑地問:“怎麽回事?”

  周劍鋒在旁邊問:“章沛然,你拉弦了嗎?”

  章沛然攤開右手,小手指上空空如也。

  周劍峰搖搖頭,小心翼翼地來到落單點,把手榴彈拿了回來。

  崔浩天沒好氣的訓斥道:“你怎麽回事?瞧你這點膽子,沒拉弦扔出去是什麽後果你知道嗎?那等於把彈藥白白送給敵人!”

  周劍鋒把手榴彈重新遞給章沛然,他接過手榴彈,自知理虧,嘴上仍然不服氣:“這不是訓練嗎,真打仗我當然記得拉弦。”

  崔浩天說:“你說你哪項技術能合格?打靶三槍脫靶,扔手榴彈你不會拉弦。”

  章沛然拿著手榴彈說:“誰說我不會拉弦呀。”邊說邊拉弦,甩手準備扔出,沒想到一個沒檬住,手榴彈飛向身後。

  周劍鋒大喊:“臥倒!”眾人趕緊臥倒。

  崔浩天在臥倒時還沒忘罵一句:“這個笨蛋!”

  可章沛然沒臥倒,他給嚇傻了,腦子裏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手榴彈躺在地上呲呲冒著白煙。

  周劍鋒箭步上前撿起手榴彈順手就丟到掩體外麵去了,崔浩天也猛然飛身撲過去,把章沛然按倒在地,幾乎是同時手榴彈響了,炸起一片黃土。

  眾人灰頭土臉地站起來。崔浩天大聲地說:“章沛然,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然後對大家說,“我早就說過讓他參加訓練就是浪費彈藥!”

  章沛然這次沒有回嘴,他低著頭,目光朝童卉望去。

  童卉投來一眼鄙夷之後,把臉轉向了一邊。

  這一次,崔浩天居然破天荒的沒有批評章沛然,因為全連上下的恥笑已經夠他喝一壺的了。

  因為這事,章沛然晚飯也沒吃幾口,一個人躲在他研製地雷的小屋裏,鼻子發酸地說:“爸,媽,你們好嗎?我想你們了。”

  他就這麽坐著,一直到了熄燈號響了好久,才一個人快快的回宿舍,忽然他看見一個拿著槍的黑影跌跌撞撞的朝村口方向去了。

  “日本特務?”章沛然想著:“哼!算你倒黴,今兒個就是你了。”一邊想,他一邊尾隨跟了上去。

  那個黑影一直跑到了河灘上,那兒有三個拿槍的男人和一輛馬車等著他。四個人會了合,一個男人問:“老三,怎麽樣?”

  老三氣喘籲籲說:“不成,門兒都摸不著。”

  章沛然正琢磨著自己一個人,連槍都沒有怎麽對付人家四個人呢,忽然肩膀被人從背後一拍,他嚇了一跳,一回頭,原來是刁忠發那一班人。他正要喊,刁忠發把手指往嘴唇上一放說:“噓,你待這兒別動。”

  然後起身向著河灘那邊喊道:“別動,你們被包圍了,繳槍不殺。”

  話音未落,河灘另一側也有人站起來喊道:“你們是什麽人?再不回話我就開槍了。”是胖頭的聲音。

  這幾個男人立刻舉起雙手說:“別開槍,別開槍,我們是大涼山上的,我們也打日本人。”

  大劉嘀咕道:“他奶奶的,原來是一幫土匪。”

  刁忠發問:“你們幹什麽來了?”

  其中一個說:“我們來找你們偵察連的周劍峰連長,我們有一封信要給他。”

  刁忠發一擺頭說:“走。”帶著大劉向四名男人走去。章沛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還有我呢。”

  章沛然跟著刁忠發把四個土匪押到連部,把周劍鋒和崔浩天都喊了起來。

  周劍峰問那四個土匪:“說吧,找我什麽事?”

  其中一個土匪說:“周、周連長,是、是這麽回事,我們的二當家的前兩天不小心中了你們八路的地雷,現在兩條腿都快爛掉了,每天哀號不止,所以我們想求求你們賜給我們一些解藥。”說著從懷裏掏出一些鈔票。

  崔浩天一拍桌子說:“把你的鈔票收起來,你們這幫土匪殺人越貨,這是你們罪有應得。”

  其中一個土匪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泣著說:“八路老爺,我求求你們了,這受傷的二當家的是我的叔叔,我們保證以後隻打小日本,再也不幹壞事了。”

  周劍鋒點頭說:“團結一切力量抗日是我們的政策,隻要你們能迷途知返,從此以後隻打鬼子,不禍害老百姓,你們的要求我可以考慮。”

  這個土匪跪在地上抱拳說:“周連長,隻要你們救了我叔叔,從今以後,無論水裏火裏都跟著你去。”

  周劍鋒和崔浩天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周劍鋒對章沛然說:“沛然,你給他們弄副藥。”

  章沛然一個立正說:“是。”然後對那幾個土匪說:“你們跟我來吧。”

  去拿藥的路上,一個土匪半信半疑地對章沛然說:“你就是章沛然?”

  章沛然說:“當然了,如假包換的章沛然。”

  土匪搖頭說:“不像不像。”

  章沛然說:“我就是我,有什麽不像的?”

  土匪說:“就是不像,都說你是個絡腮胡子的黑大漢,專造要命的地雷,沒想到是個小白臉兒。”

  章沛然頓時無語,但心裏也挺高興的:畢竟咱也算是名人了。白天的陰鬱心情頓時少了大半。他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華北日軍駐屯總司令崗村寧次正在調集三個師團、四個獨立混成旅團,準備對我翼中解放區進行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掃蕩,一場惡戰即將開始了。

  兩夫後,根據地就開始備戰,獨立團決定由周劍鋒帶領偵查連與縣大隊合並組建‘反掃蕩突擊大隊’,任命周劍峰為大隊長,王亞茹任教導員,崔浩天任副大隊長。所有的人員都要打散重新編製,偵察連編製裏的女兵也要全部撤出來,除了調去衛生隊的,其餘的人都跟王亞茹一起從事堅壁清野的宣傳動員工作。

  童卉卻不滿意這樣的安排,於是她和幾個未能編人突擊隊的新兵一起去連部找周劍鋒。

  周劍峰、王亞茹和崔浩天還正在開會呢,童卉就帶著人闖了進來,吵吵著要加人反掃蕩突擊大隊。

  正在他們情緒激昂的時候,崔浩天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誰讓你們進來的?你們還有沒有一點組織性紀律性,就憑你們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作風,還想參加突擊隊?”

  童卉想解釋,說:“崔副大隊長,我們……”

  王亞茹覺得同誌們的積極性還是要保護的,就打圓場說:“同誌們,你們看這樣好不好,凡是想參加我們反掃蕩突擊隊的,你們都先跟著崔副大隊長去報個名,然後我們再統一研究,好嗎?”童卉等人也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隻得和大家一起退出去了。

  人是退出去了,可是童卉仍然不甘心,她就等著周劍鋒他們開完了會,又悄悄地跑來跟周劍鋒撒嬌。周劍鋒隻得無可奈何地說:“小卉,別胡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突擊隊裏都是男戰士,你讓我怎麽批準呀?”

  童卉一臉委屈的說:“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嘛。”

  周劍鋒還真拿她沒轍,正要哄她,刁忠發執行偵察任務回來了。

  周劍峰可算是見到了救星,興奮地說:“刁班長,你回來了,情況怎麽樣?”又把頭轉向童卉說:“小卉,我這還有正事,你看你……”童卉悻悻地轉身走出。

  刁忠發笑道:“這丫頭,脾氣還不小呢。”

  周劍峰給老刁倒了一杯水說:“來,說說正事吧。”

  老刁說:“武清縣城裏的鬼子增兵了。”

  周劍峰問:“來了多少人?”

  老刁說:“我看足夠一個聯隊的兵力,還有不少的山地炮和重機槍,我估計他們下一步肯定要拿縣城周邊的幾個村子開刀。”

  周劍峰走到地圖前,看著牆上的地圖思考著說:“武清縣城周圍的幾個村子我們下手早,老百姓的糧食已經藏的差不多了,可是其他村子……”

  刁忠發又說:“還有個情況。小王村送來消息,有一夥八路軍在他們那裏搶糧。”

  周劍峰一愣說:“什麽?八路軍搶老百姓的糧食?”

  崔浩天說:“我馬上向馬團長反映,看看是哪個部隊這麽無法無天。”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周劍峰一把拉住崔浩天,沉吟著說:“不對,這裏麵肯定有問題。”把臉轉向老刁說:“老刁,我估計可能是縣城裏馬伯樂他們那夥漢奸,你立刻集合你的人,帶上全部行頭,咱們騎馬走一趟。”

  老刁回答說:“是。”

  周劍鋒猜的沒錯,這事還真是大漢奸馬伯樂幹的。這個馬伯樂,腦子也算是好使了,隻可惜他的對手是周劍鋒。

  周劍鋒帶著刁忠發等人趕到小王村,他下馬走到一農戶門前,輕輕敲了敲農戶的大門。

  一個老者把門打開,看到一身軍裝的周劍峰,臉色突變,就想關上大門,周劍鋒趕緊把門頂住溫和地說:“大爺,我們是八路軍啊。”

  老者說:“我知道你們是八路軍,你們不是剛來過嗎?家裏已經沒有糧食了。”

  周劍鋒說:“大爺,您再仔細看看,剛才的那夥人木是我們,他們是冒充我們八路軍來搶糧食的。”

  老者疑惑地說:“對啊,剛才我就覺得不對,咱們八路軍哪能這麽幹呢?”

  周劍鋒問老者:“您看見他們往哪走了嗎?”

  老者指了指說:“往前麵那個村子去了。”

  周劍峰說:“謝謝您了大爺。”轉身對刁忠發說:“這幫假八路搶到糧食肯定要趕回縣城,咱們到縣城的路上去等著他們。”

  大家聽了紛紛上馬,一行人又趕到通往縣城路上的小山後麵,埋伏了起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功夫不負有心人,遠處果然出現了一隊人馬,舉著火把,一身八路軍裝扮,還趕著幾輛裝著糧食的大車。

  刁忠發一看興奮地說:“來了,咱們幹吧。”

  周劍鋒凝神向前看了看說:“老刁,不行,他們有機槍。”

  老刁也凝神一看,果然,一頭一尾的馬車上各架著一挺歪把子。

  周劍峰果斷地說:“通知大家後退。”

  刁忠發一愣問:“什麽?不打了?”

  周劍峰說:“不能硬碰,得智取。”

  這夥假冒的八路軍對黑夜有著一種特別的恐懼,似乎每一片黑暗裏麵都藏著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帶隊的小隊長緊張地看著四周,給手下鼓勁道:“兄弟們,馬上就到縣城了,大家都精神著點,馬隊長說了,咱們隻要把這些糧食交到日本人手上,每人都有賞。”

  一個偽軍抱怨說:“呸,這馬伯樂就知道讓咱們當槍灰,他倒好,早溜到不知道那個相好的家裏美去了。”

  正說著話,前方出現幾個日本士兵。

  小隊長興奮地說:“日本人來了,咱們大功告成了,回家等著拿獎賞吧。”

  偽軍們一陣歡呼。卻聽日軍軍官驚叫:“八路……”隨著喊聲,這隊日軍呼啦啦一下子就成戰鬥隊形散開了,把那夥假八路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舉起雙手。

  小隊長忙說:“太君,誤會了,誤會了,千萬別開槍。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們是馬伯樂的治安隊啊。”

  日軍軍官說:“不對,你們統統穿著八路的軍服,死啦死啦的有。”

  小隊長說:“太君,我們是穿著八路的軍服去搶糧食的,不信我們跟你們進城。”

  日軍軍官:“你們統統的放下武器,一個一個的走過來。”

  小隊長對後麵的偽軍說:“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大家都放下武器。”說著率先放下武器,高舉雙手向著日軍的方向走去。其他偽軍紛紛效仿,也爭先恐後的放下手中的武器,舉著手向日軍走去。

  大劉和胖頭突然出現在這些偽軍的身後,跳上馬車端起了機槍。

  大劉高喊:“不許動!”偽軍們紛紛回頭,看到兩名八路,嚇得一時間不知所措。

  小隊長慌忙轉身向著日軍的方向跑去說:“太君。”

  周劍峰脫掉了日軍軍裝,露出了八路軍的軍服:“就你們這些民族的敗類也配穿八路軍的軍裝,都給我脫下來。”

  小隊長說:“是、是。”慌忙不迭地脫下八路軍服。其他偽軍也都脫下了,穿著內衣站在一起,顯得十分滑稽。

  周劍峰對他們說:“看在都是中國人的麵子上,我今天就繞了你們,回去轉告馬伯樂,如果他再給日本人當走狗,我周劍峰一定要了他的老命。”

  小隊長渾身顫抖著說:“是、是。”然後帶著偽軍倉皇而走。

  周劍鋒讓刁忠發把偽軍留下的糧食全部帶走,並叮囑老刁說:“老刁,我先回部隊了,你帶人把這些糧食還給村裏的老百姓,一定跟大家說明原委,動作要快,這裏離縣城近,讓大家提高警惕。”老刁回答:“是。”

  周劍峰回到下崗村,把行動的情況跟王亞茹和崔浩天簡要說了一遍,崔浩天興奮的一拍桌子讚揚地對周劍鋒說:“幹得漂亮,既奪回了老百姓的糧食,又教訓了馬伯樂那夥偽軍。劍峰,你還弄到了兩挺機槍,下次有這樣的好事我也跟你一起去。”

  王亞茹拿起暖壺給周劍峰倒了一杯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童卉又走了進來,她把一封血書拍在了桌子上說:“周大隊長,亞茹姐,崔副大隊長,我堅決要求加人反掃蕩突擊隊,這是我的申請書。”

  崔浩天拿起桌子上的血書,激動地說:“好,好樣的,童卉同誌的決心很大,我看可以考慮。”

  這時候,章沛然也進來說:“報告,我也要和童卉在一起,這是我的血書。”說著把一份血書交給了周劍峰。

  周劍峰和王亞茹也有些動容,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童卉衝著章沛然吼道:“你跟著起什麽哄呀?哪兒都有你。”章沛然囁囁地說:“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崔浩天有些疑惑地問:“章沛然,你這份血書真是你寫的?”

  章沛然底氣不足說:“當然是我寫的,你看這筆體。”童卉上前把他推了出去說:“你出去、出去,誰要跟你在一起呀。”

  別說寫血書,就算是寫天書,章沛然也是進不了反掃蕩突擊大隊的,因為他的軍事素質實在太差了。所以分配一下來,他就被分到了炊事班。以他的標準看來,其實炊事班也不錯,有吃有喝還有熱水洗腳,更重要的是不用再看見童卉和周劍鋒兩個卿卿我我的,至少能落個眼不見為淨。

  才到了炊事班沒兩天,司務員柱子就拉他出公差,說是大家訓練辛苦了,要去周村弄點豆麵給大家改善一下夥食。章沛然正想出去散散心呢,就和柱子一起換了便衣,在肩膀上搭了兩個空口袋,一起出發了。一開始還順利,他們到了周村就直接到了村長家籌到了豆麵,正要走時,一個老鄉跑進來說:“村長,不好了,劉五帶著一隊偽軍往村子裏來了。”

  章沛然一驚,衝著柱子說:“怎、怎麽還有偽軍?柱子,你不是說這、這邊沒有敵人嗎?”

  村長一笑說:“村子離縣城這麽近,三天兩頭的都會來幾個偽軍咋呼咋呼,沒事,我們都習慣了。”

  他看了看緊張的章沛然說:“要不你們再進屋歇會?”

  柱子輕鬆地說:“不用了,我還得趕回去做飯呢。老村長,您放心吧,我這老鄉是個新兵,沒見過這陣勢。”

  章沛然仍然十分緊張地看著柱子。柱子拉了他一把說:“還愣著幹嗎?走吧。”

  章沛然往後退縮著說:“柱子,要不然咱們再等會吧。”

  柱子說:“你怕啥啊,他們從這頭進來,咱們從那頭出去,碰不著。”

  柱子對這裏的情況果然熟悉,章沛然跟著他七扭八拐的,很順利就出了村,一個偽軍也沒看見,可章沛然還是緊張不已,不住地左顧右看。

  一柱子笑著對章沛然說:“你用不著這麽緊張,碰上幾個偽軍是家常便飯,我身上的槍又不是做擺設的。”

  章沛然依然緊緊張張說:“可……萬一……”

  刁忠發突然從一棵樹後閃了出來,嚇了章沛然一跳,手一鬆,肩上的豆麵也掉到了地上。刁忠發看了他一眼說:“你怎麽在這?又要惹禍是不是?”

  柱子趕緊解釋說:“刁班長,沛然是跟我一起來取豆麵的。”

  老刁忽然伸手把章沛然和柱子拉到路邊說:“既然出來了,就趕緊走吧,這兒交給我們。說著一揮手,又有幾個戰士從身後跳了出來,路的另一側,周劍鋒也帶著一隊人走了出來。兩支隊伍合在一起,進了村子。

  柱子搖頭說:“唉……今兒這股偽軍算是要倒黴了。”

  章沛然看著周劍鋒他們的背影說:“周劍峰他們可真威風啊。”

  柱子不以為然地說:“這算什麽呀?你還沒看到他們端鬼子炮樓呢,那才叫威風呢。”

  章沛然對柱子說:“我不想去你們炊事班了,還是反掃蕩突擊隊過癮。”

  柱子不相信地看著他說:“就你?算了吧,你還是跟我幹吧。”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柱子忽然站住了,叫了一聲:“不好!”

  章沛然也定睛一看,遠遠的兩輛摩托車開道,後麵緊跟著幾輛卡車。

  柱子一拉章沛然說:“快跑,鬼子來了,咱們得趕緊跟隊長報信兒去。”

  倆人隨後這通跑啊,直跑了個前胸貼後背,總算是趕到日軍前麵找到了周劍鋒他們。周劍峰和偵察班的戰士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偽軍,此時正跟鄉親們告別呢。章沛然是喘得已經說不出話了,柱子氣喘籲籲地對周劍鋒說:“隊長,前麵發現有一個中隊的鬼子過來了,我們被包圍了。”

  周劍峰眉頭一皺,果斷地說:“老村長,我們可能中計了,這幫鬼子肯定是有備而來,你和鄉親們馬上回村子,通知各家各戶趕緊收東西,我們設法突圍出去,把鬼子引開。”

  老村長說:“好。”

  周劍峰衝著刁忠發等人一揮手說:“跟我來。”帶領八路軍戰士向村外跑去。

  章沛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柱子上來拉了他一把說:“走啊,你發什麽愣呢?”

  章沛然緊張而老實地說:“柱子,我、我的腿有點發軟。”

  柱子拉著章沛然向前跑去說:“瞧你這點膽,還想進反掃蕩大隊呢。”

  多虧章沛然和柱子及時報信,周劍鋒等人才能有點時間準備。就這樣,還是和日軍迎頭碰上了。周劍鋒抬手就是一槍,把一輛摩托車上的機槍手幹掉了,刁忠發則帶著戰士們趁著日軍還沒來得及下卡車,就打過去一排手榴彈,爆炸聲後,日軍的兩輛摩托車先歪到了一邊,周劍鋒又大喊一聲:“打。”

  戰士們訓練有素地對著卡車連打了幾個排槍。卡車可不是裝甲車,擋板可防不住子彈,車內的日軍頓時死傷一片。僥幸幸存的日軍紛紛跳下卡車,就地臥倒還擊。

  章沛然雖然之前也執行過幾次任鑒,但是這種短兵相接,子彈橫飛的戰鬥場麵還是第一次看見,一交火他就趴在地上渾身哆嗦,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完了完了,我見不到童卉了。”

  要想在遭遇戰中占上風,在戰術上必須做到先敵展開,先敵開火,這兩點周劍鋒都做到了,雖然他們人數少火力弱,但是一開始就占據了先機,等日軍軍官重新調整火力開始反擊的時候,周劍峰已經帶著人撤入了村邊的樹林,不過章沛然的腿已經被嚇軟了,多虧了胖頭一把把他扛在肩上隨隊撤進了樹林。

  日軍這次使用釣魚戰術想要占點便宜,可便宜沒占到先吃了虧,帶隊的日軍軍官大怒,他揮舞著戰刀命令道:“衝進去,消滅他們。”

  日軍士兵重整戰力,向樹林發起了衝擊。

  人少也有人少的優勢,那就是機動靈活。更何況這一帶的地形周劍鋒等人十分熟悉。

  跑了一段路,周劍峰看了看地形對刁忠發說:“刁忠發,咱們就在這裏隱蔽。大眼,你帶兩名戰士接著往前走,把鬼子吸引過去,等鬼子過去了,我們再偷偷溜回去,殺他一個回馬槍。”

  刁忠發隨即衝戰士們一揮手,戰士們就紛紛隱身到小路兩側溝塹的樹叢之中,小路上隻剩下大眼和兩名戰士。

  大眼對兩名戰士說:“快,折幾根樹枝,咱們拖著走,都精神著點,再弄點響聲出來!”

  日軍果然中計,向前追去。

  周劍峰避過了日軍主力,又帶隊悄悄往回急行,不多時就又返回了周村村口。隻見日軍卡車和摩托車停在小路上,周圍有幾名日軍司機把守,這幾名日軍邊抽煙邊聊天,毫無警覺。

  周劍鋒一揮手,戰士們迅速占位進入突襲位置,刁忠發則故意猛拉槍栓,在夜色裏這聲音是那麽的清晰,日軍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來,這時提前占好突襲位置的戰士猛地從背後衝了上來,用刺刀和匕首將這幾名日軍全部殺死了。不過有個日軍在臨死前開了一槍,雖然沒有傷到任何人,但卻給遠處的日軍主力報了警。

  周劍峰對刁忠發等人說:“快,把卡車上的重武器都拿下來,等鬼子回來咱們再狠狠地給他兩下子。搬不走的全部燒掉!”刁忠發等人都動作起來,紛紛從卡車上拿下武器。

  胖頭從車上拿下一個擲彈筒和一木箱炮彈,他打開木箱,困惑的擺弄著裏麵的炮彈。說:“這小炮連架子都沒有,怎麽用啊?”

  周劍鋒說:“不能用就找能用的,別耽誤時間!”

  胖頭隨手扔掉擲彈筒,轉身拿起一挺機槍說:“還是這個過癮。”

  章沛然爬了過來,往彈藥箱裏一看,除了一箱炮彈,還有一張日文使用說明,就借著微弱的月光讀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具八九式擲彈筒,既可以發射專用炮彈,也可以發射日造九一式手榴彈,是件非常不錯的單兵兵器,隻可惜因為無觀瞄裝置,完全靠感覺射擊,對士兵的使用經驗要求很高。

  這時日軍已經反撲了回來,周劍峰命令大家開火,胖頭手中的機槍吐出了火舌,其他戰士也紛紛射擊。

  日軍見八路軍利用繳獲加強了火力,立刻派出了他們的步兵分隊作戰的法寶——擲彈筒,試圖打掉八路軍的機槍火力點。不得不說日軍在這些方麵頗有心得,立刻間,雨點般的擲榴彈就落在了周劍鋒他們的臨設陣地上,頓時傷亡了好幾個戰士。

  周劍峰見狀大喊:“鬼子的火力太猛,準備撤退。”

  戰士們紛紛撤退,刁忠發也沒忘了在撤走前點燃了鬼子的卡車。

  雖說日軍在戰鬥中再次占了上風,但是留守分隊和補給品被毀令他們惱怒萬分,帶隊的日軍軍官紅著眼睛,揮舞著軍刀大喊:“追擊!追擊!”

  突然,一發炮彈在他身邊爆炸,他的半隻手臂連同手上的軍刀一起飛了出去,這家夥也真硬朗,硬是挺著不倒,胖頭見狀抱著機槍又給了他一梭子,才把他撂倒了。

  日軍失去了主官,一時間紛紛尋找掩蔽,就地轉入了防禦。

  周劍峰和刁忠發等人也感到奇怪,手榴彈也扔不到那麽遠,側頭一看,隻見章沛然手裏拿著一個冒著煙的擲彈筒,嘴裏還不停的勾三股四地喃喃不已。雖說他沒有射擊擲彈筒的經驗,但是好歹數學啥的還不錯。

  刁忠發一笑說:“這小子,還行啊。”

  周劍峰說:“胖頭,帶上章沛然撤退。”

  胖頭上前架起章沛然,章沛然的手裏仍然緊緊地拿著擲彈筒,胖頭奪了兩下沒奪下來。胖頭笑道:“這小子還挺財迷啊。”

  雖然在這次戰鬥中章沛然的表現就是在這一炮上,卻也足以讓他有了吹噓的本錢。借著炊事班給大家送開水的機會,他眉飛色舞,添油加醋地講著他英勇戰鬥的過程:“我一看黑壓壓的一群鬼子衝上來,其中還有一名軍官揮舞著戰刀。於是向鬼子開了一炮,你們猜怎麽著?炮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名鬼子軍官的身邊,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我估計一下子怎麽也得炸死四五個。”想了一下覺得還不夠英雄,又補充說:“也許不止,沒準是七八個鬼子。”

  劉敏不屑地說:“你吹牛呢吧?就憑你?”

  童卉也說:“他肯定吹牛呢,章沛然,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嗎?你當時沒尿褲子就不錯了,哈哈。”

  章沛然有些惱怒地說:“童卉,你別瞧不起人,我現在離你心目中的英雄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童卉更加不屑,冷冷一笑說:“你就吹吧。”

  章沛然還要申辯,就聽見王亞茹站在遠處叫道:“童卉,咱們出發吧。”

  童卉興奮得站了起來,有意大聲說:“是。來了。”

  章沛然好奇地問:“你們幹嗎去呀?”

  童卉嘲諷地回答:“我們去做一些不是英雄才能做的工作,你這個大英雄就別操心了,好好在這兒做你的英雄夢吧。”

  劉敏等人一陣哄笑。童卉拉著劉敏和高誌國一起向王亞茹跑去。

  章沛然也還以不屑地說:“就你們幾個還能有什麽大事,請我去我都不去。”

  王亞茹趕了一輛騾車,和童卉、劉敏、高誌國坐上麵一邊說笑一邊布置任務:“咱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先把這些宣傳資料發放到各個村子,讓各村的婦救會先動起來。”

  童卉說:“亞茹姐,標語上寫的堅壁清野,都堅壁什麽呀?”

  王亞茹說:“吃的、喝的、用的,總之就是一切能對小鬼子有幫助的東西,咱們都要把它們給藏起來。”

  劉敏也問:“這麽多東西往哪藏呀?”

  王亞茹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老百姓有的是辦法,人民群眾的智慧可是無窮的啊。”

  一路走來,路過大王莊村、周村、張家村交界的三岔口的時候,她們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的引擎聲,童卉等人大驚失色說:“鬼子!”王亞茹立刻揮鞭驅趕騾車,轉下小路,加速狂奔。

  隻可惜騾子不是馬,雖然善負重,卻跑不快。退一萬步說,就算跑得快,肉腿哪裏跑得過輪子?眼瞅著追兵的距離越來越近,王亞茹猛的撥轉車頭,騾車衝進一片小樹林,車上的人隨著車身不斷顛簸,根本坐不穩。

  日本兵開始射擊,但是他們有意往道路兩邊射擊,目的很明顯,捉活的。

  王亞茹瞅準了一個機會,再次驅趕騾車猛然掉頭,劉敏一個沒抓住,從車上跌落。童卉驚呼:“劉敏……亞茹姐,劉敏掉下去了。”王亞茹急忙勒住韁繩,伸手拔出手槍,回身射擊,可日軍還沒進到手槍的有效射程,沒有打中。童卉情急之下,一把奪過王亞茹的手槍,定了定神,一槍就打到了一個日軍,還沒等剩下的日軍反應過來,又一槍打倒了第二個,日軍士兵知道遇到了神槍手,立刻隱蔽還擊。

  王亞茹借機去趕騾車向他們衝過去,高誌國跳下騾車,把劉敏拉上了騾車。這時日軍開始瞄準射擊,原本是打算打童卉的,可是被劉敏上車時無意中擋住了,血從傷口裏噴灑了出來,濺了童卉一臉。

  童卉尖叫道:“劉敏!”

  劉敏聲音微弱地說:“童卉……我不想死……”說完頭一歪,眼睛裏漸漸的失去了光華……

  劉敏是四個從天津來的大學生中最早犧牲的一個,她的死,對所有人的震動都很大。特別是高誌國,因為他對劉敏的感情如同章沛然對童卉,隻是他比較含蓄,一直沒有表現出來,孰料今後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周劍峰默默地在劉敏的墳前脫帽致哀。童卉見狀迎上前去,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撲到周劍峰的懷裏放聲痛哭:“師兄……”

  周劍峰展開手臂把童卉抱在懷裏說:“別哭了,咱們要化悲痛為力量,為劉敏報仇。”

  章沛然看著相擁的童卉和周劍鋒,心裏不好受,又不好在這種場合說什麽,喃喃自語地說:“不是說抗日不是報私仇嗎?”

  旁邊高誌國聽見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陣孤獨感又湧上了章沛然的心頭。

  夜深了,章沛然還沒有睡覺,坐在炊事班宿舍的門框上,望著天上的星星發呆,眼角掛著淚珠。

  王亞茹查哨路過此地,見狀就走過來關切地問:“沛然,想什麽呢?”

  章沛然回頭看了一眼王亞茹,有些羞怯地擦掉了臉上的淚痕,說道:“亞茹姐,沒想什麽。”

  王亞茹一笑,說:“我知道你們這兩天訓練的艱苦了一點,是不是又想家了?”

  章沛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說:“我……”他突然動情地望著天上的月亮,眼淚奪眶而出說:“亞茹姐,我離開天津後就一直沒有聽到過我爸爸媽媽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都怎麽樣了,周連長曾經答應過我通過地下組織保護我爸媽,可一直也沒有消息。”

  王亞茹擦了擦章沛然臉上的淚水說:“沛然,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普天下有哪個孩子不思念自己的爸爸媽媽呢?這樣吧,有機會我讓人幫你打聽打聽,現在先去休息吧。”

  章沛然嗯了一聲,回宿舍去睡了,隻是翻過來倒過去的也睡不著,最近他總是心裏發慌,覺得要出事兒。不過幾天過去了,事倒是出了,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訓練最差的章沛然居然被調到了刁忠發那一班,那可是精銳中的精銳啊。據說還是刁忠發跑到周劍鋒那裏去磨蹭了半天才要來的。他的理由是:那小子聰明,會造地雷,又會用小炮,而且精通日語,懂醫術,不在我那兒磨練磨練可惜了。這下可好了,章沛然一下成了所有新兵裏,包括部分老兵最嫉妒的人了,能被刁忠發看上的人,建功立業指日可待啊。

  章沛然當天就背著背包從炊事班到偵察班報到去了,到了門口他敲門,裏麵沒人答應,再敲。裏麵有人不耐煩地說:“敲什麽敲,門又沒插,進來。“於是他推開門說:“報告,新兵戰士章沛然前來報到。”

  大劉在屋子中間光著膀子在做俯臥撐說:“班長,你怎麽要了這麽一個慫包蛋子來咱們班了?”

  阿新走過來說:“呦,我的傻媳婦來了,過來,過來,睡我邊上。”

  眾人一陣哄笑。章沛然低著頭一聲不語。刁忠發上前接過他的行李說:“別傻站著了,以後咱們就都在一個鍋裏吃飯了。他們都是一群糙人,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章沛然點了點頭。

  胖頭上前拉著章沛然說:“我給你介紹一下,有的人你可能認識,但是你必須重新認識。”他指著大劉說:“這是大劉,少林寺出身,胳膊粗力氣大,一身十三太保橫練的功夫。”章沛然汕笑著點頭。接著他又指著精瘦的阿新說:“這是阿新,以前是飛賊出身,沒有他上不去的房,江湖人稱賽時遷。當然,隻偷那些為富不仁的壞蛋。”他又轉頭指著蔫搭搭的老吳說:“老吳,從前在三不管變魔術,甭看其貌不揚,一身好本事。三教九流,沒有他不熟的。”老吳手中拿著一副綁腿,一撐,突然不見了。章沛然定睛一看,綁腿把自己的雙腿給繞上了。幾個人都樂了。

  胖頭繼續介紹說:“靠牆叼著煙袋那位,是咱們班長,叫刁哥,他……”

  刁忠發麵容陰鬱的打斷胖頭說:“有啥好介紹的,說說你自己得了。”

  胖頭咽了口唾沫說:“我……我叫胖頭,屬於萬金油的,什麽都會點。”

  老吳說:“你可別小看了他這萬金油,這小子,你甭看他長的跟狗熊似的,手可巧了,什麽都會,修個槍修個炮,沒有他不會的。”

  胖頭嘿嘿一樂說:“不如這位小兄弟,他都能使小炮。”

  章沛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劉說:“開玩笑歸開玩笑,咱們偵察班的規矩不能亂,新來的,就得勤快點,有點眼力勁兒。”刁忠發衝胖頭使了個眼色,胖頭心領神會。

  大劉拔出駁殼槍,退出彈夾,扔給章沛然說:“給我擦擦槍。”

  章沛然求助地看著刁忠發,刁忠發閉目養神,裝沒看見。他委屈地拿起槍擦了起來。自此之後章沛然的苦日子就開始了。這個讓他幫忙洗衣服,那個讓他打洗腳水,整個兒就把他當雜役使喚,章沛然花花大少出身,哪兒受過這個啊,向來都是別人伺候他,哪裏伺候過別人?原本還打算讓平時對他不錯的刁忠發出頭,可是這老家夥每次都裝著看不見,任由別人欺負他,從來不發一句話。章沛然惱了,心說:“你們就鬧吧,本少爺也不是好欺負的,咱們走著瞧!”

  吃飯的時候章沛然手裏拿著兩個饅頭,小口啃著,一副食欲不振的樣子。胖頭吃得飛快,手裏的饅頭三口兩口吃得精光。看看大家,都還在有滋有味的吃著。胖頭一邊舔著嘴唇,一邊緊緊地盯著章沛然手裏的饅頭。他站起來,繞到章沛然身邊,蹲下來,拍拍他。

  章沛然頭也沒回,沒好氣地說:“幹嗎呀?”

  胖頭問:“哎,你吃得那麽慢,是不是病了?”

  章沛然說:“沒有。”

  胖頭說:“還沒有?你手裏還有一個饅頭沒動呢。”

  章沛然說:“我留著當夜宵吃。”

  胖頭說:“你說,戰友之間應不應該相互幫助?”

  章沛然說:“當然,那還用說?”

  大劉說:“沛然,你別理他,他是想吃你的饅頭。”

  胖頭看著大劉說;“大劉,你胡說什麽?誰想吃他的饅頭?他剛從大城市來,肚子裏油水大,容易吃壞肚子。”

  胖頭又看看刁忠發說:“是不是刁忠發?”

  刁忠發哼了一聲說:“我覺得你油水也不小。”

  章沛然說:“鬼子油水更大,你怎麽不上炮樓裏搶饅頭吃。”

  大家一陣哄笑。

  胖頭站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說:“笑什麽,笑什麽。這點糧食,你們夠吃,我可不夠吃。”

  刁忠發說:“所以嘛,你應該到鬼子炮樓去吃。”

  胖頭氣急敗壞地說:“偵察班戰士章沛然!”

  章沛然霍地站起,說:“到!”

  胖頭一本正經地看著章沛然說:“章沛然,你今天的訓練沒有達到要求,所以,作為一個老兵,我要求你,立刻圍著村子跑一圈。”

  章沛然回答:“是!”

  胖頭順手拿過章沛然手裏的饅頭說:“去吧!”

  章沛然向村口跑去。胖頭拿起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章沛然雖然被罰了,居然還有點樂顛顛兒的。結果到了晚上,胖頭開始鬧肚子了。再一次提著褲子回到宿舍的時候,他說:“今天可真是邪行,這麽會兒功夫,都跑三回茅房了。”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P股一緊,說:“不行!還得去。”說著提著褲子就往外跑。大家夥一陣哄笑。

  大劉說;“這小子油水太大,必須得放放油,要不然,他會像氣球那樣鼓起來。”

  刁忠發在鞋上把旱煙磕滅了,站起來說:“該睡覺了啊,明天還要訓練。”

  老劉看看躺在炕上的章沛然說:“章沛然,我的洗腳水呢?”

  章沛然笑嗬嗬地爬起來說:“大劉,等著啊,我這就給你打去。”說著,拎著木桶往外走,和進門的胖頭撞個滿懷,胖頭仰麵摔在地上。

  章沛然急忙把胖頭拉起來。胖頭一手攥著褲腰帶,一手緊緊拉著章沛然。

  大劉說:“胖頭,你怎麽搞的,怎麽會被章沛然給撞到了?那麽大塊,真沒用。”

  胖頭說:“不行了,不行了,好漢架不住三泡稀,老子不行了。”說著,胖頭就往炕上一歪。可沒等腦袋落到炕上,身子立刻又彈了起來說:“不行,不行,還要去茅房。”話音未落,嗖地就竄了出去。

  章沛然打了熱水回來對大劉說:“大劉,試試,不行我再給你調調。”

  大眼說:“不錯,小章為工農服務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提高。我要表揚你。”說著伸手摸摸章沛然身上的短褂說:“哎,這褂子不錯啊,這麽細,是綢子吧?”

  大劉一邊把腳伸進水裏,一邊斜眼看著大眼然後說:“水正好,真舒服。小章,好樣的。”

  章沛然說:“那好,沒別的事了吧,沒事我睡覺了啊。”

  大劉說:“怎麽會沒事呢,沒看見人家大眼正拉著你說話呢嘛?”

  大眼說:“就是就是,哎,小章,這褂子是綢子吧?”

  章沛然說:“不是,這是真絲。”

  阿新一聽,也過來了說:“哎呀,這真絲我可知道,比綢子還金貴呢。”

  大眼一聽,來了精神說:“哎,小章,今晚上,你替我站崗,穿著這褂子發光,不好。脫下來借我穿兩天。”

  章沛然二話不說,直接就把衣服脫了,光個膀子說:“好,你把你的衣服給我,我去站崗。”大眼脫下自己的粗布褂子,遞給他,他麻利地換上,拎著槍出去了。

  大眼美滋滋地換上真絲短褂,往床上一躺說:“真舒服,從來沒這麽舒服過。”

  刁忠發一邊用紅綢布擦槍,一邊抬眼著看大眼說:“都要睡覺了,你穿它幹嘛,沒事找事。”

  大劉把腳從水裏拔出來說:“我說這個小章,真是個急性子,這洗腳水還沒倒呢,怎麽就不見人影啦。”話音還未落,突然抱著腳猛撓起來說:“哎呀,怎麽搞的,怎麽這麽癢啊。”他抱著兩隻腳在炕上不停地翻滾,嘴巴叫著:“哎喲,癢死我了,癢死我了……”

  大眼和阿新都看得目瞪口呆。

  大眼說:“大劉,你別嚇唬我,你這是怎麽啦?”大劉也不搭理他,兩隻手不停地撓腳。大眼說:“你撓吧,我可要睡覺了。”

  大眼說著脫下衣服,突然,阿新尖叫起來:“大眼,你背上起了大包!”

  大眼伸手一摸,哎呀一聲,脊背拱起,兩眼直翻。大眼和大劉像兩條蟲子一般在炕上滾來滾去。刁忠發熟視無睹,就像沒看見一樣。

  阿新扯著刁忠發問:“班長,你看看啊,這怎麽辦啊?”

  刁忠發搖搖頭說:“我怎麽知道怎麽辦?”

  胖頭一頭衝進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問:“你們,你們這是怎麽了?”話還沒說完,立刻捂著肚子蹲了下去,他說:“不行,不行,我管不了你們。我還得去茅房。”胖頭矮著身子竄了出去。

  刁忠發看看阿新說:“阿新,你去把章沛然叫回來。”

  阿新問:“叫他幹什麽?。”

  刁忠發大聲地說:“叫你去你就去!”

  阿新說:“是!”邊回答邊跑步出去。

  夜色中,阿新來到村口,根本看不見章沛然的蹤影,他壓著聲音喊:“小章……小章……”喊了幾聲,章沛然才從一棵樹後麵轉了出來。

  阿新問:“章沛然,你站崗怎麽站到樹後麵去了?”

  章沛然說:“我,我要是站在明處,敵人要是真的打過來,可能我還沒怎麽著呢,就被敵人幹掉了。”

  阿新說:“好了,好了,我來替你站崗,你趕快回去。”

  章沛然問:“怎麽啦?”

  阿新說:“大眼和大劉都犯病啦,不知道怎麽搞的?”

  章沛然說:“那我回去有什麽用?”

  阿新說:“班長叫你回去。你回去就知道了。”

  章沛然把槍遞給阿新,轉身跑回去。他走進宿舍裏,看見炕上大劉和大眼還在不停地翻滾,胖頭進屋後又蹲在地上不停地哼哼。

  刁忠發還是不動聲色擦著他的盒子炮,他眼皮也沒抬,叫道:“章沛然!”

  章沛然立即答:“到!”

  刁忠發說:“你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麽了。”

  章沛然作出一臉無辜的樣子說:“報告,我不知道!”

  刁忠發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不知道?你敢說你不知道?”

  章沛然說:“我真的不知道。”

  刁忠發把槍放在桌子上,站起來走近章沛然說:“章沛然,你知不知道,你使的這些手段,在江湖上都叫什麽?”

  章沛然心虛地不吱聲。

  刁忠發說:“這些都叫邪門歪道!”聽到這,大劉和大眼也不打滾了,胖頭也不哼哼了,都吃驚地望著刁忠發。

  刁忠發繼續說:“章沛然,你在饅頭裏麵抹了巴豆粉,在洗腳水裏放了蜂勾毒,在褂子上也抹了蛤蟆尿。我說的對嗎?”

  章沛然有點不屑地看看刁忠發,然後說:“是,你既然知道了,你就看著辦吧。”

  大劉掙紮著跳起來,要撲向章沛然說:“你這個小王八羔子!”

  刁忠發輕輕一扯,就把大劉扯倒在炕上。胖頭也怒目圓睜得要起身,被刁忠發用腳輕輕一點,也立馬蹲下,動彈不得。

  刁忠發說:“你們就好好歇著吧,你們現在連三歲孩子都打不過。”他著看章沛然說:“章沛然,你把門關上。”

  章沛然賭氣似地說:“關上就關上!”

  章沛然反手就把門關上,他的手還沒離開門板,電光火石之間,刁忠發已經出手,四支飛鏢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在他四個手指縫之間。章沛然被驚得目瞪口呆,那隻手緊緊地貼在門板上,不敢動彈。

  刁忠發走過去,不緊不慢,一隻隻把飛鏢取下。整個屋子裏鴉雀無聲。其他的人也都驚呆了。章沛然還是沒有緩過神來,手還是緊緊貼在門板上。刁忠發把他的手從門板上拿下來,大家這才緩過神來。大劉、大眼、胖頭齊聲叫好。刁忠發雙手一揚,飛鏢嗖的就不見了。章沛然呆呆地望著刁忠發,一臉敬佩。

  刁忠發上前拍了拍呆若木雞的章沛然說:“老子當兵殺人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轉筋呢,敢在這兒玩陰的,算你有種。”

  章沛然壯著膽子說:“我玩陰的,咱八路軍講究官兵平等,你們憑什麽欺負新戰士啊。”

  刁忠發把章沛然扯起來,按在炕上說:“欺負你?你以為你這陣子在偵察班都在幹什麽?做苦力?我告訴你,你來偵察班這些天,一天都沒白過。大劉每天讓你打一大桶洗腳水,為什麽?練你的臂力。胖頭讓你掏鳥蛋,那是為了練你的攀爬能力。以後打鬼子的炮樓,用得上。大眼讓你下水摸魚,那也是讓你能學會泅渡。”

  這番話把章沛然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刁忠發見狀又說:“你還愣著幹什麽?把解藥掏出來吧。”

  章沛然急忙翻開自己的包袱,掏出幾個紙包,分別塞到大劉、大眼和胖頭的手裏,然後真誠地說:“對不起了,各位大哥,小弟不明事理,還希望各位能夠包涵包涵。”

  大劉接過藥就要往嘴裏放。被章沛然一把拉住說:“大劉,這藥是外用的。”說著,打開紙包,把藥粉塗在大劉腳上,隻一瞬間,大劉的腳就不癢了。接著,他又把另一包綠色的藥粉塗在大眼背上,大眼背上的紅疙瘩也立刻就消失了。

  胖頭愣愣地看著章沛然問:“我這藥該塗在哪裏啊?”

  章沛然說:“你那是藥丸,吞下去就好了。”胖頭打開紙包,果然是幾粒藥丸。立刻倒進嘴裏。片刻,胖頭站起來說:“嘿,果真靈驗啊,肚子不疼了。哎,我說章沛然,你這些陰招都是從哪裏學的呀?”

  章沛然笑笑說:“哪也沒學,從小就會。”

  刁忠發說:“你們可別小看章沛然,他可是醫藥世家出身。你們這些王八羔子,以後都不許為難章沛然。有什麽本事,都給我好好的教給他。”

  大劉、大眼、胖頭啪的立正敬禮說:“是!班長。”

  其實要是硬說這幫家夥是為了教章沛然本事,是有點牽強的,這一切不過是刁忠發的帶兵方法。他出身綠林,一向認為做兄弟就得跟梁山好漢一樣,不打不相識,沒點坡坡坎坎的,就加深不了印象,不能同生共死。所以一旦解開了扣子,還得各打五十大板才行。經曆了這場風波之後,章沛然算是開始融人這個小集體了。

  又過了幾天,章沛然正在偵察班裏擦槍,聽見童卉站在門口喊:“章沛然,你出來一下。”

  童卉最近和周劍鋒越走越近,今天卻主動來找他,真是稀奇。於是章沛然樂顛顛地就跑了出來,一看高誌國也在,而且兩個人都背著步槍。

  童卉一把拉起章沛然和高誌國走到僻靜處,神秘兮兮地問:“你想不想給劉敏報仇?”

  章沛然趕緊說:“當然想,劉敏在天津還幫過我呢。”

  童卉說:“我剛才去找師兄,無意中聽到胖頭說殺死劉敏的那夥鬼子又去周莊了。”

  高誌國雙目圓睜說:“機會難得,沛然童卉,咱們去周莊,為劉敏報仇。”

  章沛然猶豫地說:“這可是軍事行動啊,咱們能擅自行動嗎?咱們現在可都是八路軍戰士了啊。而且,就咱們三個人……”

  童卉惱怒地說:“章沛然,你要是害怕就別去,我和高誌國兩個人去。”說著,拉起高誌國就走說:“膽小鬼。”

  章沛然臉一紅說:“誰說我是膽小鬼?你們等等,我去拿擲彈筒。”

  拖槍擅自行動,這個錯誤可犯大了。而章沛然總算是有進步,不是主謀。

  三人到了周莊,章沛然和柱子曾經來此籌過糧,因此認得路,於是就穿街過巷地走在前麵。走過了幾戶人家,場院裏都是空空的,沒有一個人在家,童卉說:

  “家家的院子裏都沒有人,老百姓肯定都被日本人趕到麥場去了。”

  章沛然悄聲地說:“我記得從這家院子拐過去,就能到村子的麥場。”

  童卉說:“走。”三個人又悄悄穿過場院,藏在這戶民房的山牆後。

  高誌國小心的探頭向拐彎處看去,隻見山牆一側,幾輛日軍的摩托車停在那裏,車上還坐著幾名日本兵。急忙縮進頭來,緊張地說:“這裏過不去,有鬼子。”

  章沛然說:“他們人多,要不,咱們回去匯報周連長吧。”

  童卉惱怒地說:“不行,要回你回。”

  章沛然沒轍,隻得又帶著他倆繞過街口,從另一條窄巷來到了打麥場。從一堵斷牆後悄悄地探出頭來,正看見一名帶隊的日軍軍官在那指手畫腳的。高誌國看到了那個軍官,立刻兩眼通紅說:“童卉,快看,就是那天那個。”

  童卉也認準了是他,咬牙切齒地說:“哼,你的死期到了。”二人說著就要端槍瞄準。

  章沛然一看周圍的形勢,趕緊勸道:“別開槍,別開槍,這麽多的日本人,如果開槍,你們沒看到那麽多的老百姓嗎?萬一打起來……”

  童卉和高誌國交換了一下眼色,都無奈地把槍收了回來,卻沒想到日軍帶的兩隻大狼狗忽然衝著童卉等人藏身的斷牆方向狂吠。一名偽軍大叫:“斷牆後麵有人!”

  幾名日軍立刻端著槍向斷牆方向衝了過來。章沛然往牆後一縮說:“完了,被發現了。”

  高誌國抬手就是一槍,誰也沒打著,童卉開了一槍,打倒了一個日軍,剩下的日軍立刻散開,成扇形包圍了過來。密集的子彈打的斷牆土屑橫飛。童卉和高誌國被子彈壓的根本抬不起頭來,而距離太近,章沛然的擲彈筒也派不上用場。

  就在這時老村長突然出現在三人身後,向三人招手說:“快往我這跑。”

  童卉和高誌國眼睛一亮,和章沛然一起跟著老村長鑽進了一戶院子。又翻過院牆,順著窄巷出了村,然後老村長指著一條岔路說:“你們沿著這條岔路一直跑,沒多遠就能進林子了。”

  童卉焦急地說:“老村長,那您呢?”老村長說:“我這一把老骨頭日本人能把我怎麽樣?你們快跑吧。”

  三個人隻得又跑,可沒跑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猛烈的槍聲,回頭看時,隻見老村長已經撲倒在塵土裏了。

  童卉喊道:“老村長。”就要往回跑,章沛然一把拉住她說:“快跑吧,不然就跑不了了!”

  童卉猛地一把甩掉章沛然的手,又看了老村長的屍體一眼,才和高誌國,章沛然一起轉身跑人岔路。日軍緊跟著就追了上來,嚎叫著踏過了老村長的屍體。

  童卉、高誌國和章沛然一路狂奔,逐漸體力不支,章沛然多背了一個擲彈筒,更落在了後麵,日軍越追越近,不停地衝著他們射擊,高誌國回頭對章沛然喊道:

  “沛然,你倒是快跑啊。”話音未落幾顆子彈打中了高誌國的前胸,高誌國的眼神凝固,緩緩倒下了。

  章沛然聲嘶力竭地喊道:“高誌國!”

  童卉聽見章沛然的喊叫,回頭一看,發現高誌國已經倒下,身心受到了極大的重創,她哭喊著跑過來也撲到高誌國的身上放聲大哭:“高誌國,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章沛然表情木然地站了起來,看著跑在最前麵的幾名日軍挺著刺刀衝了上來,他也拔出刺刀上在了槍口上。可是他的身手現在和日軍拚刺刀那就是找死。

  就在這時,斜刺裏打出一排槍來,把前麵的那幾個日軍全打倒了。緊接著刁忠發和大劉從路邊跳出來對童卉和章沛然說:“快走。”

  章沛然還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傻站在那兒,童卉卻死死地抱住高誌國痛哭不已,叫著“高誌國。”

  刁忠發見此景,趕緊說:“把他們拖走。”大劉一把就把章沛然拉走了,童卉卻突然發了瘋似的,掙脫開刁忠發,不顧一切端起步槍向身後追來的鬼子射擊說:“我不走,我要殺了這幫王八蛋。”她槍法果然很準,連續打中了兩個日軍,但剩下的日軍還擊,子彈打得童卉身邊塵土飛濺。

  大劉等人立即射擊壓製日軍火力,刁忠發大喊:“危險。”然後縱身撲倒童卉。

  章沛然跑進了樹林,一見後麵沒人跟上來,回頭一看原來大家都被日軍的火力壓住了,動彈不得,他急忙從腰上取出一枚日造手榴彈,架好擲彈筒,調整了一下角度,把彈頭放進擲彈筒,拉動了皮繩,狂喊:“去你媽的小日本!”

  彈頭從擲彈筒中飛出,就像鑽天猴一樣飄飄忽忽地向日軍飛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一群匍匐在地上的日軍中間爆炸了,被壓製的日軍暫時停止了射擊。章沛然打上了火,一口氣把自帶的四枚日造手榴彈全部打了出去。

  刁忠發借著這個機會,架起童卉帶著大家撤了回來。

  這次的禍算是闖大了,原本周劍鋒打算在周莊附近伏擊日軍的搶糧隊,卻被童卉等人給破壞了。

  一回到下崗村,崔浩天就把童卉和章沛然的槍給下了。這次還沒輪到崔浩天發飆,周劍鋒就氣的直拍桌子:“哭!哭!哭!你們還有臉哭?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的這種衝動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老村長犧牲了,高誌國犧牲了,整個村裏的糧食都被日本人搶走了。”

  章沛然和童卉流著淚並排站著,童卉抽泣著說:“我們當時就是想給劉敏報仇。”

  周劍峰說:“報仇、報仇,你們以為我們八路軍抗日僅僅就是為了個人的仇限嗎?你們錯了,我們今天的抗日是為了我們的國家的命運,為了我們中華民族的命運。”

  童卉覺得很慚愧,低著頭說:“師兄,我錯了,我一定改。”

  章沛然也跟著囁嚅著說:“我也錯了。”

  王亞茹見狀上前說:“你們僅僅知道錯了還是不行的,你們必須記住這次血的教訓,記住高誌國和老村長是怎麽死的。”

  崔浩天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說:“章沛然,我看你就是一隻蒼蠅,別管到了那裏,都會壞掉別人的一鍋疙瘩湯。”

  童卉說:“報告崔隊長,這次的事情不賴章沛然,是我和高誌國非要拉著他去的。”

  崔浩天狠狠地瞪了章沛然一眼說:“現在我宣布對你們倆的處分決定,由於童卉和章沛然的擅自行動,給根據地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糧食損失,反掃蕩突擊大隊決定,分別給童卉和章沛然行政記過處分一次,禁閉十天!”

  背著處分出了大隊部,童卉和章沛然都垂頭喪氣。

  童卉愧疚地說:“章沛然,真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你不會恨我吧?”

  章沛然回答說:“當然不會,我已經被批評習慣了,隻是我的心裏老是想著高誌國,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童卉說:“我也是,咱們四個人一起從天津來到根據地,沒想到……”硬咽得說不下去了。

  章沛然說:“童卉,你也別太難受了,現在畢竟還有我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的。”

  童卉說:“章沛然,你答應我件事好嗎?”

  章沛然說:“你說。”

  童卉說:“我希望咱倆都好好幹,都能早日成為一名真正的八路軍戰士,這樣才能對得起劉敏和高誌國。”

  章沛然回答說:“放心吧。”說完話這兩位惹禍精就分別被關了禁閉。

  周劍鋒心裏其實還是向著童卉的,白天當著大家的麵兒,他不好太袒護著童卉,到了晚上,他才悄悄溜到禁閉室,愧疚地對童卉說:“小卉,別怪我白天口重,你知不知道你們這麽做有多危險?要是老刁他們晚到一步,死的就不隻是老村長和高誌國。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當時都恨不得一下就飛到你身邊去保護你,哪怕用我的身體擋在你的前麵。”

  童卉見周劍鋒如此的溫柔,身子一軟,倒在周劍峰的懷裏哭著說:“師兄,我知道錯了,老村長和高誌國都是因為我……我還連累了章沛然,這次確實是我們硬把他拖去的,師兄,我對不起你。”

  周劍峰緊緊地抱住童卉說:“小卉,都過去了,以後千萬要注意啊。”

  童卉抬頭注視著周劍峰說:“師兄,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周劍峰輕輕地對童卉說:“小卉,我愛你。”童卉激動地回應說:“我也愛你。”兩人擁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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