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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郭大爺走出院子門不遠,想想不對勁,轉身回家。他一跨進房就看到牆角一個小櫃子的門是開著的,急忙上前打開看了看,立刻大驚失色,他自語說:“壞了。”慌慌張張地到偵察連連部。恰好周劍鋒和王亞茹都不在,隻有崔浩夫在,就把情況跟崔浩天說了,又補充道:“崔副連長,你說這孩子不會想不開吧?”

  崔浩天笑笑說:“不會,您老放心,他才不會想不開呢。”

  郭大爺聽他這樣一說,放心了,他站起來說:“那就好,那我就回去了。”

  崔浩天對他說:“大爺,您反映的情況很重要,八路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更別說偷了,您放心,我們一定處理的。”

  郭大爺急忙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他想不開,那些個東西可都不是鬧著玩的。”

  崔浩天和顏悅色地說:“大爺,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快把這件事情處理好。您先請回吧。”

  崔浩天客客氣氣地把郭大爺送出門去。郭大爺剛一走出門口,崔浩天臉色驟然一變。他大聲叫道:“通信員!”

  通訊員快步跑進來說:“到!”

  崔浩天命令道:“第一,封存炊事班所有的飯菜!任何人不得進食。第二,封鎖水源,人畜不得飲水。第三,立刻把章沛然給我找來。”

  通信員立正敬禮說:“是!”然後快步出門。

  崔浩天自己也快步跑到操場,上午的訓練剛剛結束,炊事班已經把飯做好了,正準備給大家開飯。

  崔浩天趕到大喊:“緊急集合!”

  一時間,大家都以為發生了什麽重大情況,急忙列隊站好。

  崔浩天走到隊伍前,說:“同誌們,現在有個重大情況要通報給大家。有破壞分子可能在我們的飯菜和水源中投毒。所以,我命令,在問題沒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吃飯和飲水!”

  隊伍中頓時議論紛紛。

  一戰士說:“真倒黴,正是餓的時候,吃不成飯了。”

  另外一個說;“問題查清以後才能吃飯,要是查不清呢,那我們就這麽餓著?”

  這時候,一個警衛戰士快步向崔浩天跑來,立正說:“報告,村裏都找遍了,沒有找到章沛然。”

  崔浩天陰沉著臉,對來報告的命令道;“立刻搜捕章沛然!”童卉一驚,心想:這章沛然又怎麽樣了?

  章沛然正在村外的野地裏忙得不亦樂乎呢,全然沒發現崔浩天帶著一隊戰士排著散兵線朝他這邊搜索過來,遠遠地看見他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崔浩天立刻帶人包圍過來,大喊一聲:“章沛然,把手舉起來!”

  章沛然正集中精神呢,被這喊聲驚嚇得一P股坐在地上。崔浩天乘機猛撲過來。

  章沛然大喊:“別過來——”

  話音未落,隻見崔浩天腳底下一絆蒜。一聲轟響,一陣子黑煙。崔浩天雖然還能站著,卻變成了黑臉包公。另外幾個戰士撲過去把章沛然摁倒在地。

  崔浩天的額頭上慢慢流下一股子血,氣急敗壞地指著章沛然說;“章沛然,你製毒下毒,偷地雷搞破壞……給我抓起來!”

  這才是舊仇未解,又添新恨呐。

  這件事原本就是章沛然有錯在先,所以周劍鋒也不好一開始就護著他。所以就想讓崔浩天先訓他一頓,好出出火,可是現在章沛然根本不怕崔浩天,反而反唇相譏,崔浩天在八路軍隊伍裏雖然也算個知識分子,可是他一向隻讀政工方麵的書,知識麵窄,哪裏頂的上章沛然的伶牙俐齒?所以不但沒出了火,反而火上了房了。隻見他腦門兒上青筋暴跳,包住傷口的紗布又沁出血來,圍著站在房間中間的章沛然直打轉轉,最後他近乎發狂地大聲喊道;“你偷老鄉的巴豆、狼毒妄圖給幹部戰士下毒,我看你就是混入我革命隊伍的日本特務!”

  周劍峰一聽他又是結論似的言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說話就不好收場了,於是說:“浩天,不要輕易下這種結論。”

  崔浩天對大家夥兒總是護著章沛然早就不滿了,於是說:“劍峰,我覺得你的這種態度不對,章沛然是你從天津帶來的,所以你一直在袒護他,上次刺殺馬團長的事件,我就覺得你們的結論還有疑點,但我服從組織還是做了檢討,這回怎麽樣?證據確鑿。他肯定有問題。”

  周劍峰聽他這樣一說,覺得是得把這事問問清楚,就拍著桌子故意嚴厲的問章沛然;“章沛然,你拿這些東西到底要幹什麽?”

  章沛然撅撅嘴說:“我就是做地雷,說了人家還不信。”

  崔浩天說:“地雷要用火藥,你拿那些東西有什麽用?”

  章沛然說:“我們這隻有土硝,做的地雷根本不傷人,我記得宋書《武經》裏記載過一種叫火龍球武器,就是用土硝配合一些中藥製成,爆炸威力雖然不大,但是有毒,所以能增強殺傷力,所以我想試試。”

  崔浩天一看再這麽問,周劍峰肯定又要把這事給掩過去,就插進來狠狠瞪著章沛然說:“章沛然,你故事編得不錯啊你。”

  章沛然回答:“我編什麽故事,這是事實。”

  周劍峰不想讓崔浩天再這麽糾纏,於是訓斥道:“章沛然,你私自做地雷,本身就是違反紀律的,為什麽還不接受批評?趕緊回去,寫個檢查交給崔副連長,一定要深刻!”

  崔浩天一看,你這就想滑過去呀,不行!於是不依不饒地說:“劍峰,你這個做法我有意見,你這分明是在袒護章沛然。你要知道,他的問題,絕不是這麽簡單。劍峰,我提醒你,你不要再錯下去了,我看既然咱們在這個問題上有分歧,不如把章沛然送到分區,交給分區保衛部處理。這樣最公平合理。劍峰,你覺得怎麽樣?”

  周劍峰見他這麽說,自己雖然是連長,但也不好反駁,隻得回答:“那好吧,我明天就親自送章沛然去分區。”

  崔浩天見得手了,自然不肯前功盡棄,說:“還是我去吧,正好我要向分區領導匯報一下這段時期的政治保衛工作。”

  周劍鋒一時語塞,沒了主意,隻得瞪了章沛然一眼,那意思是:天天闖禍,這下抓瞎了吧。

  崔浩天一見周劍鋒沒了話,高興的飯都顧不上吃,立刻安排馬車就帶著章沛然走了。

  前腳崔浩天沒走多久,偵察連爆破組胖頭、大眼和阿新來到連部,你推我,我推你的誰也不肯先開口。周劍鋒本來心裏正煩著呢,就罵道:“支支吾吾的,還像個八路軍戰士不?有話快說!”

  阿新被大眼和胖頭擠了出來,隻得先說:“連長,聽說搞破壞的那個特務就是這次新來的那個學生娃?”

  周劍鋒沒好氣地說:“是啊,崔副連長已經帶他去分區保衛部了。”

  胖頭吃驚地問:“啊,那小子真是日本特務啊?”

  周劍鋒說:“別妄下結論,事實還沒查清楚呢。”

  “可是……”阿新扭扭捏捏地說:“可我們確實說過讓那小子幫著做地雷來著……”

  周劍鋒一聽霍地站了起來,指著阿新問:“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胖頭趕緊往回找補說:“我們當時也就是那麽一說,他偷砒霜可不是我們教的……”

  周劍鋒說:“我不是問你們這個,你們把造地雷是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

  幾人這才把遇到章沛然的經過說了一遍,大眼見周劍鋒看起來挺關心章沛然的樣子,就特別補充說:“其實我看那小子不像壞人啊,再說真要下毒,也不會去偷老百姓的砒霜。日本特務肯定也有點高級點的毒藥吧。”

  周劍峰聽完他們的敘述,埋怨道:“這麽重要的情況你們為什麽不早說?”

  阿新說:“當時,他根本沒答應幫我們做地雷啊,而且,我們這也不是才聽說嘛。”

  周劍峰沉吟片刻說:“你們幾個,去把刁班長給我叫來,讓他和你們一起趕快追上崔副連長,把情況跟他說明白,把人給我帶回來!我現在就去找馬團長匯報情況。”

  根據地和日占區犬牙交錯,而且實際控製地域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因此去往分區保衛部的路並不安全。崔浩天帶著兩個戰士押著章沛然,都換了便衣,乘著一輛大車,向分區進發。車上還裝著幾顆作為物證的地雷。

  路上,崔浩天得意洋洋地對章沛然說:“章沛然,這次把你送到分區,你該不會說我冤枉你了吧。上級保衛部門肯定要比我厲害,不管怎麽樣,你態度要老實。”

  章沛然不服氣地說:“該說我都說了,到了分區也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崔浩天說:“你就嘴硬吧,人贓俱獲了你還狡辯,就憑你私自拿這麽多地雷,就該槍斃。”

  章沛然固執地說:“我跟你說多少遍,我不是壞人,我不想搞什麽破壞,我也不指望你相信我,反正分區的人肯定比你有水平,到時候我要真沒有問題,你怎麽辦?”他說著,腦子裏又浮現出崔浩天被關禁閉時的樣子來,忍不住嘴角浮現出一絲壞笑來。

  崔浩天這次是成竹在胸,說:“你沒問題更好,這也是我所希望的。當然,你是不可能蒙混過關的。”

  正說著話,突然前邊閃出幾個偽軍攔住去路。崔浩天剛要拔槍,左右兩邊又衝出一幫人,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頂住他的頭。崔浩天一愣神,槍就被人家給下了。兩個負責保衛的戰士也被解除了武裝。

  一偽軍用槍頂著章沛然的腦袋,搜了半天,也沒摸著槍。就問:“槍呢,你的槍藏哪裏了?”

  章沛然哆裏哆嗦地回答:“我沒槍。”

  偽軍嘲諷地說:“嗬嗬,高手啊,槍藏得滴水不漏啊。”

  說著,繼續在章沛然身上摸著,還是什麽都沒找著。

  崔浩天陪著笑臉說:“長官,我們是過路的買賣人。”

  偽軍軍官笑著說:“別蒙我,我看你們就是八路。”

  崔浩天問;“我們臉上寫著八路?”

  偽軍軍官說:“不是八路,你帶著槍幹什麽?”

  這時,一個偽軍把車上的麻袋打開,看見了幾顆黑乎乎的地雷,喊道:“大哥,這有地雷。”

  偽軍頭子對崔浩天說;“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崔浩天說;“我們幹的是綠林的買賣,當然要有些家夥。”

  偽軍頭子笑道:“皇軍一次次的強化治安,你以為光是打八路呐,統統帶回去,交給皇軍。”說著命令手下的人把他們四人捆了。他說的倒是大實話,強盜土匪不管是哪朝哪代誰當家,都逃不過一個‘剿’字。

  就這麽著,崔浩天、章沛然和兩個戰士被押到附近一個據點,駐紮據點的日軍小隊長可沒多少耐煩心,直接就下令把他們全槍斃了。

  章沛然嚇得渾身顫抖,滿臉都是汗,聽見拉槍栓的聲音,急中生智地用日語大喊一句:“別開槍!”

  日軍小隊長一愣,走過來用日語問章沛然:“你是什麽人?”

  章沛然對日本人還是有些了解的,特別是日本軍人,等級觀念非常的森嚴,於是壯著膽子,很傲氣地說:“我是……我是川島康雄!”

  日軍小隊長沒明白,又問:“你是……?”

  章沛然這時堅定地說;“我是化學戰專家川島康雄。”

  日軍小隊長這下聽明白了,立刻給章沛然深深鞠了一躬,並馬上給他等鬆綁,並說;“川島閣下,在下多多冒犯了。但是為什麽川島先生來這裏我們沒有接到通知?”

  章沛然上前一步耳語般對他說:“做秘密實驗!”

  日軍小隊長當即會意,轉過身對準偽軍隊長“啪,啪”兩耳光,偽軍隊長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日軍小隊長說:“快讓他們開路的幹活!”

  崔浩天、章沛然等人立即被客客氣氣地送上了先前那輛大馬車上,武器也還給了他們。

  他們就這麽慢悠悠大搖大擺的出了據點,才一出據點,章沛然小聲地對崔浩天說;“快走,被他們明白過來了就麻煩了。”

  崔浩天正在為日軍這樣輕易地放了他們感到奇怪,就問;“你跟日本人說什麽了,你到底是什麽人?”

  章沛然說:“我騙他說我是一個日本人。我們快走,別等他們反應過來了。”

  崔浩天雖然還是不信任章沛然,但逃命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就讓戰士加緊的趕車。這一下犯了忌諱,冀中平原一眼能看出去老遠,他們若是一直慢悠悠地走還能再糊弄一陣子,可他們這一跑可就失了計了,沒隔上多久,就有幾輛摩托車從據點裏追了出來。

  盡管戰士已經把馬趕得跟瘋了一樣的跑,可大車還是跑不過摩托車的,眼看著摩托車越追越近。崔浩天和戰士們拔槍射擊,可是馬車太顛簸,根本沒準頭。章沛然情急之下把麻袋裏的地雷一股腦扔了下去,崔浩天罵道:“又沒掛弦兒,能頂用嘛。”結果一輛日軍摩托車為了躲避這嘰裏咕嚕滾過來的東西,一個沒握住把,一頭把摩托車紮進路邊的溝裏去了。

  章沛然見了笑道:“嘿嘿,頂用。”

  正說著呢,轟隆隆幾聲爆炸,黑煙四起,緊接著又是一陣密集準確的排子槍,原來是刁忠發帶著一隊人趕到了。

  聽完周劍峰和崔浩天的匯報,馬團長忍不住笑道:“這個章沛然還有點能耐嘛,會日語,還會點醫藥,人才啊。”

  崔浩天不甘心地說:“首長,我覺得他的問題還是沒搞清楚,你看,他會日語,可我們也不知道他和日本人說些什麽……”

  馬團長說:“小崔呀,你要是覺得他有問題,你也可以學學日語嘛,這樣不是就可以知道他在說什麽,甚至想什麽了嗎?我看啊,會說日語和有問題是兩碼事情。”

  崔浩天說:“可是……”

  周劍峰趕緊說:“章沛然確實組織紀律性差一些獷但是他的人品不會有問題。”

  馬團長說:“有沒有問題,是完全可以查清楚的嘛,怕什麽。我看,章沛然願意做地雷,就讓他在訓練之餘做嘛,做出來對我們有利啊。”

  章沛然得到了馬團長的認可,幹勁兒更足了,雖說他在訓練場上還是個軟腳蝦,可到了業餘時間,卻也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房東郭大爺家後院有個小窩棚;原本是郭大爺家牲畜圈,而今牲畜全因堅壁清野藏到別處去了,章沛然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試驗室。隻可惜這試驗室不到半個月就被炸塌了一半兒。原因是章沛然用不慣油燈,一個不留神,油燈被衣袖刮倒,掉到了一堆爆炸物上,章沛然還算見機的快,急忙抱著頭往旁邊一滾,隻聽一聲悶響,小窩棚就塌了半邊。

  這天正好是崔浩天戰備值班,一聽到爆炸聲立刻帶著值班分隊循聲而來,邊跑邊喊:“不要讓特務跑,封鎖所有出村道路!”

  周劍峰也被驚醒,從枕頭下摸出手槍,衝出房間。

  這時窩棚內濃煙滾滾,又兼著是晚上,什麽都看不清楚。有兩個戰士從廢墟裏把章沛然扒了出來。他一臉的黝黑,不辨麵目。

  崔浩天上前問:“你是什麽人?”

  章沛然不住的咳嗽,說不出話來,兩手一陣兒的比劃。

  周劍峰辨認出了他,笑著對崔浩天說:“別問了,他是章沛然。”

  崔浩天用手在章沛然臉上一抹,又湊近看看說:“又是你,章沛然,你到底想幹什麽?”

  章沛然吐著口裏的塵埃,含糊不清地說:“我……在研究地雷……”

  崔浩天氣不打一處來,說:“我看你是打著研究地雷的幌子在破壞!”

  周劍峰說:“浩天,章沛然研究地雷是馬團長支持的。”

  崔浩天反駁說:“可是首長知道他是怎麽研究地雷的嗎?照他這麽研究,群眾的生命財產怎麽保證。”周劍峰一時無語。

  這時,童卉跑了過來,她認出了章沛然,緊張地叫:“章沛然,”她被戰士攔住,不能再往前靠近他。隻得遠遠的問:“章沛然,你沒受傷吧?”

  章沛然衝童卉嘿嘿傻笑著,黑黢黢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

  試驗室被炸了,又被崔浩天狠狠的訓了一頓,但是章沛然研究地雷的幹勁兒可一點兒也沒減少,他訓練跟不上去,童卉又總是對他不冷不熱的,要是再不做出點成績來,這日子可還怎麽過下去呀。於是他又把試驗室搬到了村外,這總能保證群眾生命財產的安全了吧。正可謂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他的第一批試驗性化學雷總算是新鮮出爐。而他們這一批新戰士也接受了參軍以來的第一個任務,護送一批糧食通過防區。因為這是新戰士第一次執行任務,周劍鋒決定親自帶隊,和崔浩天一起執行護送任務。

  章沛然的軍事動作總是不過關,所以周劍鋒這次不讓他參加行動,弄得他很鬱悶,才研製出來的地雷也沒處使。正在他坐在村口一個人發呆的時候,偵察班的刁忠發帶著胖頭等人路過這兒,看見他,胖頭就笑著問:“嗨,大學生,天天鼓搗咱們的化學雷,弄成了嗎?”

  章沛然垂頭喪氣地說:“弄是弄出來了,可就是沒人願意用,沒有實戰,哪裏能知道效果?周連長說我軍事動作差,有任務也不讓我去……”

  刁忠發笑道:“你的軍事動作啊,確實是……不過我們今兒個要出去找找小鬼子的別扭,你那個什麽化學雷,給我們弄倆?”

  章沛然一聽喜出望外,說:“好啊,不過你們得帶上我。”

  刁忠發想了一下說:“帶上你也可以,不過你得全聽我的。”

  “哎!”章沛然答應的十分痛快。

  縣城通往劉莊的大路上,有一座日軍的炮樓,刁忠發遠遠地看著炮樓,狠狠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吐沫說:“行了,今兒就是它了。”

  大眼、胖頭等人立即會意,借著夜幕的掩護帶著地雷潛行過去了,章沛然也想去,被刁忠發一把拉住說:“你幹嘛去?老實在這兒呆著!”刁忠發手勁大,抓著章沛然就跟老鷹抓小雞一樣,他隻得老老實實的聽話。

  沒多久,大眼他們就埋好了地雷,回來報告說:“好了。”

  老刁嘿嘿一笑說:“好了,該叫小鬼子起床撒尿啦。”一揮手,大眼等人拉動槍栓對著炮樓上的日軍哨兵就打了一排子槍,章沛然可沒這種默契,也沒帶槍出來,正愣神兒呢,刁忠發一下子就把他撲倒在地,緊接著,在炮樓探照燈的照射下,日軍的機槍就掃射過來了。

  刁忠發指揮著偵察班又打了幾排槍,胖頭還把一掛鞭炮扔在鐵皮桶裏燃放,那聲音就像是重機槍在射擊。

  打了幾排槍,刁忠發說:“差不多了,撤!”偵察班呼呼啦啦,慌慌張張的就往下撤。章沛然好歹也受了幾天軍事訓練,見狀就跟刁忠發說:“刁班長,咱們又沒打敗仗,怎麽跟潰兵似的?”

  刁忠發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你傻啊,咱不潰敗,鬼子能踩你的雷嘛。”

  果然,炮樓裏的日軍見有機可乘,立即發起了反擊,嚎叫著從據點裏追了出來。

  章沛然雖然緊張,但依舊壯著膽子說:“刁班長,我不能撤啊,我還得看地雷效果呐。”

  刁忠發一頓腳:“就你小子事兒多。大眼兒你們先撤!”

  刁忠發陪著章沛然潛伏在路邊,眼睜睜地看著日軍追了過來,隻聽轟轟兩聲,日軍踏響了地雷,前麵的日軍被衝擊波掀倒,後麵的日軍被地雷炸起的煙火嚇了一跳,急忙臥倒。但是在看見前麵倒下的同伴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爬起來之後,紛紛大笑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這種地雷他們也見識過不少,響聲挺大,可最多也就受點表皮傷。

  刁忠發一看,對章沛然說:“我說娃啊,你這不行啊。”

  章沛然也看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語地說:“是啊,效果不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剛才那幾個被炸傷的日軍,突然覺得傷口又痛又癢,幾秒鍾之內就已經變得不能忍受,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起來。原本已經撤退的偵察班戰士見狀又發起了反擊,帶隊的日軍軍官見狀,連忙下令帶上傷員,在機槍的掩護下撤回了炮樓。

  刁忠發興奮得拍著章沛然的後背說:“行啊,有兩下子啊。”

  第二天一大早,刁忠發就派人去昨天的炮樓附近打探消息,結果聽說昨晚踩上地雷的日軍士兵嚎叫了一晚上,天不亮就被送到縣城醫院裏去了,聽說是傷口全都潰爛了,又疼又癢。刁忠發聞之大喜,就把這個情況立刻匯報給了周劍鋒,周劍鋒開始還不信,又叫章沛然趕製了一批地雷分發給各個遊擊小組使用,結果不到一周的時間,戰果斐然,隻要被地雷炸傷一點兒表皮不到幾分鍾就又疼又癢,隨之而來的是傷口潰爛,就算到了野戰醫院也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療。並且縣城的地下組織也傳來消息,最早送到醫院的日軍傷員全都陷人了深度昏迷,已經死了兩三個了。

  周劍鋒又把這個結果報告給了馬團長,馬團長聽了後興奮得一拍桌子說:“好樣的章沛然,這下讓小日本也嚐嚐我們中藥地雷的利害。周劍峰,你馬上通知章沛然,讓他把配方寫出來,咱們迅速在根據地推廣使用,讓小鬼子寸步難行。”

  周劍峰也很高興,立刻立正說:“是!”

  馬團長又說:“另外你告訴章沛然,我給他請功!”

  這下可不得了啦,章沛然得到了這個消息後第一個反應居然是:“那這麽說,我現在就是根據地的中藥地雷之父啦!”然後轉身就跟童卉說:“那你就做中藥地雷之母了!”

  童卉臉一紅說:“不許胡說,誰要做你的地雷之母呀?”

  周劍峰岔開話題,溫和地對章沛然說:“沛然,這種地雷要在根據地推廣,原材料夠不夠?不行咱們連明天集體上山采藥,你熟悉中藥,你來指導大家。”

  章沛然急忙擺手說:“不行不行,從小我爸爸就教我認藥,這是我的強項。可是狼毒屬瑞香科狠毒屬,多年生草本,叢生,高20-50厘米,頭狀花序。花冠背麵紅色,腹麵白色。葉互生,無柄,披針形至卵狀披針形,全緣,無毛。生長於高海拔的山坡和牛場;巴豆為大戟科喬木巴豆的成熟果實,主產於四川,廣西,雲南,廣東,福建等地,咱們這兒是冀中,這兩樣東西基本都不產,就算上山也難找的很。”

  周劍峰聽了有些失望,但是章沛然還沉浸在“中藥地雷之父”的暢想中。從那之後,他不管走到哪兒都是挺胸疊肚的,跟人打招呼就是:“你好,我就是章沛然。”

  其實下崗村就駐紮了他們一個連,不管老兵新兵,一起相處久了,誰不知道誰呀。

  都道是人狂有禍,更何況還有個死對頭崔浩天整天盯著他。章沛然雖然在中藥地雷上掙到了一點榮譽,可其他的訓練成績還是一塌糊塗。他原本是錦衣玉食慣了,八路軍的粗茶淡飯一頓兩頓還覺得新鮮,日子一長了就覺得肚子裏沒油水,幹的發慌,恰恰自從到了下崗村,他那個姐姐媚妞也不送好吃的過來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怕別人說他是少爺性子,所以隻得一個人幹熬著。有一天他借口試驗新的地雷配方,一個人到村外閑逛,卻聽見遠處傳來羊群的叫聲。尋聲看去,隻見遠處有一群羊在樹林外吃草,其中有幾隻母羊正帶著小羔羊,他笑著自言自語地說:

  “嘿嘿,我怎麽早沒想到呢?”

  不成想,這擠羊奶也是個技術活,章沛然以前隻見過幾次,自己卻沒幹過,試了幾次都不成功,還被母羊頂了幾下,正無奈間,看見一隻小羊正跪著吃奶,靈光一現,笑道:“這個我也會。”

  崔浩天這幾天就覺得章沛然鬼鬼祟祟的不對勁,一直注意著他,這天眼睜睜地就看見他在村口羊群裏一晃就不見了,急忙跟上去,卻看見章沛然躺在羊的身下,兩隻手緊緊抓住母羊的身體,用嘴含著母羊的奶頭不停的翕動。

  崔浩天一看這氣兒就不打一處來,上前厲聲問道:“好喝嗎?”章沛然順口答:“好喝。”

  崔浩天繼續問;“還想喝嗎?”

  章沛然這才覺得不對,看到崔浩天臉色鐵青地站在麵前,不由得脫口而出:

  “完了。”

  章沛然被崔浩夭揪著脖領子就給抓了回來,然後全連集合,當著全連的麵就把他狠狠地訓了一頓。

  章沛然原本理虧,任由崔浩天訓斥,可忽然看見隊列裏童卉那看著他的不屑眼神,覺得大沒麵子,立刻回嘴道:“我又沒幹什麽壞事,不就喝了幾口羊奶嘛,你們犯得著發這麽大的脾氣嗎?”

  周劍峰覺得這次崔浩天沒做錯,就嚴肅地對章沛然說:“那是幾口羊奶的問題嗎?章沛然,你現在是一名八路軍戰士,你就要嚴格地遵守八路軍的紀律,你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給我唱一遍。”

  章沛然低頭不語,周劍峰怒吼道,“唱!”

  這聲音讓章沛然打個戰栗,他知道要是不唱的話,今天是過不去的,於是小聲地唱道;“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周劍峰說:“大聲點。”

  他一哆嗦,聲音稍微大了點;“第——切行動聽指揮。”

  周劍峰說:“你要是唱不大聲,我陪著你!”說著也跟著大聲唱了起來:“……第二不拿群眾一針線,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原本被連首長輪著班兒訓一頓倒也罷了,可是章沛然偷喝羊奶的事兒又成了笑話,幾乎是當天,章沛然又得了一個“沒斷奶的小男人”的雅號。這下可算是鬱悶到家了。

  章沛然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地孤獨,他放棄一切來到這荒郊僻壤,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和誰都處不攏,心中的女神童卉又整天和周劍峰眉來眼去的,他這是何苦由來呢?

  實際上的情況和章沛然自己認為的還是有所出入的。他並非沒有朋友,隻不過他還沒有意識到罷了,比如周劍鋒就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對於章沛然,周劍鋒是心懷愧疚的,畢竟是他把章沛然扯進這攤渾水裏的,讓他有家難回。雖說能投身抗日大業也是莫大的榮譽,可是章沛然的到來多少是有些逼不得已的。所以在很多時候周劍鋒還是非常照顧章沛然的,隻是軍隊畢竟有軍隊的紀律,周劍鋒做事自然也不能違背原則。

  但童卉卻不這麽想,雖說章沛然對她一往情深,可是她對章沛然更多的卻是看不起。對章沛然被批評這件事她的看法是:“章沛然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應該這麽治治他。”這個想法她也透露給了周劍鋒。

  周劍峰當然不完全同意她的看法,勸她說:“小卉,章沛然的情況有點特殊,畢竟他來根據地的思想準備不足,他不像你,本來就對根據地是有向往的,他是不得不來的,而且,他對你還……”

  童卉一看提到了這個問題,趕緊說:“師兄,你說什麽呢?我才不在乎他怎麽對我呢。”

  周劍峰溫情地說:“小卉,你心理的想法我很清楚,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承認,我們也不謀而合。”

  童卉更加羞澀,她低垂著頭說:“師兄,你能這麽說我很開心。”

  周劍峰有些說不出口說:“小卉,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是顧及一下他的感受,畢竟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喜歡一個人不是錯,關鍵是我們怎麽能夠正確地引導他,能讓他成為一名合格的八路軍戰士。他很聰明,這次他發明的中藥地雷不就是個例子嗎?咱們更多的還是要幫助他,不是嗎?”

  周劍鋒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童卉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等於已經間接的接受了自己感情嘛,於是含羞點了點頭,至於話裏其他的意思,全然沒往心裏去。

  章沛然受不了戰友的嘲笑,自己一個人走到村外散心,遠遠地看見羊群,也不敢再去偷喝了,隻得悶悶不樂的坐在樹下,一顆一顆地向遠處用力得投著地上的小石頭。

  這時媚妞遠遠走過來,看見了他高興地說:“哎呀,這不是我家兄弟,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坐著呢?”

  章沛然心裏煩,低著頭不說話。

  媚妞關切地問:“你這是怎麽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跟姐姐說,姐姐找他評理去。”

  章沛然苦笑著說:“姐,沒人欺負我。”

  媚妞說:“那你怎麽愁眉不展的?跟姐姐說說。”

  章沛然現在確實是需要一個人傾訴,而媚妞恰好是他來根據地後唯一一個看上去對他很“好”的人,他抑製不住,就把自己偷喝羊奶被批評的事兒說了。

  媚妞聽完說:“哎呦,我當是多不得了的事兒呢。不就是幾口羊奶嘛。兄弟,我是來下崗買羊的,你呀等我買了羊,跟姐姐回家,幾口羊奶算什麽,姐姐羊肉都給你吃……”

  章沛然說:“我不去,部隊有紀律,不能擅自離開駐地太遠……”

  媚妞笑著說:“紀律俺懂啊,你這又不是亂跑,是回咱自己家,難不成當了八路軍還不準回家了?”

  章沛然拗不過媚妞的糾纏,而且心裏實在是煩,找不到個說話的地方,嘴皮子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媚妞其實可算得上是這一帶的名人,周圍幾個村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沒有不認識她的,也深知她的底細。章沛然跟著她一起走,那消息還能傳的不快?更何況這裏是軍事區,人來人往的都有哨兵看見。所以這事不到兩袋煙的功夫,就傳到崔浩天耳朵裏了。

  崔浩天對媚妞的為人嗜好略知一二,氣的一拍桌子,卻又不敢親自去抓人,因為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對媚妞這種風騷女人沒轍,而且他也怕看到什麽不堪入目的場麵,汙染了他這雙純潔的工人階級出身的眼睛。於是他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指導員王亞茹。

  崔浩天跟王亞茹說情況的時候,恰好童卉劉敏也在,童卉一聽火就上來了,忿忿然說:“這個章沛然公子哥兒脾氣又犯了!虧周師兄還讓我鼓勵他研製地雷呢。”

  劉敏也說:“你是得好好說說他了,總是一天到晚惹麻煩,咱們從天津來的這幾個同學的臉都快讓他給丟盡了。”

  王亞茹冷靜地說:“咱們還是先找到人再說吧。”

  王亞茹帶著童卉和劉敏兩人趕到大王村,看見媚妞的丈夫趙五正蹲在家門口抽煙,就問:“趙大叔,你今天看見章沛然了嗎?”

  趙五頭也不抬地說:“就是那個天津的小白臉吧?”

  童卉見他語氣不對,愣了一下說:“是,是,就是他。”

  趙五在鞋底上磕幹淨煙袋,站起來說:“行了,你們跟我來吧。”

  進了院子,趙五指著屋裏說,就在裏麵,你們進去找吧。童卉性急,第一個就衝了進去,卻看見炕桌上擺著酒菜,媚妞敞著懷,正把章沛然的一隻手往自己的胸脯子上按。童卉羞得嘈的一下就又蹦回到院子裏,然後對著屋裏罵道:“章沛然!你還要不要臉?你給我滾出來!”

  章沛然顯然是嚇著了,半晌沒動靜,童卉又大聲喊道:“章沛然,你出不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可去叫人了!”

  這時媚妞敞胸露懷的從屋裏出來說:“這是誰呀?敢跑到老娘家裏來撒野。”

  童卉氣憤地說:“我們是來找章沛然的,沒和你說話。”

  媚妞說:“呦,到我的屋裏來搶老爺們還這麽不客氣,我告訴你,姑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燈。”

  童卉雖然是大學生,可論撒潑,哪裏是媚妞的對手,氣得一時無語,手指著媚妞,“你……你……”了半天,沒一句完整話。

  這會兒章沛然才抖抖索索地從屋裏出來說:“童卉……我……我那什麽……”

  童卉見他出來了,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地罵道:“章沛然!你真不要臉!”說完拉著劉敏轉頭就走。

  章沛然趕緊追了上去說:“童卉,你聽我解釋啊,童卉……”

  媚妞就像在看一出好戲一樣,笑嘻嘻的還在後麵招手說:“兄弟,有時間常來啊……”

  王亞茹見人已經找到了,也就不再說什麽,跟在他們後麵返回下崗村。

  章沛然現在是連部的常客了,隔三差五的就要來被訓一頓。而這次又是不同,除了被訓,還得看童卉在一旁哭哭啼啼。

  章沛然雖然有些愧疚,但也覺得冤枉。他可是天津城的花花大少出身,什麽桃紅柳綠的沒見過?媚妞這種貨色那是送上門也不會要的,原本隻想找個人說幾句貼心話的,誰承想這個媚妞先是借口屋裏熱就敞開了懷,還硬抓著他的手往上按呐。這倒好,還沒碰上,倒先被童卉抓了個現行。自己在童卉心中的形象算是全毀了。但有一點他卻不解,你不是喜歡那個周師兄嗎?幹嘛還為我這事兒流眼淚?

  不過王亞茹畢竟是專職的政工幹部,做思想工作很有一手,她溫和地對章沛然說:“沛然啊,你們還都年輕、單純,咱們根據地的老百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善良和純樸的,但是也保不住有極個別的人心術不正。就說那個媚妞吧,她最早是個妓女,後來被大地主馬伯樂給贖了身,當了馬伯樂的小老婆,咱們八路軍來了以後,馬伯樂跑到縣城去當了漢奸,這個媚妞怕受到牽連,就又嫁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鰥夫,所以啊,你和她接觸一定要有個原則。”

  章沛然這次痛痛快快地認了錯,但童卉卻自此再也沒主動和他說過話了。

  雖說章沛然在根據地幾乎隔三差五要受一回批評,可他研製的中藥地雷卻給日軍造成了重大的損失。各地日軍駐軍外出巡邏的次數和規模已經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這一消息逐級上報,很快就到了章沛然的“老朋友”川島康雄的上級那裏。

  川島康雄的上級對研究所不能迅速地找到破解方法大為光火,把他狠狠地訓了一頓。可川島康雄不同於普通的日本軍人,他同時還是一位學者,因此尚有些文人的傲骨,對於上司的斥責,他不卑不亢地建議說:“我們已經著手研究,但八路的地雷實物,沒有樣本我無法找到原因。”

  上司雖然火大,但是川島康雄畢竟是難得的化學人才,因此他的建議很快就得到了落實,各地的日軍特務和漢奸偵緝隊紛紛出動,偷竊八路軍的地雷,甚至於襲擊八路軍的埋雷小組。

  這一情況很快就被八路軍所掌握,於是立即加大了警戒力度,日偽軍的幾次行動都沒有得手,直到章沛然再度惹了一個禍。

  自從出了媚妞那檔子事兒後,童卉就不理章沛然了。雖然章沛然努力的想改善關係,卻都不成功。畢竟這裏是抗日根據地,他遊走於上流交際圈那些哄太太小姐的那些招數都用不上,動不動還會被崔浩天指責為資產階級情調。而這裏流行的被人敬佩的那些本事,章沛然又一樣都拿不出手,唯一能有些亮點的就是他研製的中藥地雷了。

  恰巧這段時間日軍常派特務出來偷地雷,為了安全起見,偵察連的女兵班被嚴禁外派執行埋雷任務,童卉為此在周劍鋒麵前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可是周劍鋒是個有原則的軍人,當然不會為了私情搞特殊化了,這個漏子就被章沛然撿去了。

  就在那天上午,童卉又準備去找周劍鋒磨蹭,半道上被早有預謀的章沛然給截住了,笑嗬嗬地問:“你又去找周師兄啊?”

  童卉不滿地說:“我去找什麽人還要和你匯報嗎?莫名其妙。”

  章沛然嘿嘿笑道:“我又研製出一個新方子,肯定比原來的威力大,正準備拿出去試驗試驗,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啊?”

  童卉一聽正合心意,驚喜地問:“是嗎?”

  章沛然一下也來了興致說:“那當然了,這個方子隻要傷到一點點皮肉,我保證讓小鬼子傷口紅腫糜爛,口吐白沫,昏迷致死。”

  童卉畢竟比他守紀律,有點遲疑地說:“可是……規定了不讓私自出去埋雷啊。”

  章沛然找借口說:“那是執行任務埋雷,咱們這是試驗呐,不是一回事。”

  童卉原本就對這事一直心癢癢,所以也就不管這個借口牽強不牽強了,就說:“好啊,走吧。”

  章沛然一聽大喜,趕緊回連隊爆破組的試驗室,拿了一顆地雷,提了把鐵鍬對胖頭說:“我和童卉出去試驗新地雷了哈。”然後也不管胖頭什麽反應,轉身就跑。

  童卉得了機會外出埋雷,自然興致勃勃,可覺得走的有點遠了,又有點擔心,就問:“沛然,你打算把雷埋在哪兒啊?”

  原來這埋雷也大有學問,有防禦型的:主要埋在通往根據地的主要交通道路上,地點靠近根據地。也有攻擊型的,隻要埋在根據地和敵占區犬牙交錯的地方,或日偽軍巡邏的路線上。童卉見章沛然越走越遠自然就要問一下。

  章沛然笑著回答:“現在鬼子被我的中藥地雷炸的不敢出門兒,咱們要看試驗效果當然要埋得離鬼子近一點啦。”

  童卉說:“這合適嗎?我警告你別亂走呀,萬一和鬼子遇見了怎麽辦?”

  章沛然看看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就滿不在乎地說:“遇到鬼子正好讓他當我的試驗品!童卉,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童卉譏諷地說:“算了吧,就你那點膽兒,還保護我?”

  章沛然有些尷尬地說:“好歹我也是男人嘛……”明顯的底氣不足。

  “嘻嘻,吃奶的小男人。”童卉心裏這麽想著,卻顧及章沛然的自尊心,沒有說出來。

  他們兩個一路有說有笑,卻不知道早被人盯上了。

  這三個日本特務是被派出來偷地雷的,原本以為是個送命的差事,卻沒想到撞到這兩位大大咧咧的就這麽來了,既沒有警戒,也沒有支援,連槍都沒帶,這不是送上嘴邊的肉嗎?如果不吃的話,那可就太對不起天照大神了。所以他們趁著這二位專心埋雷的功夫,突然從路邊衝了出來,舉槍喊道:“統統的不許動!”

  章沛然一驚,剛才“保護不保護”的豪言壯語全沒影兒了,把地雷一拋撒腿就跑,他身後的一個特務順手就把地雷給接住了,然後從後麵一腳,就把章沛然給踹趴下了。

  童卉可不像章沛然這麽好對付,她借著特務的注意力被章沛然吸引過去的一瞬間,揮手打落了特務的一把槍,撿起鐵鍬就朝另一個特務揮去,可這幫特務能被派來執行危險任務,手底下都有幾手功夫,童卉畢竟實戰經驗少,被特務閃身躲過反手捉住了她的胳膊,童卉還想反擊,另一名特務也上前搭手,兩個特務把童卉得胳膊抓了個結結實實。童卉立刻大叫:“來人哪!有鬼子!”

  第三個特務上前狠狠給了童卉一個大耳刮子,罵道:“再叫打死你。”

  章沛然雖說膽子小,可是誰要是碰了他的童卉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他從地上爬起來,從背後抱著一個特務的腰喊道:“童卉你快跑啊!”那個特務不慌不忙,用手槍柄在他的後腦勺上一敲,就把他打昏了。

  “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特務看著手中的地雷,臉上樂開了花。

  “童卉!”章沛然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躺在連隊衛生所的病床上,床邊是王亞茹和連隊衛生員。

  王亞茹見他醒了,關心地問:“你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章沛然摸著腦勺說:“頭疼……童卉!童卉怎麽樣了?”

  衛生員說:“放心吧,童卉沒事兒,多虧連長他們及時趕到,要不然呐……”接下來的話,他欲言又止。

  王亞茹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了一下說:“好像不發燒了,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章沛然一聽童卉沒事,立刻就來了精神,忙附和說:“對對,我休息兩天就好了。”

  王亞茹又說:“沒事了去崔副連長那裏一趟,態度誠懇點兒。”

  “啊?”章沛然聞言幾乎跳起來說,“我……我去趟廁所……”說著掙紮著爬起來就跑了出去。

  王亞茹笑著對衛生員說:“你看這孩子,一提崔副連長就跟老鼠聽見貓叫一樣。”

  章沛然沒去廁所,他直接去了連部,當然不是去找崔浩天,來根據地這麽久,章沛然還是看的出來的,雖說周劍鋒是他的情敵,但是明裏暗裏還是很關照他的現在自己又惹了禍,先找周劍鋒肯定強過去找崔浩天呐。沒想到,還沒走近連部;老遠就聽見了崔浩天的咆哮:“太不像話了,誰讓他們擅自外出埋雷的?簡直無組織無紀律,這要是讓小鬼子把地雷搶走,咱們根據地損失就大了而且我們的女同誌還差點被鬼子……唉!”

  章沛然一聽,不敢進去了。可又不想走,就窩在牆根兒底下偷聽,隻聽周劍峰說:“是的,他們這次的錯誤是十分嚴重的,我已經狠狠地批評他們了。”

  崔浩天不依不饒地說:“光批評是不夠的,尤其是那個章沛然,讓他誤打誤撞地研製出一個配方,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還以為自己是什麽戰鬥英雄呢,他學那點知識的錢還不都是勞動人民的血汗?不行,這次一定要處分他。”

  周劍峰說:“章沛然剛剛研製出中藥地雷,我們還是要保護它的積極性,而且這次外出主要是我的責任,沒有提前告訴他們。”

  崔浩天說:“劍峰,你不能太縱容章沛然,不然你早晚有一天要吃到苦頭。”

  周劍鋒又才說了一句:“我說老崔啊……”然後就聽到屋裏咕咚一聲,好像是什麽東西倒下了,接著就聽見崔浩天喊道:“劍鋒!劍鋒!你怎麽了?衛生員!衛生員!”

  章沛然一聽,也顧不得偷聽了,站起來跑到門前一看,崔浩天抱著周劍鋒不停地呼喚著,而周劍鋒臉色鐵青,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這……這可是中毒的征兆啊!章沛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還愣著幹什麽!”崔浩天吼著,也顧不得再訓斥他了,章沛然趕緊上前幫忙,兩人一起把周劍鋒送到了衛生所。

  到了衛生所,周劍峰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章沛然發現他的手臂上有一個小傷口,以其為中心紅腫了一大片。就問:“連長手上的傷哪兒來的?”

  衛生員回答說:“還不是救你們的時候,鬼子引爆了地雷,連長為了掩護童卉,手上給崩破了一點兒。當時也沒事兒,我還給抹了點酒精消毒……誰知道……”

  “地雷……這下完了……”章沛然瞪大了眼睛,一P股坐到了凳子上。

  周劍峰這一倒下,全連可就炸了窩,要不是連裏的骨幹們攔著,那衛生所非給擠塌了不可,就這樣,也滿滿地站了一屋子人。童卉更是著急上火,甚至連女孩子的羞澀也顧不上了,一進屋就撲到周劍峰身上哭道:“師兄……師兄……你睜開眼看看我呀,我是你的小卉呀。”哭夠了一回頭,看見章沛然居然還坐在長條凳子上發愣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吼道:“章沛然!”

  章沛然本來就心慌,被她這麽一吼,一哆嗦,失去了平衡,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童卉還不解恨,上前就狠狠踹了他一腳說:“章沛然!都是你!你給我起來,師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殺了你!”王亞茹等人見狀趕緊把童卉也拉到一邊兒去了。

  刁忠發畢竟老辣,他擠出一絲笑容說:“其實沒啥可擔心的,不就是中了地雷的毒嘛,沛然不是還在這兒嗎?”

  童卉一聽,就好像是夜間的航海人看見了燈塔一樣,又上前推了章沛然一下說:“那你還不趕緊救人哪,還等什麽呢?。”

  王亞茹也趕緊說:“是啊。沛然,你看都需要什麽草藥,我立刻派人去找。”大家也七嘴八舌一個勁兒地催。

  誰知章沛然目光呆滯地抬頭看著大家說:“對不起,我……我沒有解藥。”

  這下一石激起千層浪,童卉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脖領子說:“你說什麽!?這地雷不是你發明的嗎?你怎麽可能沒有解藥呢?你快點拿出來。”

  崔浩天剛才擔心周劍鋒的病情,所以一直隱忍著,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本來就暴躁,這時更是怒不可遏,腰間拔出槍對準章沛然憤怒地說:“章沛然!我看你是有意的見死不救,我告訴你,如果你貽誤戰機,耽誤了給周連長治療,我第一個槍斃你!”

  章沛然平時是很膽小的,現在確實是給逼急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把腦袋迎了上去,忿忿道:“你現在就槍斃我吧,我就是沒有解藥。”

  王亞茹趕緊中間打圓場,叫刁忠發把他拉開,然後說:“沛然,這配方都是你研究出來的,你怎麽可能沒有解藥?”

  童卉哭著搖晃著章沛然說:“沛然,你快點救救師兄吧,我求你了,我不怪你了好不?”

  章沛然表情複雜地看著童卉,忽然一把把她推開,抱著腦袋蹲到了地上說:

  “我當時隻想著怎麽能提高地雷的威力,讓小鬼子中毒,而且毒性越大越好,根本沒考慮到我們自己人會被地雷炸傷。”

  刁忠發挨著他蹲下說:“沛然呐,周連長可是咱們連的主心骨,平時對你也不薄,你就真的沒有解藥?”

  章沛然看著刁忠發說:“沒有,刁班長我不騙你,真的沒有。”

  房間裏一下子沉默了,靜的能嚇死人。

  啊 ……”童卉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一轉身居然奪了崔浩天的槍,抵著章沛然的腦袋說:“章沛然!我要殺了你!”

  崔浩天趕緊奪過童卉手裏的槍,訓斥道:“童卉!你也想犯錯誤嗎?無組織無紀律!”罵著童卉,可他自己卻又轉過來對章沛然說:“章沛然!趕緊想辦法!不然我他媽的斃了你。”

  王亞茹知道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趕緊再度勸下崔浩天,對大家說:“我看這樣吧,大家先回去,我來跟章沛然談談。”

  王亞茹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大家都勸走了,然後她把章沛然帶回了自己辦公室。

  章沛然一臉沮喪,腦袋裏更是一團漿糊。王亞茹為他端來了一杯熱水又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沛然,別往心裏去,剛才大家都有些衝動,我代表大家向你道歉。”

  章沛然說:“我能理解,我心裏也還不是急嘛。”

  王亞茹點頭說:“其實我知道你心裏也很難過,眼看著自己的戰友昏迷不醒,而我們卻束手無策,每一個人的心裏都不是滋味呀。”

  章沛然說:“亞茹姐,我真的不是見死不救,我確實是沒有解藥,地雷就是對付鬼子的,我哪兒想得到嘛。”

  王亞茹說:“這個其實不怪你,也怪我們沒有考慮周全,地雷隻不過是一種武器,是武器就有誤傷的可能,我們早該想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章沛然見王亞茹把責任攬了過去,抬頭感激地看著王亞茹。

  王亞茹又說:“常言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中藥地雷是你發明的,所以解藥也需要你多想想辦法,不僅僅是為了周連長,還是為了整個根據地軍民的安全呐。”見王亞茹這樣理解他,章沛然頻頻點頭說:“就是、就是……亞茹姐,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就是沒什麽把握……”

  王亞茹真不愧是優秀的政工幹部,一席話談下來,又給章沛然增加了不少信心。並且排除了雜念顧慮,全身心地投人到解藥的研製中去了。然而,研製解藥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唉……”忙了大半夜之後,章沛然發出一聲長歎,隨手把一張寫好的藥方扔到了一邊,自言自語地說:“我真沒用,要是在天津就好了,還可以問問爸爸。爸爸,你現在還好嗎?”一想到這兒,他忽然覺得一陣心慌,頓時坐立不寧起來,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難道是父親有了什麽不測?不過他很快又重新穩定了心神,用力地甩甩頭,驅趕走了一些雜念,又把精神集中到解藥的研製上了。忙了整整一晚上,總算是想出了一個解毒複方來,隻可惜湊不齊配用的藥材,隻得找了些替代品,又花了一上午炮製好了,送到衛生所給周劍鋒外敷內服。

  童卉一直在病床前守護著周劍鋒,見章沛然弄出了解藥來,滿懷希望地問:

  “章沛然,你這個方子真的能治好師兄麽?”

  章沛然回答:“治好不敢說,但肯定會有點效果。”

  童卉一聽,高興地說:“沛然,真的謝謝你了。”

  章沛然其實昨天看見童卉那個樣子心裏就挺不舒服的,隻是自己現在是眾矢之的不好有什麽表示,現在衛生所裏也沒幾個人,又見童卉這麽說,就滿臉不快地問:“用不著你感謝,連長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連長。”

  童卉一聽頓時滿臉的尷尬。

  幾幅藥下去,周劍鋒的傷情總算被控製住了,但還是昏迷不醒,隻有手臂的腫稍微消了一些,章沛然搖頭說:“不行不行,隻解了表皮的毒,藥材湊不夠,神仙也沒辦法。”

  王亞茹見狀,立即命令通訊員:“你去把刁班長找來。”然後又對章沛然說:

  “把方子寫下來,讓刁班長去縣城想想辦法。”

  章沛然說:“不行,方子隻是試製,刁班長他們又不識藥性,我得親自去才行。”

  王亞茹一愣,畢竟章沛然沒什麽敵我鬥爭經驗,縣城可是在日軍的控製之下。但是她也沒說不行,打算等刁忠發來了之後再做打算。

  刁忠發聽了王亞茹和章沛然的想法後,哈哈大笑,然後就盯著章沛然上上下下地看,看的他毛骨悚然的,還暖昧地說:“您別說,到底是天津來的小夥,這細皮嫩肉的還真耐看。”

  章沛然覺得他眼神兒不對,不由緊張得後退了幾步說:“刁、刁班長,你,你想幹嘛?”

  刁忠發忽然對著門外喊道:“大劉!我給你找了個媳婦兒!快進來領人!”

  媳婦兒?

  也不管章沛然願意不願意,刁忠發的那幫夥計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就給章沛然穿紅掛綠的來了個男扮女裝,刁忠發和阿新,大劉也換了便衣,找老鄉借了一頭毛驢讓章沛然坐上去說:“得了,咱們這就讓沛然呐,回趟娘家!哈哈。”一陣哄笑中,他們啟程去了縣城。

  到了縣城門口,阿新小聲囑咐章沛然說:“到了城門口你千萬別緊張,鬼子問什麽都有我來回答,你隻管衝著他們笑笑就行了。”

  章沛然應了一聲,作出一副笑臉,倒有七分像哭。

  阿新當場就差點暈過去:“我的媽呀,你這一笑還不得嚇死兩三個的?你自然點,別跟做了賊似的行嗎?”

  章沛然說:“咱們偷偷進城買藥,不就是做賊嘛……”

  這時刁忠發插過來說:“你亂說啥呢?”往縣城城門口瞟去一眼說:“要說賊呀,他們才是大賊呢。”

  說著話,他們到了城門口,一個偽軍攔住他們:“站住,你們幹什麽去?”

  阿新掏出幾個紅雞蛋塞給偽軍,樂嗬嗬地說:“老總,我帶著媳婦進城找醫生,她可能有喜了,來來來,都拿著,幾位老總也沾點喜氣。”

  偽軍接過雞蛋,上下看了看毛驢上新媳婦打扮的章沛然。

  章沛然急忙衝著偽軍笑了笑。偽軍給嚇了一哆嗦:“這麽醜的媳婦生出孩子也好看不了,走吧走吧。”

  阿新急忙牽著毛驢進入縣城,身後傳來偽軍和鬼子的大笑聲。阿新也憋不住笑了起來。隻有章沛然忿忿地小聲說:“有眼不識金鑲玉,敢說我醜。”

  因為經常化妝進城偵察,所以刁忠發他們對縣城還是比較熟悉的。進城後,見身後沒有尾巴,一行人就直奔城裏最大的藥鋪。阿新和章沛然進了藥鋪,刁忠發和大劉也把挑著的柴火放下,剛好擋在了藥鋪的門口。然後留下大劉望風,自己也進了藥鋪。

  阿新扶著章沛然進人藥鋪,櫃台後麵的夥計起身問道:“二位,是抓藥還是把脈?”

  阿新問:“有坐堂的嗎?我媳婦可能有喜了。”

  夥計說:“坐堂的大夫在後麵,您跟我來。”說著從櫃台後走出,就要引領著阿新和章沛然進入後院。

  刁忠發這時閃了進來,阿新立刻擋住了夥計的去路,刁忠發則迅速關上了藥鋪的大門。

  夥計一驚問:“好漢……”

  刁忠發說:“你別害怕,我們是八路軍,想在貴店買些藥。”

  夥計忙說:“八路大爺,要什麽藥您隻管說。”

  刁忠發說:“你什麽也別管,把藥匣子打開,我們自己拿!

  夥計說:“是。是。”忙走到藥櫃前,把藥箱全部打開了。

  刁忠發對章沛然使個眼色說:“去吧,看你的了。”

  章沛然走到藥櫃前,逐一挑選藥材,阿新拿出麻袋緊跟在他後麵,隻要章沛然在藥匣子上一敲,阿新就把一匣子全抽出來倒進手中的麻袋。

  兩人正在忙著就聽大劉在門外高聲說“幾位老總,要柴火嗎?”

  刁忠發立刻拔出手槍,章沛然也嚇了一跳,頓時不知所措,阿新見他嚇得這樣,給他壯膽說:“媳婦,別怕,有你爺們呢,快幹活兒。”

  章沛然一咬牙,又開始找藥。

  此時又聽見門外有人問:“你這柴火多少錢一擔?”

  大劉說:“老總看著給唄,我這柴火可好了,都是幹透了的,保證您燒火不冒黑煙。”

  偽軍說:“看你還算明事,挑著跟我們走吧。”

  大劉回答:“好勒,您頭裏走著,我跟著您。”

  這時又有另外一個聲音說:“等等,大哥,我先去藥鋪給我丈人抓副藥。”

  阿新一聽,那怎麽能讓他們進來?他一抽鼻子,立刻號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新娶的媳婦,這怎麽就得了風寒呢?大夫,您無論如何救救我媳婦吧,我求求您了。”

  刁忠發這幾個人常年執行偵察任務,經驗豐富,配合默契,緊急情況下應對根本不需要商量。於是刁忠發立刻很老成地說:“這病傳染的太厲害,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趕緊把人抬走吧。”

  大劉在外頭一聽,立刻慌張地對其中一個偽軍說:“我的媽呀,老總,咱們快走吧,別傳染上風寒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這偽軍說:“他媽的,我說這大白天的關著門,門口還栓頭驢呢,原來有要死的病人。快走,快走,哥幾個,你們記著點,這家藥鋪最近可別來了,風寒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刁忠發從門縫兒裏看著大劉和偽軍走了,對著阿新一點頭。阿新笑道:“沒想到帶個媳婦進城還真有用。”

  刁忠發說:“少廢話,連長那兒還等著救命呢。”

  配齊了藥,刁忠發等人又混出了縣城,阿新看著驢背上的麻袋問章沛然:“我說沛然呐,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拿麻袋抓藥的,你這是準備開藥鋪啊?”

  章沛然說:“王指導員昨天跟我說了,咱們要防備著自己人被中藥地雷誤傷,所以多備著一些有好處。”

  阿新在麻袋上拍了拍說:“那這些全是解藥?”

  章沛然說:“也不全是,有些根本沒用,回去還得檢出來。”

  阿新不解:“那費這事兒幹嘛?直接抓有用的不就行了?也不用拿這麽多,怪沉的。”

  章沛然得意地說:“藥材可是管製物資,他能在縣城裏開這麽大家藥鋪,能和日本人沒點關係?萬一照方抓藥咱們不是給日本人送方子了嘛。”

  刁忠發笑著讚道:“你這小子,夠聰明。”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趕回下崗村,章沛然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去配藥,路上撞到崔浩天,他居然沒認出章沛然,就這麽讓他給跑了。

  這一副藥下去,效果果然明顯,周劍峰的手臂立刻腫到以前的兩倍大,傷口處更是潰爛成膿血。

  章沛然鬆了一口氣說:“這下好了,藥性把全身的毒都逼到手臂上了,現在找個沒有口腔潰瘍的人把毒血都給吸出來就好了。

  童卉眼睛一亮,想都沒想就俯下身去,為周劍峰吸毒血。

  章沛然見狀心裏一酸,看不下去轉身跑出了衛生所。

  吸淨了毒血,童卉的腮幫子也腫了起來,衛生員照方抓藥,按著章沛然的配方給童卉兌了些藥水讓她含著,又折騰了大半天,總算是消了腫。而周劍鋒的情況也大為好轉,不但不嘔吐和咳嗽了,無意識的昏睡也逐漸轉變成了酣睡。

  即便是這樣,童卉依然是一如既往地白天黑夜守候在周劍鋒病床邊,最後實在熬不住了,才在床頭上打一會兒磕睡。就在這時周劍鋒慢慢得醒來了,看著一臉倦容的童卉,他的心中升起一縷柔情,他溫柔地撫摸著童卉烏黑的頭發,輕聲地呼喚著:“小卉……”

  童卉揉了揉眼睛,恍然醒來,一看見周劍鋒醒了,高興地說:“師兄?你醒了?”

  周劍鋒虛弱地問:“小卉,我睡了多久了?”

  童卉回答:“好幾天了。”

  周劍鋒掙紮著想坐起來,童卉忙按住他說:“師兄,你別起來啊,快躺下。”

  這樣一來二人就近距離的四目相對了。

  “你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童卉說著,溫柔地靠進了周劍峰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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