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哥

6

　　林適一大病一場，從此他的人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先是公司倒閉宣告破產，林適一背了十幾萬元債務老老實實回到報社當編輯。後來又遇到了一件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事——一直向他呼叫求救的林蝶舞，在別墅裏上吊自殺了。

　　林適一良心受到很大的譴責，他覺得其實他能救林蝶舞的，他打開手機裏麵布滿了她的聲音，她發了無數條信息給他，但他沒理，以為她在無理取鬧，沒想到她真的走上了絕路。

　　“那天的情景太慘了。”

　　事後顧凱歌回憶起來，拿著酒杯的手仍在微微顫抖。小蝶死後，顧凱歌和林適一他們兄弟倆倒又合好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麽不能原諒的。”顧凱歌在電話裏說，“人都死了……那天的情景太慘了……”

　　兄弟倆再見麵的時候，臉上都多了一層濃重的滄桑之色，他們在“仙人居”熟悉的座位上落座之後，一句話不說，悶頭喝起酒來。顧凱歌的手一直在抖，“太慘了”、“太慘了”，他一連說了幾遍，杯中的白酒灑了一桌子。

　　這天夜裏，林適一朦朧中看到林蝶舞吊在窗口，她的身體似乎輕，沒有什麽重量。她的死跟皮草格格一模一樣，都是上吊死的。在顧凱歌跟他描述了林蝶舞的死之後，林適一幾乎天天夜裏夢見她。

　　他失眠，有時害怕躺到床上去，就在沙發上硬撐著。電視機開著，他東倒西歪地在電視機前坐著，時常用一隻手撐著頭，不讓自己的人整個地垮下去。

　　他的前妻，他的女人，一個個像蝴蝶一樣朝他飛過來，盤旋一圈又飛走了，她們的到來仿佛就是為了引起他生命中的痛感，讓他痛不欲生。

　　他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他沒有開燈，電視的瑩光灑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像個銀亮亮的金屬軀殼人。連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麽，他隻是沒目的地轉，像個動物園裏的籠中困獸。後來，他終於抓到了一個物件：一條粗麻繩。

　　他不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他把它套在脖子上試了試，他竟然在電視的瑩光中仿佛觸電了一般，微麻，抖動，通體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