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中國曆史的另類獨白

五

大臣的奏章上批評我“頑劣”、“不事學業”。

我並不是不愛學習，相反，我很願意將學習融入興趣愛好當中。凡是我感興趣的東西，我都努力去學好它，比如，我喜歡騎馬射箭，花了很多心思去練習加速、瞄準目標、射擊敵人，這些難道不是學習嗎？我喜歡練兵打戰，在宮中與太監們一次次演練，如何排兵布陣，如何用少數戰勝多數，這些也是學習啊——除此之外，我還對伊斯蘭教感興趣，喜歡學阿拉伯文和梵文，還喜歡音樂，我自己作曲的《殺邊樂》，是一首描寫古代征戰的曲子——這些都是我的愛好。

可大臣們卻強烈反對，他們說這叫“玩物喪誌”！在這個時代，“好奇心”和“新鮮事物”是被禁止的，帝國的一切都在崇古守舊中運行，重複著四書五經的單調乏味。

我被氣壞了，索性每天早晨都躺在床上睡懶覺，太陽曬到三竿，也不聞不問，大臣們在早朝上焦急萬分，就讓他們焦急好了。什麽狗屁早朝，什麽狗屁功課，都滾一邊去吧，我要和太監們去玩耍，禦花園、跑馬場，那裏有藍天白雲，風和日麗，讓人輕鬆愉快。大臣都是我的敵人，他們總是限製我的自由，而太監都是我的朋友，他們活潑開朗，給我帶來快樂。

劉瑾是我最寵信的太監，還有其餘幾個人，我們組成了一個快樂的遊戲團體。最近他們又別出心裁想出一個好玩的法子，模仿街市在宮中搭建許多店鋪，有茶樓，酒座，戲場，青樓，典當行，菜市場……然後讓太監們扮做百姓、老板，我扮成富商，與他們買賣，討價還價，出入茶樓，哈哈！太有趣了，真羨慕民間的生活，我真想去當個商人，或者雜貨店老板什麽的，那比鳥籠裏的皇帝要幸福得多呀！

我的玩伴還有“豹房”裏那些猛獸。我喜歡赤膊上陣，與那些老虎豹子進行搏鬥，抱成一團，將它們製服。馴獸師可真是一門好職業，這種遊戲驚險刺激，充滿挑戰性！從古至今，除了我還有哪位皇帝敢這樣玩？哈哈，我是多麽勇猛，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征戰沙場，像當年太祖皇帝那樣開疆拓土，征服四方的野蠻人。與猛獸搏擊，常常受傷流血，但我並不在乎，我喜歡這種成功的感覺。

然而，這一切又被大臣們阻斷了，他們紛紛聚集到朝門外，聯名上奏。

“陛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您是萬金之軀，不能這樣胡鬧了！”

“我們彈劾太監劉瑾‘八虎’等人，他們恃寵而驕，擾亂朝政！”

“我堂堂大明朝皇帝，應以國事為重，怎麽可以與野獸為伍？貽笑大方也！”

“皇上呀！請你看看先皇的畫像吧！他當年是多麽勤政，他可一直看著您呐……”

大臣們或義憤填膺，或激動異常，個個飽含熱淚、視死如歸的樣子。他們抱成團，鐵了心要與我這個皇帝抗衡到底！最後，三位首輔大臣竟使出撒手鐧——聯合上書，集體要求辭職！

我懵了，一下子癱坐在龍庭上，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我對自己說：唉，朱厚照啊朱厚照，瞧你這皇帝當的，麵對上百人的抗議，被整個文官群體要挾，你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這次我隻好妥協，苦著臉勉強答應，每天按時早朝，然後在文華殿聽經筵，置身於數不清的奏折中。

大臣們拈著胡須，微笑點頭：不錯，不錯，皇帝就該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