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中國曆史的另類獨白

二

幾十年來，我心中始終有個解不開的疙瘩，就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懸在空中，怎麽也放不下，怎麽也忘不了……

想想那時，年輕的歲月，我和夥伴們誌同道合，那種為理想奮鬥的激情難以忘懷，我們白手起家的創業過程，留下多少傳奇故事，至今被百姓傳誦。我們共同建立的偉業，讓後人感到佩服與崇拜，那是一部多麽光輝的奮鬥史。

然而，激情的歲月過去了，悲劇開始。

荊州，這個江河融匯、連通九州的是非之地啊，是天下諸侯眼中爭奪的要塞。我們激情創業的故事從這裏開始，悲劇性的毀滅也在這裏萌生……

那也是一個將軍，很像魏延——或者說，魏延很像他。

他武力過人，自視甚高，他的聲名威震華夏，如同這荊州一樣，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一切都因他而起。戰無不勝的威名令他麻痹大意。兵家必爭之地，交給了一個最有威名的將領來打理，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雲長啊雲長，你就像你的名字那樣，如同天空中高高在上的浮雲，長風萬裏，為世人讚歎。可是，你可知道，因你的狂傲矜高，牽扯了多少人的命運？

唉，我們的偉大夢想，從雲長的衰敗、荊州的喪失開始，就注定一步一步走向破滅……

這是命運的劫難——我後半生為彌補這一損失費盡心血！然而，人為不抵天命，我越發感到自己無法挽回這一切連鎖效應所帶來的後果。

從那以後的幾十年裏，我的心中始終無法忘懷。

如果不失荊州，先主便不會英年早逝；

如果不失荊州，數十萬精銳便不會一夜消失殆盡；

如果不失荊州，北伐大業便不必走如此艱難的蜀道……

可是，大錯鑄成，無法挽回。曆史的重擔落到我一個人的肩上，未竟事業的夢想需要我去完成。他們都走了，唯獨留下我。很多時候，夜深人靜之時，我躺在軍營大帳裏，聽著外麵呼嘯的風聲，感到內心深處的孤獨，以及一種莫可名狀的寂寞。

我懷念年輕歲月，可一切都不複返……

這幾十年來，雲長的身影始終在我腦海揮之不去。這位“麵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的威武大將軍，他的矜傲，他的自負，在我的腦海中根植。而如今，在我的身邊，又出現了一位如此相似的將軍。他同樣的“麵如重棗，目若郎星”，同樣的矜傲，同樣的自負，甚至連名字的稱呼也如此相似，雲長——文長，多麽相似！

這是我心中始終無法解開的結！

寧靜的夜晚，在依稀的夢境中，我常常見到這個人，夢到幾十年前的情景，那些記憶一次次強烈地撞擊著我的心靈……

現在，每當我叫到文長的名字，就會下意識地想起幾十年前的雲長；每當我看到文長，就會想到雲長。他們是如此的相似，無論是性格，還是麵貌，還是名字……

因為他，我們的精英相繼殞命，到如今，唯獨剩下我一個，在苦苦支撐。

我感到孤獨，疲倦……

夢想還在，卻沒有了昔日奮鬥的戰友；

江山還在，可失去了曾經光輝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