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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古人飲茶用水的理論

唐代以前,盡管江南、巴蜀等地飲茶風氣已很普及,但那時人們常常在茶中放上各種香辛作料,而一般又是煮飲,還是很粗放的飲茶,所以對茶湯的色、香、味沒有提出特別的要求。就煎茶用水而言,唐以前的人們還沒有引起明顯的注意,也沒有留下文字記載。

唐代中期以後,飲茶成為藝術的品飲,要求人們在自煎至飲的整個過程中,有一種進行藝術創造時的情感,自然對創造這種藝術的原材料之一——水,也有了特殊的要求。根據文獻記載,最早品點出宜於煎茶用水的人,是劉伯芻和陸羽。

他們係統地品評全國各地水質的文字,都集中在張又新的《煎茶水記》一書中,過去人們一直認為這本書是張又新一人的著述,這是因為沒有細讀原書的緣故。

《煎茶水記》成書的來龍去脈,張又新記述得很清楚。他說,元和九年(814)春季的一天,他和朋友們相約聚會在長安城內的薦福寺中,他和李德垂先到,在寺內“玄鑒室”廂房內休息。這時一個江南和尚也來到室中,把一個書囊放在身邊,裏麵有幾卷書,張又新抽出一卷翻看,“文細密,皆雜記”,卷末題為《煮茶記》,下麵又有一段文字,記載唐代宗時,湖州刺史李季卿路過揚州遇見陸羽,揚州濱臨大江,附近就是被劉伯芻譽為天下第一的揚子江南零水,李季卿認為陸羽煎茶的功夫天下第一,而天下第一水揚子江南零水又近在眼前,這是“千載一遇”的“二妙”歸一。於是就請陸羽用南零水煎茶。煎茶飲過以後,李季卿又請陸羽談談對天下各處水質的看法,陸羽分天下水為二十等,“楚水第一,晉水最下”。李季卿讓人記錄下來,稱為“煮茶記”。張又新看了以後,把陸羽品水的文字抄下來,同劉伯芻品水的文字合在一起,加上自己的感受,形成了流傳到現在的《煎茶水記》。所以《煎茶水記》是陸羽、劉伯芻和張又新的集體創作,而以陸羽的創作所占比例最大。

劉伯芻的生平事跡不詳,張又新說他是自己的長輩,“為學精博,頗有風鑒”,活動年代大約和陸羽同時。他排列出七個地方的水宜於煎茶,分為七個等級:

揚子江南零水,第一;無錫惠山寺石水,第二;蘇州虎丘寺石水,第三;丹陽縣觀音寺水,第四;揚州大明寺水,第五;吳淞江水,第六;淮水,第七。

張又新說,他遊曆所到,這七種水,都曾“親挹而比之,誠如其說也”。張又新後來又到了劉伯芻沒有到過的兩浙地區,來到漢代嚴子陵釣魚的地方——桐廬嚴陵灘,說這裏“溪水至清,水味甚冷”,當地人都用溪水煎茶,即使所煎的是“陳羆壞茶”,“皆至芳香”。又以煎佳茶,不可名其鮮馥也。他認為這裏的水又超出劉伯芻品為第一的揚子江南零水。

《煎茶水記》中記載陸羽把天下的水分為二十等:

廬山康王穀水簾水,第一;無錫縣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蘄州蘭溪石下水,第三;峽州扇子山下有石突然,泄水獨清冷,狀如龜形,俗雲蝦蟆口水,第四;蘇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廬山招賢寺下方橋潭水,第六;揚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西東瀑布泉,第八;唐州柏岩縣淮水源,第九;廬州龍池山嶺水,第十;丹陽縣鐵觀音寺水,第十一;揚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漢江金州上遊中零水,第十三;歸州玉虛洞下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關西洛水,第十五;吳淞江水,第十六;天台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柳州圓泉,第十八;桐廬嚴陵灘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

陸羽和劉伯芻二人對各地水質的品評結果有很大距離。陸羽把劉伯芻列為第一等的揚子江南零水品為第七,第三等蘇州虎丘寺水品為第五,第四等丹陽縣觀音寺水和第五等揚州大明寺水列為第十一、十二,第六等吳淞江水列為第十六,末等的淮水取其源頭處水列為第九。至於張又新盛讚的嚴子陵釣魚處水卻被放到第十九等,最後又加上雪水。造成這種差別的原因,一是因為陸羽所品評的水,範圍要比劉伯芻大得多,西到商州,即現在陝西省的商縣;南到柳州,即現在的廣西柳州;北到唐州柏岩縣淮水發源處,即現在豫西桐柏山區;其他各水遍及長江中下遊。另一個原因是由於各人愛好,一時心得不同。陸羽雖然沒有留下品水的具體標準,但他卻提出了自己對煎茶用水的具體看法。《煎茶水記》中記陸羽說:“夫茶於所產處,無不佳也,蓋水土之宜。離其處,水功其半,然善烹潔器,全其功也。”這就是說,烹茶用水不必過於拘泥,茶產在什麽地方就用什麽地方的水來煎烹,得水土之宜,能出茶味。再好的水運到遠處,它的功效隻能剩下一半,補救的辦法,隻好借助於烹茶技術的高超和茶具的潔淨了。陸羽在《茶經》中還有一段品水的文字,說得更加具體。他說煎茶用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取山中泉水時,要選擇白色石隙中湧出的泉水,而水出源頭時,又有石池蓄水,再由石池中緩緩流出的最好。噴湧而出或飛流直下的水“勿食之”,若常飲用,“令人有頸疾”。不暢通的死水即使再清冷也不能飲用,因為這樣的水往往有孑孓、毒蛇生於其中。江水要取離居民點較遠的水,井水要用人們常來汲取的井水,前者是求其淨,後者既求其淨又求其活。

陸羽的這些比較具體的品水標準,為後人所讚同。明代的田藝衡有一本專談煮茶用水的著作,叫做《煮泉小品》,其中說:“鴻漸有雲:‘烹茶於所產處無不佳,蓋水土之宜也。’此誠妙論。”宋徽宗《大觀茶論》中也說:“古人品水,雖曰中零、惠山為上,然人相去遠近,似不易得。但當取山泉之清潔者,其次井水之常汲者為可用。”

宋代及其以後,人們飲茶越來越講究色、香、味,對水的要求更高了,對水質高下品評的文字也更多了。這方麵的代表作是上麵提到的明代田藝衡的《煮泉小品》,這本書分十部分,即“源泉”、“石流”、“清寒”、“甘香”、“宜茶”、“靈水”、“異泉”、“江水”、“井水”、“緒談”。雖然其中不乏抄襲、荒誕和其他可議之處,但仍不失為一本係統闡述烹茶用水的著作。至於散見於其他筆記雜著中的有關水的論述那就更多了。

綜合考察一下唐、宋以來古人的品水理論,所立標準不外兩條:一是水質,一是水味。水質包括三個方麵,即要求清、活、輕。清是對濁而言,要求水澄之無垢,撓之不濁;活是對死而言,要求有源有流,不是靜止的死水;輕是對重而言,好水質地輕,浮於上,劣水質地重,沉於下。水味包括兩個方麵,即要求甘和冽(即清冷)。甘是指水含於口中有甜美感,無鹹、苦感;冽是指水在口中使人有清涼感。

這兩個標準,宋徽宗在《大觀茶論》中也講到過。他說:“水以清、輕、甘、潔為美。輕、甘乃水之自然,獨為難得。”他所說的輕、清和潔都屬於水質的標準,甘屬於水味的標準。

下麵我們分別看一看古人對這兩種標準的有關論述。

先談水質的清、活、輕。

田藝衡說水之清,是“朗也,靜也,澄水貌”。他把“清明不淆”的水稱為“靈水”。飲用水應當質地潔淨,這是一般常識,烹茶用水尤應潔淨。明代熊明遇《羅岕茶記》中說:“烹茶,水之功居大。”水不潔淨則茶湯混濁,難以入人眼。水質清潔而無雜質的透明無色,才能顯出茶色。陸羽《茶經》中所列的茶具有漉水囊,是飲茶煎水前用來過濾水中雜質的。宋代鬥茶的茶湯以白而稍帶青色為好,就是以水的清潔作為鬥茶用水的第一標準,要取“山泉之清潔者”,宋徽宗並說有的江河之水,有“魚鱉之腥,泥濘之汙”,這樣的水,“雖輕、甘無取”。為了達到清潔的目的,除了注意選擇水泉以外,古人還很注意水的保養。古人常常在水壇裏放入白石等物,一是認為能養水味,二是認為能澄清水中雜質。田藝衡說:“移水取石子置瓶中,雖養水味,亦可澄水,令之不淆。”又說:“擇水中潔淨白石,帶泉煮之,尤妙!尤妙!”這中間還包含一種審美情趣,其意並不僅僅在於養水味和去雜質。如熊明遇所說:“養水預置石子於甕,不惟益水,而白石清泉,會心亦不在遠。”還有用石子來洗水的,方法是取潔淨的石子放在篩子狀的有孔器物中,以所保藏之水淋其上。這樣也可以濾去水中雜質。田藝衡說:“移水以石洗之,亦可以去其搖蕩之濁滓。”明代還有人在貯水器中放入灶膛中一塊長年經燒後的堅硬的灶土的,並美其名為“伏龍肝”。羅廩《茶解》記此事,說:“大瓷甕滿貯,投伏龍肝一塊——即灶中心幹土也——乘熱投之。”明人著作而托名為南宋趙希鵠的《調燮類編》,認為這樣可以防止水中生孑孓之類的水蟲。因為古人得一好水,常常經年貯存,不輕易飲用,如《紅樓夢》第四十一回記妙玉煎茶款待黛玉等,用的是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所以對這種常年存放的水,要防止生水蟲。

飲茶用水的清,這是古人最基本的要求,以清為首,才能做到活、輕、甘、冽。直到今天,我們對日常飲用水的最低要求也還是如此。

煎茶的水要活,這在古人有深刻的認識,並常常賦之以詩文。蘇東坡有一首《汲江水煎茶》詩,前四句是:

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汲深清。

大瓢貯月歸春甕,小杓分江入夜鐺。

南宋胡仔在《苕溪漁隱叢話》中說:“此詩奇甚!茶非活水,則不能發其鮮馥,東坡深知此理矣!”還有借歌詠活水來表達一種哲學意識的,如朱熹詩: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寫得生動、形象而又發人深思。田藝衡說:“泉不活者,食之有害。”水雖然以有源有流為活水,但如激流瀑布之水,古人也不主張用來煎茶,這在陸羽《茶經》中已經指出,明顧元慶《茶譜》說:“山水乳泉漫流者為上,瀑湧湍激勿食。”田藝衡也說:“泉懸出為沃,暴溜曰瀑,皆不可食。”古人說這種水“氣盛而脈湧”,沒有中和淳厚之氣,與茶之旨不相合,而這種水“取以釀酒或有力”。

煎茶用水還要以輕省為好。古人所說的水之輕、重,和現代科學中所說的軟水、硬水有相似之處,古人得之於直觀,現代科學中的軟水、硬水則是通過化學分析手段來鑒別的。

現代科學中,每升水含有八毫克以上鈣鎂離子的稱為硬水,反之為軟水。實踐證明,用軟水泡茶,茶湯的色、香、味三者俱佳,用硬水泡茶,則茶湯變色,香、味也大減。水的輕、重,還應包括水中所含其他礦物質成分的多少,如鐵鹽溶液、堿性溶液,都能增加水的重量。用含鐵、堿過多的水泡茶,茶湯上會浮起一層發亮的“鏽油”,使人產生不快感,茶湯味也會變澀。現代科學還證明,自然界中的水,隻有雪水、雨水為純軟水,所以古人喜歡用這種“天泉”煎茶,是與科學道理暗合的。而如水質較好的泉水、江水等,雖然不是純軟水,但它們所含雜質除碳酸氫鈣和碳酸氫鎂以外,沒有或很少有其他礦物質,同時,上述碳酸氫鈣、碳酸氫鎂在煮茶時,經高溫又可分解沉澱,形成“水垢”沉入壺底,這樣也變成了軟水。由此看來,古人論水質的優劣以水的輕重為一重要標準,是很有道理的。

清代人最講究以水的輕、重來辨別水質的優劣,並以此鑒別出各地水的品第。

清人梁章钜《歸田瑣記》卷七“品泉”條說:“品泉始於陸鴻漸,然不及我朝之精。”清人以水的輕、重為標準,列出天下泉水的品第,是號稱“太平天子”、“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做的。據當時人陸以湉《冷廬雜識》記載,乾隆皇帝一生,塞外江南,無所不至,每次出巡,都帶有一個特製的銀質小方鬥,命侍從“精量各地泉水”,然後再以精確度很高的秤稱其重量,結果,品出現在北京頤和園西玉泉山泉水最輕,定為“天下第一泉”。乾隆皇帝還親自撰寫了《玉泉山天下第一泉記》一文,並立碑刻石。記文說:

嚐製銀鬥較之:京師玉泉之水,鬥重一兩;塞上伊遜之水,亦鬥重一兩;濟南之珍珠泉,鬥重一兩二厘;揚子江金山泉,鬥重一兩三厘;則較之玉泉重二厘、三厘矣。至惠山、虎跑,則各重玉泉四厘;平山重六厘;清涼山、白沙、虎丘及西山之碧雲寺,各重玉泉一分。然則更無輕於玉泉者乎?曰:有!乃雪水也。嚐收積素而烹之,較玉泉鬥輕三厘。雪水不可恒得,則凡出於山下而有冽者,誠無過京師之玉泉,故定為天下第一泉。

清人記載,乾隆皇帝外出巡視遊玩,“每載玉泉水以供禦”。玉泉水成了皇帝禦用之水。玉泉水早在明代就出了名。明焦竑《玉堂叢語》記載:“黃諫嚐作京師泉品:郊原玉泉第一,京城文華殿東大庖井第二。”今天,由於地下水位的下降,玉泉山泉水已經枯竭,惟有泉水池邊石上的“天下第一泉”數字尚依稀可辨。據悉,有關方麵正籌恢複,也許不久的將來,玉泉水能重放光彩。焦竑所記的大庖井,在今北京故宮博物院文華殿東傳心殿院內,是明、清兩代皇宮內飲水的重要水源之一。當時北京一般市民飲茶用水,清人也有記載,“京師井水多苦,若具三日不拭,則滿著水堿。然井亦有佳者,安定門外較多,而以極西北者為美,其地名上龍。又若姚家井及東長安門內井,與東廠胡同西口外井,皆不苦而甜。”又有記載說,當時北京“凡有井之所,謂之‘水屋子’,每日以車載之送人家,曰送甜水,以為所飲。若大內飲水,則專取之玉泉山也。”可見當時有專門供應甜井水的地方。大內是指皇宮,玉泉水也供皇親國戚們飲用。

當時飲用玉泉水,還有“以水洗水”之說。乾隆皇帝出巡時以玉泉山水隨行。“然或經時稍久,舟車顛簸,色味或不免有變,可以他處泉水洗之,一洗則色如故焉。”洗的方法是,以容量較大的器具,裝若幹玉泉水,在器壁上做上記號,記住分寸,然後傾入其他泉水,加以攪動,攪後待靜止,這樣,則“汙濁皆沉澱於下,而上麵之水清澈矣”。因為“他水質重,則下沉,玉泉體輕,故上浮,提而盛之,不差錙銖”(《清稗類鈔》)。這是借助於水質輕重的不同來以水洗水。唐代陸羽能辨別揚子江南零水真偽,向來人們認為不可思議,實際上也是用的這種方法。前麵提到李季卿在揚州遇見陸羽,讓陸羽用揚子江南零水煎茶,這水是李季卿令他的仆人劃著小舟去江中心取來的,由於江水洶湧,一葉小舟搖蕩不止,等到了岸邊,水隻剩下一半,這仆人害怕水不夠用,又懶得重返江心再汲,於是就舀了一些岸邊的水摻和到裏麵,送到陸羽麵前。陸羽用勺子舀起一勺,揚了揚說:“這水倒是江水,但不是江中心的南零水,和岸邊江水相似。”仆人不認錯,說:“我劃船深入江心,見到的人很多,難道是假的嗎?”陸羽沒再多說,待了一會兒,水已靜止,於是讓人把水倒入另一貯水器中,倒到一半時,陸羽讓不要再倒了,並說“倒到這個地方為止,才是南零水”。仆人“蹶然大駭”,趕快伏地請罪,說出了事情的原委,並說:“處士之鑒,神鑒也。”現在我們明白了陸羽是用水質輕重不同的辦法來鑒別不同的水,也就覺得不是那麽神秘莫測了。

下麵再談談水味的甘、冽。

甘冽,古人也說甘冷。如宋代詩人楊萬裏有“下山汲井得甘冷”的詩句。還有稱為甘香的,如田藝衡說:“甘、美也;香、芬也”,又說:“泉惟甘香,故能養人。”又說:“味美者曰甘泉,氣芬者曰香泉。”其實他在這裏所說的香,也是水味的一種。古人認為水味的甘,對飲茶用水來說很重要,明屠隆說:“凡水泉不甘,能損茶味。”水味有甘甜、苦澀之別,今天還是不難品味的。自然界有些水,用舌尖舔嚐一下,口頰之間就會生出甜絲絲的感覺。古人說雨水最饒甜味,而又以江南梅雨時的雨水最甜,明羅廩《茶解》說:“梅雨如膏,萬物賴以滋養,其味獨甘,梅後便不堪飲。”

水的冷冽,也是煎茶用水所要講究的。古人說,水“不寒則煩躁,而味必嗇”,嗇就是澀的意思。但也不是凡清寒冷冽的水就一定都好,如田藝衡所說:“泉不難於清,而難於寒。其瀨峻流駛而清、岩奧陰積而寒者,亦非佳品。”講水的冷冽,古人最推崇冰水。古人飲用冰水,早在飲茶之風普及以前就有記載。晉代人秦王嘉《拾遺記》中說:“蓬萊山冰水,飲者千歲。”這雖然是對仙人生活的描寫,但可以證明人們對冰水有了如同“醴泉”、“甘泉”一樣的理解。唐、宋人有以冰水來煎茶的,如唐代詩人鄭穀有詩說:“讀《易》明高燭,煎茶取折冰”,宋楊萬裏有詩說:“鍛圭椎璧調冰水”,都是說的用融冰之水煎茶。古人還好以雪水煎茶,一是取其甘甜,二是取其清冷。陸羽品水,即列出雪水。白居易《晚起》詩“融雪煎香茗”。宋人用雪水煎茶的記載就更多了,如丁謂《煎茶》詩,記載他得到建安名茶,舍不得隨便飲用,“痛惜藏書篋,堅留待雪天”。李虛己《建茶呈學士》詩:“試將梁苑雪,煎動建溪春”,也是說用雪水煎建茶。宋以後也不乏這樣的記載,元代謝宗可《雪煎茶》詩寫得生動可喜:“夜掃寒英煮綠塵,鬆風入鼎更清新。月團影落銀河水,雲腳香融玉樹春。”詩中的“寒英”喻雪,“月團”喻餅茶。明代文震亨《長物誌》說:“雪為五穀之精,取以煎茶,最為幽況。”又說雪“新者有土氣,稍陳乃佳”。而陸羽也曾說用雪水煎茶,“不可太冷”,太冷則有傷中和之氣。清人煎茶用隔年的雪水,如吳我鷗《雪水煎茶》詩:“絕勝江心水,飛花注滿甌。纖芽排夜試,古甕隔年留。”雪水雖經存放,但其中清冷之氣仍然存在,《紅樓夢》妙玉用藏了五年的梅花上掃下來的雪水烹茶,那就更添幽韻了。

以上我們把古人對水的品評,總結為水質和水味這兩個標準,清、活、輕、甘、冽這五個方麵。古人品水,往往是得之於口,喻之於心,而難以言傳,但又覺得猶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隻好托之以玄遠,借用比喻和典故了。雖然如此,也並不是完全和科學原理風馬牛不相及。南宋大詩人陸遊以親身經曆所得,對水品有很精辟的看法。當時他從江南坐船沿江而上到四川,將沿途所見的山川風光、鄉土人情,都用日記的形式記了下來,後來編成一本書,叫做《入蜀記》。這本書卷四記他路過廬山,他的朋友史道誌送給他幾瓶陸羽評為第一泉的廬山穀簾水,陸遊用來煎茶,品嚐過後,說:“真絕品也!甘腴清冷,具備眾美。前輩或斥水品以為不可信,水品固不必盡當,然穀簾卓然,非惠山所及,則亦不誣也。”可見陸遊還是服膺陸羽的水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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