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下午的準備,直屬連整裝一切妥當,隻等待著天黑下來部隊行動開始。此時文工團的崔主任也已經聯係好了北去的後勤部車輛,女兵們也準備著等待天黑後撤。
戰役馬上就要打響了,師部命令,必須保證文工團女兵們的安全,所有同戰鬥序列無關人員必須立即後撤。
分離的時刻,這些女兵們經過同戰士們幾個星期的同吃同住,都產生了諸多感情,甚至有幾名女兵都開始依依不舍的抹眼淚,女人,畢竟情感豐富點。
這麽一來,讓馬上進入戰場的戰士們也都感覺不是滋味,他們心中想的這也許是最後一麵見到祖國的親人了,也是一番難舍的情愫,紛紛把身上的一些覺得有紀念意義的事物當作禮物來送給那些送給自己鞋墊和給自己縫補過衣服的女兵們,頓時山洞中彌漫了一股離別的傷感。
楚向禹習慣性的把手摸向了上衣口袋,才想起來手帕已經被宇文琳怒氣衝衝的一把抓走了。
這下連同宇文琳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當然,同其他戰士的想法一樣,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楚向禹禁不住自嘲的一笑,掠過正在道別的戰士們,隻身走出了山洞。
在山穀邊上背倚一顆鬆樹停了下來,然後摸出了口袋的半截煙卷,這半截煙卷是上次團長開會時,團長給的,自己沒舍得抽完,這會覺得自己到是很有理由抽完它了,等深夜中打起衝鋒來,說不定那處飛來一顆子彈就把自己抽煙的機會也給奪了去。
煙頭的火星閃亮著,手指輕輕一彈,像是劃在漸漸變的灰蒙蒙夜空中的流星,煞是好看,曾經小時候,每次看到天空中的劃過的流星時,楚向禹和小月還會急忙把自己的眉毛蓋住,生怕這傳說中的掃帚星把自己的陽壽折了去,直到上了學才明白那是迷信的說法,而此時楚向禹看著自己的煙頭,卻又似乎相信起來,戰場上那些似流星劃過的子彈、炮彈可真的隨時可以把自己的陽壽結束了。
“哎~~在想什麽?”突然一個聲音在楚向禹的耳邊響起。
聲音很熟悉,是宇文琳,楚向禹急忙扭頭,便看到宇文琳全身準備妥當,正站在自己身邊忽閃著眼睛看著自己。
眉毛很長,也很美麗,雖在逐漸變黑的夜幕中,楚向禹還是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看的很仔細,因為自己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眼。
“沒什麽,跟戰士們道別完了麽?”楚向禹無聲的笑著說道。
出乎楚向禹的意料,宇文琳臉上閃過一絲悲傷,放柔了聲音說道:“嗯,想到還沒有跟你道別,就找出來了。”
楚向禹大受感動,對宇文琳說道:“回到後方一定要多多保重自己。”說完,舉手放到了胸前,摸到了那顆帶著彈頭的子彈,也想同其他戰士一樣,把這個算是有紀念意義的子彈也送給宇文琳,但轉眼又想到,這可是張勝強送給自己的,又如何能送給別人呢?雖然都是一樣的同誌。
“你幹什麽呢?”宇文琳看到楚向禹的舉動後感覺有些奇怪,眼光盯向了被楚向禹帶出衣服的那顆子彈項鏈。
“哦~~沒什麽。”楚向禹落下了手臂,有些尷尬的搖搖頭,胸口似有千言萬語想對宇文琳說,可是一句話都無從說起。
但宇文琳的眼睛很快,伸手把楚向禹脖子上的子彈拉到了手中,感覺到了一陣的震動,仔細看了幾眼,突然有些悲戚的說道:“這個肯定對你有特殊的意義吧。”
楚向禹掩飾的笑笑,“沒什麽~~”
“你怎麽老說沒什麽呢?”宇文琳說道,又扭捏的偏了下頭,胸口起伏了一會,“剛才顧峰同誌已經跟我說了,沒有救得了那兩個小孩不是你的責任~~原來是我錯怪你了,可你怎麽就不跟我說呢?我對你都那樣~~”
“這~~”楚向禹腦中嗡嗡直響,急忙辯解:“這個真的怪我啊,怪我沒有及時跟顧峰提及,怪我~~”
宇文琳眼中閃過一絲閃亮的東西,“不怪你~~真的,應該怪我,你也一定要保重~~”
“哦~~”楚向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低頭看了一眼還抓在宇文琳手中的那顆子彈。心中泛起了一股立刻一把拆下送給宇文琳的衝動。
然而正在猶豫中,身後傳來了團部參謀長胡光的吼聲,“楚向禹你在幹什麽!都幾點了!你他娘的還跟個娘們一樣拖拉什麽!立刻帶直屬連行動!”
帶著不容置疑的吼聲讓兩人身體一震,宇文琳倏的鬆開了手,後退一步拉開了自己跟楚向禹的距離,楚向禹則急忙“哢”的一個立正,大聲喊道:“是!立刻帶直屬連進入伏擊陣地!”
兩人的道別可就完全中斷了,指導員魯擇文也聽到了胡光的吼聲,這時也急忙跑了過來,對楚向禹報告到道:“報告連長,直屬連集合完畢,應到106人,實到106人,請指示!”
一股很深沉的東西衝上了楚向禹的大腦,對麵前悲戚戚的宇文琳點了下頭,隨即對魯擇文說道:“命令全體同誌開始行動,保持隱蔽,一個小時之後進入攻擊陣地!”
“是!”魯擇文“哢”的一個敬禮,對整裝集合就緒的戰士們說道:“全體都有了!向右轉~~”
文工團的女兵們都出來了,目送著直屬連士兵的離去,在祖國這些姐妹的目送中,直屬連的戰士們心中也瞬時增添了一股豪情,挺立著胸膛,大跨步向前邁出了趕向戰場的第一步。
楚向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宇文琳一眼,可是見此時的她已經伏在了王姐的肩上,肩頭抽動著,沒有看向行進中的戰士們。
楚向禹心頭驀的湧過了一陣憂傷,心中說道:“多保重,這可能真的是最後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