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捷爾納克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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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文斯卡婭不僅是帕斯捷爾納克溫柔的情人,還是他事業的堅定支持者。《日瓦戈醫生》中拉拉的形象可以說是他們共同創造的,伊文斯卡婭的經曆豐富了拉拉的形象。


文 | 藍英年


1996年秋天,我應邀到俄羅斯遠東大學任教,五年前我曾在這所大學執教過兩年。
一天下課回宿舍,路上碰見五年前結識的俄羅斯朋友。他一見麵就把手裏的一份《消息報》塞給我,讓我回宿舍看。午休的時候我隨便翻了一下,是9月15日的報紙,都是競選國家杜馬的新聞。剛想放下,一條消息映入眼簾:奧莉加·伊文斯卡婭9月8日在莫斯科逝世,享年84歲。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一口氣讀完這篇報道。伊文斯卡婭是帕斯捷爾納克晚年的知音,創作的繆斯。十幾年前我在北京翻譯《日瓦戈醫生》的情景立即浮現在眼前。


邂逅


記得翻譯第十四章《重返瓦雷金諾》時,我曾激動得幾次擱筆,無法譯下去。暴風雪襲擊曠野中久無人住的住宅,四周渺無人跡,隻有四隻狼對著室內的燈光嚎叫。棲身室內的日瓦戈醫生和拉拉陷入絕境,等待他們的不是逃脫便是死亡。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兩顆相愛的心互相溫暖、支撐。拉拉的原型便是伊文斯卡婭,日瓦戈同拉拉的愛情,便是詩意化的帕斯捷爾納克和伊文斯卡婭的愛情。


帕斯捷爾納克出身於藝術氣氛濃厚的家庭,對歐洲文學藝術造詣很深,還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他性格孤僻,落落寡合,與十月革命後從工農兵當中湧現出來的作家格格不入,由後者組成的文學團體“拉普”也把他視為異己。但不知為何,他受到布爾什維克領袖布哈林的青睞,在蘇聯作家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把他樹為詩人的榜樣。但這並未改變作協領導人對他的態度,因為他們不是拉普成員便是拉普的支持者。


1935年,斯大林用死了五年的馬雅可夫斯基取代帕斯捷爾納克。1938年布哈林被處決後,帕斯捷爾納克在作家當中完全被孤立。無產階級作家不屑於同他交往,他對他們也敬而遠之。與他同屬異己的作家不敢同他交往。例如,同他教養相似的女詩人阿赫瑪托娃因丈夫和兒子被捕自身難保,怎敢再牽連他。在家庭中,帕斯捷爾納克同樣孤獨。第二任妻子奈豪斯決然離開前夫,義無反顧地把身心獻給帕斯捷爾納克,但文化修養的差異使他們難以在精神上產生共鳴。


帕斯捷爾納克的心靈漸漸幹涸,亟待友誼的甘露。不久二戰爆發,他同全體蘇聯人民一起投身於反法西斯戰爭中,與作家綏拉菲莫維奇一起上前線,並獲得一枚獎章,暫時忘卻了內心的孤寂。戰爭勝利後,他渴望新鮮空氣吹進蘇聯,希望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洗、鎮壓不再重演。


1946年,他乘著這股清新的風開始寫《日瓦戈醫生》。就在這一年,他在西蒙諾夫主編的文學雜誌《新世界》編輯部結識了伊文斯卡婭。伊文斯卡婭是編輯還是西蒙諾夫的秘書,說法不一。帕斯捷爾納克一直是伊文斯卡婭熱愛的詩人、崇拜的偶像,親眼見到他,激動不已。帕斯捷爾納克也被伊文斯卡婭超塵拔俗的美貌所震撼,兩人目光一接觸便激起心靈的火花。


幾天後,帕斯捷爾納克便把自己所有的詩集簽名贈送給伊文斯卡婭,並請她到著名鋼琴家尤金娜家聽他朗誦《日瓦戈醫生》前三章。伊文斯卡婭覺得,第二章中的拉拉氣質與自己非常相似。後來帕斯捷爾納克就按照她的原型塑造拉拉,把伊文斯卡婭的經曆寫入拉拉的形象中。伊文斯卡婭的第一任丈夫在大清洗中被迫自殺,第二任丈夫病故,她與女兒伊琳娜相依為命。拉拉丈夫也是被迫自殺,同女兒卡佳廝守在一起。


帕斯捷爾納克同伊文斯卡婭的邂逅,改變了兩人的命運,使伊文斯卡婭曆經磨難,把帕斯捷爾納克過早地送入了墳墓。1946年,伊文斯卡婭34歲,帕斯捷爾納克56歲,但年齡的差異未能阻礙他們相愛。一年後,帕斯捷爾納克對伊文斯卡婭說:“我對您提出個小小要求,我要同您以‘你’相稱,因為再以‘您’相稱就虛偽了。普希金沒有凱恩心靈不充實,葉賽寧沒有鄧肯寫不出天才的詩句,帕斯捷爾納克沒有伊文斯卡婭便不是帕斯捷爾納克了。”他們相愛了。


孤立


帕斯捷爾納克在西方的影響力超過蘇聯國內許多走紅的作家。這些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大師多次榮獲斯大林獎,作品被選入中學文學課本。他們的名字在蘇聯家喻戶曉,可國外卻沒人聽說過他們。但歐洲文化界都知道蘇聯有個帕斯捷爾納克,自1945年至1957年,帕斯捷爾納克被十次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但招致蘇聯作協領導人的嫉妒,他們想方設法壓製帕斯捷爾納克,不發表他的作品,迫使他向他們靠攏、低頭。但帕斯捷爾納克並未屈服,見詩作無法發表,便以譯書維持生計。他所譯的《哈姆雷特》和《浮士德》受到國內外一致好評,威望反而增高。


為堵死帕斯捷爾納克的翻譯之路,蘇聯莎士比亞研究者斯米爾諾夫對他的譯文橫加挑剔,致使已經排版的兩卷莎士比亞戲劇譯文無法出版。接著作協書記蘇爾科夫在《文化與生活》雜誌上發表評論《論帕斯捷爾納克的詩》,指責帕斯捷爾納克視野狹窄,內心空虛,孤芳自賞,未能反映國民經濟恢複時期的主旋律。然而帕斯捷爾納克我行我素,不買作協的賬,除繼續翻譯外,潛心寫小說《日瓦戈醫生》,並把寫好的章節讀給鄰居丘科夫斯基、伊萬諾夫和伊文斯卡婭聽。有時,他還在伊文斯卡婭家給她的朋友們朗讀。


被捕


作協為了教訓帕斯捷爾納克,阻止他寫《日瓦戈醫生》,想出了一個狠毒的辦法。1949年10月9日逮捕了伊文斯卡婭,罪名是她夥同《星火雜誌》副主編奧西波夫偽造委托書。帕斯捷爾納克明白,伊文斯卡婭與此事無關,逮捕她是為了恫嚇自己,迫使他放棄《日瓦戈醫生》的創作。他無力拯救自己心愛的人,除悲痛和思念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小說創作中。他被傳喚到警察局,民警把從伊文斯卡婭家中抄出的詩集退還給他。帕斯捷爾納克拒絕領取,聲明詩集是他贈送給伊文斯卡婭的,已不屬於他,應物歸原主。


帕斯捷爾納克的倔強態度,使監獄裏的伊文斯卡婭受罪更大。審訊員對她連軸審訊,耀眼的燈光通宵對著她的眼睛,不讓她睡覺,一直折磨她三天三夜,逼她交代“猶太佬”的反蘇言行。帕斯捷爾納克是猶太人,審訊員都管他叫“猶太佬”。為了壓下她的“氣焰”,審訊員把她關入太平間,暗示帕斯捷爾納克已死,她還死撐什麽?伊文斯卡婭一人在幾十具蒙白布的屍體間並不害怕,一一揭開白布,發現沒有自己的愛人,反而增加了對抗的勇氣。


歸來


這時審訊員發現她懷有身孕,便不再審訊她,把她送進波季馬勞改營。她同女勞改犯用鐵鎬刨地時流產了,這是她和帕斯捷爾納克的孩子。伊文斯卡婭在勞改營裏關了五年,到1953年才被釋放。


伊文斯卡婭在勞改營期間,帕斯捷爾納克無法同她聯係,每次回憶起他們在一起的情景就痛不欲生,寫了不少思念她、讚美她的詩。


伊文斯卡婭釋放後,帕斯捷爾納克急於見她又怕見她,五年的牢獄之災不知把人變成什麽樣子。帕斯捷爾納克見到伊文斯卡婭時驚喜萬分,勞改非但未摧毀她的精神,也未改變她的容顏,她依然楚楚動人。他們的關係更加密切,伊文斯卡婭不僅是帕斯捷爾納克溫柔的情人,還是他事業的堅定支持者。拉拉的形象可以說是他們共同創造的,伊文斯卡婭的經曆豐富了拉拉的形象。形象原型參與塑造形象在文學史上也屬罕見。從此,帕斯捷爾納克的一切出版事宜皆由伊文斯卡婭承擔,這是帕斯捷爾納克的妻子奈豪斯無法勝任的。帕斯捷爾納克對這兩個女人的態度,同日瓦戈對妻子冬尼婭和拉拉的態度一樣,對妻子深感內疚,下不了決心同她離異,因此也無法同伊文斯卡婭正式結合。


碰壁


1956年帕斯捷爾納克完成《日瓦戈醫生》,把稿子同時交給《新世界》雜誌和文學出版社。《新世界》否定了小說,把稿子退還給作者,還附了一封由西蒙諾夫、費定等人簽名的信,嚴厲譴責小說的反蘇反人民的傾向。文學出版社也拒絕出版小說。


1957年意大利出版商費爾特裏內利從伊文斯卡婭那兒讀到手稿,欣賞備至,把手稿悄悄帶回意大利,準備出版意文譯本。他同帕斯捷爾納克商洽,帕斯捷爾納克提出必須先在國內出版才能在國外出版。伊文斯卡婭又去找文學出版社,懇求他們出版,並提出他們可以隨意刪去他們無法接受的詞句甚至章節,哪怕出個節本也行,但遭拒絕。


出版


這時被稱為“灰衣主教”的蘇斯洛夫出麵了。他要求帕斯捷爾納克以修改手稿為名,向費爾特裏內利索回手稿,帕斯捷爾納克按照蘇斯洛夫的指示做了,但費爾特裏內利拒絕退稿。蘇斯洛夫親自飛往羅馬,請求意共總書記陶裏亞蒂出麵幹預,因為費爾特裏內利是意共黨員。沒料到,費爾特裏內利搶先一步tuidang,並在1957年底出版了《日瓦戈醫生》的意大利文譯本,接著歐洲又出版了英、德、法等各種語言的譯本,《日瓦戈醫生》成為1958年西方最暢銷的書。


蘇聯領導人震怒了,作家和人民憤怒了,大概不完全由於小說的內容,因為他們可能誰也沒讀過,而是由於蘇斯洛夫親自出馬仍未能阻止小說出版,丟了麵子。就其暴露蘇聯陰暗麵的程度而言,《日瓦戈醫生》不如1956年國內出版的杜金采夫的小說《不單是靠麵包》。為何容忍杜金采夫而不容忍帕斯捷爾納克?


讀過手稿的西蒙諾夫、費定等人憤怒是因為他們無法理解這部作品,當然還夾雜著嫉妒等因素。領導人問及這本書時,他們講了壞話,激怒了領導人。至於人民群眾則是因為領導人憤怒而憤怒,他們相信領導人的每句話。總之,帕斯捷爾納克成為眾矢之的。報刊連篇累牘地發表抨擊《日瓦戈醫生》的文章,可幾乎誰也沒讀過這本小說。帕斯捷爾納克在作家當中完全孤立,隻有幾位老作家見麵時還同他打招呼。他大部分時間同伊文斯卡婭在一起,她對帕斯捷爾納克忠貞不二,預言小說遲早會被蘇聯人民接受,勸說他原諒現在反對他的人,把一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解釋


赫魯曉夫在回憶錄中談到《日瓦戈醫生》。他說:“我又想起《日瓦戈醫生》這本書,我無法原諒自己的是,它在我國成了禁書。我的錯誤在於沒有像對《藍色筆記本》那樣提出問題。區別(盡管不是辯解)就是我讀了《藍色筆記本》,親眼目睹了書刊檢查官的荒唐行為。我讓他們向中央政治局做出解釋。解釋站不住腳,甚至可笑,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戰勝了警察式的麻利勁兒。而《日瓦戈醫生》我沒讀過,領導層裏也沒人讀過。把書禁了,相信了那些按職責應當對藝術作品進行監視的人。正是這一禁令帶來諸多禍害,給蘇聯造成直接損失。國外的知識界紛紛起來反對我們,其中包括原則上並不敵視社會主義,卻堅持言論自由立場的人。”(《赫魯曉夫回憶錄》,第二卷,1506頁,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


《藍色筆記本》是作家卡紮凱維奇的作品,在雜誌上發表後立即受到猛烈的攻擊,指責他“歪曲列寧的形象”。主要情節是:1917年7月,臨時政府下令逮捕列寧,列寧躲到拉茲裏夫車站的草棚裏寫《國家與革命》,伴隨他的竟然不是斯大林,而是季諾維也夫。季諾維也夫作為1936年被處決的人民公敵,怎能伴隨在列寧身邊,這不是對列寧的侮辱嗎?赫魯曉夫讀了,覺得這樣的批評簡直荒謬絕倫,馬上替他解了圍。帕斯捷爾納克就沒那麽幸運了,赫魯曉夫沒讀過《日瓦戈醫生》,沒人替他說話,隻得繼續遭受批判。


伊文斯卡婭被蘇斯洛夫召到蘇共中央,蘇斯洛夫對她嚴厲申斥,並追問帕斯捷爾納克與意大利出版商費爾特裏內利的關係。伊文斯卡婭一口咬定手稿是她轉交的,與帕斯捷爾納克無關。帕斯捷爾納克得知後,堅持先在國內出版。蘇斯洛夫召見伊文斯卡婭後,對帕斯捷爾納克的批判升級了。一些天真的學生到帕斯捷爾納克住所前騷擾,使他終日不得安生。


獲獎


1958年10月23日,瑞典文學院宣布將1958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帕斯捷爾納克,以表彰他在“當代抒情詩和偉大的俄羅斯敘事詩文學傳統領域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帕斯捷爾納克也向瑞典文學院發電報表示感激:“無比感激、激動、光榮、惶恐、羞愧。”丘科夫斯基和伊萬諾夫兩位鄰居向帕斯捷爾納克祝賀。


次日清晨,第三位鄰居費定來到帕斯捷爾納克家,不理睬正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奈豪斯,徑直上樓走進帕斯捷爾納克書房,逼他公開聲明拒絕諾貝爾文學獎,不然作協就開除他。並讓帕斯捷爾納克到他家走一趟,蘇共中央文藝處處長波利卡爾波夫正在那裏等候他。帕斯捷爾納克拒絕發表聲明,也不肯同費定去見波利卡爾波夫。費定急忙回去向文藝處處長匯報。


奈豪斯見費定匆忙離去,臉色陰沉,連忙上樓看丈夫,隻見帕斯捷爾納克暈倒在地板上。作協對帕斯捷爾納克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但他始終未屈服。他在致作協主席團的信中寫道:“任何力量也無法使我拒絕人家給予我——一個生活在俄羅斯的當代作家的榮譽。但諾貝爾文學獎我將轉贈給保衛和平委員會。我知道在社會輿論的壓力下,必定會提出開除我會籍的問題,我並未期待你們會公正地對待我。你們可以槍斃我,將我流放,你們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我預先寬恕你們,但你們用不著過於匆忙,這不會給你們帶來幸福,增添光彩。你們記住,幾年後你們將不得不為我平反昭雪。你們這樣做已經不止一次了。”


拒絕


然而幾小時後,帕斯捷爾納克同伊文斯卡婭通過電話,立即到郵局給瑞典文學院拍電報:“鑒於我所隸屬的社會對這種榮譽所做的解釋,我必須拒絕授予我的、我本不配獲得的獎金。”與此同時,他也給蘇共中央發了份電報:“恢複伊文斯卡婭的工作,我已拒絕獎金。”


帕斯捷爾納克為捍衛榮譽不畏懼死亡和流放,但榮譽在愛情麵前黯然失色。為使伊文斯卡婭免遭迫害,帕斯捷爾納克一切都在所不惜。


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聽命於領導的群眾在團中央第一書記謝米恰特內的煽動下,在帕斯捷爾納克住宅前示威,用石塊打碎門窗玻璃,呼喊著把帕斯捷爾納克驅逐出境的口號。如果不是印度總理尼赫魯直接給赫魯曉夫打電話,聲稱他本人準備擔任保衛帕斯捷爾納克委員會主席的話,帕斯捷爾納克很可能被驅逐出境了。在一連串猛烈的打擊下,帕斯捷爾納克身心憔悴,一蹶不振。他孤獨地住在作家村,心髒病不時發作,很難出門。奈豪斯不準伊文斯卡婭進入家門,他們兩人極少見麵,甚至無法互通消息。


身後


1960年5月30日帕斯捷爾納克溘然長逝。官方當然不會舉行任何追悼儀式,隻在報上發了一條消息:文學基金會會員帕斯捷爾納克逝世。連他是詩人、作家都不提了。但他的詩歌愛好者在作家村貼出訃告,被民警揭掉後又重新貼上。


帕斯捷爾納克下葬的那天,千百萬的人湧向他的住宅同他告別。奈豪斯不準伊文斯卡婭同他告別。伊文斯卡婭在大門前站了一夜,隻能從人群後麵遠遠望著徐徐向前移動的靈柩。此時她五內俱焚,暈倒在地。但她萬萬沒料到,等著她的是更大的磨難。


帕斯捷爾納克逝世後,伊文斯卡婭和20歲的女兒伊琳娜同時被捕,罪名是向國外傳遞手稿並獲取巨額稿酬。伊文斯卡婭除在莫斯科給意大利出版商看過《日瓦戈醫生》手稿外,從未向國外傳遞過任何手稿,至於稿酬更是一個戈比也沒領取過。當局把對帕斯捷爾納克的怨氣,都撒在伊文斯卡婭身上。她被判處四年徒刑,伊琳娜兩年。赫魯曉夫下台後,伊文斯卡婭才被釋放。她同帕斯捷爾納克相愛13載,共同經曆了人生旅途的驚濤駭浪。她把這一切都寫入回憶錄《時間的俘虜》,書名取自帕斯捷爾納克的抒情詩《夜》的最後一節:


別睡,別睡,藝術家,
不要被夢魂纏住,
你是永恒的人質,
你是時間的俘虜。

 

(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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