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女兒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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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秋陽絢麗的午後，約了女兒去品茶。

這是一家古老但卻華麗的茶店，步入其中，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溫婉的閑情。橙黃與墨綠相間的地毯上，繡著細碎的花紋。乳白色的桌布配著深棕色的高背椅，素雅而潔淨。茶具並不十分講究，但卻有幾多誘人的細微和精致。俯首細觀，茶杯與茶盤上刻著一朵朵細小俏麗的紫紅色玫瑰，再由一串串青綠色的枝葉巧妙地連結起來。而茶壺，茶壺則是明煌耀眼的純金色，和著銀色的刀叉，遙相呼應，一種淡淡的華貴。

入座之後，先是點茶。細看那茶譜，有：綠茶、紅茶、白茶、烏龍茶、人參茶、茉莉花茶、泰國冰茶??，林林總總，數不勝數，讓人憑空生出一種眼花繚亂的惆悵。精挑細選之後，女兒要了一壺紅茶，我則點了一壺人參茶。伴著清茶而來的是三碟西洋糕點，三個碟子分別擺放在一個階梯形的提籃上，層層升高。於是，眼前陡然變得花枝招展起來。

在茶香的縈繞中，我的思緒一寸寸地鮮活起來，牽著兒時的影子悄然飛揚。幼年時節，在外公外婆家長大的我，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茶的滋味。我的外公外婆都是旗人，來自於滿族名門。由此一來，舉手投足之間全是古典名貴的寫照，就連飲茶亦是一番獨特的情懷。晨起，外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沏茶。她首先將那套極其清心素淡的茶具，一一擺放開來。再將茶葉放在茶壺中，先兌入少許的開水，浸泡片刻，待茶香四溢之時，再用水蓄滿茶壺。然後，便可將那香茶徐徐倒入小巧玲瓏的茶杯中。茶葉沉在水底，水麵上則漂浮著兩三朵乳白色的茉莉花，邊喝邊可以嗅到一絲嫋嫋花香。而外公，外公則喜愛用茶水泡飯。顆顆米粒在茶水的侵泡中，漸漸地變得豐滿潤滑起來，細嚼慢咽，醇香溢口。

僑居美國之後，我喜歡約美國朋友一起品茶敘舊。盡管都是飲茶，西方人與東方人卻是全然的不同。西方人飲茶，一定要在茶水中加入牛奶和蜂蜜，甜膩醉人，西方人喝的是那份濃重；東方人飲茶，不加任何配料，清香甘醇，東方人喝的是那份清淡。西方人的張揚與東方人的含蓄，全在不言之中。

同樣，飲水和飲茶亦是絕然不同的兩種境界。水，是喝下去的，為解一時之渴。而茶，茶是抿下去的，重在品味。品茶恰似品人生，來不得半點匆忙和急躁。閑來無事，清茶一杯，或是潛心研讀，或是悠然沉思，或是靜觀雅景，或是獨步尋芳。亦飲亦品，慢慢地揭開那悠長的寂靜。對著山，望著海，看著霧，品著茶，任由時光從指尖緩緩逝去。就這樣地品下去，直到驕陽的豔紅也逐漸地褪盡了。品著苦澀後的香醇，默然抬首，總會領悟出幾分人生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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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發表於：世界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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