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鵬:九一三事件我為何沒阻攔林彪飛機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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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作鵬:九一三事件我為何沒阻攔林彪飛機起飛?

作者:吳東峰

選自:《同舟共進》2010年第9期

原標題:往事如煙李作鵬


狂放自大的“李瞎子”

李作鵬將軍身材高大,衣著隨便,性豪爽,語直率,膽大,人稱“李大膽”;豪飲,人稱“李燒鍋”;右眼瞎,人稱“李瞎子”。雖坎坷淪落,仍高傲自大,語出不遜。

李作鵬晚年喜書法,自謂不臨帖不臨碑,不摹柳不摹顏,隨心所欲,龍飛鳳舞,名之為“李體”。李作鵬之子李冰天告餘,將軍出獄後,即寫嶽飛《滿江紅》條幅掛於房間,憤憤曰:“我16歲參加紅軍,革命了一輩子,不但血是紅的,從頭到腳都是紅的,骨頭裏也是紅的!”

1995年7月8日,餘訪李作鵬於山西太原金剛裏某宿舍。將軍居二樓,三小間。客廳北壁靠門,掛將軍與夫人董其彩合影,彩色。東壁書櫃,多為馬列著作與軍事書籍。南壁臨窗,掛將軍書法條幅《赤壁賦》,得王羲之筆意。西壁有條幅“江河萬古流”掛正中,筆墨深沉,縱橫不阿,取唐杜甫《戲為六絕句》詩“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句。是謂自嘲耶?自勵耶?將軍笑而不答。

李作鵬將軍江西吉水人,中農家庭出身。1929年參加農民暴動,打土豪、分田地,是模範少先隊長。1930年參加紅軍,曾任戰士、班長、排長,後入軍委機要科任科員、軍委二局參謀、主任參謀、科長、參謀處處長。解放戰爭中曾任縱隊副司令兼參謀長,副司令兼主力師師長、軍長等職。在解放軍中未任連長、營長、團長而直接由機關幹部當師長、軍長者,李作鵬當為特例。

李作鵬回憶言,在中央蘇區自己曾任周恩來的機要員,甫上任,周恩來即交給他一保密本,上麵寫著“豪密”兩個字,其時中央蘇區最早與上海中央的電報來往均由其翻譯。後來由伍修權翻譯,李就去軍委二局當參謀了。將軍言,兩案審判中說我當過伍修權的機要員,根本沒那麽回事。

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115師攻打山東梁山,殲滅日軍一個中隊。日軍老羞成怒,組織五千餘人洶湧反撲,時任師偵察科長的李作鵬奉命率一支小分隊掩護主力撤退。突然陣前濃煙滾滾,奇臭難聞。李作鵬眼前一片模糊,淚流不止。戰後,才知是日軍施放了毒氣彈,李作鵬一目失明。經陳光、羅榮桓批準,將軍化裝成生意人,獨進北京治眼疾,在一家醫院做了眼角膜移植手術,失敗,右眼瞽也。餘問將軍:“北京不是被鬼子占領了,你還敢去?”將軍笑答:“我一天到晚和鬼子打交道,我還怕他?”李作鵬言,戰爭年代戴墨鏡的人很少,自己常成為敵人射擊之重要目標。


聽槍聲能知敵軍主力方向

李作鵬好酒,有酒必喝,喝酒必醉。若無酒,罵人更甚。故部隊若繳獲酒,必先送將軍。1946年夏,東野部隊由四平敗退至吉林舒蘭。部隊剛宿營,李作鵬即與蘇靜、何敬之等人擺酒豪飲。林彪見之,大怒,曰:“現在什麽時候,你們還在醉生夢死!”曰:“部隊搞得亂七八糟,你們也不心急!”曰:“電台還沒架線,你們也不管!”言罷奮臂掀翻酒桌。李作鵬時任東北民主聯軍前方總部參謀處處長。

李作鵬告餘,林彪發那麽大的火其實並不是針對喝酒。當時的實際情況是,參謀處有一偵察科長投敵了。他一投敵,我軍的行動情況,敵人弄得一清二楚,我們退長春,敵人緊跟到長春,退吉林,敵人緊跟到吉林,林彪怎能不發火?自此林彪與將軍不和。不久,將軍調離總部,任一縱副司令兼參謀長,劉亞樓因此“橫空出世”。

李作鵬酒癮大,酒量也大。抗日戰爭勝利後某日,酒癮發作,與警衛員蘇烈四處尋酒,不得。其時,李作鵬將軍夫人董其彩為衛生所所長,將軍囑蘇烈取酒精,摻水兩碗,與蘇烈一人一碗,幹杯盡飲之。將軍飲後麵不改色,並參加會議,而蘇烈則大醉,睡一天一夜。

李作鵬精明強幹,指揮果斷,火氣來得快,腦子轉得也快。1948年10月24日,李作鵬奉林彪令,率東野六縱由彰武、新立屯掉頭南下,強行軍向台安急進,以堵截廖耀湘兵團南逃營口。26日淩晨,將軍率前指隨四十六團前衛營跟進,達北寧線,於姚家窩棚遇敵。霎時,槍炮聲大作。將軍披大衣凝視片刻,遂下令停止前進,阻擊正麵之敵。當時接林彪來電:“繼續前進,不要與敵糾纏。”李作鵬回電曰:“敵人主力於此,我們就在這裏打。”並命令部隊迅速搶占厲家窩棚車站、半拉門、薑屯一線。果如所料,廖耀湘已改變南出營口計劃,決定東退沈陽,正遇將軍阻擊。此役,將軍所部十六師及十八師,阻敵三個軍之攻擊,為遼沈戰役全殲廖耀湘兵團立下首功。餘問將軍如何知敵之主力?將軍笑答曰:“槍一響,便知之。雜牌部隊沒有這麽猛烈的槍炮聲!”李作鵬時任東野六縱副司令員兼十六師師長。

是役,李作鵬設指揮所於某農家,披大衣坐炕上指揮。始聞槍聲越打越激烈,人皆驚慌,將軍紋絲不動。繼炮彈落四周,震屋宇,將軍亦不動。後聞馬蹄聲聲,敵騎兵至,有人提議調部隊增援,將軍仍不露聲色。忽聞三八一團一連陣地被敵突破,將軍起立,曰:“速叫該營營長來,槍斃!”一營營長聞之,拚力奪回陣地,免死。石冠軍曰:“遼西戰役打了兩天兩夜,李作鵬將軍兩天兩夜未眠,指揮若定,穩如泰山。”

李作鵬將軍言:遼西這一仗打得很慘烈,四十三軍打掉了九個連隊,每個連隊隻剩下七八個人,堵住了廖耀湘主力向沈陽撤退。電影《大決戰》隻寫四十軍胡家窩棚之戰,而不寫四十三軍姚家窩棚之戰,是不公平的。

1948年,第四野戰軍南下。李作鵬率四十三軍勢如霹靂,威震南國,直搗廣西,生擒白崇禧主力第三兵團司令官張淦於廣西博白。李作鵬曰:“當時陶鑄對我說,張淦被捉消息傳來,林彪高興得跳起來。”林彪向來嚴肅,不知跳起來是何動作?

解放海南島,時任四十三軍軍長的李作鵬指揮部隊渡海。部隊乘帆船前進,中途風停,帆船無法前進。各部隊紛紛請示:是否返回?將軍當機立斷:“用櫓搖,用漿劃,隻許進,不許退,退者軍法嚴處。”四十三軍船隊繼續奮勇前進,順利登島。將軍事後曰:“當時部隊營以上才有電台,連以下各船根本無法聯絡,如何下命令返回?”人皆服之。


戰爭年代,決心撤退比決心進攻更難

餘問李作鵬將軍:“《大決戰》中的林彪演的如何?”答:“假林彪。”問:“羅榮桓呢?”答:“假羅榮桓。”問:“劉亞樓呢?”答:“假劉亞樓。”又曰:“羅榮桓不是那種人,他從來不會抬高自己,貶低林彪。若羅榮桓在世,此片肯定通不過。”李作鵬言,寫林彪的書大多數寫得不像,隻有張正隆的《雪白血紅》好一些。

李作鵬言林彪:“林彪性格內向,平時沉默寡言,但他說的話都是經過反複考慮的,一句是一句,能一下子抓住中心,抓住要害,沒有大話、廢話、空話、套話。在與林彪共事中,我看不出他有什麽陰險的地方。”

李作鵬又言,林彪作戰謹慎細密,決策大膽果斷。東北解放戰爭中,林彪決定的兩次撤退都是正確的。一次是1945年11月,我軍才進關,中央軍委要求林彪在錦西打一仗,消滅敵人一兩個師。林彪親自到上下齊台觀察我軍與國民黨軍作戰情況,覺得對方武器裝備強,不能與之硬拚,提出了“忍、等、狠”的指導方針,果斷下令部隊撤退。第二次是四平撤退。

李作鵬言,1946年5月18日,四平撤退前一天夜晚,林彪麵無表情,召李作鵬曰:“你,到四平東麵去看看,到底怎麽樣?能不能守得住?”當晚月亮很大,前方槍炮聲漸稀疏,李作鵬直奔四平東麵的塔子山陣地了解情況。下麵的基層指揮員一致認為,不能再守下去了,再守下去,一部隊要打光,二也守不住。東麵守不住,而西麵還在打,敵人就會包抄過來,西麵部隊也會被包圍,甚至被吃掉。李作鵬立即拍電報給林彪,陳述了“不能再打下去”的意見。是夜11點,林彪果斷下令四平守軍全線撤退。

李作鵬言,剛進關時,毛澤東催著打幾個大仗,在山海關、錦西打大仗,阻止國民黨進軍。林彪看不能打,也不報告,就自管自撤了。打四平也一樣,林彪撤退後才向中央報告:部隊已於5月18日撤出四平。在這兩個問題上,曆史證明,林彪是對的。在戰爭年代決心撤退比決心進攻更難。


115師代師長陳光的不幸結局

東北民主聯軍撤退到哈爾濱後,1946年6月16日,中共中央決定林彪任東北局書記、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兼政委。此後林彪成了名符其實的“東北王”

李作鵬言:“此前另一位領導人是東北局第一書記兼第一政委,地位高於林彪。當時批評他的錯誤有三條:一是和平幻想思想;二是主張守大城市;三是對前方支援不力。我們部隊撤到了哈爾濱後,特別是打了秀水河一仗後,把局勢穩住了,國共雙方成對峙狀態。這時,毛主席決定讓林彪當東北局第一書記,這點是非常英明的。主要是下麵幹部意見很大,黃克誠的意見是主要的。黃克誠這個人很不簡單,他敢於提自己的看法。高崗和陳雲都是支持林彪的。在哈爾濱開了會,糾正了相關領導的錯誤。林彪出事後,陳雲講,這個會是正確的,不能否定。”李作鵬繼而憂心忡忡曰:“四野戰史,陳雲當顧問能寫好,可惜去世了;別的人當顧問,要實事求是寫,我看比較難。”

1950年7月23日,原八路軍115師副師長、代師長,時任廣東軍區副司令兼廣州警備區司令陳光突然被扣押,開除黨籍,撤銷一切職務。同年10月,陳光被押送武漢,軟禁在中南軍區的一座二層小樓裏。三年後,赫赫名將陳光在這座小樓裏自焚身亡,此即軍史上駭人聽聞的“陳光事件”。

談及建國初期的陳光事件,李作鵬既惋惜不已,亦懊惱不已。

將軍言,陳光資格老,是員猛將。紅軍時任紅一軍團副軍團長,抗日戰爭時任115師副師長、代師長,一直是林彪的得力助手。在延安時,他因一件小事與林彪吵過一次架,結下了芥蒂。林彪在陳光問題上心胸不寬,記仇。到東北基本上沒有重用陳光,讓他在地方部隊工作。南下到廣州隻讓他當廣州警備區司令,太小了。那時葉劍英是廣東軍區司令員兼政委,我是廣東軍區參謀長。

李作鵬言,當時之所以要抓陳光,主要罪名是講陳光要叛敵,出逃台灣。陳光對職務安排不滿意是有的,經常發發牢騷也是有的,但還不至於通敵叛逃。比如他曾跟我說,解放海南島不用打。我問他有什麽辦法,他說他可以和在海南的陳濟棠聯係,叫海南島部隊起義,但要給他一個廣東軍區司令的職務等等。

陳光脾氣暴烈,動不動就拔槍示威。李作鵬言,當時誰都不敢去抓他。最後想來想去叫我帶兵去抓,因為我和陳光關係比較好。李作鵬為此邀陳光至廣州荔枝灣泛舟遊玩,借機解除了他住處的武裝,並誘捕之。李作鵬言,原來講陳光住處藏有武器,其實我們去搜查時什麽都沒有。調查陳光案時,許多事都是莫須有的。後來,我到武漢任中南軍政大學副校長,陳光得知後要求和我談話,我沒有與他談,因為經請示不同意。陳光因此徹底絕望,將被褥、凳子等堆在一起,自焚了。將軍言此長歎息:“可惜可惜,遺憾遺憾,我對不住陳光!”


為什麽沒有阻攔林彪起飛

建國後,李作鵬曾任解放軍兵團參謀長、軍政大學副校長、總參軍事訓練部部長、海軍常務副司令員、海軍第一政委等職。據雲,將軍任海軍政委期間,海軍大院中,若小孩啼哭,曰“‘李瞎子’來了”,哭聲即戛然而止。

“文革”前期,林彪整羅瑞卿時,李作鵬積極參與。1965年12月8日至15日,中共中央於上海召開工作會議,李作鵬曾拍桌大罵羅瑞卿“反對林副主席”,是“大野心家”、“大陰謀家”,對海軍“懷有巨大的陰謀”、“想占領海軍這個陣地”。

李作鵬言,“九大”後,林彪和“四人幫”矛盾日益加深,逐漸趨於白熱化。據我了解那時林、江的鬥爭就很激烈了。非常激烈,不是一般的激烈。當時,軍委辦事組曾密商對付“四人幫”之計劃,如黃永勝專門對付江青,李作鵬專門對付康生。將軍認為:“我們都是跟毛、周南征北戰的人,對戰爭中過來的人有感情,而‘四人幫’對他們的感情與我們不同,這也是一個重要分歧。”“文革”中某日,將軍曾親眼見林彪拍桌大罵江青:“無名小卒,混蛋!”

李作鵬告餘,“九一三”事件林彪出逃前兩個小時左右,周恩來打來電話,告之:“北戴河林彪的飛機起飛,必須由我、黃永勝、吳法憲和你四個人同意才能起飛。”將軍問:“為什麽?”周曰:“夜航不安全。”將軍當時心想,總理不懂飛機,其實夜航最安全。所以,當林彪的飛機報告起飛時,李作鵬並沒有明確阻攔。次日,李作鵬專門寫報告上報,周恩來在報告上簽了字。

李作鵬告餘,當時林彪是黨中央副主席、法定接班人,職務高於周恩來。他的飛機要起飛我敢阻攔嗎?其實那天,若真想要阻攔林彪飛機起飛非常容易,當時離林彪起飛還有兩個小時,中央警衛團有一個營在北戴河,下命令派輛車在跑道上一堵,不就成了。將軍言此難免疑惑。

1996年3月25日,餘訪伍修權於北京。伍老曾任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審判工作指導委員會成員。伍老言,李作鵬受審時,頭腦相當清楚,小事承認痛快,大事決不含糊。如1971年9月6日,李作鵬將毛主席南巡談話內容密告黃永勝事,李作鵬供認不諱,但強調兩點:一南巡談話內容,是劉豐主動對他說的;二他告訴黃時,特意交代不要告訴吳法憲和葉群。這兩點狡辯,目的是擺脫與林彪謀害毛澤東的幹係。

1971年10月,李作鵬因“九一三”事件被押,1973年被開除黨籍,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1981年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確認為林彪反革命集團主犯,被判有期徒刑17年,剝奪政治權利5年。

李作鵬在獄中曾致信海軍黨委:“我除心髒病外,其他皆好。我可能長壽。1971年冬和1976年由海軍兩次送來的衣物書籍及其他用品(1976年送來的是海軍改裝後的衣服),現在多已破舊,需要更換。因此,可將我的私人東西(衣物、用品、文物)全部交我的子女保存,以便我需要什麽,由他們幫我解決。同時,我子女現在生活都很困難,尤其是今未就業的,困難更大。我有的東西,可以救濟,以免流落街頭,影響不好。據說我家被抄兩次,私人的東西被一小撮王八蛋明搶暗偷,丟失不少。我對此非常憤慨。請你們予以追查,按黨的政策處理。現由李冰天(李作鵬之子)等人前來接洽,希予指教。敬禮,海軍強大。”


“我是中國人,決不到國外出書”

李作鵬出獄後落戶山西太原。組織上要求他改名,將軍不願,經再三工作,始答應,化名為“李明”。將軍告餘:“李明就是明人不做暗事。”

是時,李作鵬每月生活費350多元,與1955年授銜時差不多。李作鵬戲言,1955年一瓶茅台酒8元,350元可買43瓶茅台酒,現在350元隻能買一瓶茅台酒。將軍繼言,現在的生活我也知足了,飯吃得飽,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比起去世的烈士,比起中國的大部分農民,還是好得多。樓下有一工廠幹部,夫妻倆工資加在一起連400元都不到,生活更困難。

李作鵬晚年酷愛讀書,尤喜讀人物傳記等軍史黨史作品。讀《毛澤東的私人醫生》,李作鵬曰:“毛澤東不可能那麽幹,我覺得毛澤東不是那種人。”讀香港出版的《誰殺了林彪》,李作鵬曰:“胡編亂造!這本書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林彪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還不知道!”

羅榮桓夫人林月琴晚年編著了有關羅帥的三本書,送李作鵬征求意見。不料李作鵬竟在書上批道:“羅帥是偉大的政治家,不是軍事家,在東北戰場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仗是林彪指揮打的。”(大意)有人告李作鵬,1989年中央軍委就公布了33位軍事家,羅帥名列其中,你怎麽說他不是軍事家呢?李振振有詞:“實事求是說,他是位政治元帥。抗日戰爭時在山東,我是參謀處處長,很多事情都是我處理完了再向他報告,特別是軍事上的事。在東北,他身體不太好,軍事上的事他過問不多。羅帥在四野口碑很好,他擅長政治工作,為人厚道,有長者之風。我們不能說一個人好,就什麽都好;說一個人壞,就什麽都壞。”

李作鵬告餘,晚年已完工兩部戰爭回憶錄及兩部“文革”回憶錄,共100萬字。有書商與之談出書事,曰:“須改名,方可出。”將軍曰:“我李作鵬就是李作鵬,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書商曰:“若不改名,隻有送國外出。”將軍對曰:“不,我是中國人,決不到國外出書。中國能出就出,否則存給老鼠啃掉。”書商搖首而退。

1995年7月8日、9日、11日,餘三次在山西太原采訪李作鵬,2004年遂成此文初稿,並寄將軍審讀。同年5月4日李作鵬將修改稿寄回並致函曰:“你要寫的我的逸事,恐怕目前不是時機,出版自由並無完全開放,可能發表不了。”不幸竟被將軍言中。2009年1月3日,李作鵬將軍去世,新華社破例發布了消息,我終於再次將此稿重新整理出來。此刻,夜深人靜,鬥轉星移,往事如煙,唯有將軍當年贈送的“江河萬古流”五字書法條幅仍醒目地擺在我的案頭。

(本文資料主要來源於1995年李作鵬的口述,及伍修權、張池明、石冠軍、蘇烈、李冰天等人的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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