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11月9日,時值“批林批孔”時候,在廣州的北京路貼出了一張大字報,題為《關於社會主義的民主與法製》,副題:獻給毛主席和四屆人大;署名:李一哲。這個李一哲,是三個青年李正天、陳一陽、王希哲各取名字中一字組成。李正天當時是廣州人民藝術學院油畫係學生。陳一陽、王希哲是廣州十七中學66年高中畢業生,留校參加“文革”。陳、王均是群眾組織的頭頭。
這張大字報一貼出,引起了廣州市、廣東省、全國內地以及港、澳、台乃至國際的強烈轟動。
1974年11月16日,廣東省委常委會討論了“李一哲大字報”。趙紫陽這時已官複原職,重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
這次由他主持的會議決定:由省委宣傳部將大字報的觀點列出,撰文批駁,指出這些觀點與中央唱反調;要澄清混亂思想,發展廣東安定團結的形勢。同時決定,省委寫電報請示中央,建議把大字報發到機關、工廠、學校批判;但對作者不動(意思是不抓)。
11月18日,廣東省委給中央發了《關於批判李一哲反動大字報的報告》的電報,並把大字報全文上送中央。
12月24日,李先念在國務院交通運輸緊急會議上說;“廣東的反動大字報,發動了幾十萬、幾百萬人批,廣東好,不怕大字報。”
1975年1月11月,廣東省委書記王首道參加完中央全會,回來後在省委常委會上轉達全會精神,並轉達了趙紫陽(仍在北京)的意見:“要采取說理的辦法,要注意對他們(李一哲)的人身保護;要防止采取過於急躁和簡單的辦法。要利用這個反麵教員,激發群眾學習馬列主義,學習毛主席著作,提高理論水平。”
1975年1月15日,廣東省委常委會再次開會,傳達趙紫陽從北京打回來的電話內容。趙說,李先念、紀登奎同誌和我談了,支持廣東批判李一哲三人不再擴大的意見。中央領導提醒我們,批判高潮一起來,下麵容易搞大,要注意批判麵。趙強調:“各單位不準抓小‘李一哲’,不要抓其他反動大字報,要切實控製。”
趙紫陽調去四川、韋國清調來廣東後,在1977年12月的廣東第五屆人大會議的《工作報告》中,宣布“李一哲”為“反革命集團”。
1978年4月,習仲勳接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12月,廣東省委宣布對“李一哲”公開平反。習仲勳、吳南生、王寧等先後五次與“李一哲”談話。1979年2月6日,召開大會為他們正式平反。
習仲勳與“李一哲”三人談話時,王希哲說:“當時趙書記(趙紫陽)對我們是講政策的。”“當時,說我們寫反動大字報,趙書記說要讓我們講話,不準打人。他當時那樣處理,合情合理,我們對趙書記沒有意見。”李正天說:“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趙書記還讓我們講話,不說我們是反革命,沒有抓我們,這是不容易的。”
習仲勳說:“趙紫陽同誌當時組織批判你們,在當時的情況下,處理得很好。”“趙紫陽同誌當時那樣處理,很了不得。”“在‘四人幫’那樣猖狂的時候,能那樣處理,是很得體,很有魄力的,而且是很有膽識的。”
我在這裏稍微詳細引述這些情況,是因為我從始至終都接觸,甚至參加了處理的全過程,因此感觸良多。從“反右”到“文革”,毛澤東號召全國人民開展“四大”——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但“大辯論”從來沒有真正實行過。甚至在“文革”中,到處都分兩派,也沒有見到真正意義上的“大辯論”。
最重要的感觸是:讓人民說話,允許群眾發表言論、針砭時弊、參政議政。即使有人說了錯話、壞話,也不應動則定罪名,更不能隨便抓人和限製自由。這樣就能達到“穩定政治局麵”的目的。反之,蠻橫不講理,以權勢壓人,以大帽子嚇人,甚至舞槍弄棒,那就決不會有真正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