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如煙--文革中的父親(一）

文革最初幾年，由於年齡的原因記憶是模糊的，發生的大多事情是後來聽說的。父親被學校來的人從家裏揪走了，後來又帶回到我們大院批鬥，站在磚砌的乒乓球台子上，奶奶也被叫出來一起陪鬥，那時候奶奶的身體已經不好癱在床上了。院子裏的孩子常常說我奶奶是個地主婆，聽著好刺耳兒也很傷心。對於奶奶也沒有影像在我腦海裏，有關她的記憶就是年幼的兩個姐姐用木頭椅子推著癱瘓的她去廁所時椅子腿與地的摩擦的聲音，那就是我奶奶。終於禁不住煎熬奶奶去世了，因為是奶奶唯一的孩子，父親被從學校放了回來……三十多年以後父親坐在他的書房和我談起了奶奶，那天他一個人將奶奶送到了八寶山火化，工作人員問父親要不要奶奶的骨灰，父親沉思了好久回答說：“什麽都不要。”便轉身離開了，懷著悲痛他是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從八寶山走回家的，說到這裏父親眼裏含著淚，說有些後悔應該把自己母親留住，可當時的情況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怎麽能將母親留下，何況家裏還有媽媽和年幼的我們姐妹仨。自此他把對奶奶的思念就寄托在奶奶曾用過的一把剪子和一把紫砂茶壺上了，在他去世前的幾年還會一直囑咐我們要收藏好，那是他母親用過的。父親回來以後就又被帶走了，沒過多久就失蹤了，連媽媽也找不到他，再有消息就是半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是父親文革時另外一段經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