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感悟

解放前, 我的姥爺開著一間小作坊,做豆腐和豆腐幹,解放後姥爺的小作坊合並到了國營企業. 所以姥爺的成份是工人.

文革開始的時候,母親不到二十五歲.得益於自己的成份.參加了單位裏的紅衛兵.我一直以為紅衛兵隻是年輕的學生.可據父母講,文革初期,隻要成份好,人人都是紅衛兵. 

母親說,一開始她戴著紅衛兵的袖章,還很自豪,時時刻刻都戴著. 隨著自己單位或全商業係統的遊行隊伍,喊著口號,走過小城的大街小巷.母親以為,那就是革命.

後來有一天中午,午飯也沒有吃.隨著全財貿係統的遊行隊伍步行至行署專員的家門外, 喊著口號,大約半個小時後,專員夫婦才出來,擦著油乎乎的嘴巴,漫條斯理的說: 同誌們辛苦了,有什麽問題今天下午在辦公室談等等,具體說的什麽,年代已久,亂轟轟,母親已經記得不清楚了.

遊行的人們還在呐喊著,母親突然覺得好沒意思,我還在姥姥家,等待著她.自己仍然餓著肚子. 人家吃飽喝足,氣定神閑. 什麽是革命,什麽是造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於是母親偷偷的溜出了遊行隊伍,直奔姥姥家,吃飯,哄女兒,睡午覺.

從此以後,在單位,母親戴著紅衛兵的袖章,一離開單位,趁人不注意,就摘下來.

每次遊行,如果是單位組織的遊行,因為互相認識,隻能堅持到底.如果是全商業係統甚至更大規模的遊行,母親則會在中途找個機會離開.回到家裏,收拾做飯,帶著我玩.

母親還把這招傳授給了父親.所以幼年時的我. 應該是幸福而快樂的.因為父母有很多時間陪伴照顧我.

父母成了逍遙派,後來我逐漸長大些後.朦朧的記憶中好象爸爸整天陪著我玩.長大後問過父親: 那是怎麽回事兒? 父親竟有些驚訝於我的記憶,解釋說那時是武鬥時期,參加武鬥的人都拿著槍和手榴彈上了戰場, 膽小怕事的如父母就賦閑在家.

後來,母親每每談起這段往事,總是感慨萬端,就那麽一件小事,母親看開了,也看透了.革命是革命家的事情, 小老百姓隻要過自己的小日子足已.

或許是基因的遺傳,也或許是母親的言傳身教,我們姐妹後來都成為小女人,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凡事以家庭為重,沒有大的出息和能耐,或許唯一的能耐就是過日子,柴米油鹽,鍋碗瓢盆,孩子丈夫,享受著每一天平凡的日子和生活.

這樣的生活,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