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梁上新燕初啼,楊柳依依,花色漸濃,少年的影子落在案頭,你執筆畫一幅春心萌動,故事是落在湖心的彩石,蕩漾一池碧色漣漪。
他總歡喜著喚你一聲“六妹妹”。
你總羞怯著退一步,再輕輕福一禮。
原應是書卷裏最雅的詩,原應是卷軸上最好的畫。
可火從那岸燒來,滿園春色作了灰,他再喚你“六妹妹”,正午的日頭,臘月的霜雪,一齊落下來,那聲兒便顫了,弱了,幾不可聞了。
他若向前,你便向前。
時也,命也。
他爭,爭一個烈火焚身,爭一個嚴寒相逼,他以為那隻是路途上的荊棘,他以為前頭總有一場杏花微雨,冬天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
遠的,很遠很遠。
他若作罷,你便作罷。
可笑,可歎。
世間多的是陰差陽錯,若當真永不再見也便罷了,可偏偏過耳的風,入目的光,都有你的模樣。他幸不幸福無人知曉,可你不幸福,他知道。
落花逐水,水起波紋。但求你覓得良緣,那顆彩石,他便收拾了,永存湖底。
乞你安平,求你歡喜,願你兩心相悅,一世順意。
神明不貪,神明也貪。
不貪俗世萬般願,單要一顆拳拳赤子心。
大火裏,你與顧侯相擁而泣。
他悄悄地來,悄悄地去,悄悄地,拂動簷下一枝新綠。
至此,再無辜負,再不相欠。
你既作罷,他便作罷。你既向前,他便向前。
彩石在烈火裏萌了芽,那是另一個春天,與曾經有關,與彼此無關。